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正琦的印象裡, 林菀不是個跋扈的人。最早認識的時候, 還是個靦腆的孩子。就算他拒絕承認娃娃親, 也隻會更加努力討好他。
都說是十裡八鄉最俊俏的一朵花,對他又癡,一定是個好媳婦。可他不能勉強自己接一段封建包辦婚姻, 更不想娶一個不讀書、沒有文化的孩子,哪怕相貌非常出眾。
雖然江映月長得沒有林菀那麼漂亮, 但是熱學習有理想有追求, 自信而又優雅一下子就吸引他的注意力。林菀知道他喜歡江映月以後,突然就變得不講理起來, 追著他要個說法,甚至還讓周自強帶去找江映月的麻煩。
著實不講道理。
可他印象裡的林菀怎麼也不可能他一馬鞭之後騎馬絕塵而去。
怎麼會真打他?怎麼會騎馬?怎麼變得這樣果斷乾脆, 毫不拖泥帶水, 還那樣颯爽, 像是一個新時代?
這不可能是他認識的林菀。
不對, 不可能突然變好, 隻會更加跋扈野, 所以剛才張口就罵, 抬手就打。畢竟隻讀了初小,學習也不好,腦子裡沒什麼文化, 要想自我提升是不可能的。
陸正琦覺得自己判斷不會錯, 現在的林菀隻會更加野,變一個徹頭徹尾的鄉野潑婦。否則為什麼嫁給三哥?分明就是因為自己不肯娶, 便故意如此。他不能讓禍害三哥,三哥已經夠不容易的,他必須阻止。
他滿腦子都是林菀怎麼回事,甚至沒注意到懷裡還有個孩子。自以為想通了,他背著書包邁開大步堅定地往家走去。
有小孩子看到他,立刻喊“高中回來啦!”
陸正琦從小俊秀聰明,後來以他們縣第一名績考上市裡高中,是大灣村的驕傲,大家都他高中,就和稱呼過去的秀才一樣。
“他還敢回來?不怕林大夫打死他?”
他們都覺得林菀現在可厲害,當大夫、當家,陸家老太太那麼厲害都不敢打呢。
陸正琦雖然覺得自己為出走沒錯,可被他們這樣喊還是很窘迫,趕一路疾行回家,走到門口正好到陸正霆出來。
“三哥!”陸正琦趕迎上去,手就要從椅側袋裡掏紙筆。
陸正霆抬手擋住他,抬眼看著他,目冷淡。
陸正琦心裡滿滿的都是疚,一邊說一邊去掏紙筆,“三哥,都是我連累你。你放心,我回來就是解救你的。我不會讓……”他的手過去才發現側袋被陸正霆摁住,他愣了一下,“三哥?”
陸正霆垂眼看著側袋,最近這裡了林菀在他私人領域的專屬位置,本子上幾乎都是的字,還有寫給的紙條。
他意識到最近對林菀有一種陌生而強烈的――想獨占。好在他自製力強,能夠剋製自己,但是在他的領域裡,下意識就給一個獨占他的機會。他不想別人摻乎進來,尤其陸正琦。
“這裡麵都是你嫂子的東西,不要。”陸正霆開了口,聲音冷沉沉的沒一熱。
陸正琦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嫂子?三哥,你是認真的嗎?”
三哥居然承認林菀是他媳婦兒?
可不會喜歡三哥的,肯定隻是利用他報復自己。如果這樣,對三哥太不公平了。
陸正霆的聲音冷冰冰的,卻含著警告,“林菀現在是你嫂子,你要尊重,不許在麵前放肆。”
最好離遠點!
陸正琦急得還要說什麼,陸正霆卻沒理睬他,顧自驅椅走了。
一副無比嫌棄不想看到他的樣子。
陸正琦“……”
三哥不對勁,難道……他真的喜歡上林菀了?
可林菀?
