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手去拭的眼角,低道:「怎麼了,說話。」
黎煥對上他有些焦急的模樣,知道他平時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不會焦急的,卻隻有在麵前,能流出端倪來。
倏而抬手就抓住了他給自己拭眼角的手。
殷珩作微微一頓。
他手指溫潤,若有若無地著的臉頰,瞇著眼試圖看清他,可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卻一直依稀模糊著。
的手到了他的手腕,搭上了他的脈。
他息紊、經脈虛浮,果然損嚴重。可這麼多天以來,他竟沒在自己麵前表現出分毫。
殷珩注意到的作,眼神滯了滯,不著痕跡就想回手。
隻是黎煥抓得,他一時沒,反而不慎撥開了袖袍下的護腕。
黎煥怔了怔,垂眼一看,在他來不及掩藏之際,竟看到了他手腕上那麼猙獰蜿蜒的疤痕!
儘管隻是匆匆一瞥,卻像烙在了心上一般,再也無法忘去。
看得分明,那不是如崇鹹和崇孝那般被挑斷了手筋所留下的利落的傷痕。他手腕上的疤,更寬更深,是不規則的形狀,像是日復一日打磨而。
看得出來,那是被鎖鏈錮所磨出的傷痕。他掙紮得越狠,留下的疤痕就越深。
黎煥生怕弄疼他似的,著的手驀地一鬆。殷珩低下眼眸,迅速地掩了去。
心頭猛然生出一彷徨的怯意,連多問一句都不敢。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張了張口,最終卻隻喃喃道出一句:「對、對不起。」
比他還驚慌,不等他回答,轉頭便倉皇而逃。
當晚,黎煥不見了。
管家說,中途回來,牽走了自己的馬,然後便再也沒回過。
彼時,殷珩在別院裡,崇鹹和崇孝兩人跪在他麵前,正因失言而罰。
崇儀不得不過來稟告一聲,殷珩得知後,立刻出門去找。
是騎馬走的,必不是僅僅在這附近轉悠。殷珩第一時間讓人往各城門口打探。
今夜因著城中燈會,宵的時間比平時要晚兩個時辰。
加上黎煥是郡主份,便是在宵以後出城,守城的士兵也不敢攔。
隻要不曾出城,殷珩定能在這京城裡尋到。
可怕就怕在,是真的連夜出城。一旦出了城門,四方天地,他又該往何去尋?
倘若有朝一日,悄無聲息地去了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遠方,殷珩發現,他本難以忍。
殷珩一直綳著神,直到崇鹹打探到了訊息回來,沉聲稟道:「屬下去剛從南城門那邊得到訊息,王妃確實打馬出城去了。」
殷珩道:「備馬。」
他翻騎馬,抄著人的巷弄,一路往南城門追去。
還有話沒說完,還有事沒解釋清楚,不管跑多遠,他也定要把找回來!
隻是還沒出得城門,冷不防有人擋去了前路。
殷珩窄了窄眼簾,看見旭沉芳就站在街口,似乎在等著他來。
很久不見。但彼此都還識得。
雖然兩人一向不合拍,但在對待黎煥的事上,兩人從來都是目標一致的。
旭沉芳先開口道:「還好,你還知道回來。照你的子,真若是背叛了,應該沒臉再回來找了。」
殷珩道:「讓開。」
旭沉芳瞭然道:「去追阿煥?你可知出了城,該往哪條路去追?」
隨後旭沉芳也沒多廢話,抬手指了指城門口的方向,又道:「從那出去以後,沿著道一直走,在第二道岔路口往左去,行三十裡路,到山腳下。遇事從來不會逃避,以前你不在時,也沒逃避過自己的心,何況你現在已經回來了。所以我想,隻是上山去了。」
最終殷珩挽起韁繩,打馬從旭沉芳旁經過時,驀地道:「多謝。」
旭沉芳挽著手倚著牆,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他又道:「心裡的那座城,塵封了好些年。這世上,怕是也就隻有你,能重新啟開。你會發現,那座城裡的一切,全都是關於你。」
殷珩瞠了瞠眼,猛地駕馬往前跑。
他照著旭沉芳所指的路線,在月夜下狂奔,一路馬不停蹄地奔到山腳下道路的盡頭。
那昏暗的林子下,冷不防傳來兩聲馬兒的哼,
逐夜正被栓在一棵樹下,埋頭吃著草。
因著又有人騎著馬來,它才勉為其難地發出點兒聲響,給個提示。
殷珩將自己的馬也牽到樹下,和逐夜栓在一起。
逐夜仿若還識得他一般,在他手去它的頭時,它往他手心裡蹭了兩蹭。
逐夜一邊吧唧著嚼著草,一邊哼哼。彷彿在催促他,快上山去吧。
殷珩栓好馬,轉便如一道風一般,飛速地往山上掠去。
夜風吹拂著山林樹木,林間發出沙沙沙的脆響,在這曠野裡,有種悠然清脆的味道。
這山裡有不的野猴子,因著來了殷珩這個外來客,有的被吵醒,猴子之間相互通訊息,因而時不時見有猴影警惕地在樹梢上蹦躂。
猴不歸一家住在山頂。
黎煥過來時,在街上買了不的水果,還有一些零兒。
以往都是白天來看猴不歸一家的,眼下黑燈瞎火卻是第一次。
因為一時不知該往何去。想到的唯一一個可以給靜下來的地方,便是猴不歸這裡。
雖是晚上來的,但猴不歸顯然非常高興。
黎煥笑問它道:「我這麼晚過來,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猴不歸拉在大石塊上坐下,一家三口同黎煥一道朝北。
那座京都城市,今夜在燈火下呈現出來的廓,奐。
黎煥道:「我來之前,你們便在這賞夜景?」
猴不歸點點頭。
黎煥瞇著眼道:「在其中的時候不覺得,這樣遠看才發現,真啊。」
後來小猴子熬不住打瞌睡了,母猴子要帶它去睡覺。
黎煥發現它們住的那個木棚子有些鬆散了,趁著今晚有時間,打算好好地幫它們修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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