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04 糖三

噗通, 噗通。

車里開著空調，四面窗戶都關得嚴實，閉空間，溫舒唯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又開始加快。那子心慌意, 頭腦發熱, 連帶著手掌心都出汗發麻的覺又來了。

眼睛微微瞪大，看著旁的沈寂, 一時沒接話。

沈寂單手著草莓蛋糕的一頭把東西遞過來, 見呆呆不, 挑了下眉“不喜歡這個口味”

“不是。謝謝。”溫舒唯回過神，有些機械化地手接過那塊蛋糕, 低頭, 靜默，住蛋糕包裝殼的細白手指無意識地收，到骨節泛起青白, “你”

姑娘話到邊似乎猶豫，又頓住，半晌不繼續下文。

沈寂垂著眼睛看。

清晨的第一縷從車窗外照進來，溫舒唯整個人剛好籠在里, 輕咬，腦袋幾乎埋進口。一張小臉兒紅紅的, 連白可的耳垂都泛起人的淺。

晨熹微和，沈寂盯著的側，廓溫，潔無暇, 濃額睫隨眼簾開合的作扇啊扇，羽似的, 撥得他心里發。

沈寂直勾勾地瞧了好一會兒，臉平靜，出聲，嗓音低得有點發啞。他道“想說什麼。”

這回，溫舒唯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稍顯圓潤的臉蛋兒小金魚似的鼓了鼓，隨后，仿佛是下定極大決心般轉過腦袋，抬眼看向他，眸子烏黑分明，讓一照，仿佛蒙著一層與生俱來的楚楚薄霧。

兩道視線在空氣里匯。

溫舒唯沉片刻，道“沈寂。”

不是沈隊，不是沈同學，而是直呼他全名。莫名便帶上幾分鄭重其事的味道。

沈寂眸驟深幾分，“嗯。”

“你是不是，”囁嚅著，拿蛋糕的兩只手掌心的，無意識地被汗浸。不確定地輕聲開口，試探道“對我有點兒意思”

溫舒唯自便不是一個向往“”的人。

事實上，自懂事開始，便不對“”二字抱任何幻想。

在溫舒唯十歲那年，的母親何萍與父親溫繼倫便因破裂離異，兩人爭奪財產，爭奪孩子的養權，為此還鬧上了法庭，了兩邊家族茶余飯后的笑柄。最終，離婚鬧劇隨著法院的一紙判決書宣告收場，昔日攜手比肩、宣誓要共度余生榮辱與共的恩夫妻了仇敵，老死不相往來，不久后便各自重組家庭，開始創造新的幸福生活。

溫舒唯則了這場失敗婚姻的孤。

多年來，溫繼倫的不管不顧不聞不問，與何萍對純屬義務的養，讓溫舒唯的年籠罩在一片巨大霾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邊還有姥姥姥爺。

兩個老人溫無私的關呵護，彌補了溫舒唯丟失的父和殘缺的母，使得擁有健全正常的人格，樂觀開朗的格，沒有走上什麼邪門歪路。

但，這已經是姥姥姥姥也能為這個孩子做的極致。他們填補了年時的溫舒唯對“與親”的，卻扭轉不了對“和婚姻”的失。

十六七歲時，學校里的年們都于躁的青春期，懵懵懂懂，對容貌出眾、績優異，或是格另類的異或多或都會產生一些好奇和沖。幻想著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早。

唯獨溫舒唯是個例外。

那時，程菲笑話太過遲鈍，說腦子里筋，是塊木頭，所以才會對各各樣的帥哥男無。

溫舒唯每回都只笑笑，由著好友揶揄打趣。

事實上，只有知道，自己并不是遲鈍，而是提前很多很多年，便看了所謂“”的本質一詞，源于男之間產生的沖和各自分泌的荷爾蒙，當這些激素和沖消退，再濃烈浪漫的也會變柴米油鹽。

就像安徒生和格林寫的那些話，所有故事的好結局，都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至于公主和王子婚后的一地，鮮為人知。

溫舒唯生在寒冬臘月，翻年就滿二十七，人生短短數十年，轉眼過去三分之一，一次都沒談過。

姥姥替整夜憂愁，溫母也時不時就會旁敲側擊，示意開始結婚對象，甚至連好友們都心起了的個人問題。溫舒唯卻一點也不著急。

在心里，“男人”能給人帶來的安全，遠不及“萬貫家財”。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至于談，原諒溫舒唯著實是沒什麼興趣。

不著急，不需要，不興趣，自然也就大大咧咧不上心。然而，此時此刻，在這個一切尋常的清晨，卻難得地為所謂的問題產生了那麼一丁點苦惱這位輝偉大救苦救難的人民子弟兵，這段時間的種種言行舉止，都有些不尋常。

