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之理的盜竊者
我與法芙納在弗茨亞茨城的最下層迎面而立。
通過『表示』獲得的信息也表明他的確是『之理的盜竊者』
「七十守護者」之理的盜竊者
世界樹聳立在法芙納後,另一邊,我後藏著拉古涅。此外,弗茨亞茨的騎士們遠遠地將我們圍在了中間。雖然耳目眾多,但我沒有在意,同他搭話道:
「──你好啊,法芙納。雖然我喪失了不記憶,但我覺得我們應該還能好好相的。」
我希同他締結和『地之理的盜竊者』與『風之理的盜竊者』一樣的關係,於是親切地直呼了『之理的盜竊者(法芙納)』的名字。
「是了,我們一定能好好相的。這不會有錯。是了,一定不會有錯。啊啊⋯⋯──!」
面對我友好的回應,法芙納的喜悅不能自已,他渾抖了起來。
然而,儘管法芙納和我一樣出了笑容,但眉卻皺了八字型。接著,仿彿是為了掩飾漸趨崩潰的笑容那樣,他垂下了頭。法芙納的抖不見停止,好像是在嗚咽,他肩膀不停地著──到最後終於有水珠從臉上滴落。
「誒、誒⋯⋯?難道說、你哭了⋯⋯?」
他過激的反應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不開口問道。
「──抱、抱歉。我有點。不過你不用在意。這都是常有的事了。比起這個,你應該有話想問我吧?畢竟你喪失了記憶啊。不用顧慮,想問什麼都行。哈哈。」
法芙納聽完立刻抬頭,用手拭赤瞳中流落的淚水。
他似乎是為了讓話題能夠繼續而在強歡笑。
雖然我沒有什麼概念,但此此景搞不好是一場值得讓人號泣的重逢。
不過木已舟,我沒有多作懊悔,而是選擇領法芙納的好意。無論如何,現在的我終究無法同他的產生共鳴。
「⋯⋯嗯,我知道了。⋯⋯那麼,首先能請你給我解釋一下,所謂的代行者是怎麼回事嗎?我聽說法芙納・赫勒比勒夏因就是『之理的盜竊者』啊⋯⋯」
「原來如此。必須要從那裡開始解釋才行嗎。⋯⋯唉,麻煩了。確實很麻煩⋯⋯不過,這樣就好。」
兩眼泛淚的法芙納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看來與我的相遇對他而言確實是一件喜事。他是如此喜悅,以至於讓我為自己無法與他產生共鳴到了憾。
「剛才我確實說過自己是代行者,但你大可將我法芙納・赫勒比勒夏因等同於『之理的盜竊者』,這沒有問題。既然我整個人都在諾斯菲的召喚下被了出來,那就意味著是這麼回事了。我跟其他人應該並無不同。」
法芙納沒有多言。
但我能覺到,這不是他有意瞞,而是為了讓喪失記憶的我易於理解。
他確實給我以這樣的印象。
我將代行者的問題擱置起來,打探起了另一份報。是有關我當下的敵人先於自己拓展了迷宮探索的進度的問題。
「果然是諾斯菲將法芙納召喚出來的嗎⋯⋯」
「是啊,畢竟那傢伙相當有本事。利用魔法對七十層上下其手,明明是BOSS側的人卻強行將BOSS召喚了出來。在我們當中⋯⋯再就只有艾德或者賽魯多拉能夠做到這點了吧?話說回來,賽魯多拉那傢伙現在就在大張旗鼓地挑戰迷宮呢。」
諾斯菲能夠對迷宮的規則上下其手這點,我在與緹緹戰鬥的時候就知道了。
所以更讓我到驚訝的,是突然出自法芙納口中的其他名字。
「賽魯多拉在迷宮裡⋯⋯?我記得他是千年前『支配之王』麾下的總大將來著──」
「嗯,你記得沒錯。他就是『無之理的盜竊者』。賽魯多拉也和我一樣,都被諾斯菲召喚出來了。不過不同於我的是,他沒有敗給諾斯菲,所以可以隨心所地行。他這人有點急,只說要去給迷宮裡的最後一個人諾伊起來,接著就消失了。⋯⋯所以,我覺得這時候剩下的所有人都已經湊齊了吧?零層的渦波、六十層的諾斯菲、七十層的我、八十層的賽魯多拉、九十層的諾伊、百層的滝。一個不。」
又蹦出一個我未曾耳聞的名字。
即便對記憶掘地三尺,『諾伊』這個名字還是讓我到十分陌生。我甚至沒有放過從拉緹婭拉和緹亞那裡聽來的傳承,但到底搜不到任何殘片般的線索。
見我表有些困,法芙納理解了狀況。
「⋯⋯這樣啊,你不知道諾伊是嗎。我明白了,我給你解釋一下。」
法芙納沒有引而不發。
跟其他『理的盜竊者』比起來,他的口風不嚴,但這對我來說很值得謝。
