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覺得徹底停招大學生也不行, 這樣高階人才會缺, 所以還是需要培養。但是可以換個方式, 就是學的學生，不再由以前的文化人掌控，要讓更多的工農兵子弟參與進來。

這樣才會實現真正的無產階級專政。

方式就是就各級各單位舉薦學生學。

除了部隊自係統, 工人、農民、基層乾部，還有知青等, 隻要不是文盲又有先進貢獻的都可以舉薦學。

隻要林菀想去, 大隊、公社乃至縣裡自然會舉薦。但是陳誌剛幫安排，去的大學會更好一些, 可以直接去首都最好的大學讀書。

文化水平不行的工農去了學不到什麼，因為基礎不行, 不一樣, 去了以後可以跟著那些學問淵博的教授們學很多東西。

林菀看的時候, 陸正霆掃了兩眼就看完了。

他垂眼看著, “去嗎？”

林菀猶豫了一下, “俊俊還小啊。”小明倒是沒問題, 可以放在姥孃家, 但是俊俊太小了，這時候斷太早了。

雖然他鹹魚得好像沒有娘也不要的樣子，可一旦不按照正常規律回家, 他反應就有點激烈呢。

陸正霆笑道“有我呢, 你去讀書，我帶孩子。”

林菀猶豫了一下, “要不我們可以去省城讀？”這樣陸正霆也可以去，還能把小哥倆帶去串門，讓陳主任給安排一下住宿。

有家口的人，實在是不適合產讀書，牽掛太多。

而且，工農兵大學，由於學生水平良莠不齊的，最終可能教不了什麼深奧的東西。

林菀開始找藉口，覺得既然工農兵大學不算好，錯過也沒什麼可惜的，反正可以跟著係統學知識。

陸正霆卻鼓勵去，自學醫，如果再讀一個大學，那以後在學歷上就不差什麼。可以不想去那些大醫院，但是既然有機會，可以拿一個能夠進大醫院的資格。

“要去，當然去最好的大學。”陸正霆笑了笑，“最好的大學，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圖書館。”

林菀想想陸正霆說得很對啊，不過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畢竟前世讀過不錯的大學，沒有讀大學心結。這一世擁有神的係統，學習也隻是自己的事，那麼現實的大學也就是給結朋友以及拿到資格證的機會。

林菀沒急著做決定，考慮考慮再說。

這時候公社、大隊也領到了通知，允許舉薦工農兵學。

這政策一公佈，基層乾部就忙活起來。

還要舉薦有文化基礎的工人勞模、農民先進分子等，回鄉的鄉下學生、下鄉的城裡知青們也紛紛行起來，各出奇招走關係，爭取去讀工農兵大學。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高校停止招生以後對他們的補償。除了他們這些高中生、初中生，其他人本不夠格讀大學，有些人小學都沒畢業怎麼讀？那不是笑話嗎？

於是知青們一下子沒了工作的心思，都想著申請上大學的事兒，有關係的回城跑關係，沒關係的就想盡辦法湊錢跑關係。

要等著舉薦名單落在自己頭上，那是做夢，每個大隊那麼多知青，名額卻隻有仨瓜倆棗的，給誰是呢？

當然要競爭。

這日林菀早上進門診室的時候，發現就邱水英和趙艷秀在，其他知青大夫竟然一個沒來。

不來看病的社員，還有其他村特意跑過來的，因為人手不夠，排了隊等在那裡。

微微蹙眉，“他們都有事？”

平時有人可能會來晚點，但不會所有人一起晚。最近幾天他們越來越過分，晚來無所謂，直接不來就過分，或者流請假也無所謂，一群人不來就太過分！

趙艷秀猶豫了一下，道“林大夫，他們都……跑申請表去了。”

林菀知道了，“舉薦上大學的事兒？”

趙艷秀點點頭，“胡向和孫旭估計要回去，他們家裡給安排了，今年就能申請去讀大學。”

這倆人林菀一點不意外，畢竟當初胡向就是來下鄉增加履歷的，原來說下鄉一年就可以回縣裡謀個職位的。不過胡向學醫學出滋味兒來，覺得當個大夫不錯，就一直留在大灣村。他家裡人一直讓他回去縣醫院當大夫，他不肯，非說自己醫不，回去會害人的，留在大灣村能學更多東西。他除了跟林菀學中醫，還跟著金大夫學了西醫一些常見病的診斷。總來說，他現在比其他赤腳大夫的水平高一些，他人是聰明的，學得又認真，自然就有績。

而孫旭，家裡條件雖然沒有胡向好，可也是生慣養長大的。跟著胡向下鄉也是無奈之舉，原打算去年就跟著胡向回去混個工作的，誰知道胡向風非要留下不去縣醫院。沒辦法，他也隻能呆在這裡當大夫。孫旭和胡向不一樣，他並不學醫，不過是為了混個工作，所以在這裡這兩年學得馬馬虎虎。他現在給人家量溫、打針，開個頭疼腦熱的藥是沒問題，但是讓他獨當一麵那不用想的，肯定不行。

