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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很小,是四人桌，不可能再加五個坐下。

張耀這位朋友敢這麼說，就是吃準大家勉強認識，手不打笑臉人。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陸誌浩分外強，他握著沈的手放在桌麵上,說了四個字：「不太方便。」

老陸同誌氣勢十足，幾個男生都被驚了下,火氣也有點上來。就在這時,後出來的服務生，端出他們點的小火鍋。

四份熱騰騰的小火鍋，底下燒著火，加上很多涮菜,桌麵被得滿滿當當。

就在被打斷的當口,幾個籃球運員都像調整好了緒，一個男生開始對沈笑：「小,一起吃個飯唄,我們點自己的,不搶你的~」

他邊說，邊拿著椅子，進沈和陸誌浩中間。

林朝夕走到那個男生背後，吸了口飲料：「這位同學,麻煩讓一讓。」

男生下意識讓開,林朝夕過他,在他剛放好的椅子上坐下。

那位男生臉變了變，不過還是笑：「同學~麻煩你起來一下，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哥們兒和人家……你看給個機會讓人坐在一起唄？」

林朝夕看了張耀一眼，他沉著臉，一言不發。

「但這是我的位置，為什麼要讓給他？」林朝夕很奇怪地對那男生說。

「你的位置不是在那嗎？」

「哦，也是。」林朝夕站起來，搬起這張空椅子，放到自己座位旁，然後放上書包和大家的外套，堆小山似的。

「同學，你這樣就是不給麵子了。」男生的聲音低了下來。

林朝夕沒再理他，而是看著張耀說：「你這樣沒意思的。」

記憶裡，張耀除麵對陸誌浩時會顯本，在沈麵前卻一直剋製，像個懂禮貌的大哥哥。

但就在這瞬間，不知那句話撥了張耀的神經，他猛地站了起來，「哐」地一腳踹上火鍋桌，沖著林朝夕怒吼：「你他媽多管閑事管夠了沒有？」

這一踹，整張桌子沖著林朝夕撞來，滾燙的火鍋連瞬間傾覆。

林朝夕下意識後退，但擺在麵前桌沿的爐子卻倒了下來，千鈞一髮之際，人類本能反應就是凝固。林朝夕完全來不及反應，混中，有人用力拉過，倒向一側。

「哐當」一聲，火鍋爐連帶上麵的鐵鍋重重砸上地麵。

小火鍋店有片刻寧靜。

但隨後，尖聲突然響起，林朝夕上燙得不行，先看到的卻是裴之。

裴之拉著的手臂，神嚴肅繃。

林朝夕剛想開口，裴之又拉著後退了幾步。站定後，回頭，剛才砸下的點燃的爐子堪堪落在腳尖。

爐子裡的淺藍固酒灑了滿地，和落下的紙巾燒在一起，火苗乍起，場麵極其危險。

「你瘋了嗎？「林朝夕終於回神，沖張耀喊道。

張耀似乎也有點怔神，但一聽這話，反手一掌來。

就在這時，一切都彷彿靜止下來。

裴之上前，一把卡住張耀脖頸，往控住，外店外拖。

數秒後。

和牆麵撞擊的聲音從店外傳來，張耀慘一聲，隨他而來的男生終於如夢初醒，發瘋似地沖了出去。

地麵一片狼藉，留在店裡的學生們臉上都是驚魂未定，林朝夕看著其他桌上燃燒的小火鍋，漸漸冷靜下來。

店裡打架太危險，所以裴之才把人往外拖，果然是揍人都極其冷靜的裴哥。

彎下腰，把摔倒的凳子扶起，確認地上的火熄滅，捋下手腕上的發繩，將頭髮紮起個小髮髻，往店外走。

早在之前，陸誌浩已經衝出店門，可當走到街麵時，被風一吹，隻覺得周圍安靜得很。

沒有打鬥，沒有嚎。

張耀和那另外四個男生已經全部倒在地上，裴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他破了個口子，正用手背將滲出的水抹掉。

——無限製格鬥要求以最短時間，運用所有手段，擊倒對手，使其喪失反抗能力。

著眼前幾乎凝固的畫麵，林朝夕浮現出曾在搜尋關鍵詞時，看到的百科介紹。

隔著驚愕不已的陸誌浩，林朝夕看向裴之。

男生眼神平靜卻冷，記憶裡，是從未見過的。

——

安寧市吳長街道派出所。

張耀在火鍋店踹桌子質惡劣，早早有客人報警。

但他們沒有打架經驗，裴之把幾人製服後，他們還站在店外，被出警趕來的派出所民警一起帶回所裡。

店裡有監控，服務生也講了事發經過，警察叔叔問完全部過程，很通達理，沒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

裴之從頭到尾話很，到最後，連警察都說：「看不出來啊小夥子，斯斯文文的，打起架來這麼？」

裴之微微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白熾燈亮堂堂的，房間裡靜得嚇人。他們對麵，張耀和其他人都臉鐵青。

「警察叔叔，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走？」陸誌浩很小聲問道。

「你們自己怎麼走，事還沒解決。」

門外傳來腳步聲，大門唰地開啟，門外出現兩男兩。

那像是兩對夫妻，其中一對林朝夕認識，是陸誌浩的父母。

「爸爸，媽……媽媽。」陸誌浩張地站起。

陸誌浩母親許老師繃著臉，一言不發。

陸誌浩的爸爸對著兒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看看你幹了什麼，打架打進派出所了？」

「爸……不是我，是他們打我們。」陸誌浩唯唯諾諾地反抗。

另一對夫妻則走到沈跟前，應該是孩的父母。

「怎麼回事？」

沈爸爸材高大魁梧，臉板得很，穿製服，像是什麼政府公務人員。

「爸爸。」孩低聲喊了一句，已經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到沈父和沈的反應，林朝夕大約也猜到了為什麼陸誌浩一定要嚴格保他們談。並不是所有家長都像老林。

