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雄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後又緩緩開口：「庫支海峽那一戰，家父過世。我姑姑黃香蓮帶著的義子遠赴臨港，想要查清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黃家。卻沒想到就此一去，了無音信。我如今所乘親人不多，時時記掛著姑姑的下落。李家主，你可知道麼？」

李青當然知道，而且從黃家海匪在聯合軍手中敗落，再到黃香蓮被謝洪波擊斃，每一件事都有他的參與。可眼下這種況，除非他腦子有問題才會把實說出來。

而且非但他知道，站在一邊的小杜更加清楚，不過兩個人都選擇了裝傻充愣。

「黃香蓮去了臨港？」李青眉頭微蹙，旋即搖了搖頭，「實在是不清楚啊，我隻同見過一麵，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不然因為，夢蝶也不會離開我。」

林夢蝶盯著李青，知道這個男人在說謊，一定在說謊，但什麼也不能說。

「也是啊。」黃雄輕輕嘆了口氣，「我姑姑肯定要跡埋名，以的本事，能識破的人不多。興許現在已經查明瞭真相，在預定地點等著我了。」

話音落下，他又站起：「李家主，你們可以跟著我們，抵達安全地點再自行離去。大家祖輩上都有或多或的，這份麵總歸是要給的。但夢蝶不會隨你們走，是我的表妹，也算是半個黃家人。如今黃家大難臨頭，正是岌岌可危的時候，即便願意，我也不會允許。」

李青同他對視了片刻，便挪開目：「我們很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

黃雄一揚手：「請便，這裡都是自家兄弟，你們很安全。」

李青點點頭，同杜化笙對視了一眼，而後向著另外一邊走去。

那些骯髒疲憊、又傷痕纍纍的海匪抬起頭，盯著他們一行人，好似在打量獵。

「我艸。」杜化笙小聲罵道，「咱們帶來的罐頭，可喂不了這麼多狼啊。」

李青輕笑道：「這是好事，或許能用來換個姑娘。」

兩人也算是心領神會，眼底都流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杜化笙又道：「若是能，反倒值得幾天肚子。」

新雅聽到這兩人的談話，鼓了鼓腮：「你們要換哪個姑娘？」

李青反問：「你猜呢？」

新雅那雙漂亮的眸子骨碌碌一轉，扭著小腦袋去看大步走過來的林夢蝶。

杜化笙傷還沒好，新雅也分外疲憊，兩個人尋到一塊相對乾爽的地方，就原地坐了下來。

李青將手裡的帆布包放下，笑嗬嗬的著走過來的林夢蝶，歪著頭道：「我真的好奇，你是怎麼在這種環境裡過下去呢。」

林夢蝶蹙著秀眉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李青叉著腰，目環過四周，「我不喜歡他們看你的目。」

「什麼目？」

「和我看你時一樣火熱，真讓我生氣。」

「沒想到男人也會吃醋。」林夢蝶一聲冷笑，「一群許久沒過人子的男人，就是一群狼，你能指他們用什麼目？不過你放心，無論他們心裡怎麼想，都不敢對我一手指頭。等到再過幾天，他們得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就更不會想要人了。」

李青思量片刻，又開口道：「你落得這步田地，都是我害的。但我想不通，現在我來贖罪，為什麼不跟我走？即便你恨我，討厭我，也完全可以同我回去之後過自己喜歡的日子，沒必要在這裡苦。」

他向前挪了半步，湊得離林夢蝶更近：「為什麼不考慮一下，而且我相信，無論從哪一點來說，我終究比這些傢夥更討你喜歡。」

「李青，我知道，隻要我想走，你有能力讓黃雄答應。但這些人同我出生死，你可知道？他們魯下賤，卻從沒背叛過我，這就是他們和你的區別。你想要我，他們也想要我，區別隻在於我喜歡你，但不喜歡他們。這是我的問題，同其他人沒有關係。」

說話間，林夢蝶緩緩出玉手，帶著幾分溫的勾住了他的脖子，但聲音卻很冷：「你剛剛談論黃香蓮，我知道你撒了謊。」

李青瞳孔驀地一，警惕的四下看看，咬著牙問：「你怎麼知道？」

「我唸了那麼多年經，佛已在心裡，所以你騙不了我。」

「這算什麼？」李青角一扯，「你當初在閣樓上說過，已經不信了。」

林夢蝶勾住他畢竟的玉手了，眸冷冽如冰：「我那時因為可以信你，可你也不可信，不信佛還去信什麼？」

李青嘆息一聲：「你還是在怪我。」

「當然，不怪你，我還恨你。」

李青手指颳了下緻的臉蛋兒，角重又泛起笑：「恨我好，恨得越深，你越牽掛。」

「你神經病！」林夢蝶眸底泛起慍怒，陡然揚起手來打他。

李青攥住子的玉腕，抬頭看了看不遠的黃雄，又將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口上：「我不管你怎麼想，必須跟我走。」

