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姚纔不管方氏怎麼想，總之這會兒戲唱到這裡，到衛娘子家暫住已是鐵板釘釘的事。

韓大夫也適時地提出告辭，「既然這事已經有了結果，有財兄，我這就先領姑娘到衛娘子家安頓下來，這孩子還病著呢，再我待會兒還要到鄰村去看急診。」

本來還想著讓陶姚先煎碗葯吃了，黑時再去衛娘子家，可看現在這形，還是早走為妙。

陶有財隻得將他與陶姚送出門，在門口不得要叮囑陶姚幾句，不外乎是到了衛娘子家中要勤快一些，莫讓人家詬病之類的話。

陶姚也不跟他唱反調，反正這陶有財裝，也跟著裝道，「有財叔放心，我曉得的，嬸娘……那兒還有財叔多為我好話。」又探頭看了幾眼，一副不放心方氏的樣子，「嬸娘，我走了，那十五兩銀子……」

「快走快走——」方氏惡狠狠地打發走，這死丫頭不給找麻煩這心裡就不舒服是不是？

臨走了還不忘給挖坑。

一提起十五兩銀子，果然，李氏與付氏又把矛頭對準方氏，要方氏拿出銀子來孝順婆母，不然絕不罷休。

方氏得口水都幹了，這婆母與弟媳婦也不肯讓步，頓時也火大了，三個人又乾起仗來。

陶大郎本來不滿陶姚的離開，想要跟他娘抱怨幾句，不過現在看他他娘他嬸嬸又打了起來，哪裡還敢出頭？

陶春花與陶春草姐妹倆見勢不對，立即閃人，沒有要留下幫方氏的意思。

「嬸娘這是不待見我……」

陶姚抱著包袱似沮喪地低頭離開，背影蕭瑟，看得韓大夫滿心不是滋味，這多好的一個姑娘，明明就是被陶有財一家剝削，卻還對他們一家心存激，若陶謙與姚氏還活著，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要多心痛了？

這會兒，他看陶有財也有幾分冷意，一個拎不清的當家人，怪不得連婆媳都管不好，因而半點麵子也不給他留，「好了，不用送了，你還是趕回去吧，不然你老孃與婆娘打起來傷著哪個都不好。」完，轉立即追上陶姚。

留在原地的陶有財臉窘紅，雖然他擺不平老孃與自家婆孃的矛盾，但也不興被人當麵破啊，不過依他的心裡，他還是把這筆賬記到方氏的頭上，回頭一定要給方氏好看才行。

離陶有財家越遠，陶姚的心就越好，連空都特別藍，白雲都特別白，風兒吹到上都到舒服了，想到第一世自己還忍了這一家子好一段時間，就忍不住心疼自己，那會兒若是早點覺悟了該多好。

「姑娘，你……別難過。」韓大夫看不言語，以為正在傷心，「陶有財一家子都是喪了良心的人，現在能暫時離開他家也是件好事……」

想到陶姚年紀，世又飄零，他這心裡真的有幾分心疼，在這之前，他找上衛娘子讓暫時收留陶姚時，其實也是存了私心的，他想著自己盡心儘力地幫助陶姚改善生活環境，陶姚就會更盡心儘力給他默醫書，不會從中有所保留。

隻不過看了之前那一幕戲，覺得這姑娘生活之不易，他不又嘆了一口氣，再些話安一下陶姚。

陶姚聽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韓大夫是在安，頓時，有幾分哭笑不得，哪怕韓大夫幫助也是存了私心的，但能向出援助之手的人都值得激，遂，抬頭朝韓大夫眨了眨眼，「韓大夫，你誤會了，我不難過……」