在林菀這裡都學不好，去讀工農兵大學自然也不會好好學的，隻是混個文憑安排工作罷了。

不過，林菀自然不會多管，這是人家的人生安排，旁人無需多言。

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你呢，有沒有打算？”

趙艷秀倒是淡定，笑道“林大夫我還在這裡當大夫，行嗎？我沒關係沒錢，這麼多人也不到我。我就在這裡踏實做赤腳大夫。林大夫你放心，你隻管去，我守著咱們衛生院。你要是不回來，就讓上頭再派人來。”

林菀笑了笑，“我怎麼不回來，我當然要回來。這可是我的醫院呢。”

這鄉下衛生院，如果不回來，是沒有其他大夫願意來的。是縣醫院不好，還是公社衛生院不行人家非要來一個村衛生院？林菀想得通，一點都不會覺得如何。

當然想的是自己有係統，有一天會把這鄉下醫院做比縣醫院、市醫院更有影響力的醫院。

趙艷秀以為就是說著玩呢，能去讀大學，就肯定會被安排城裡更好的工作，怎麼還可能回來。自然要全家一起去城裡啊。

林菀“不管他們如何，咱們這裡按照出診天數打卡算工分，你和邱大夫負責打卡表。”

邱水英不懂讀大學的事兒，但是跟著林菀學了以後也覺得還是讀大學好，

“妹子你隻管去，有我們呢。大不了就不能手唄。”

林菀“我還在考慮呢。我如果去，不走咱們大隊的路子，不占用大隊舉薦的名額。”免得招人惦記。

快晌午的時候，林菀幾個把病人都看完，這時候王芳芳、李金玲纔回來。倆表不好，尤其李金玲拉著臉眼睛還有些紅，一臉的不善，看來沒辦事兒。

李金玲看到林菀，直接一癟，委屈得要哭了，“林大夫，你評評理，我覺得一點都不公平。”

林菀辶艘幌攏一直把李金玲當外人，連關繫好的同事都算不上，可李金玲居然還想跟撒訴苦。不冷不熱地道“如果是舉薦大學的事兒，我幫不上忙，不好意思啊。”

李金玲看林菀不等自己開口求就先急著撇清關係，忍不住就有些急了，“林大夫，你難道不覺得應該舉薦我們去讀大學嗎？除了我們，還有誰夠資格去呢？他家那個笨孫子？大字不認識幾個呢，他能去讀大學？這不是以權謀私嗎？”

陸長友的大孫子憨頭憨腦的，人不是太聰明，當然也不笨，就是比較憨厚看起來不那麼明而已。而且雖然有人讓自己子親戚去讀大學，也不代表陸長友就這樣。陸長友熱衷自己升職，不見得會讓自家孩子讀大學。

林菀表不悅，轉做別都去。

這樣明顯地拒絕當李金玲的緒垃圾桶，其他人都領會到了，可李金玲卻因為太委屈導致有點自暴自棄，不分場合也不管別人，就開始大倒苦水。

“我們本來應該讀大學的，結果給弄到鄉下來，現在又說舉薦去讀大學。怎麼舉薦？還不是他們說了算？要是讀大學不需要看學歷和本事，那讓傻子去讀好了！”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連王芳芳數次拉都不肯閉。

看林菀在一邊忙碌沒回應，越發來氣，“林大夫，你是我最敬佩的人，雖然你沒讀書，可你自學能力非常強，你去讀大學我沒有一點意見。可那些……”

“你多心了啊，林大夫去讀大學也不占大隊的舉薦名額。”邱水英打斷。

李金玲抹了抹眼淚，泣道“是，你們都有關係，說不定還不稀罕去。可我們呢，想去撈不著，老天爺咋這麼不公平？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好好讀書呢，給趕到鄉下來，好不容易能讀大學，還不讓去。難道我不是工農兵的一員嗎？我爸媽是工人，是地地道道的工人。”

真的在鄉下待夠了。

遠離家鄉，遠離爸媽親朋好友，遠離自己悉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雖然已經來了兩年，可還是一點都不適應。雖然大灣村條件不錯，比起其他村好得很，可還是鄉下。養豬養養鴨養牲口，村裡總是有子揮之不去的尿糞味兒，尤其一到下雨天，道路瞬間變得泥濘，若是再被牲口踩過，混著尿糞的泥濘道路，讓人作嘔本沒辦法下腳。

雖然在衛生院比那些下地的人輕快，那也隻是表麵而已，心的力不知道多大！

認定林菀不待見，陪著小心，看人臉做事說話。自覺什麼都搶著乾，是醫務室乾活兒最多最勤快的，可卻是最沒有地位的！

覺無法融以林菀為中心的大灣村的上層圈子，懷疑不管自己多麼努力，林菀都不會接，不會主幫助。

所以，心灰意冷了！

林菀這才轉看一眼，“你說完了？”

