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
他全痛得厲害, 輕輕一下都不得,就跟灌了鉛一樣又重又酸。
就剩一個眼珠子能。
他看了看四周,這是個很簡陋的房子, 家裡冇什麼傢俱, 看起來簡樸的。
自己被救了。
有種劫後重生的喜悅,當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就敢跳崖,要不是陸準用力一直護著他,可能自己的命早就代了。
陸準……陸準!
“咳咳咳……”他一激腔就很痛,一咳五臟六腑覺都要移位了似的。
“你醒了嗎?”說話的聲音是一個聲,聽起來非常溫。
等走到自己眼前時, 沈眠纔看清這個孩兒的長相。
孩兒穿了件綠的子,麵容清秀, 談不上多驚豔, 是那種小家碧玉型的, 看起來很舒服。
“是你……救了我嗎?”
一開口,聲音都啞的不行。
那孩兒點點頭,道:“是我爹撿柴的時候看到你們的,他平時都不走這麼遠去撿柴,恰好昨天去了,就把你們帶回來了。”
真是緣分!
沈眠想扯一個笑出來,但是失敗了:“謝謝你……請問一下,我、我的朋友呢?”
“他住在另一間房裡,他比你傷得重, 還在昏迷中,而且好像還了彆的傷, 我爹已經去城裡給他買藥了。”
孩兒有些為難:“不過我們這裡太偏僻了, 城裡的大夫不一定會答應來這裡問診, 我隻會一點皮,能不能治好你和你那位朋友並冇有把握。”
沈眠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彆人肯救就不錯了:“我知道的,謝、謝謝你……姑娘,怎麼、稱呼?”
“不必言謝,我雲兒就好了。”
雲兒很溫,不管是說話的聲音還是給人的整個覺,像是一個大家閨秀。
沈眠很累,加上全很痛,他很想去看看陸準,但有心無力。
“雲兒姐姐。”
雲兒:“怎麼了?很疼的話隻有忍著,我也冇有其他的辦法。”
沈眠道:“我上有一個護符,你替我、拿出來給我的朋友吧。”
雖說封建迷信要不得,但這卻是沈眠現在唯一能為陸準做的了。
-
他在床上幾乎躺了半個月,期間發過幾次高燒。
真奇怪,高燒時胡做夢,夢的都是楚遲硯那狗。
夢見陸準的次數都冇那麼多,真是魂不散。
這回暗衛冇有抓到人,楚遲硯多半也知道自己跳崖了,是個人都該不會再追了。
但可惜那狗不是人,暗衛肯定到崖底找過了,冇有找到他和陸準的,他不確定楚遲硯是不是會善罷甘休。
算了,他現在還在養傷,暫時想不了那麼多。
好在有雲兒和他做樵夫的爹一直照顧,沈眠能下地的時候就立馬去看了陸準。
陸準也已經醒了,他好,又有武功,恢複得很快,但還不能下地,不過能醒就已經很厲害了。
沈眠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喝藥,雲兒就坐在床邊看著他,陸準端著藥碗,看到沈眠,眼裡一陣欣喜:“你冇事。”
你冇事。
沈眠的眼淚啪的一下就下來了,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道:“我、我好的很,你也不準有事。”
陸準騰出一隻手了他的頭,笑道:“我很快就會好了,不用擔心。”
沈眠還是止不住眼淚想哭,他覺得就是他害陸準這個樣子的,心裡的愧疚怎麼也過不去。
陸準:“彆哭。”
沈眠自責得要死,他們這次差一點就死了:“……對不起,對不起陸準,我、我嗚嗚……”
陸準一時有些無措,印象裡小皇帝冇跟他這樣道過歉,也許是這次真的嚇到他了。
他有些抱歉地看著雲兒:“雲兒姑娘……”
雲兒對沈眠的哭這樣有些意外,在陸準看過來的時候臉上微紅,得的笑了笑:“我突然想起還有一副藥冇有煎呢,就先出去了。”
陸準:“多謝姑娘。”
沈眠也立刻道:“謝謝雲兒姐姐了。”
雲兒瞥了眼陸準:“不礙事。”
等人一出去,沈眠立即坐在了雲兒方纔的位置上,握著陸準的手,癟著:“對不起……”
陸準:“不是你的錯,你很勇敢,拉著我跳崖。”
沈眠不知道還能這麼誇人的,他搖搖頭,不想承認自己有多勇敢,接過陸準手裡的藥碗:“我餵你。”
陸準隻頓了一下,冇有拒絕。
一碗藥很快就見了底,沈眠將碗放到一邊,問:“你上還疼不疼啊?肯定很疼,我反正在床上躺著的時候是很疼的,每次都疼得我睡不著覺。對了,你手還能使勁兒嗎?不會影響到用劍吧?”
他劈裡啪啦問一大堆,臉上淨是關心的神。
“不會。”
陸準忍不住笑道:“你在關心我嗎?”
沈眠:“你這不是廢話嗎?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啊,我都擔心的要死……你還笑!”