溫舒唯覺得，結合沈寂前前后后對的所作所為，如果不是有點兒喜歡，那就是他腦子有病。

一陣晨風吹過去，老院里的梧桐樹在風里沙沙作響。

溫舒唯這會兒心有些復雜，一好奇，一惶恐，似還再夾雜那麼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張慌。微皺眉，著蛋糕著沈寂，等對方回答。

邊兒上，沈寂直勾勾盯著看，淺棕的瞳孔盛上一縷盛夏的，蘊三分興味三分骨，亮得人。

滴答滴答，車里安靜了兩秒鐘。

須臾，沈寂淡淡地開口，調子輕緩低沉，懶洋洋的“錯了。”

“”聽見這麼一個答案，溫舒唯這頭沒由來地竟悄悄松了口氣，笑道“我就說應該是我想多了，哈哈，大家都是朋友，我就跟你開個玩笑，你”

“糾正。”沈寂說。

“”

“不是有點兒意思。”

“什麼”

“陪你去參加那個什麼紅人節，接你上班，昨兒大晚上來找你，都是為了多跟你獨；給你買蛋糕，是聽說小姑娘吃了甜食心好。”沈寂目筆直落在臉蛋兒上，一瞬不離，突的，輕輕一挑眉，微俯，往的方向湊近了點兒，“本來以為我表現得足夠明顯，可惜，低估了你的傻。”

對方說這番話時語調平緩，輕描淡寫無波無瀾，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溫舒唯微張，已經完全被震住了，大腦卡殼，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

隨后，聽見沈寂的聲音再次響起，從很近的地方傳進耳朵里。低低沉沉，清冷好聽，字里行間帶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恣意野。

“這樣吧，換個讓你印象深刻的說法。”沈寂近右耳，打著商量，忽的，一勾角，不明意味地笑了下。

“”

“溫舒唯，老子稀罕你，惦記你，喜歡你。”他說，“喜歡得要發狂。”

事后回憶，溫舒唯有點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出小區的。

只依稀記得，沈寂說完最后那兩句驚天地泣鬼神的結束語，角那禮貌的淺笑便僵在了臉上，呆呆地又坐了幾秒鐘后，的反應速度遠比大腦要快。

瞪大眼睛著沈寂，鬼使神差出了一句“好的，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再頓一下，又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其他事，先走了，你不用等我拜拜。”

再下一瞬，自己來不及看對方的神態表，也來不及等他回話，便推開副駕駛室那側的門直接跳下了車，逃也似的跑了。

這會兒才剛剛早上七點多，天還未亮。在短時間接收到一則炸式信息，溫舒唯腦子有點懵，迷迷迷糊地背著包馬路牙子往前走。

經過一個公站臺時，看見好些個背著書包的學生。他們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著校服，有的手里拿著書，有的耳朵里塞著耳機，滿臉的稚氣未青春洋溢。

溫舒唯連看了那群小孩兒好幾眼，才收回目去往地鐵站。

已經到上班早高峰，地鐵站里人很多，溫舒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直達單位樓下的三號線。沒位置，找了個角落里的位置挪過去站好，這才遲遲地回過神，開始思考數分鐘前發生的事。

剛才那兩句，算告白嗎

算吧。

沈寂跟告白了

溫舒唯腦子里糟糟的，仿佛攪了一團沾了漿糊的線，一路渾渾噩噩思緒飛。而胡思想的結果，就是坐過了站。

時間太早，雜志社大門閉，連負責開門的前臺小姐都還沒來。

溫舒唯在寫字樓公共區域的沙發上坐下來，發了會兒呆之后，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程菲的微信號，遲疑地敲字莫西莫西

過了大概一分鐘，程菲回過來剛收拾完，在去公司的路上。怎麼

溫舒唯敲字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沈寂剛跟我告白了，就在二十五分鐘之前。

打完覺得這個語氣有點太波瀾不驚，無法表達自己的震驚之，刷刷刷刪掉。

又打字啊啊啊啊啊沈寂跟我告白了

這樣又太傻了，刪掉。

就這麼刪刪寫寫了好幾遍，嘟嘟一聲，程菲又回了過來一直顯示對方在輸中，你準備寫篇800字作文發給我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沈寂說他喜歡我

程菲

程菲你說啥

程菲打錯字了還是我眼花了沈寂十七中那個沈寂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嗯。

程菲我的媽天哪，這麼突然，這麼勁，這麼不可思議，我一時半會兒簡直無法接吐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我也無法接噗通跪地jg

程菲那你怎麼回的同意往了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當然沒啊。

程菲那你把他拒絕了天哪，我在想這個大佬一會兒放學了是不是要叼煙帶一群人到咱們校門口來堵你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醒醒，。人現在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一心為人民服務，不是當年那個翹課打架的十七中校霸。叼煙堵人你活在十年前嗎