「你．．．」

「怎麼？沒見過這樣的我麼？」李青再笑，「你不想走？好啊，我讓他們攆你走。」

林夢蝶俏臉倏爾變：「你．．．你要開殺戒？」

「不會，那豈不是又要在你這裡背上一條罪名麼？」李青拉著坐下來，「有比殺人更好玩兒的東西讓你見識。」

新雅小心翼翼的爬過來，將髒兮兮的小手搭在他的大上，神兮兮的問：「你有把握麼？」

杜化笙斜倚在那裡，吐掉了口中的半截草：「搞人一時爽，吃飽了卻能撐一天。而且這人還很難搞，是個人都清楚該怎麼選。」

新雅紅了臉，林夢蝶也聽他說得鄙，但卻不解其意：「你們不要來，否則我．．．」

李青連忙擺手：「我們不來，隻是吃點兒東西，等著他們來。」

林夢蝶瞬間明悟了什麼，張了張小：「你．．．你們帶著吃的？」

「豈止是帶著吃的，而且還帶了不。」李青信手將兩個帆布包扯開，當滿滿兩口袋罐頭出現在林夢蝶麵前時，徹底懵了。

「真特麼沉啊，這一路累死我了，覺就好像是背著一個死人，真不想再背著了。」李青了肩膀，將罐頭分別扔給杜化笙和新雅，然後又盯著道，「你吃不吃？」

林夢蝶默默嚥了口口水，但卻是緩緩站起：「我祝你被子彈掃篩子。」

「無所謂，相信你一定會為我流眼淚。」李青抄起一個罐頭扯開，舒了口氣，「就算是死，也得做個飽死鬼啊。」

若是放在平日裡，又油又膩的罐頭怕是沒幾人喜歡，可對於一群在大山裡轉來轉去、得比野狗還慘的亡命徒來說，這簡直就是珍饈味。

罐頭的香味兒遠遠飄散出去，那些海匪著他們仨，一個個都直了眼睛，哈喇子從邊滴滴答答往下淌。

有兩名海匪最先不住，形一縱，就向著帆布包裡的一堆罐頭撲了上來。那副不顧一切的模樣，就好似兩匹發了瘋的狼。

李青看也不看，上半微微後仰，慢悠悠的一抬腳，就將這兩人一掃飛了出去。其中一人摔在火堆上，驚著爬起來拍著屁。

有這麼兩個人打先鋒，縱然失敗，也為其他人壯了膽。

那幾十名海匪圍過來，手裡提著衝鋒槍和匕首，厲聲嗬斥：「把吃的給我們！快點兒！」

新雅早就嚇得渾發抖，但李青和杜化笙卻好似沒聽見一樣，依然是滋滋的吃東西。

海匪們蠢蠢，直到後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人群自發散向兩邊，黃雄走到了最前麵。他盯著那兩帆布袋軍供罐頭，結也不自的滾了一下。一帆布口袋大概有二三十個罐頭，兩個帆布口袋就有將近六十個，相當沉啊，基本上夠這些海匪吃一頓飽了。

誰都想吃飽，尤其是那些許久沒嘗到過飽腹是什麼滋味兒的傢夥。

林夢蝶靠在旁邊的一棵樹的樹榦上，咬著銀牙，又氣又惱。

「李家主，小杜老闆。」黃雄清了清嗓子，「兄弟們都著肚子呢。」

「哈哈哈哈，是啊。」杜化笙連連點頭，好像要笑死過去一樣，「正因為他們著肚子，我們才吃得香嘛。」

其他人聽了都直蹙眉頭，這貨是有多缺德啊．．．

黃雄臉一陣泛青：「有好東西，就要同兄弟們分，這是我黃家一直以來的規矩。」

李青頭也不抬，裡嚼著，聲音含糊：「幸虧我不是黃家人。」

「可你們現在．．．和我們在一起，不是麼？吃獨食？抬步仗義了吧。」

李青一抬手，而後又抬起眼：「你應該清楚，我們不是來夥的，更不需要你們的保護，況且你們也沒那個本事。所以這就很明白了，我們為什麼要用自己的食，養一群毫不相乾的人呢？」

杜化笙手掌拍著地麵：「就是這個道理嘛，還不如拿去喂狗呢。」

那群海匪顯然未曾到這般辱，轟的一下子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