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跟這些種心眼兒比藕還多的未婚嫁婦們斗智斗勇時，姜楚都會萬分懷念自己還是個傻子的那段歲月。

“你先前不拿自己當人，后來不拿我當人，到現在是真的把所有人都不當人了。”

姜楚撇了撇后一臉理所應當地直接半躺在了屋里的唯一一張床上。

然后顧云蒙的臉頓時就黑了：“小老弟，幾個意思？”

“心俱疲，緩緩。”姜楚一邊說一邊賤笑不已地把一旁的枕頭摟在了懷里，一臉小生懷春般的欠削表。

“算了算了，以后我送你套新的……”

顧云裳死命拉住了那個面無表準備開始卸妝的人。

畢竟一個人這麼做的時候，基本上就等于要變為最強戰斗形態了。

“我現在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來靜修，你們長話短說吧。”姜楚即便依舊有些嬉皮笑臉的模樣，就勁氣早已開始在凝聚周天了，腕間的手鐲更是若若現地閃著烏。

顧云裳沉默片刻后才理清思路緩緩說道：“再過不久，我們家族的族會就要召開了。”

“按照慣例，還會對我們這一輩的實力才能進行考核。并且今年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這一代中的族長繼承人應該就會被推舉出來了。”

姜楚聞言略帶詫異地看了一眼：“你想爭這個位置嗎？”

“我不可能有這個資格，”顧云裳直截了當地回答著：“而且即便有，我也絕對不想當什麼族長。”

姜楚啞然失笑道：“這玩意兒有什麼不好的嗎？等你當了族長，我還能傍你顧大富婆的大安穩當幾年小白臉。”

“我可能是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姜楚本來只是隨口所說的玩笑，但此刻顧云裳的回答，卻是沒有半分調笑之意：“每逢新一代的族長繼承人份確立時，必定要有一名同族同輩之人被當祭品獻祭于家族歷代先祖們的亡魂。”

“獻祭？”姜楚眉梢微挑地出了一抹淡淡的怒意：“這像是一個大家族能夠說得出口、辦的出來的事嗎？”

“不管你覺得像不像，這都是事實。”顧云蒙面無表地在旁邊補充了一句：“而且這一人選，幾乎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確定了。”

“出生？！”姜楚越往下聽越覺匪夷所思：“你們家的人到底有多不待見你？出生不久就強行讓你流落現世了棄嬰，剛說湊湊合合地過了幾天踏實日子，又要把你往死路上推？”

“你總結得很全面。”顧云裳倒是看得很開，就這麼一臉淡定地對姜楚點了點頭：“我不想往那條路上走，但我無力改變家族當中的規則。”

“所以這件事，只能由你來。”

“郡主……我現在下船還來得及嗎？”

“晚了，誰讓你剛才當著人老婆得那麼親。”

“我這不也是悉一下客串別人老公的流程嗎？畢竟以前、以后這種事都是在所難免的。”

“嗯，畢竟自帶渣男環的男人，我信。”

“…………”

倆人此刻對著矯的場景，讓姜楚有種又回到了明洲市與顧云裳初遇時境的錯覺。

“只要不是直接讓我替你去當祭品，都有的商量。”

“見機行事吧，辦這種事，任何計劃都是扯淡，你永遠不能跟一幫盼著你死的混賬王八蛋講什麼邏輯。”

“明白，妃退下吧。”

“陛下保重，臣妾先行告辭了。”

一旁的顧云蒙此刻都快看不下去了，角微微搐著低聲咒罵了一句：“這就特麼是一對蛇病啊……”

在姜楚的要求下，兩人久別重逢后的談果真很簡短。并且在那之后，顧云裳當著帶著顧云蒙一起離開了的房間，將其作為修煉的靜室留給了姜楚。

“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命在這家伙的上嗎？”顧云蒙本心而言對姜楚也是頗為欽佩的，但作為土生土長的顧家人，實在很難過分信任地覺得姜楚可以闖過這一關。

“說完就后悔了。”顧云裳并未掩飾自己此刻的惆悵：“他一旦應下，無論敗必定全力以赴，這就是在拿著那條小命陪咱們玩。”

顧云裳的話令顧云蒙甚為不解：“全力以赴……不好嗎？”

“這里面有個機的問題。”顧云裳甚為理地自言自語著：“他之所以會愿意這麼做，跟你無關，跟我也無關。”

“我們所賭的是宿命，但他講求的是因果。”

“你說這話時的樣子，真是像極了菩提宗中的那些個禿子。”

顧云蒙滿頭黑線地嘆息了一聲：“顧家云字一輩的男百上千，但宿命卻不盡相同。”

“有如顧云虹那般的天之驕子，家主嫡傳脈，十有八九是顧家未來的世襲罔替親王，甚至連家主之位都極有可能是他的，余下兄弟姐們也是盼著隨之犬升天。”

“再不濟者，也像我這些旁系邊枝的后輩一樣，依靠顧家在冥國的勢力能有一碗安心的飯吃，不至任人欺凌、難以自保。”

“可到了你這兒，怎麼就注定如此坎坷，甚至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顧云蒙越說越覺義憤填膺，臉上厚重不已的脂都隨其激烈的言語而迅速抖落著，出了其間那張俊俏卻滿帶鐵青之意的本來面貌。

“其實曾經也想過，要不就別回來了。”

顧云裳安靜地站在飛船甲板上眺著遠方：“本來都已經有這個打算了，真的有。”

“不過偶然見了一個比我還慘的人之后，我釋然了。”

“這路貨都還活得歡蹦跳的呢，我有什麼理由跟自己過不去？”

顧云裳隨口說這話的同時，臉上出了一抹恬靜而溫的笑意，一旁的顧云蒙竟是從中察覺到了一……甜？！

“這人現在不在咱們飛船是對吧？”顧云蒙自欺欺人一般發問著。

“沒全在。”

顧云裳笑得安靜而神：“如果我還能活過這次的族會，真的想見證一下那一幕的。”

“至于他自己帶來了什麼，又能帶走什麼，聽天由命吧。”

“如同他向來握在自己手中的天命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