程菲哦，不好意思，剛睡醒沒反應過來。

接著，程菲的下一條消息飛快彈出來快快快，說說，沈寂怎麼跟你告白的

溫舒唯抱著手機回憶了下，臉上突的一熱，干咳兩聲，回過去就直接說的我喜歡你啊。

程菲沒其他的了

溫舒唯更認真地回想了半秒，又記起那句表程度的“喜歡得要發狂”，默了默，回復沒有了。

程菲這樣啊。那有花嗎有巧克力嗎有香水口紅海藍之謎嗎

溫舒唯no

程菲什麼都沒有

溫舒唯余一掃瞥見被自己放在旁邊的草莓蛋糕，很實事求是有個蛋糕。

程菲

溫舒唯仔細思考了下，敲字其實他本來好像沒打算跟我告白的發呆。

程菲那發呆

溫舒唯他今天忽然到我家樓下來接我去上班，還給我買了蛋糕，我就突發奇想，問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然后他就跟我說他喜歡我發呆。

程菲你這麼直接發呆

溫舒唯嗯發呆

程菲抱拳厲害

溫舒唯抱拳一般。

程菲好的，基本況我了解了。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溫舒唯什麼怎麼想

程菲人沈大佬喜歡你，都明說了，行不行你也得給個話啊。

溫舒唯看著好友回過來的一行字陷苦惱，抓抓腦袋，回復嗯。那我等下就給他回個電話。

程菲你準備怎麼答復

溫舒唯眨眨眼，想了想，敲字說我現在沒有心思談，謝謝他的喜歡，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

程菲就這麼直接拒絕了

溫舒唯不然應該怎麼說。

對話框里，八卦老程的頭像半分鐘沒有回復，隨之，好友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溫舒唯接通，程菲打頭第一句就說的是“知道嗎這要是放在十年前，沈寂追你，我肯定按著你的頭去跟他談校草啊超級大帥比啊男通殺，多彎男直的夢中人，就那張臉，能睡他一次簡直此生無憾啊有沒有”

好友的緒慷慨激昂，連帶著嗓門兒都拔高了幾個度，溫舒唯掏掏耳朵，把手機拿遠幾公分，道“說人話。”

那頭的程菲開著車，嘆了口氣道，“不過現在，我只想勸你考慮清楚。”

“考慮什麼”

“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沈寂嗎”程菲問，“或者換個說法，你對他當真一點覺也沒有”

“”聞言，溫舒唯眼神里帶上一遲疑和迷茫，沒出聲。

“咱們都不是二十來歲的小孩兒了。”程菲笑了下，道。語氣一改往日的戲謔隨意，竟難得地認真幾分，繼續，“你沒談過不知道，其實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男都一樣，心已經為一件非常奢侈的事。人越長大，越冷漠，越冷冷心，越不容易遇到一個讓自己打心眼兒里喜歡的人。”

溫舒唯舉著手機聽電話，很認真。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太明白。

過往二十七年，從未考慮過男之事，經歷是一張白紙。正如程菲所言，人越長大，越難心，從未心過，自然不知“心”為何。

在溫舒唯看來，所謂的心、喜歡，都太象了。

思索數秒沒有結果，溫舒唯遲疑地開口，問道“喜歡是種什麼覺”

對話那頭，程菲聽見這話，差點被這只萬年母胎單狗氣出一口老，沉默好一會兒才道“面對喜歡的人，大家通常會心跳加速，臉紅耳燒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溫舒唯琢磨著，“聽你這麼一說，看到沈寂，我偶爾會。”

程菲一聽，來了興趣，“哦”

“但是我看到其它長得很帥的帥哥，比如那些一線男星小鮮，也會這樣。”溫舒唯有點狐疑，皺眉，“難道我同時喜歡那麼多人”

程菲“”

程菲無語，徹底不想再跟這個白癡探討問題。說“我馬上到公司了，停車呢，得先掛。而且你姐妹我分手兩個月了，現在一心賺錢，暫時沒有心的對象，你要是實在想取經，我建議你去問問現在有心對象的人。”

話音落地，好友便掛斷了電話。

溫舒唯舉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抬手扶額，有種越來越混的覺。

就在神思混沌之際，幾個年輕時尚的男從電梯里出來了，幾人都是溫舒唯單位的同事，看見溫舒唯，大家都是一愣。其中一個形瘦高，穿一休閑黑西裝的青年出聲住，道“舒唯，早啊，今天怎麼這麼勤。”

溫舒唯聞聲回過頭。男青年一米八左右的個子，相貌英秀氣質儒雅，年紀和差不多大，郭家旭，是溫舒唯的同事。

“早啊家旭。”溫舒唯朝他出個笑容，“起早了，閑著沒事兒干就到公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