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趕忙把自己的辦法說了,拿了木子當幌子。
好歹木子也有十歲了,災年之前,也念過兩年學堂。方才他解釋里長的時候,很有幾分學霸氣質,村里人應該知道。總比這個六七歲的黃丫頭,說話讓人看重些。
雖然在眼里,木子就是塊木頭,一天24小時,有20個小時不在線。
剛才那個老婦人又問,“這都是木子說得?木子哪去了?他可有說用個什麼法子討糧食?”
老婦人像是能說得上話的人,這麼問,郭天達就走了過來,喊了一聲“娘”,老婦人讓他不慌去,只看著崔稚又問了一遍。
“是木子說的,木子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木子說,要是有人把糧長家的人都引走,就好了!”
崔稚心道能說的,也就這樣了,再說多了,怕是超出木子的認知極限了。
準備看看這些村民怎麼施行,再趁機出點小主意,就聽一個婦人笑道:“木子來了!正好問他!”
言罷就見來路上,木子步履穩健地跟了過來。
魏銘趕慢趕,終于追了上來,一靠近瞧見這形,吃了一驚——老朱婆和東財都被綁到了樹上,一村的人都圍在小丫頭邊。
這也罷了,齊齊往他上看來是怎麼回事?
“木子,木子快過來!有人通風報信的事,是你想出來的?”
魏銘這一聽,明白過來,但見村里人都看著他,崔稚夾在人群里,朝著他噼里啪啦一通眨眼,心下覺得好笑,面上不表。
“嗯。”
他應了一聲,眼角瞥見小丫頭大松了口氣。
用他的名義倒是用得溜
郭天達將他拉到前,“好孩子,讀書好就是得用。夫子有沒有教,怎麼把糧長家的人引走?”
夫子恐怕沒這麼能掐會算,魏銘暗想,答道:“聲東擊西。”
“這卻是個什麼意思?你仔細說說!”
魏銘沒急著開口,目落到了崔稚臉上。
既然是起的頭,想來是想好了法子的。
果見呵呵笑了兩聲,小孩說笑話一樣,道:“要是府又來發糧食了,趙家肯定去搶!”
“咦?要說發糧食,那趙家人,還不得比搶著投胎還要?這小閨腦子倒是快!”
“可不咋地?到時候他們家都空了,咱們去他家討糧,還不跟去自己個兒家一樣?”
一伙人都笑起來,郭家婆婆還慈祥地了崔稚頭頂上的黃揪揪,問,“你什麼名?跟婆說說?”
“崔稚。”崔稚揚了小臉。
郭婆婆笑瞇了眼睛,“哦,翠枝啊!好名字!”
后二兒媳婦劉氏還道:“咱們村有翠花、翠葉,這回又來個翠枝,可正好!”
崔稚眨著眼傻了一下。
魏銘忍俊不,聽嘀咕道:“真是土味好名字”
郭天達倒是沒空理會這些,問了一句,“找誰去?趙功這麼明,會信誰?”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魏銘不急不慢地看向崔稚,見小手一指,指到了罵罵咧咧不停的老朱婆上。
“東財去!”
果然都是想好的。
趙塘村,糧長趙功家里,一大家子十幾個男丁,蹲在院里喝稀粥。
“綠亭村都荒什麼樣了?一村的男丁沒有我趙家的人多!還敢上門討糧食?”
“泥鰍想翻船——不自量力!”
“咱們還每日里賠上多柴火!喂狗還知道看個門呢!明天不給他們發粥了!”
糧長趙功放下手里的碗,抹了一把。
“粥水照發,但是再發幾天,都是咱們說了算!我本來還想著,把糠發給他們,現在算了!”
趙家人都跟在趙功聲后應和,有個膽小點的問:“里長知道了,別上縣里告咱們一狀吧?”
趙功的兒子趙寶建揚了頭,“王老頭這個里長也干了八九年了,還不該退?等他退了,按糧按丁,那是要我爹當里長的,他現在敢告,以后有他好看!”
趙功瞥了他一眼,“這麼大聲干嘛?沒得出去張揚得罪人!”
趙寶建卻不怕,“爹,你老說什麼是什麼,反正這事雷打不!”
一院子的趙家人哈哈大笑,笑聲沒停,有人拍了門。
“誰啊?”趙寶建上前開了門,一低頭看見東財。
“咦?你小狗崽子?跑回來干嘛?還想要糧?下回再說!”
方才打發老朱婆費了不口舌,趙寶建想到那個難纏的老婆子,就煩得慌,連帶見著東財也沒好氣。
他有沒有好氣不重要,東財直接把村里人教他的話喊出了口。
“縣太爺又來發糧食了!到北頭的堤上了!俺們村的人得了信,全去搶糧食了!俺婆讓俺來說的!”
東財說完,一句廢話都沒有,扭頭就跑。
剛才村里人說,如果他不好好報這個信,就把他捆樹上一天一夜,現在他報了信,不用捆樹上了!
東財轉眼跑沒了影,趙家人想多問一句都沒有。
一家男丁互看一番,直把手里的碗一放,砰砰響。
“走!搶糧食去!”
說話間,院里塵土飛揚,一個人都沒了。
跟著東財過來的兩個綠亭村人,一見著趙家人投胎一樣地往北頭的堤上跑去,差點笑出了聲。
攜了東財跑回去給村里人報信,村里人早就翹著腳、著頭等著了,這下見著旗開得勝,各個臉上笑開了花。
郭天達是村里的年輕一輩里說話辦事穩重的,當下由他領著一撥人先奔趙家去,再讓另一撥人兵分三路,一撥去把村里各戶集中起來等著分糧食,另兩撥再把西邊的酒溪莊和西北邊的堤西村的人喊來,大家共屬一里,綠亭村的人搶糧食,不能搶了人家的口糧。
崔稚看得直點頭,一轉眼,見魏銘不知何時背著手站在人群外,老大爺看下棋一樣,還觀棋不語,趕忙拉了他,“你也跟著去呀!”
他回頭看了自己一眼,“跑不。”
崔稚不知道說什麼好,郭婆婆在一旁呵呵笑,“別催他,他剛想了這麼個好主意,肚里一碗稀粥早沒了。”
崔稚對這個解釋竟然無可辯駁。
不過這次,木子倒是給正經幫了忙。
回頭去看木子,發現木子又開始發呆,著人去離去的方向出神,臉上不知何時了些緒似是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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