第四十九章
給時宴發那句「我在想你呀」的時候, 鄭書意是帶著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反正被他聊天記錄截圖轟炸了那麼久,鄭書意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掙紮的必要了。
而且。
覺得,剛剛是在說實話, 沒有刻意演戲。
就是在想他呀。
但時宴卻遲遲沒有再回訊息了。
所以即便是在實事求是, 時宴還是被尬到了。
唉。
鄭書意蜷在沙發上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使勁兒了。
遲遲沒有等到回應的秦時月又開始催鄭書意。
秦時月:你問了沒呀?
秦時月:問問他明天有空沒。
鄭書意這纔想起來忘了秦時月的事。
鄭書意:好,我現在問。
鄭書意:不過明天他出來幹嘛?
秦時月:看畫展。
秦時月:我朋友幫我弄三張票。
秦時月大學唸的是藝鑒賞專業, 雖然就沒怎麼聽過課,差點連業都畢不了, 但覺得,對喻遊這種外行人,應付老師的那點皮還是足夠了。
至能唬唬人,讓喻遊覺得是一個有藝涵養的人。
鄭書意找到喻遊:你明天有空嗎?
等了很久,喻遊都沒有回訊息,估計真的在忙。
鄭書意倒是不急,然而捧著手機的秦時月卻有幾分忐忑。
以至於媽媽跟說話都沒注意到。
宋樂嵐手敲手機, 「要掉進手機裡啦?」
「嗯?」秦時月抬頭,「什麼?」
「我在問你。」宋樂嵐一邊攪著湯匙,一邊說,「你爸明天要去登山,你要不要也跟著去,多運運, 你看你一天天不是坐著就是躺著, 保持材全靠節食,這怎麼行?」
「我不去。」秦時月說, 「誰要跟他們老男人去登山。」
「什麼老男人不老男人的,好好說話, 沒點規矩。」宋樂嵐聽著有些生氣了,但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發作,「還有蔣蘅他們那群小孩。」
「我不去。」秦時月還是堅持,「我明天有事的。」
一旁的時宴放下筷子,拿巾慢條斯理地著手,語氣平淡,卻帶了點嘲諷意味:「你能有什麼事。」
平時的秦時月聽慣了他這樣的語氣,無法反駁,也不敢多說什麼。
但今天心裡蠢蠢,便也不怎麼管得住自己的。
「我怎麼就不能有事了,我約了人看畫展。」
時宴笑了笑,語氣依然不那麼友善。
「是嗎?誰那麼找不到事兒做,居然陪你看畫展?」
不過秦時月覺他今天可能心有點好,居然跟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
但不可能跟時宴說要去追男人。
「書意姐啊。」秦時月刻意盯著他,下微抬,有些炫耀的意思在裡麵,「不可以嗎?」
時宴果然沒理了。
下一秒,秦時月就收到了鄭書意的回復,是跟喻遊的聊天記錄。
喻遊:明天?有點事,怎麼了?
鄭書意:哦,沒什麼大事,就是週末嘛,我朋友那邊正好有三張畫展的票,差一個人呢,看看你有沒有空。
喻遊:那抱歉了。
鄭書意:沒關係沒關係。
秦時月看了,眉眼耷拉下來,瞬間沒了剛剛那耀武揚威的樣子。
秦時月:哦……這樣啊。
秦時月:那你問問後天呢?
鄭書意皺了皺眉,有些糾結。
追著問倒是也可以,但怕喻遊萬一覺得有什麼其他意思呢。
雖然他們之前聊天的時候,明確表達過自己沒有相親的意思,可是平時沒什麼聯絡的兩個異,突然非要請人家去看畫展,很容易讓人想非非。
鄭書意:一定要我一起去嗎?
秦時月:那不然呢?我單獨邀請人家,人家肯定會覺得我太不矜持了吧。
鄭書意:「……」
那你現在也沒有很矜持。
想了想,隨便吧,就當是為了時宴做好事。
於是鄭書意又問了喻遊一次。
鄭書意:那後天有時間嗎?
喻遊:後天可以。
鄭書意:好的,那就下午兩點會展中心見?
