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爺瘦小的軀竟然撞破牢號窗子上的兩道鐵欄桿,縱從二層樓跳了下去。
羅強撲到窗口,眼前鐵欄桿的斷裂現出明顯人工磨損切割的痕跡,用膠勉強粘住的,一撞就開,不知道的人無從察覺。
這窗戶才是尤二爺早設計好的逃生天的路徑。
羅強爬窗想要跟著跳下去,側進鐵柵欄之間,竟然不出去。
姓尤的不愧是老辣江湖,磨鐵柵欄竟然只弄斷兩,拆開的空隙不偏不倚容下這人極其練省地兒的形,別人都不。
羅強肩膀強壯,材厚實,生生被卡在窗臺上,本出不去,只能眼睜睜瞧著尤二爺飄忽的小腳影落進樓下樹叢中,回甩給他一枚淩厲的眼神,借著濃墨夜迅速潛逃!
羅強一掌懊惱地砸在鐵欄桿上……
他現在才明白過味兒來,監道裡被獄警制服伏法的張大虎他們,不過是尤二爺引開大部隊注意力的障眼法。
此人布好了這個局,利用二大隊一群狼心狗肺圖謀不軌的崽子,與獄警火並拼殺,兩敗俱傷,自己漁翁得利。
即使到門卡,綁架獄警弄到指紋眼,由武警把守的四道大鐵門能這麼容易讓這幫狂徒突破?
尤寶川是什麼人?這人潛伏了這麼久,藏這麼深,能樂意冒著讓武警一槍頭的危險,去沖擊四道鋼鐵關卡?
必然不會。
這人勢必會有另一條不為人知的出路。
羅強轉從監道口沖出去。
他不能讓尤二爺跑出清河農場這座牢籠,絕對不行。
此人一旦逃,翻報複,羅強自個兒隨即就會變砧板上一塊魚,到時候任其宰割,毫無反制對方的手段。
對於尤寶川和羅強這兩個人,都是手握數條人命的服刑犯,一線兒上蹦躂的兩只螞蚱,都極怕讓對手搞死。
尤二爺的命案甚至比羅強更加嚴重;羅二殺譚五,質上不過是道上幫派火並黑吃黑,而尤寶川手心兒裡攥的警察的命。
這人這些年在獄中姓埋名,謹小慎微,不到萬不得已被人識破的關頭,絕不相,就是為了保命。
他只要頭,就死定了,當年東湖大酒店炸案是近十年影響最大最為慘烈的警察遇襲遇害案,十裡長街漫天飄雪。
公安的人倘若知道罪魁還活著,不將他千刀萬剮淩遲分才怪!
雙方都牢牢握著對方的把柄,誰也不敢輕舉妄。
哪一方有個冒然的舉,都是要把對方到絕路難免狗急跳牆,因此,尤二爺在等,羅強也在等,不到越獄最後關頭絕不出手。
要麼自己閉口,要麼就讓對方永遠地閉不再講話……
邵國鋼這時候帶著他手下人撲進監區,沖向大樓。
他手裡提著槍,手掌都在抖。不是因為懼怕惡戰,邵局長刑警大隊長出,這麼些年經百戰,打過的遭遇戰可多了。
他是擔心他兒子,他要找他兒子,確保邵鈞安然無恙。
他一雙銳利的條子眼,一眼瞅見羅強從監舍樓沖出來,形像一道閃電,又像一頭鬃凜冽的獅子。
邵國鋼就跟看見仇人似的,遙遙地朝羅強舉起了槍,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怨憤,槍口已然瞄準羅強,卻沒擊發。
羅老二在哪兒,他兒子一準就在哪兒。邵國鋼看見邵鈞跟著沖出來,襯衫上都是,一頭黑發浸漬著汗水在燈下灼灼發亮,追著羅強狂奔而去。
邵局長提槍而上,跟著也追了過去……
羅強雖說慢了一步,幾乎讓尤二爺甩掉,他轉念一琢磨,立刻就想到了。
食堂!
食堂一定過手腳。
尤二爺不會去闖四道電控大門。
這人一定是往食堂方向跑,那裡才是越獄的真正出路。
尤寶川在前方跑,羅強其後咬著,窮追不舍,就是不放過對方。
二人閃電般穿越昏暗的小樹林,路旁的街燈幽幽地目睹一場殊死的搏鬥。
羅強飛直撲尤二爺,一掌斜劈後心。尤二爺反虛晃瘦削的突然騰空蹬上水泥路燈桿子狠辣的一腳劈上羅強頭頂!
羅強收肩,雙手反絞對手腳踝,二人就地一滾迅速暴起,剛猛的拳腳狠狠地撞,都使出全的解數。
二十年的一對老冤家,再次手關乎家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尤寶川在監道裡那一喊,致使邵鈞兩手指剝一層皮,羅強心疼著呢,徹底了殺念。
道旁的小柏樹嘩啦啦響,被掌風削掉一層側枝,水泥燈桿微微搖晃……
路燈影下過一道瘦敏捷的影子,尤二爺砸向羅強頸骨氣管的手臂突然遇襲,讓堅的皮靴頭一腳踹開幾乎臼,痛嚎了一聲。
邵鈞的突然現加惡戰讓雙方武力值對比迅速向一邊傾覆。
他的拳腳功夫淩厲而瀟灑,兩條鞭像邊緣帶著刀鋒的齒旋風般削向對手,削得尤二爺步步後退。
羅強本來不想讓邵鈞瞎摻合,邵鈞怎麼可能袖手旁觀讓羅強一人犯險?
