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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第130章 結尾

“當永夜來臨,太輝將被盡數遮掩,天空與天地陷黑暗之中,人們將爲之歡欣鼓舞,因爲那纔是真實地活著。”

葉蘇聖之前,說過這樣一段類似於預言的話。

而在無數年之前,佛陀觀七卷天書,然後在明字捲上寫下一段批註,在他的筆記裡也有類似的記載,是這樣說的。

“永夜之末法時代,方有月現,自然復生。如此方不寂滅,世界另有出道。既然如此,靜侯長夜到來便是,何苦強行逆天行事。莫非這天也在等著夜的到來?還是說它在恐懼夜的到來?它恐懼的是夜本,還是隨夜而至的月?”

正在發生的事,證明了葉蘇的預言,也對佛陀留下的那些疑問做出了完的回答,有個天在等待夜的到來,有個天在恐懼夜的到來,它恐懼的是夜本,也是隨夜而至的月,因爲夜是隨月而至的。

世界一片黑暗,太被遮住,神國於濃重的墨裡,黯淡的極難看見,飄在長安城前的觀主,神異常複雜。

徒有規則,卻失去了力量的本源,還如何戰鬥?那道自神國降落的柱,早已煥散不知去了何,人間的酷熱早已被清涼取代。

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寧缺寫出來的那個符。

兩道深淵在大地的表面上快速蔓延,那個“人”字變得越來越大,地面真的很像一張紙被縛住,然後緩緩隆起。帶來轟隆如雷的聲音。

這個過程很緩慢,卻無可阻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邊出現了地平線,海那頭的帆舟只能看見帆尖,如果站的足夠高,甚至能夠看到遠微彎的弧。

“這就是新世界嗎?”桑桑問道。

寧缺回答道:“也許。”

那個完的氣泡再次出現在前,上面兩道微小的裂痕已經變得極深,氣泡隨時可能破滅,那代表著的世界即將毀滅。

桑桑平靜地看著這個世界,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寧缺輕輕地抱著。與一道等待著。

無數充滿的意願或者說力量。順著地面那兩道越來越深的裂,從人間的四面八方涌來,進長安城的街巷,通過驚神陣進桑桑的裡。

桑桑當然接過這種意願。在神國傾聽信徒的祈禱無數萬年。然而卻是第一次接到如此真切的。令都有些容的

就在瞬間,明白了書院、明白了葉蘇創建的新教。世人與不,其實並不重要。世人,其實也不重要,與人類,本來就是一的,並不是這個世界冰冷的客觀規則,而是人類認識的世界的……規則!

一道亮閃過規則如果是人類認識世界的產,那麼自然可以改變,自然可以隨著人類的認識一道長!

桑桑靜靜看著寧缺說道:“我,似乎可以活著。”

寧缺的手臂微微抖,看著的眼睛說道:“那就永遠活著。”

桑桑說道:“但我不想再服侍你了。”

寧缺說道:“我服侍你。”

無數無數意願,自人間各而來,被驚神陣化作力量。

長安城的城牆上出現無數道裂

桑桑擡頭向漆黑的夜穹,看著若若現的神國。

輕輕揮了揮手。

無聲無息間,一道沒有柱,從長安城裡向著夜穹出。

那道柱出於驚神陣,卻經過了的手。

於是,那是明的

最清楚,如何破開自己的世界。

明的柱穿過觀主的,落到了夜穹上。

桑桑摘下墨鏡,仔細地讓寧缺戴上。

月亮還在夜穹裡。

卻彷彿離地面近了些,於是出了明亮的邊緣。

明重新降臨人間,卻已不如先前那般熾烈恐怖。

蒼白的天空重新變的湛藍,像雁鳴湖畔宅院裡藏著的名貴水洗瓷。

湛藍的天空上出現了三道裂

與大地上的三道裂遙遙相對。

都是一個人字。

那道明的柱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竟是要直接將天空撕破!

柱是明的,裡面的氣息卻並不純淨,紛雜到了極點,億萬人便有億萬意願,如何能夠完全一致,但卻鮮活到了極點。

寧缺想起湖那邊街畔蒸包子鋪的熱氣,青石板上的腳印。

桑桑想起雪海畔那夜,那個溫泉。

不知道觀主想起了什麼。

他看著那道明的柱,著其間的宏大與微渺,被遠勝肅穆的,微微皺眉問道:“這是什麼力量?這是什麼氣息?”