他想起剛才那一鞭子,可真沒留啊,如果說一個人對你有多就對你有多恨,那……
“三哥,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他大聲說。
他知道三哥聽不見,他是對自己說的。
他怕林菀別有所圖,可林菀卻還覺得渣男回來定沒好事呢。
一路上忍不住罵了好幾句,最後還教導孩子,“男人對要乾脆利索,不喜歡就果斷拒絕,不要優寡斷。陸正琦就是個大渣男。”
小明坐在懷裡,小手扶著馬鞍,不說話卻用力抿著小,好看的眉頭也皺著。
罵了一會兒林菀痛快了,其實對陸正琦沒什麼覺,不過是有而發。
這男人既然是男主,那本沒問題,但是他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在上優寡斷又有點沖。
按照劇,他本來不想娶原主,但是原主以死相,給他和江映月製造矛盾。江映月就故意和一直暗的高晉曖昧,說要一起下鄉隊,著陸正琦分手。陸正琦幾次找都吃閉門羹,後來還看到和高晉在一起,一氣之下他就回家結婚。但是結婚那天,又有同學來找他,說江映月本沒和高晉一起,生病了。陸正琦一聽,便丟下原主又跑回市裡找江映月。
原主對他由生恨,鬧著嫁給陸正霆,然後開始各種作妖之路。
撿到小明以後,就給江映月去信,附上照片說是和陸正琦生的兒子。江映月和陸正琦又起矛盾,再加上高晉那個男配助攻,陸正琦和江映月的關係再度陷泥淖中。
陸正琦就決定回家找林菀說清楚,讓不要再纏著自己,更不要傷害三哥,同時需要解決工作問題。他雖然績好,可沒有關係和後臺,要麼去支援邊疆生產,要麼回鄉種地。
他原本想和江映月一起去邊疆,結果一氣之下就回老家。
回來後他先是勸原主不要傷害三哥,原主卻和他大鬧,甚至賭氣要和陸正霆做真夫妻,卻被陸正霆拒絕。
原主覺得自己被所有人嫌棄,生無可,就跟陸正琦說了絕的話,然後跑去跳河尋死。
陸正琦把救上來,看著從一個天真爛漫的俊俏變怨天怨地的怨婦,突然對產生了同。他反省自己,是他讓那麼苦,被村人譏笑,還要被陸老太各種刁難磋磨。
他開始同,忍不住幫助,讓不要再做力勞,讓陸老太不要再磋磨。
原主本來對他由生恨,見他頑石一塊絕無意,打算一死了斷的,誰知道又因為他的同幫助再度生,結果更加糾纏不清。
再加上小明懂事,雖然不說話卻很聰慧,也得陸正琦喜歡,哪怕江映月寫信來,他都沒有立刻離開。
結果原主自作聰明,又給江映月寫信著跟陸正琦分手,卻刺激得江映月主下鄉隊來找陸正琦。
那時候陸正琦已經用陸正霆的關係,為公社乾部。然後江映月下鄉,發揮聰明才智,與陸正琦互相配合帶領社員們創業。70年兩人被舉薦一起去讀工農兵大學,回鄉以後直接升到縣裡當了乾部。
如果這樣也好,可這畢竟是一個狗言文,事業隻是為了抬高他們的份,讓他們去更大的領域裡深。
林菀扯了扯角,這一世自己沒告訴江映月小明的事兒,他們不應該為此吵架,那他為什麼滾回來?
所以把男主危機全怪在惡毒配上是不對的,自己什麼都沒做。
希陸正琦趕滾蛋,江映月也不要來這裡下鄉。你是主,你去哪裡都能大放異彩的,沒必要來大灣村。
林菀帶著小明到林家的時候,林母正忙著收草藥。因為有錢賺,村裡孩子們都踴躍來,已經堆了好幾個小山包。
林母現在不上班,在家照顧倆兒子,既不會讓兒子傷,還能給林菀收草藥,雖然忙碌卻不像下地那麼累。
看到林菀騎馬過來,林母和孩子們都驚呆了。
“可了不得,閨你怎麼還騎上馬了?”林母趕幫著把小明抱下來,孩子們也紛紛過來招呼。
林菀躍下馬,笑道“這是退役軍馬,通人得很,一點都不用擔心。”把馬拴在一邊的樹樁上,然後幫林母給孩子們付錢。
林母告訴,林父去了市醫院,昨天有一封電報回來報平安。
林菀跟倆哥哥問好,大哥林峻依然不說話,但是眼神卻在林菀和小明上轉,看得出很高興。
二哥林岫則開心地喊小明過去玩兒,給小明一個泥做的小豬。小豬是他不發作的時候在院子裡用水和泥的,做了好些,曬乾的時候大部分毀了,隻有這一個好的。
小明立刻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小豬。
林菀問林母這幾天林大伯家有沒有使壞之類的。
林母“老三吊著胳膊,親事都吹了。他們沒敢往這裡來,強子讓人格外注意著呢。”
林菀放了心,周自強是好人,會找機會報答的。
聊了一會兒,林菀讓小明在家裡玩兒,出去轉轉。周自強去了公社不在家,就去大隊,到林會計就打個招呼,然後又去醫務室。
既然決定給孃家撐腰,自然不是隻說,也不會全靠陸正霆。陸正霆幫開啟了局麵,剩下的要自己來。現在是大夫,有係統這個金手指幫襯,自然要從這方麵手。
林家醫務室的村醫周朝生,他和原主很不對盤。
因為原主之前走周隊長的關係跟他學當大夫,可資質很一般,又不勤能補拙,最後沒學到什麼本領還賺了周朝生幾籮筐的嘲諷。因為這,原主跟周自強抱怨學醫太難不肯再學,所以前幾天林菀跟周自強說自己學醫他還詫異呢。
在林菀看來,周朝生這個人本事和自我評價嚴重節。明明隻是赤腳大夫的醫水平,卻以大村醫自居,吹噓祖傳醫,鉆研二十多年,醫高明得很。
周朝生看到來,有些怪氣的,“喲,林大夫回孃家啊。”
大夫倆字咬得特別重,他知道林菀收草藥的事兒,覺得裝模作樣哄騙人。
林菀並不惱,畢竟周朝生嘲笑的是學不會東西的,現在認真好學自然不會任嘲。
這會兒醫務室也沒人來看病,周朝生閑著沒事就對著林菀開啟嘲諷模式,“聽說你在大灣村當大夫?走了誰的後門?你這會兒收些野草,花的誰的錢?嘖嘖,還……”
“周大夫,你吃酸梅了?”