他不明白為什麼陸準了這麼重的傷都還能笑得出來,一時又生氣又鬱悶。
他把自己的手出來:“我在認真跟你說話呢,再笑我就不說了。”
陸準又重新去握了他的手,同時將一個東西放到了他手裡。
是那個護符。
“給了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再給我了。”
沈眠拿著有些猶豫:“但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啊,我每次都冇什麼事,你卻老是傷。”
“要是每次傷你都能這麼關心我,我倒也不虧。”
沈眠:“……”
他嘟囔道:“我哪裡不關心你啦。”
陸準的心沈眠能知一二,可他反而覺得難。
他那麼喜歡小皇帝,甚至能為他豁出命,可若是有一天他要是知道自己一直保護著的小皇帝其實已經死了,現在的不過是個不知從哪兒來的陌生人。
陸準會怎麼想呢?
沈眠有些猶豫:“陸準,其實我……”
“陸公子。”
雲兒的聲音將沈眠的話打斷了,端了一份東西進來:“喝點兒粥吧。”
陸準:“多謝姑娘。”
雲兒笑了笑:“陸公子不用這麼客氣。”看向沈眠:“沈公子的放在外麵桌上了,陸公子現在不能下地,我就先給他端了進來。”
沈眠點點頭,出了個燦爛的乖巧笑容:“謝謝姐姐,姐姐辛苦了,把粥給我吧。”
他手去接,但雲兒卻避開了:“這裡我來就好,沈公子也還在恢複期間,千萬不能大意了。”
陸準見狀,對沈眠道:“乖,你先去吃飯。”
沈眠肯定是聽話的,隻是有些奇怪的想,現在陸準都不他陛下了,覺還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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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裡天然的地勢,著實是個藏的好地方。
沈眠和陸準在這裡待了好些天,一直待到陸準的好轉。
這對父心地善良,從不問及他們的來曆,一日三餐雖然平淡,但每一頓都能看得出來做飯之人的用心。
他乾不了什麼重活,因為冇什麼力氣,頂多幫忙掃掃地什麼的,不過每次雲兒姑娘也會搶著乾。
陸準幫這家人修繕了房屋,老樵夫是個耳聾駝背的,年紀大了力跟不上,陸準便幫他扛了很多柴,把一切力所能力的事都做了。
他們上冇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便隻能乾些力活。
廚房的柴火燒冇了,陸準今天又劈了好多。
堂堂一個將軍劈柴,著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你累不累啊?”陸準劈柴,沈眠就在一邊撿柴火。
“不累。”陸準問他:“你要是累了就先進去坐會兒,待會兒我來撿。”
沈眠抱得滿滿的,理直氣壯:“我哪有那麼弱,這點小事都乾不好,我也很厲害的好嗎?”
陸準笑了,並不與他爭辯:“嗯。”
彈棉花!每次和陸準爭什麼都像是彈棉花。
沈眠決定教教準準,人不能一直退讓。
“你不要一直附和我,我會驕傲過頭的,你要適當的滅滅我的氣焰,反駁我說的話,我是不會生氣的,我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陸準:“不一樣了?”
沈眠忙道:“我長大了!”
陸準搖了搖頭,冇說話,繼續劈柴。
沈眠算是看出來了,陸準每次想矇混過關時都會這樣,先搖頭,然後沉默。
“你聽冇聽到啊陸準,你要懂得反駁我,不然我以後……”
陸準停了下來,抬頭看他:“不然怎樣?”
沈眠了,有些底氣不足:“……不然我會很狂妄的。”
陸準笑了笑,正打算說些什麼,雲兒就端了水出來。
“陸公子。”
端了兩杯,一杯遞給沈眠,一杯遞給陸準,然後就站在了陸準麵前。
陸準接過:“多謝姑娘。”
雲兒:“陸公子不必與我如此生疏,直接我雲兒就是。”
杯子大,沈眠喝的時候都能遮住小半張臉,他就了個黑黝黝的眼睛看著那兩人,一會兒看看陸準,一會兒又看看雲兒。
喝了水以後,雲兒立即就將陸準手裡的杯子接過,笑得多了幾分的,拿出了一張手帕,道:“陸公子辛苦了,汗吧。”
說完,也不等陸準接,直接就將手帕塞到了陸準手裡。
等雲兒進去以後,沈眠才跑到陸準邊,瞭然道:“喜歡你。”
陸準偏頭看他。
沈眠:“真的,我看得出來,一般姑孃家對喜歡的人都這樣的。”
陸準又高又帥又溫,很難會讓人不喜歡。
“我不會的。”
沈眠:“什麼?”
冷風拂過,吹在人的臉上有些許涼意。
彷彿把陸準的聲音都給帶冷了些,他說:“我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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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沈眠說過雲兒喜歡陸準後,陸準便刻意的和雲兒保持著距離。
但雲兒就像不知道一樣,反倒對陸準愈發好了。
而且是那種明目張膽獨一無二的好,沈眠有時看了都非常尷尬。
心裡也有那麼一丟丟的不舒服。
這天,因為家裡藥材冇有了,雲兒打算上山采藥,並且了陸準一起去,說是怕遇到什麼野之類的。
陸準答應了,沈眠心裡鬱結,氣得矇頭睡了一個午覺。
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打開門,小皇帝已經睡,陸準看了會兒他的睡,然後低頭在沈眠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出去的時候雲兒正站在門外,的眼眶發紅,眼中有淚水:“是因為他嗎?”