“這就是人間之力。”寧缺說道。

觀主沉默片刻,說道:“原來是這樣的。”

湛藍天空深,若若現的神國,在人間之力的沖洗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風化腐朽,然後垮塌最細微的塵埃。

接著破裂垮塌的是湛藍天空本,天空變無數輕如鵝的薄玉片,紛紛揚揚灑落人間,再也無法遮住人們向外界的雙眼。

天空上面是什麼?以前是神國,現在神國毀滅了,那裡到底有什麼?

那是一片漆黑的宇宙,顯得無比寒冷,看上去異常荒蕪,沒有任何人煙,給人一種極度不安的覺,彷彿真實的幽冥。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沒有人說話。

這是冥界嗎?

人們想著。

寧缺和桑桑,很清楚會看到什麼,他們並不吃驚。

但不代表別人會不吃驚。

大河國某個山村裡。一個孩子拿起先前被太烤至半蛋,看著漆黑的天穹發呆,心想爲什麼太忽然間變的那麼遠?

星星爲什麼也變遠了?

孩子很害怕,咧著便要哭,手裡的蛋落到地上,啪的一聲破掉。

風吹蛋殼,還有將凝未凝的蛋白,與蛋黃。

桑桑面前的氣泡,也破了。

……

……

在廣漠無垠的宇宙裡,有一個燃燒的火球。

那是一顆恆星。

從恆星表面的看。還很年輕。

有七顆行星圍繞恆星旋轉。

在距離那顆恆星約一點五億公里的的軌道上。什麼都沒有。

那裡是空白的,也可以空白,因爲系統是穩定的,但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一種了些什麼似的覺。

某刻。那裡的空間忽然發生了輕微的扭曲。

過了很久很久。扭曲的空間表面出現了兩條清晰的裂

又過了很久很久,裂蜷曲,然後消失。

一顆藍的星球。出現在那裡。

那個過程很難形容,這顆星球的出現,似乎用了很長時間,才從那個空間裂裡出來,又似乎它瞬間便出現在這條軌道上。

那顆星球之所以是藍的,是因爲海洋覆蓋著表面絕大多數面積。

隨著藍星球的突兀出現,一道無形的引力波,向著四周散播。

圍繞著那顆恆星而構的星系,出現了不穩定的徵兆,幸運的是,這個星系裡那幾顆質量巨大的行星,距離這顆藍星球的距離足夠遙遠。

但它的出現,終究造了影響,有幾顆行星的軌道突然發生變化,或者要過很久很久,才能重新穩定下來。

更不幸的是,距離恆星約三點幾億公里的空間裡,佈著無數小行星,突然出現的藍星球,就像是塊味的蛋糕一般,吸引著它們前往。

無數小行星甚至是小顆的隕石,離開它們原先定居的空間,向著那顆藍星球靜靜的飛去,自然不可能走直線,但總有相遇的那一刻。

宇宙裡死寂一片。

那些小行星與隕石拖出的極淡的曳尾,就像是死神行走的痕跡。

……

……

滿天隕石,在漆黑的夜穹裡向著地面而來。

片刻後,世界便會毀滅。

天空之上,果然是冥界。

“你就是冥王之子。”

觀主看著寧缺說道。

冥界是傳說,是昊天的謊言,這是現在已經被接的說法。

但那是真的嗎?

多年前,衛明在長安城看到了寧缺,認爲他就是冥王之子。

後來,桑桑被認爲是冥王的兒。

隆慶認爲自己纔是冥王之子。

兜兜轉轉,循環不斷,最後,還是落在了寧缺的上。

他毀滅了昊天的世界,迎來了新的世界。

然而這個新世界還沒有存在很長時間,便迎來了毀滅。

真實的宇宙,是那樣的荒涼又危險,而且寒冷,和冥界有什麼區別?

他沒有把冥界指引到人間,卻把人間帶進了冥界。

他當然就是冥王的兒子。

“不應該是這樣的。”

寧缺的聲音有些寒冷。

……

……

小鎮裡。

君陌揮手破了陣。

向那些將要降臨人間的死亡使者,說道:“拾起你的刀。”

屠夫拾起那把沉重的刀,走到他旁,一同擡頭去。

君陌舉起鐵劍,說道:“想不想去戰一場?”