喻遊:好。
得到這個訊息,秦時月的心峰迴路轉,吃了兩口菜,笑瞇瞇地說:「我明天還是陪我爸去登山吧。」
時宴慢吞吞地靠到椅子上,抱著雙臂看。
「不跟你書意姐去看畫展了?」
「不去了。」秦時月腦袋小弧度地晃,角有淺淺的笑,「我決定後天再去,明天先去登山,我都好久沒見蔣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長帥了。」
暮蒼茫,院子裡新開的海棠花香被風送進來,盈滿鼻尖,渾然不知地讓人舒緩下來。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時宴撈起手機,瞄了一眼。
鄭書意:明天下午有空嗎?要去看電影嗎?
鄭書意:乖巧.GIF
時宴抿著,回復:不去,工作。
剛被秦時月放了鴿子就來約他了。
還真把他當備胎了麼。
時宴順便側頭看了一眼埋頭吃飯的秦時月。
還是給秦時月當備胎。
他忽地起,不輕不重地用手機敲了一下秦時月的腦袋。
「幹嘛呀?」
秦時月捂著腦袋,扭過頭時,隻能看見時宴的背影。
氣極了,卻也隻敢小聲嘀咕:「我吃飯也招惹他了嗎,真是的……媽你管管他呀!」
宋樂嵐聳肩:「誰敢管他。」
另一邊,收到時宴回復的鄭書意滿腔期待落空。
工作狂嗎?
大好春還加班?
一邊吃著晚飯,一邊打字。
鄭書意:那我也來。
時宴:你來幹什麼?
鄭書意:來掙表現。
許久。
時宴:隨你。
這就是允許了。
鄭書意笑著把剩下的飯吃完,洗碗的時候也哼著歌。
接起畢若珊電話時,語氣拉得很輕佻:「幹嘛呀~想我啦~」
「你好好說話,發什麼嗲。」畢若珊聽得一皮疙瘩,「我問你啊,咱們以前隔壁班那個司徒怡現在是不是做網紅啊?」
「對啊。」鄭書意問,「紅的吧,我那天看了一下微博兩百萬呢。」
畢若珊:「那你還能聯絡上嗎?我們公司最近有個產品找推廣,還合適的呢。」
「好噠,沒問題,我找人幫你問問看。」
畢若珊在電話那頭皺了皺眉,「鄭書意,你今天怎麼回事,有病啊?」
「你纔有病。」鄭書意哼唧一聲,「我心好。」
聽到這話,畢若珊其實是開心的。
這段時間一直擔心鄭書意緒不好,害怕也擔不住。
但鄭書意語氣這麼N瑟,畢若珊忍不住想損兩句。
「喲,知道的是您心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五百萬了呢。」
鄭書意頓了一下,然後笑道:「那可不止中了五百萬。」
「嗯?」畢若珊被勾起了興趣,「什麼呀?」
「也沒什麼。」鄭書意漫不經心地說,「就我跟時宴應該算是重歸於好了吧。」
這麼說出來好像有點太莽撞了,鄭書意又補充道:「反正他現在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
畢若珊一聲尖,把鄭書意嚇得差點砸了手裡的碗。
「你這麼激幹什麼?」
不是畢若珊激,隻是在的認知裡,但凡是個男人,遇到這種事,都會氣得七竅生煙。
更何況是時宴那樣的人,這等於把他的麵子與自尊狠狠地踩了兩百腳再丟進火葬場裡燒個八百遍。
所以當畢若珊聽說鄭書意翻車的時候,已經在心裡為姐妹點上了一片蠟燭海。
然而,這纔多久。
時宴他居然,不生氣了?!
難道這就是貌的魔力?
連這都能被原諒?
