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將箍得愈,埋頭在的肩窩裡。分明聽見他的呼吸亦在輕輕抖。
黎煥哭笑出聲道:「我纔不要可憐你。堂堂殷國攝政王,就不需要可憐。不管經歷了什麼磨難,在我心裡,他都是世上最厲害的男人。」
笑不出來了,隻剩下哭音,又道:「所有的黑暗與難堪,隻會鍛其筋骨、牢其意誌,隻會讓他變得無堅不摧,往後誰也不能撼他分毫。」
殷珩聲音極低,在耳畔道:「那你還哭什麼。」
黎煥道:「隻是痛。我心痛。」
他道:「孟娬,真正讓我變得無堅不摧的人,是你。」
讓他努力保持清醒的人是,讓他千方百計想要回來的人也是。隻是永遠不知道,那些黑暗與難堪都隻是對他心上的磨礪,當他終於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的被懸掛在城樓上風吹雪打,那才真真令他絕。
從此以後,活著與死去,沒有什麼分別。
他夜以繼日地廝殺、屠戮,橫遍野、將天下顛覆,也要重回故土,還一個安之。
當他知道還活著的那一刻,他才終於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原來自己也還活著。
黎煥抬了抬手,環上他的腰,一點點收。最終用盡渾力氣把他抱住。
殷珩微不可查地頓了頓,隨即如願以償地低聲道:「過去的事已經是過去,改變不了什麼。」
主抱著他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他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原來他本不用擔心,對他的看法會變了。
黎煥道:「改變不了什麼。即便能改變,但改變的也絕不是我的心意。」
殷珩道:「你若想聽,我便說與你聽。你的事,也要說與我聽。」
兩人相擁許久,誰都捨不得先放開。
猴不歸坐在火堆旁,自己剝了香蕉,一邊吃一邊看這一場苦戲,笑得十分嘚瑟。
它自己看還不過癮,還要口哨,呼喚山裡的野生小夥伴們來一起看。
於是不一會兒,一道道的猴影兒便出現在山頂,圍上來,坐在火堆旁。
猴不歸把香蕉拿出來款待它們,它們便也一邊啃香蕉一邊看戲。時不時還頭接耳地唧唧流著。
這種況下,黎煥怎還能著頭皮和殷珩相擁下去。
輕輕推了推他,他自然而然便也鬆了。
明明這麼冷清的一個人,可黎煥在他懷中卻也覺到溫暖。離開他懷抱後,夜風一吹,驀地又有些山間的涼意襲來。
冷不防外袍罩下來,殷珩將自己的外披在了上。
黎煥低頭撚著他的角,悶聲道:「你不冷麼。」
殷珩看了看,沉默片刻道:「現在是夏天。」
黎煥了角,沒再說什麼。這質大不如前,看來是該好好養起來了。
一群野猴子笑得東倒西歪,十分煞風景。
黎煥一眼瞪過去,佯怒道:「猴不歸,戲看夠了嗎,還想不想要你的木棚子了?」
猴不歸這才拍拍屁站起來,揮揮手讓大家散了。
野猴子們都各回各家去休息後,殷珩和黎煥一起,手給猴不歸一家搭蓋新的棚子。
殷珩做這個比黎煥順手一些,搭得也很牢固。
棚頂用鬆針藤葉遮蓋,遮風避雨不是問題。
兩人一邊忙活,一邊各自說著自己的事給對方聽。
等弄好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後半夜了。
猴不歸鑽進了窩裡和妻兒一起睡覺。
黎煥和殷珩一起坐在山頂的大石塊上,遙遙著遠方的那座都城。
城裡遊街賞燈的人肯定都已經散完了。隻剩下一些微弱的燈火,還徹夜亮著。
黎煥靠著他的肩膀,瞇著眼欣賞了許久,忽問:「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殷珩道:「聽說你連夜騎馬出城了。」
黎煥抬頭看了看他,道:「你是怕我跑了,所以連夜出來找?」
殷珩沉默,輕輕將攬到自己懷裡,使的頭重新靠在自己肩上。
黎煥無聲地笑了笑,嗓音有種哭過以後的沙啞,輕輕道:「你和阿憐還有我娘都在,我不會跑了的。」拿過殷珩的手,神仍有些含痛,手指溫地上他的手腕,「我隻是不知該怎麼麵對。」
***
夏天天亮得早,隨著黎明將至,星辰和月便漸漸淡開。
直到東方泛起了白,整片天空呈一不染的乾淨的灰藍時,星月在天幕上還殘留著淡淡的影兒。
快馬在雪白的道上加急飛馳,終於跑到了京城的城樓下時,時間尚早,城門還沒有開啟。
守城的士兵聽說是殷國那邊送來的八百裡加急,便往上通稟,然後開了城門放其進去。
黎煥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見天已經亮了。並且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榻上。
都不知道昨晚是什麼時候睡去的。
殷珩竟悄無聲息地把送了回來。
煙兒送水進房來時,眉梢帶著點點喜。昨晚殷珩把黎煥送回來時,煙兒和崇儀都明顯覺到兩人之間不一樣了。
結果黎煥才剛洗了把臉,崇儀就風風火火地往院子裡跑,直接衝進房間裡來。
黎煥一看表就十分異常,像是拚命著激的神,見了黎煥,張了張口,還沒說出一句話來,眼眶就先紅了。
黎煥玩笑道:「這是作甚,崇鹹向你求婚了?」
崇儀道:「郡主,阿臨還活著。」
黎煥臉上的玩笑之意頃刻凝了去,手裡的巾子落下,起之時不慎踢翻了水盆。
黎煥定定地看著,問:「你說什麼?」
崇儀道:「況我還不知,是崇鹹過來告訴我的。他來向郡主傳話,他和王爺馬上返程回去,讓郡主安心等待,王爺定會把阿臨……」
話沒說完,黎煥拔就跑了出去。
殷珩昨夜回來,沒怎麼閤眼,眼下代好了殷國使臣相關事宜,他不與使臣同路,而是帶著崇鹹、崇孝先行一步。
崇鹹傳完話後沒回使館,直接去追已經啟程離京的殷珩和崇孝。
崇鹹騎馬追到城門口,與他們會合。而後則快馬加鞭地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