屠夫說道:“很好。”

……

……

西陵神殿。

戰鬥早已結束,新教的信徒,坐在崖坪間,坐在山道上,看著這遠遠超出想象的畫面,震撼的無法言語。

陳皮皮站起來,微微蹙眉,說道:“不應該是這樣的。”

唐小棠握住鐵,沒有說話。

葉紅魚站在崖畔,的裁決神袍在夜風裡獵獵作響。

看著夜空,面無表說道:“域外天魔?待本座把你斬了。”

……

……

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不知道那些帶著死亡氣息的隕石是什麼。

但修行者們能夠覺到另一個明確的現實。

天空沒有了。

他們的變得輕了很多。

輕若羽

只要念。便似乎可以離開地面。

昊天世界制修行者無數年的規則,已經不復存在。

修行者們,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境界的修行者,忽然玄。

玄境界的修行者,看著天上真正的繁星,知了天命。

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輕而易舉地邁過了那道門檻。

人間,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們沒有想到,剛剛獲得自由,便要迎來生死立見的一戰。

不過。無人畏懼。

因爲這種覺真的很好。值得他們爲之而鬥。

而且他們有信心戰勝所有的外敵。

……

……

無數修行者準備著戰鬥。

但他們沒有出手的機會。

就連君陌的鐵劍都沒有機會出手。

海洋對著恆星,陸地對著宇宙深,修行者們所在的位置,能夠看到滿天繁星。也能看到顯出真容的月亮。

以修行者們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楚。那是一個巖石組的圓球,表面到了極點,反著大地背後的線。完到了極點。

或者不應該稱之爲月亮,而應該稱之爲月球。

明月,擋住了所有的隕石。

轟隆隆的巨響,無法傳到地面,地面上的人們都

如此集的撞擊,如此恐怖的威力。

就算是知命巔峰、甚至是逾過五境的大修行者,都很難存活下來。

明月,替人類承了所有的攻擊,它能頂得住嗎?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恐怖的撞擊聲終於停止。

月亮不再完,上面到都是撞擊形的環形山,到都有巖漿噴涌,形或高或低的原地,有些地方明亮,有些地方暗沉。

這樣的月亮真的不好看,甚至有些醜陋,但在人們的眼裡依然完

他在人間默默守護了千年,今後,大概也會萬年億年的默默守護下去吧?

……

……

夜晚結束,清晨來臨,朝從東方緩緩升起。

天空重新出現,還是那般湛藍,卻比以往多了些說不清楚的覺。

是的,這片天空更加開闊,其後有無盡的空間。

“這覺……原來確實不錯。”觀主看著寧缺問道:“但人已經變得不再像是從前的人,人間還是我們在意的人間嗎?”

“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人間,不是嗎?”

寧缺說道:“酒徒認爲修行者、尤其是到了某種程度的修行者已經不能算是人,是非人,但我不這樣認爲,我認爲修行者是超人。”

觀主問道:“超人?”

寧缺說道:“是的,就像世界需要改變一樣,人類最終也需要進化,我不認爲這是一件不好的事,相信猿猴當時也是這樣認爲的。”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裡忽然出現了一道筆直的白線。

他看的清楚,那道白線的前端,是一名修行者。

那名修行者穿著藍長衫,時而被朝耀

觀主若有所思道:“那是樑國的一名散修,境界很糟糕。”

寧缺看著那道白線飛出大氣層,向著外太空飛去,笑了起來。

接著,數千道細細的白線從地面生起,向著大氣層外飛去,每道白細的前端,都是一名修行者,畫面蔚爲壯觀。

人類,開始了自己新的旅程。

“有些意思。”

觀主平靜說道,然後變無數點,消散在新世界的第一道晨風裡。

寧缺知道,在柱穿過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先前和自己對話的是他以極高境界強行留在這個世界的殘留意識,因爲他不放心,他想看看新世界是否能夠在冥界存在下去,想看看人類是否能夠延續下去。

最後他覺得應該可以,於是便死了。

觀主有姓無名。他就陳某。

陳某裡的某,是某某裡的某,是人間隨可見的某某。

他代表著人類的一部分。

寧缺向天空一角,漸要被晨遮住的月亮。

夫子代表著人類的另一部分。

桃山崖畔,陳皮皮長拜及地,神平靜。

唐小棠隨他拜倒。

……

……

沒有永夜。人間越來越冷,那是世界外的寒意正在侵,以此看來,無論有沒有夫子,有沒有書院。這個世界終究不可能永遠地孤單下去。

灑落。雪峰上的雪漸漸融化,變涓涓細流,然後匯小溪向南流去,或者在荒原上會氾濫災。然而卻也會給那裡帶去灌溉所需的水。

餘簾在斷崖上抱著大師兄坐了很多天。

很多天後。大師兄的傷好了。

放下了他。

大師兄變了普通人。如果要回復當年的境界,不知道還要過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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