「你別騙我，我知道你現在沒爹又沒娘，沒人為你撐腰，對陶有財一家有依賴也是正常的……」

「韓大夫，我真不難過。」陶姚再一次強調，不想欺騙他，「我瞭解有財嬸娘，不這樣做，不會乖乖地放我離開。」

韓大夫突然睜大眼睛看向，果然沒在姑孃的眼裡看到傷心難過，隻看到濃濃的喜悅，頓時，他又想起之前在他麵前侃侃而談醫書的那個眼裡閃的姑娘，這纔是的真麵目吧。

他有幾分不自在地咳了咳，「是我多事了。」

「不，韓大夫，我是真心的激你對我的幫助，這是我在世上十來年收穫到的最珍貴的善意之一。」一臉鄭重地朝韓大夫鞠了一躬，「我之所以這麼是我不想欺騙你，你是個好人，我不能把這些招數用在你上。」

韓大夫定定地看了眼這還不到他前高的姑娘，那張掌大的臉上寫滿了對他的敬重與激，這做不得假，是他剛剛想岔了，一個人獨活在世上，給自己加了幾層保護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把一個姑娘想得心機深沉確實不妥當，能保護自己總比無底線地信任他人要強得多。

「是我想岔了，以後也要像今一樣爭取。」他給鼓勵。

陶姚燦爛一笑，點了點頭，從今開始，要一比一過得好。

村子裡這個時候也沒多人走，不過樹下仍有些人聚在一起聊，當看到韓大夫領著抱著包袱的陶姚走在鄉道上，眾人免不了多看了幾眼，眼裡滿是好奇。

終於有人忍不住問出口，「韓大夫，你這是在做啥？這姑娘……像是陶有財家的，……」

一時半會兒，沒人想起的名字，畢竟陶姚在這村裡還是不太起眼的。

陶姚卻是大方地介麵，「各位爺，叔伯嬸母，我陶姚，我爹的名諱陶謙，現借住在有財叔家。」

一句話，重新定位自己。

頓時，眾人恍然，原來這是陶謙當初收養的那個孤，沒想到一轉眼就這麼大了，不過看頭髮枯黃衫破舊量瘦，立馬就明白了在陶有財家是過的什麼日子。

有人唏噓，有人可憐，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漠視。

人生百態，不外乎如此，陶姚早已過了在意的年齡，此時的揚起笑臉麵對眾人，這讓大家對有了幾分好印象。

「你這是要做什麼？有財婆娘把你趕出來了？」有老婆子好奇地問，眼裡還有幾分興，顯然是好八卦的長舌婦。

這回到韓大夫把默寫醫書的事簡單地倒豆子般倒了出來，眾人這才明白今日這兩人唱的是哪一齣，想到陶姚這麼個姑娘年紀就會讀書寫字，頓時看的眼神都變了。

有心思活絡的還多看了幾眼，別看陶姚瘦，但姿是真不錯，這會讀書寫字娶進門也不虧啊，以後兒孫不就有人教識字了嗎？

隻不過一想到雖然姓陶，但卻是個來歷不明的，誰知親生爹孃是什麼人，搞不好還是窯子裡那些不乾不淨的人生出來的，這麼一想，那些人的心思就歇了，這出實在上不得檯麵啊。

陶姚卻是不管他們的想法，隻是一味笑瞇瞇的樣子跟他們告辭。

與韓大夫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開始議論陶有財一家子，不得還會提及多年前逝世的陶謙與姚氏，這後兩者畢竟死去多年，提起來似乎都是好的一麵，這更襯得陶有財一家是喪了良心的，連個姑孃的口糧也要剋扣。

「以前有財家那婆娘可結陶謙家的婆娘，不知道從手裡得了多好東西，我都見過好幾回……」

「這人良心啊真是被狗吃了，人走茶涼啊，以前陶謙婆娘多疼那孤啊，落到有財婆娘手裡，都了豆芽菜了，也不怕陶謙婆娘回來找算賬……」

「這人心黑了，哪還怕鬼啊？」

「……」

村子裡議論東家長西家短的風氣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這是村裡閑下來的人最大的娛樂。

走遠的陶姚也將這些議論甩到腦後，隻是在經過陶家宅院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抬頭傷地看向那悉的大門口，此刻的陶家宅院大門閉，樣式不變，惟一變的是大門的油漆顯然剛新刷過，一切似悉又似陌生，看得人眼睛忍不住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