畢若珊了自己的臉,滿腦子不理解。
鄭書意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天的事,於是,畢若珊覺自己的三觀在短短幾秒被震碎,現在又以奇怪的方式緩緩重組。
「所以啊,」鄭書意慢悠悠地說,「我明天去陪他加班。」
「行吧。」
畢若珊已經接了這個現實,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那你也不用這樣吧,我跟你說了多次了,你要矜持一點,不然男人是不會珍惜你的。」
鄭書意端著熱水,一口吞下藥片後,才一字一句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那些公式定理。我想做什麼就去做了,想表達什麼就表達了,不然誰知道機會是不是突然就消失了。」
「而且……」
一片葯卡在嚨裡,蔓延出苦的味道,「矜持就一定會被珍惜嗎?以前嶽星洲追我的時候我夠矜持了吧,結果呢?」
這句話把畢若珊問住了,完全無法反駁。
「如果一個男人,因為我不夠矜持,因為是我先主的,就不珍惜我,那……」
鄭書意嘆了口氣,「那我沒什麼好說的。」
-
第二天下午。
鄭書意什麼都沒帶,一輕鬆地去了銘豫總部大樓。
在出管理嚴格的這棟寫字樓裡,鄭書意第一次一路暢通無阻地上了十七樓。
走進時宴的辦公室時。
他坐在電腦後,直到鄭書意走到他麵前都沒抬一下眼睛。
鄭書意站到他麵前。
「我來啦。」
時宴分明看見了,也聽見了,但就是沒理。
鄭書意又繞到他側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形了嗎?」
時宴摘了眼鏡,抬眼看向,然後朝側邊抬了抬下。
鄭書意看過去。
那裡是一張沙發。
「去那邊坐。」
這句話怎麼聽著有一「哪邊涼快哪邊待著」的覺。
鄭書意「哦」了一聲,去了該去的地方。
轉的那一刻,時宴看著著一委屈的背影,角往上揚了一下。
辦公室的門一關上,便隔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音。
時宴專註地看著電腦螢幕,一點聲響都沒有,若不是親眼看見這個活生生的人,鄭書意會以為這間辦公室裡沒有除了以外的活。
一開始還端端正正地坐著,可是時間久了,又沒有事兒做,就覺得腰不是腰,背不是背。
反正時宴不會往這裡分一點神,鄭書意便慢慢地歪進了沙發裡。
過了一會兒,時宴那邊還是沒靜。
鄭書意開始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會兒走到窗邊綠植,一會兒又回到沙發上看手機,偶爾還跑去對角的地方個懶腰。
那道影就在時宴的餘裡晃來晃去,沒個消停。
在鄭書意第三次綠植的葉子時,後的人終於有了靜。
鄭書意立刻轉,卻發現時宴的注意力不是在上,而是低頭撥通了公司線。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抬眼,目和鄭書意相接,然後看著,一字一句對電話裡的人代:「訂兩張電影票。」
電話那頭,書問道:「那要包場嗎?」
鄭書意看著,彎了彎角。
時宴收回目:「不用。」
書:「需要我把正在上映的片單發給您嗎??」
時宴:「不用,你隨便挑。」
時宴再次抬眼,鄭書意已經跑到沙發邊上收拾東西了。
他看著的一舉一,補充道:「要最近時間段的。」
書:「好的,等下就把資訊發到您手機上。」
掛了電話,鄭書意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時宴。
時宴也看著。
目淡淡地,卻像是第一次見到鄭書意那樣,細細地打量。
片刻後,他甚至屈臂撐著太,視線一寸寸地在鄭書意臉上流轉。
鄭書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覺他這眼神像是在看待宰的豬一樣,莫名有些發怵。
「到底還看不看電影了?」
「急什麼,先看看你。」
時宴依然直勾勾地看著,視線一點點往下移。
掃過的腰,的,最後又定格在雙眼。
我一點也不急。
鄭書意在心裡默唸。
幾秒後,終於不住,雙手捂住了發燙的臉。
「你到底在看我什麼啊。」
時宴忽然起,走到麵前,半蹲著,拉開的手。
鄭書意不得不再次對上他的目。
時宴近距離地看了一會兒,才勾了勾角。
「看看這電影到底值不值得我浪費兩個小時時間。」
鄭書意:「……」
-