周朝生正噴得爽,被打斷有點懵,“什麼酸梅?”
林菀笑道“沒吃咋那麼酸呢?”
周朝生意識到嘲笑自己嫉妒,遂瞪圓了眼珠子,“我嫉妒你?你可別抬舉自己,你是祖傳醫?你是多年大夫?”
一個草包竟然也去當大夫,這不是庸醫害人嗎?看著以往量都不會的林菀,這會兒搖一變居然和自己一樣當上村大夫,周朝生真的吃了十隻檸檬那麼酸。
嫁給陸正霆就讓你平步青雲了?你咋那麼不要臉呢!
可他不承認。
誰會嫉妒不如自己的人?
林菀“周大夫,你也不是祖傳的多年大夫啊,你家祖傳的西醫?”
周朝生他爺爺是鄉下搖鈴大夫,留下了祖傳的膏藥、方子,不能發家卻也足夠溫飽。等到他爹的時候就不行,復雜的膏方已經失傳,普通的作用也不大。等周朝生的時候,學過家裡僅剩的半本行醫手劄,後來他卻更推崇西醫,覺得打針吃藥好得快,不像中醫吃了一鍋鍋苦湯子,最後還是死了。
可他隻讀了高小,並沒有正兒八經地學過醫,不過是選赤腳大夫的時候去縣醫院培訓了倆月而已。
這都不耽誤他吹自己醫高明呢。
周朝生沒想到林菀一下子這麼會懟人,有點不認識,“牙尖利了啊。”
幾天前林菀回孃家撐腰,周朝生不在家,後來聽說林菀可厲害他還不服氣呢。這會兒被林菀懟了親自一下,覺得的確有點不一樣。
這人嫁了人,果然就自發潑辣起來,再也不是漂亮怯的小姑娘了。
林菀“周大夫,咱們當醫生的,必須得會說話啊。否則怎麼安病人呢?笨拙舌的,你叮囑病人吃藥,他都以為你蠢呢。”
你才蠢!周大夫臉都發綠。
“大夫,你看我家孩子咋的了啊?”一個婦抱著個哭鬧不止的孩子飛快地跑來。
孩子**個月的樣子,哭得臉都有些發青。
周朝生隨口道“小孩子不都是這樣的?估計腸絞痛呢,哭一會兒就好了。”
婦很焦心,“大夫,都哭了好半天了啊。我們家娃娃之前不這樣的,就昨天突然哭得揪心。”
“以前不這樣,以前他不肚子疼唄。”周大夫不客氣道“誰也不是一直疼的,小孩子沒發育好疼是正常的。大了就好了。”
林菀看不過眼,“周大夫,嫂子說了,以前不疼這兩天突然的,你不給看看?”
周朝生這才戴上聽診,讓把孩子抱過去聽聽,“沒大病的。”
林菀“你怎麼就肯定他是肚子疼呢?你這是犯了經驗教條主義啊。”
周朝生被激怒了,“我這就給你證明,肚子疼要麼拒按,要麼喜。”
他去娃娃肚子,娃娃倒是沒抗拒,卻也沒覺得舒服,依然張著大哭不止。
林菀“周大夫,我看他不對勁呢。”
他哭得張大了,林菀一下子就看到裡有白點。
周朝生看了看,果然如此,頓時有些沒臉一下子閉了。他著娃娃的下朝著看了看,“口瘡沒大病,幾天就好了。”
口瘡也沒什麼有效的西藥,基本都是熬幾天拉倒。
要是平時,他自然會看看的,今兒看見林菀就生氣倒是給忘了。
婦卻心疼孩子難,非要拿點藥給或者吃吃,讓他別那麼疼。
林菀也看了看,然後扭頭通係統,“39,幫我查詢醫療手冊小兒口腔疾病章節。 ”
很快腦海裡的醫療基礎手冊就被翻開,林菀飛快地瀏覽了一下,這一章節容有皰疹口腔炎,潰瘍口腔炎,還有鵝口瘡等。
林菀對照看看那孩子,口腔上部有白斑點,像是粘了乾在上麵一樣。和39兩個一邊通一邊學習,判斷是鵝口瘡初期,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過幾天就能長滿。
一般來說鵝口瘡不會很痛,這個娃娃哭得那麼厲害,估計痛比別的孩子更敏,
“周大夫,我瞧著像鵝口瘡呢?”
周大夫用力嗤了一聲,“林菀,你去省醫院進修了?能耐了啊。你知道什麼是鵝口瘡?”
林菀“我還真知道。”毫不客氣地把鵝口瘡的概念唸了一遍,當然一字不錯。
周朝生“……”
從哪裡學點皮,看把你能的!
那婦看林菀居然知道,登時像看到救醒,“妹子,你學過大夫的,你快給娃娃看看。他這兩天從早到晚的哭,吃也哭,不吃還哭,我都要急死了啊。”
年輕婦第一個孩子,不管貧富總是格外上心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