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閉著眼睛的，但是似乎即使昏過去了，四肢百骸也十分痛苦，甚至連睫都開始瘋狂地抖。

「冷……好冷……」

覺到年跌落在自己掌心的眼淚，蘇清歡倏然一愣。

幻境中此時正值冬日，天寒地凍，而蘇清歡又是冰屬的修士，就算為元嬰之尊，也因為使不出法力而覺到天氣極冷極冷。

可是年的眼淚，卻擁有與這惡劣天氣截然不同的溫度，彷彿要將白仙尊的麵板灼傷。

——恐怕沒有人想得到，後世眼中那個殺伐果斷、翻臉無的魔尊大人，現如今也不過是個可憐得被拔了犄角的年，就連眼淚，都是如此滾燙。

……

蘇清歡抿了抿角，再垂眸看向年的時候，眼神更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酸。

蘇清歡想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外披的道袍大袖解了下來，裹在了自己和君九幽兩個人上。

隻可惜這件道袍也是千年冰材質的，雖然一般的水火不侵，卻也沒法增添多熱度，恐怕還比不上凡間一厚厚的棉絮冬襖。

「乖……很快就不冷了。」

「冷……」

年像是知到那一勉強的溫暖，下意識地朝蘇清歡懷中靠了過來。

即使是夢中，君九幽的眉頭也一樣是皺的，本就沒有鬆開。

哪怕是隻聽他的聲音，也讓人輕易分辨出年此刻到底有多痛苦。

……

也是，被強行拔下魔族犄角之痛，隻怕不下於他們九尾狐一族的斷尾之傷。

如果有誰敢斬了真茸茸的大尾，就算隻是將九條尾中的一條斬下，隻怕蘇清歡也會記恨對方千年萬年，不死不休。

見年還在自己懷中瑟瑟發抖，蘇清歡嘆了口氣，不知怎麼的就聯想到了曾經自己剛剛穿越到原主上時，最開始下山偶遇小徒弟晏寒舟昏迷在房間中的場景。

那時候的晏寒舟被心魔侵，再加上鞭痕累累，自然也是痛楚不堪，然而年卻在靈泉治療時，下意識地喊出了娘親的名字。

可是反觀君九幽，縱使是在絕境的時候，卻隻是一味的說冷，隻怕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能讓他覺到一藉的東西了……

蘇清歡雙眸黯然幾分。

論慘，君九幽和晏寒舟雖然同是一個人，各有各的慘法，但最起碼，晏寒舟在年的時候，好歹還得到了父親與母親的照顧與憐。

而眼前這個承斷角之痛的年……卻是一生下來，就被當做怪扔掉了。

連父母都不他，他又能在這個世上獲得什麼藉呢？

……

蘇清歡心裡這般想著，看君九幽頭上的傷口跡已經乾涸了大半，出一片淒慘的痂，但總比流不止好得多。

顯然，擁有魔界王族一半脈的君九幽，自愈能力驚人，換做常人，隻怕早在被人這樣戕害的時候魂歸地府了。

但哪怕這樣，君九幽的形也清瘦得有點兒太過了，隻怕這年多天以來連一頓飽飯都沒吃過，除了給他包紮傷口以外，還需要去找點能果腹的東西。

可惜現在這片林又是冬季，蘇清歡先前跟著君九幽一路跌跌撞撞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外麵樹林上幾乎沒有能吃的果子。

就算有，也都乾癟的可以。

而且現在蘇清歡同樣沒有法力，如果出去，隻怕還會招致一些冬日許久都沒吃過東西的野，那就糟糕了。

……

難道自己就算能到君九幽，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君九幽去死麼？

蘇清歡心頭有些難。

「統兒，我總不能看著君九幽這樣子不管吧？」

「……唔，宿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後麵的發展，這隻是幻境而已，君九幽雖然經歷過這些事，但他後來不是活下來了嗎？」

……

係統233作為人工智慧，顯然分析問題會最大程式的理智化，但是蘇清歡其中，卻做不到袖手旁觀。

嘆了口氣。

「統兒，你知道為什麼君九幽會下意識地將我拉這場幻境中嗎？」

「就是因為他心還是的吧？他因為了晏寒舟這縷魂魄的影響，所以可能在冥冥之中，也許希我能幫到他。」

係統233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

它猶疑了一下。

「可是宿主，就算是這樣，你覺得君九幽那個蛇病能領嗎？換做你遭遇這麼多慘絕人寰的事，還那麼容易被救贖嗎？」

想當初宿主剛剛上晏寒舟的時候，那廝也是對宿主不懷好意呢，隻是也就幸好宿主化了那個小兔崽子。

呃……也不能說完全化吧。

畢竟也沒見得晏寒舟為一個滿心正義的好青年，唯一的變化，是將一顆心，放在了宿主上。

可惜，不得回應。

……

蘇清歡定定地看著懷中臉蒼白的君九幽。

「我不是要救贖他，也許……我是在救贖我自己才對，統兒，如果我不管這樣的君九幽，我隻怕道心會一輩子影響。」

「好。」

係統233剛點點頭，就見蘇清歡跟它兌換積分，而後用手扯破了那道袍大袖的一角，這道袍以千年冰製，想要徒手撕壞極難，沒靈力的況下，也就幸好還有係統233在旁襄助了。

……

蘇清歡用那破碎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君九幽的傷口上，而後又在年的耳側打了個蝴蝶結。

看到那不倫不類的蝴蝶結款式落在君九幽的上，蘇清歡一直抑的心忽而好上不。

「統兒，可惜這裡沒有留影珠，不然記錄下君九幽現在的樣子，以後讓他那些魔族下屬看到，隻怕他魔尊的威嚴會然無存呢！」

蘇清歡角微微上勾，正想再將那蝴蝶結綁的更一些，忽然之間，的手腕被年無意中攥住，被掐出一段鮮紅的印記。

「痛……」

還有那麼痛嗎？

蘇清歡愣了一下，卻並沒有閃躲的意思，隻是任由君九幽抓著，要是掐的手能讓君九幽好過一點，也不錯。

正當蘇清歡苦中作樂的時候，忽然之間，年的眼睫了一下，似乎有即將醒來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