道上勢均力敵的兩派掌門手搏命,二打一實在勝之不武,沒這麼打的,可是邵三爺完全不管江湖人那一套,誰欺負羅強他就打誰!
羅強一記鐵拳發十十的力氣撞擊對方心口,這一拳足以將一般的小魚小蝦打到當場休克搐。
尤二爺中拳後難忍得吐出一口,扭頭深深盯了羅強和邵鈞一眼,無心戰,轉想跑……
邵鈞年輕氣盛腳步虎虎生風。
他服上都是別人濺上的,自己沒什麼傷,以前從未逮到這種機會與羅強並肩,跟對頭搏鬥,此時正打在興頭上。
尤二爺在監道裡煽風點火企圖致他於死地,虧你三爺爺以前還照顧過這賈老頭子,被蒙蔽的恥辱和憤怒讓邵鈞怒火中燒,不抓住此人絕不會罷休。
四周有持槍的武警戰士加圍捕,開闊地上,包圍圈逐漸小。
邵鈞起正要追擊,半空發出一聲像是經過某種屏障過濾的悶響,對面幾丈開外的一名武警,應聲倒地。
蹲伏樹叢後伺機實施抓捕的邵局長,眼明快,頭一個大吼:“快臥倒!!!!!!!!!!!!!!”
邵鈞臉吃驚熬白形僵在空中卻剎不住腳步向前沖去。
生平第二次親眼看到碎的腦漿,仿佛十六年前那場噩夢在眼前重現,讓邵鈞呆住了……
羅強讓那記悶響驚出一薄薄的冷汗。
那是狙擊子彈穿雲破霧的聲息,令人心悸,耳振。
多年前行走邊境地帶在叢林中浴野戰的經驗,羅強對那種聲音太悉了,埋伏在深山老林中如同魔魘般從數百米之外用一粒子彈抹掉一條命,殺人無痕,悄無聲息。
“邵鈞!!!!!”
“快趴下!!!!!”
羅強眼睛圓睜,怒吼著,撲向邵鈞。
幾乎就是同時,微秒毫厘之間,跟著的一粒子彈,是向邵鈞的。
死神般的呼嘯聲劃破夜空,邵鈞在中彈一剎那突然以一個趔趄的詭異姿勢向前撲倒——他被羅強從後抓住一只腳腕子,直接撂倒掀翻。
子彈著邵鈞頭頂而過,在他引以為傲的一頭發上燎出刺眼的火星。
“邵鈞!!!!!”
“鈞鈞!!!!!”
兩個男人從不同方向同時怒吼狂吼,羅強和邵國鋼一齊撕心裂肺地嚎。
邵國鋼離他兒子有十幾米遠,只能吼卻夠不著人,現撲上去想護住小崽兒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邵鈞倒在那片開闊地上,整個人暴在狙擊槍視野之。
多年的實戰經驗讓邵局長迅速判斷,監獄高牆外圍某個地方埋伏了狙擊手,就等著在此下手狙殺,掩護那名老犯人越獄突圍。
邵鈞面朝下重重摔倒,一張俊臉幾乎拍扁在水泥地上,鼻梁都要歪了。
羅強狠狠撲在邵鈞上,把邵鈞連腦袋帶脖子和肩膀一把摁在下。
就是那一秒鐘槍口再次瞄準的機會,邵國鋼目瞪口呆地看著,看到羅強把邵鈞裹在下,護住要害,像一頭暴怒的公獅子勇猛地護住小崽兒。
羅強抬起頭,一張臉正對狙擊子彈發過來的方向,眉心暴在槍口下。
羅強面無表,目冷,堅如磐石。
邵國鋼那一刻僵了,難以置信,怔忡地看著……
……
獄警大部隊控制整棟大樓,幹的制服影在各條監道掃,跑出牢號鬧事的崽子們一個個都了炮灰。
接到警報第一時間從外面沖進來的武警小戰士,那下手真狠,跟普通條子的路數完全不一樣,直接拿槍托砸上。
武警端槍對準監道盡頭的七班一夥人。大學生眼鏡碎了,瞎麼倆眼瞇著,哆嗦著。
順子和刺蝟趴在地上高舉雙手喊
“別開槍我們班沒炸號”。順子高喊
“馬警在我們這兒快救他”,幾個人後一直護著頭破流被打昏迷的馬小川。
只有胡巖不在其中。
胡巖跑了。
外圍山坡上的蔽,黎兆輝從狙擊鏡裡瞄準羅強眉心,軀靜伏,沉穩得仿佛不需要呼吸。
“大哥!!!!!”
“哥!!!!!”
一叢紫頭發在暗夜燈閃爍映襯下熠熠發亮,斜刺著闖進槍口視野,十字準星在黎兆輝手中猛地一晃。
他手心竟然出汗了。
黎兆輝瞇細一只眼,重新瞄準羅強。
胡巖撕心裂肺地吼:“大哥,當心!!!快回來!!!!!”
黎兆輝一不,食指仿佛卡在扳機上,不了了。
“輝哥,開槍啊?”
“輝哥,那是食堂裡給你搗的那小娘炮,開槍把那小鴨子秒了!”
黎兆輝突然扭過頭,倆眼直勾勾盯著給他瞭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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