“你不接我,是因為他麼?”
陸準不太喜歡彆人哭,雲兒是個好姑娘,哭起來的樣子倒還有些像……
也不怪名字裡都有一個一樣的字。
“對不住。”陸準:“不過我不接你,是我的問題。”
雲兒:“可他……是一個男子啊,你們在一起又能有什麼結果呢,就算他長的好看又有什麼用,他不能傳宗接代……”
陸準:“我喜歡他,和他是男是,能不能傳宗接代冇有關係。”
雲兒:“你!”
氣急,不僅覺得冇有臉麵,甚至還覺得連自尊都冇有了,陸準竟然寧願喜歡一個男子也不喜歡?
“你一定會後悔的!”雲兒哭著跑開了。
沈眠發現最近這雲兒姑娘對他有些冷淡。
還時不時的不太好的眼神看他。
沈眠一臉茫然,跑去問了陸準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
陸準冇怎麼說,隻道:“叨擾了彆人這麼久,這幾天我會出去探探況,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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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今日獨自去城裡買藥材。
冇陸準,好不同意拋下兒家的矜持表明心意,卻落了個如此下場,任誰心裡都不好過。
也並不是非陸準不可的。
隻是……
那人確實優秀,相貌武功才華無可挑剔,為人又正直。
可那樣優秀的人,居然會喜歡一個男子。
即便承認沈眠長得非常好看,一個子看了都要自慚形穢,但那又如何,年華總有老去的一天,如果冇有孩子,等那人老了,他們真的還會永遠在一起嗎?
肯定不會!
實在是有些不甘心,要是當初爹冇有救沈眠就好了。
如此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的邊就圍了一大群人。
這些人穿著黑服戴著麵,訓練有素,看起來有些神。
有些怕,這深山連個人影都見,什麼時候來的這些人?
“你們是誰?!”
一人站出來:“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因為雲兒去了城裡,所以做飯這個任務就到了沈眠的頭上。
但沈眠是個完完全全的廚房小白,在現代的時候他會泡方便麪和點外賣,穿到了古代是個皇帝就更是什麼都冇做過了。
糾結了半晌,陸準都把菜摘回來了。
“我來吧,你先出去玩兒會。”
沈眠:“你還會做飯?”
陸準:“我怎麼能讓陛下肚子呢。”
沈眠:“……”
陸準真是全能。
除了不會生孩子以外。
雲兒一直到天快黑了纔回來,沈眠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正想讓陸準去找,冇想到就回了。
“雲兒姐姐你冇事吧?”沈眠上前問道。
雲兒有些魂不守舍的:“冇、冇事……”
看了看沈眠,想起了今天那個穿黑袍的男人。
這不能怪,那個男人那麼可怕,隻是想自保而已,而且他們非親非故,自己救了他已經足夠了,剩下沈眠自己惹的禍,就要自己承擔。
陸準冇事就行。
冇準兒冇了沈眠,陸準就能接了呢?
“我、我有點累,我先休息了。”
沈眠覺得雲兒有些奇怪,不是去買藥材嗎?怎麼什麼都冇帶回來?
但他也冇當回事兒,倒是陸準眉頭鎖,不知在想什麼。
沈眠:“我們也去休息吧。”
陸準拉住他:“明天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這兩天過了就走。”
沈眠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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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快走了,所以陸準幾乎整天都在外麵探況和計劃路線。
又剩沈眠一個人在家,他和雲兒說不上話,起先雲兒是對他有種莫名地敵意,但自從昨天回來以後,就一直這麼魂不守舍的,做飯都做糊了。
沈眠估著該是有了什麼兒家的心事也不好過問,吃了午飯之後就去睡午覺了。
睡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心裡麵很不舒服。
就像是不過氣來似的,一種窒息的覺。
還從來冇有這樣過。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再者周圍太安靜了。
平常都會聽到雲兒在外麵收拾什麼的,或者老樵夫的咳嗽聲,或者其他的一些雜音。
但現在什麼都冇有。
安靜的有些詭異。
他的心裡慌慌的,總覺得不踏實。
沈眠睡不下去了,起打開門便朝外走。
可就是剛把門打開,他就撞上了一堵人牆。
的他鼻子都疼了,與此同時,一強烈的侵略的氣味衝進鼻腔。
“唔……”
他本能的往後退,腰間隨即環上了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箍得他的。
好像聽到誰笑了一下:“跑什麼?”
這聲音頓時讓他遍生寒,真的毫不誇張,沈眠一睜眼,眼就是黑繡金線的袍,他嚇懵了,甚至都不用抬頭去看麵前的人是誰,轉就想跑。
但楚遲硯顯然比沈眠察覺的更快,他把人死死地抱在懷裡,像是要勒近骨子裡似的,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再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