不管時宴覺得值不值得,反正他是帶著鄭書意來電影院了。
人節剛過,又恰逢週末,電影院依然人山人海。
但時宴的書訂得是VIP廳,兩人去的時間又正好,不需要等待,直接就進了影廳。
隻是在口,鄭書意卻聽見有人在時宴。
「時先生!」
鄭書意比時宴還先回頭。
看見兩個人一同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人盤順條靚,長發披肩,雖然沒怎麼化妝,可氣質還是讓邊的同伴泯然眾人。
隻是這位在時宴回頭之後,目卻停留在了鄭書意上。
短暫幾秒後,收回目,重新看向時宴。
「我是EM金融的Fiona,還記得嗎?上次在EM慈善夜見過的。」
一聽到「Fiona」這個名字,鄭書意的神經猛得提了起來。
記得,關濟曾經在電話裡說的那個人就這名字。
那也終於明白Fiona為什麼一過來就盯著看了。
思及此,鄭書意覺到一危機,不聲地,靠時宴更近了。
這種無聲地宣誓主權,Fiona怎麼會不懂意思。
一邊看著時宴,朝他手,一邊不著痕跡地關注著鄭書意。
時宴卻不知道鄭書意這暗中的較量,很正經地跟Fiona說話。
「好久不見。」
「是呀,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Fiona說著,便朝時宴手。
看見他們握手的那一刻,鄭書意咬了牙。
雖然隻握了不過幾秒,鄭書意卻覺得像是黏黏糊糊了好幾分鐘,恨不得上前給兩人掰開。
收了手,Fiona還想說什麼,但這時,影廳裡的燈突然滅了。
「走吧。」時宴拉著鄭書意往裡麵走,「電影要開始了。」
Fiona看了一眼兩人,也跟著自己朋友朝座位走去。
巧的是,們的座位分別在前後排。
但是VIP是可調整的座椅,前後間隔很寬,所以鄭書意隻能覺到後麵那道約約的視線,卻不能知到其作。
鄭書意全程都坐立不安,注意力完全不在大螢幕上,對這部電影的唯一印象就是片名《花好月圓》。
反而是一旁的時宴好像看得很認真。
鄭書意靜不下來,滿腦子閃過很多念頭後,突然問道:「你要喝什麼嗎?」
兩人座位之間有可收的桌子,上麵有二維碼,掃一掃就可點單,會有專門的人送東西進來。
時宴目不轉睛地看著螢幕:「不喝。」
鄭書意:「那你要吃米花嗎?」
時宴:「不吃。」
無趣。
鄭書意給自己點了一桶米花。
不想中途去上廁所,所以沒點喝的。
不一會兒,便有人貓著腰送了進來。
鄭書意吃著米花,注意力還是在後的Fiona上。
就算隻是直覺,也能確定,Fiona沒有在看電影,而是在看時宴。
突然,鄭書意覺到後的人起了,咀嚼米花的作突然僵住,調了全的神經,一不。
「我們點了礦泉水。」
Fiona手拍了拍時宴的肩膀,「你們要嗎?」
鄭書意用力咬著米花,迫自己不要往那邊看。
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不用。」時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謝。」
鄭書意鬆了一口氣。
但是心裡那危機卻越演越烈,像貓抓一樣,不做點什麼,就安分不下來。
幾分鐘後,鄭書意突然把米花遞給時宴。
「要吃嗎?」
時宴看都沒看一眼。
「不吃。」
鄭書意覺到Fiona在看他們。
這樣被拒絕,豈不是笑話。
於是鄭書意乾脆出一顆米花,遞到時宴麵前。
「吃一顆嘛,很甜的。」
時宴側頭看著。
影廳昏暗的燈,依然藏不住鄭書意那做作的祈求表。
「吃嘛。」
皺著眉,好像時宴要是不吃,當場就要哭出來。
大螢幕上的畫麵一幀幀地變幻,讓兩人之間的影忽明忽暗。
時宴突然往前了脖子,然後低頭。
黑暗中,鄭書意看見他雙眼地看著,卻就著鄭書意的手指,含走了那顆米花。
好像,他的雙還含到了一下的指尖。
溫熱的覺一即發,隨著的流速,蔓延到鄭書意全。
愣了一會兒,倏地轉過,端端正正地看著螢幕。
雙手卻不知道往哪兒放,胡地抓起幾顆米花就往裡塞。
咬到自己指尖的那一刻,再次愣了一下。
然後像做賊一般,迅速垂下來手,輕輕地挲著指尖。
許久之後,鄭書意都沒再說過話。
在時宴以為鄭書意終於安分了的時候,卻看見緩緩轉,朝後的Fiona說:「我們點了米花,你要嗎?」
「……」
目睹了剛剛一切的Fiona被鄭書意那做作中帶了點清新的婊裡婊裡氣得想笑。
「不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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