「諾伊・麗・利伯法爾是『次元之理的盜竊者』。啊,不是說渦波,是上・一・代・的。說得再簡單一些,就是那個了,就是被使徒們稱為『我主』的傢伙。原本是待在最深部來著,不過似乎是被到了九十層。哎呀,雖然不知道是個什麼況,但千年前的渦波(你)是做這樣子了。我想可能是你那時候有什麼『理由』要在滝之前見到諾伊吧?」
「⋯⋯使徒的主的名字諾伊。」
不意間獲知了的名字,而且似乎和我一樣都是『次元之理的盜竊者』
顯然,我們的關係絶對不可能只是擅長的魔法同出一脈這麼簡單。
正如法芙納所言,我和諾伊之間存在著某種『深刻的理由』
「到時候賽魯多拉就會給諾伊帶過來的。不過估計是生拉拽來的吧。⋯⋯我想即便是諾伊也贏不了賽魯多拉。」
在法芙納看來,使徒們的主並不比賽魯多拉更強。
雖說我自然而然地覺得待在最深部的存在理應是『最強』的,但實際上好像並非如此。既然千年前的我能將使徒們的主從最深部搞到九十層,那麼在那個時點上,力量關係就有些詭異。
無論如何,我算是知道事要盡快了。
因為諾斯菲的原因,我們原本就在大聖都遇到了麻煩,如果賽魯多拉和諾伊再冒出來,那真可謂是麻煩頂。
使徒西斯之前提及的──『拯救世界』的問題很可能舊調重彈。
於我而言,比起消除蔓延開來的『魔之毒』的辦法,還是讓妹妹蘇醒更重要。
「⋯⋯我、我說,渦波。我可以問一下嗎?」
當我正品味著新獲的報時,法芙納用拘謹的語氣向我詢問道。
雖然一直都是我在單方面地進行詢問,但對方好像也不是沒有問題。
不過這也是當然的。已經過去了一千年,這世上的變化數不勝數。自覺總是單方面發問不太合適的我點了點頭,告訴法芙納「當然沒問題」
接著,法芙納以十分歉疚的神態──方才那故友相遇般輕鬆的態度仿彿都是假的──語氣不安地問道:
「⋯⋯那個、就是、⋯⋯這次你也不願意讓我稱呼你為『主上』嗎?雖然我覺得像我們最開始相遇時那樣稱呼你為『偉大的救世主(Magna Messiah)』也不錯⋯⋯」
「哈、哈啊?彌賽亞⋯⋯?」
比起態度的不同,這誇張的稱呼更讓我到驚訝。
說是被嚇到了也不為過。
我現在正是對『拯救世界』的話題到厭惡的時候,卻恰好又被人稱為什麼『救世主(Messiah)』。我當然不可能點頭答應。
「那個,抱歉⋯⋯我覺得還是像朋友那種親近一些的關係更好吧?雖然我聽說以前我們曾是主從關係,但這次還是再輕鬆一些吧。」
「⋯⋯啊、啊啊。是啊。⋯⋯是啊。我們是『朋友』啊。法芙納・赫勒比勒夏因和渦波是『朋友』啊⋯⋯」
法芙納緒的低落溢於言表,他憾得幾乎要跪倒在地。
這過於明了的表現讓我窺見了幾分他的心境。
與此同時,疑問接踵而至。
只要我將疑問訴諸言語,面前的法芙納一定會毫無保留地給予答覆。但我覺得這個問題並不是可以輕易問出口的。正因為法芙納有問必答,毫無顧忌地提問才暗藏危險。
「哈、哈哈!好了,沒用的話就不說了,趕繼續正題吧!聖經有言──第十二章第二節『要惜。你的怠惰要令萬人沉淪』時間是很珍貴的。」
法芙納不願氣氛變得尷尬,再次強歡笑。
並且,他還將方才的話歸了無用之流。
我決定不要過多地刺激他,盡快達此行的目的,繼續道:
「那麼⋯⋯趕來說說我到『世界樹』這邊的目的吧。我是為了幫助滝,到這裡找使徒迪普拉庫拉的。我希拜借一下他的知識。」
「想來也是。不過,因為諾斯菲搗鬼,我為了你此行的阻礙。⋯⋯那麼,你要怎麼辦?」
「首先我打算將你從諾斯菲魔法的束縛中解放出來。我毫不打算讓諾斯菲稱心如意。」
「⋯⋯這可沒有那麼容易哦?雖然拜瑪利亞所賜,加在我上的規則(神創傷)已經明晰,但每一個都非常棘手。」
「這我已有覺悟。至今為止我遇到的『理的盜竊者』沒有一個不讓人覺得棘手⋯⋯」
「⋯⋯這樣啊,這樣嗎。渦波至今以來都在和他們⋯⋯於是終於到我了是嗎⋯⋯」
理所當然的,『之理的盜竊者』法芙納也有自己的『留』
這是絶對的。並且那肯定和其他人一樣都是複雜而棘手的『留』
我回想著過去和自己手的『理的盜竊者』們的『留』,而法芙納則從中會到了我至今以來的艱辛。
他若有所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時隔千年,如今法芙納終於有機會抹平心中的憾了。