「叔叔阿姨，這件事和他們沒有關係。是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被別人打了。」林朝夕上前一步，解釋。

「明明是你們打的我們！」

沈父一早發現站在角落的張耀，看著陸誌浩和自己兒，他臉又黑了幾度，像猜到了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和沈沒關係。」林朝夕說。

「怎麼沒關係了，我哥們喜歡沈那麼多年，轉頭和別人好上！」男生梗著脖子喊。

「閉！」張耀額頭青筋畢，沖自己朋友吼道。

沈父聞言，直接回頭，「啪」地了沈一掌。

耳聲過後，屋子裡頓時雀無聲。

沈眼眶中頓時蓄滿淚水。

陸誌浩上前一步：「叔叔您幹什麼？」

「老沈啊，別衝啊。」陸誌浩父母趕忙勸道。

「哎，別打人，有什麼話好好和孩子說。」警察也說。

「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沈父罵道。

這時，房間裡又來了幾位家長，瞭解大概後，也開始教訓自己的孩子。

一時間辱罵聲、勸說聲、揍孩子的聲音此起彼伏，房間一片兵荒馬，十幾個家長的聲音幾乎要炸一團。

林朝夕被吵得頭疼，左勸右勸，餘隻看見裴之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像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

林朝夕心下一，所有學生的家長都來了，那麼裴之的呢？

想到這裡，隻覺得忽然間，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

有人站在門口。

那是位士，因為化療，頭上裹著一條印花巾，穿寬鬆長袍。縱然瘦得隻剩骨架，但為了出門，還是認真化了妝。

深紅，高跟鞋卻黑得徹底，目冷漠，氣勢凜然，屋子裡所有人都攝於的氣場，大氣不敢出。

椅子和地麵，發出「吱呀」輕微聲響。

裴之站了起來。

「我打電話給你的教練了。」裴之的媽媽聲音很輕，非常虛弱。

林朝夕回過神，聞言心下一，看向裴之，男生卻隻是著自己的母親。

「教練說了什麼？」裴之問。

「教練說，你今天考試的時候拉肚子，最後沒參加，先去醫院了。」

裴之眼睫低垂，沒說話。

「但我接到電話的時候，警察說你在火鍋店打架鬧事。」

「然後呢？」裴之問。

「然後我告訴你們教練，你出事了，如果他替你瞞著，我會讓他死得很慘。」

所有人目都落在裴之上，每個人的表都充滿疑，彷彿不知道這到底怎麼了。

裴之抬頭：「教練在幫我撒謊。」

「週末的課呢？」

「我從沒去上過。」

「是這樣啊，你每次回來都滿頭大汗，演得很像。」

邁步伐，高跟鞋敲擊地麵，在裴之跟前站定，說：「跪下來。」

警局一片嘩然。

「裴之媽媽，你彆氣啊，男孩子嘛，突然意氣用事很正常。」

「對啊裴之績那麼好……」

那是林朝夕從未見過的母子間相景象，一邊是嘈雜的勸說聲，另一邊靜到極點的母子倆。

林朝夕終於知道，那天晚上老林察覺到的異常究竟是什麼了。

接下來，一切都像是定格的慢作。

看到裴之一隻膝蓋微曲，落在地上，然後是手、另一隻膝蓋，看到所認識的那個裴之，在所有人家長和同學的注視下，就這樣在警察局大廳，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那是裴之，冷靜的、平和的、永遠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喜歡了很多年的裴之。

林朝夕著男生的麵容，一不。

「績好，奧數天才，今天還去參加了數學聯賽，很大可能進國家冬令營，代表國家出征世界奧林匹克數學競賽？」

裴之媽媽的聲音很輕，極其虛弱，聲音裡也聽不出什麼生氣的意思，可那一字一句，就是讓人渾骨悚然。

「這樣的孩子，背地裡卻一直在欺騙自己重病的母親，你覺得自己配得上別人的誇獎嗎？」

「配不上。」

「說對不起。」

「對不起。」

裴之跪在地上，很平靜地說道。

一問一答間，是母親對於兒子最赤丨丨的辱，在場所有人都麵不忍，甚至連反手甩過兒耳的沈爸爸，都言又止地想勸說什麼。

「我們的律師會代為理後續賠償事宜，今天的事非常抱歉。」

裴母冷眼掃過在場所有人，然後對裴之說：「我們走吧。」

裴之站了起來，跟上了自己的母親。

有警察追了上去。

陸誌浩如夢初醒，瘋狂想要上前，林朝夕一把拉住他。

「你幹什麼呢？」陸誌浩沖喊，「林朝夕，他媽媽瘋了啊，你幫幫他！」

林朝夕隻覺得耳邊所有聲音都嗡嗡的，看著裴之離開的背影。

想起男生離開前，看著的平靜目。

實在相很久，很多話一個眼神就能傳遞。

——不要手，也讓陸誌浩不要手。

這是裴之對見的請求，他的尊嚴，大概也不允許他們為了他再大吵大鬧。

必須答應。

「媽媽，都是為你好。」

恍惚中，似乎聽到有人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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