李金玲愣了一下，不明白林菀的意思。

林菀淡淡道“你說完了，那我說兩句。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不滿，可那些不滿是我造的？還是社員們造的？你不樂意下鄉，所以你就對社員們冷嘲熱諷，他們來看病你總是拉著臉惡言惡語嫌棄他們臟嫌棄他們鄙。”

“我、我沒……”李金玲下意識地就要狡辯。雖然的確嫌棄，可一直沒敢當著林菀的麵這樣過，現在被林菀這樣說，一下子很慌。

林菀卻不給狡辯的機會，“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為什麼你是人，豬是豬，牛是牛？草是草，莊稼是莊稼？下鄉以前你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裡讀書的時候，你沒想過對鄉下讀不起書的窮孩子不公平吧？你在學校裡鬧革命，鬥你們校長、老師的時候，你也沒有想過對他們不公平吧？現在你來跟我說不公平？”

掃了一眼王芳芳和李金玲，繼續道“任何人生存的環境都不是一不變的，任何地方的政策也不是一不變的。你因為自己無法適應環境，就大喊著不公平，問別人要公平，也不過是你自己的公平而已。滿足你就是公平，不滿足你就是不公平。既然你問到我，那我就說說我自己真正的想法。大隊舉薦讀大學，自然要舉薦畢業能回來幫助大隊發展服務社員的人去。如果舉薦你，你畢業後會回來？你難道不會想盡辦法去城裡安排工作？如果這樣，大隊為什麼要費勁舉薦你？還要幫你出糧票，吃飽了撐的嗎？”

在村裡的地位，不會怕這個那個，也沒有太多顧忌，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說完就不管了，讓他們自己想去吧，隨便怎麼想，概不負責。

李金玲直接崩潰，哭著跑了，王芳芳心裡對林菀也有怨言，埋怨不主舉薦自己，便追著李金玲去了。

林菀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先回去。

邱水英追著到了家門口，“妹子，你別生氣。你為大隊做的貢獻，咱們大傢夥兒都眼明心亮著呢。”

林菀笑道“你放心，我沒生氣呢。”

和邱水英聊了一會兒，突然有個想法，應該舉薦邱水英去讀書啊。

林菀和陸正霆討論過，一般來說被舉薦讀大學的，都遵循一個哪裡來哪裡回的原則，軍隊可以統一安排，但是工廠的工人、學校的老師，那畢業後還是要回原單位的。至於鄉下社員去讀書，更是社來社去的原則，畢業就要回去。哪怕有新的更好的工作，也需要公社這裡放人才行，不是說走就走的。

邱水英這個人可靠，而且鄉下人安土重遷，孃家婆家都在這裡，哪裡都不會去的。讓去讀書學點知識反而是真正地有利於五柳大隊。雖然年紀大點，可認真好學，產讀書學的也足夠回來用的。而且，鄉下衛生院需要這種安心踏實的鄉下大夫，而不是知青那種有個風吹草就想撂挑子的。

試探道“邱大夫，不如我們申請一下，舉薦你去讀大學？”

邱水英嚇了一跳，“妹子，你咋舉薦我？我可不夠格！”慌忙擺手。

林菀卻覺得可行，“你現在的文化水平，差不多也相當於小學畢業，醫學常用名詞也懂，案例寫得通順，完全夠格去讀書。”

林菀雖然可以指點婦科醫等，但是文化知識卻沒時間教的。邱水英都是自己下班後，一點點自學的，非常用功。既然用功，又學出績，那乾麼不再推一把？

邱水英還是沒自信，讓推薦趙艷秀。

林菀卻覺得趙艷秀是知青，以後可以參加高考，而且現在文化水平夠用，學醫也可以。等恢復高考的時候，不管考不考，回城也能當個技型大夫，待遇絕對不會錯。畢竟說了不會舉薦任何知青，自然不會再食言，邱水英不一樣，是大灣村婦。

邱水英被林菀說得心慌意的，說回去考慮考慮，怕出去表現不好給林菀和五柳大隊丟人。

下午的時候，李金玲和王芳芳都沒回來。

胡向和孫旭倒是回來。

林菀也大大方方地恭喜他們，讓他們可以隨時離開。胡向表示要等開學再走，起碼這段時間還是要幫衛生院看病的。

下午的時候，林菀去找了陸長友，告訴他以後招幾個十幾歲本大隊讀書的男孩子，讓他們進衛生院學習。

之前覺得幫知青們解決不下地勞的問題，同時他們有知識也容易學，現在看來還是要找心定的。過兩年又傳言回城、高考的訊息，知青們心定不下來的，不適合當鄉下大夫，免得一個不小心出了醫療事故。

陸長友自然答應，他本來以為林菀是來舉薦上大學的，還等林菀說呢，結果林菀說完就告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