浮現在他臉上的微笑,是發之於對實現心願的機會終於到來的喜悅──我是這麼以為的,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呵、呵呵!呋呋、呵哈哈哈!真・是・苦・難・啊,渦・波!」
喜不自勝的法芙納甚是愉悅地喊著我的名字。
在這個時候,他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我。
他對我的執著由此可見一斑,甚至凌駕於自己的『留』之上。
「呵哈哈!你還是老樣子,承著非同尋常的苦難!苦難可是個好東西,它會促進人的長!當越這場苦難的時候,我們又會變得更強!又可以更進一步!啊啊,真是太棒了!」
「法、法芙納⋯⋯?」
法芙納的音量突然高了幾分。
他突然高漲的緒讓我一時不知所措。
不過這在之前已有預兆。
法芙納雖然上說著麻煩如何如何,但另一邊卻對這種況表現得樂在其中。就像一個在神科以的試練面前恩戴德的信徒,他對一切麻煩甘之如飴。
「渦波,我這就告訴你解除諾斯菲魔法的辦法!它的弱點很明確!我的確被諾斯菲施加了麻煩的神創傷(規則)!如果試圖解除,我無疑會進行反擊!不過放心吧!只要吃下一發渦波最為得意的魔法《Distance Mute》就結束了!只要那樣我就能得到解放,迪普拉庫拉也一樣!就像模擬戰一樣!放輕鬆來吧!」
在高漲的緒的策下,他變得躍躍試。
一如瑪利亞所言,法芙納的確是很願意吐自己的弱點,但他的戰意如此高昂卻出乎了我的意料。
所幸因為有『不得離開世界樹』的規則,他並不能主向這邊靠近。
不過他確實在拳掌,做起了戰前的準備運。法芙納一邊轉胳膊,一邊同我後的拉古涅還有騎士們招呼道:
「周圍的人可要注意離遠一點哦⋯⋯?哈哈,一想到周圍有觀眾,這幹勁就不停地往上湧啊!來吧,渦波!快讓大家都見識一下!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千年前的我們的力量!」
「等、等一下,法芙納⋯⋯!你想現在就開打嗎⋯⋯!?」
「渦波,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比任何人都要看重渦波的,所以是絶對不可能讓你傷的。也就是說,渦波可以盡攻擊只會防的我!雖然那也相當麻煩就是了!哈哈哈!」
一邊說,法芙納的戰意一邊不斷轉化為魔力。
紅與黑二混雜的瘮人魔力逐漸盈滿地下空間,仿彿倒在咖啡中的牛打著黏稠的旋兒。
魔力從『之理的盜竊者』這一容中流溢而出。
與此同時,法芙納的──也越・來・越・淡・薄。
黑髮、赤瞳、白,所以這些都在不・斷・褪・、漸趨明。
不僅是雙腳,他全都像幽靈一樣通,變得可以讓人從正面清楚地看到他背後的景象。
亡靈一般的法芙納將自己的力量娓娓道來:
「──我是七十層的守護者。換言之我幾乎沒有到任何力量上的限制。跟諾斯菲那種專輔助的人不同,我是專於戰鬥的『理的盜竊者』,且實力於巔峰期。在此之上,這一千年間播散在大陸上的還會進一步予我以強化。──即便是渦波,也還是要請你稍加注意。」
法芙納跺了地面一腳。接著便有一鮮紅的從他腳邊的地面噴湧而出。
看到這幅景,直覺告訴我法芙納是在『從大地中汲取』
被納他明的,在一瞬間將失去了的法芙納染紅,令他的樣貌換了新穎。
黑髮染了深茶,赤瞳染了藍,白的染了褐──人種徹底轉變,似乎連面相都一改往前。
「──鮮魔法『二百一十四年西南解放戰線』
來吧,渦波。與我一起克服這場苦難吧⋯⋯!」
當法芙納將自己那獨樹一幟的魔法名宣讀完畢時,武已在不覺之間於他的雙手備妥。
右手持一把短劍,左手戴著一塊手背的小型盾牌。兩者都是用構的。
另外,法芙納的魔力還化作了一副輕便的鎧甲。在臉上舊傷的襯托下,此時的他真正備了經百戰的騎士風範。
全副武裝的法芙納以準備萬全的模樣,在遠直衝我招手說「來啊來啊來啊」。不過理所當然的,我不打算靠近他。
「⋯⋯抱歉,法芙納。我今天只是來偵查一下⋯⋯你看下次再說?」
此言一出,我頓生一種在街邊看完藝人表演卻不給錢打賞的罪惡。法芙納也算是表演得很彩,不過很對不起他,我選擇鄭重拒絶。
「嗯、嗯⋯⋯?今天只是來偵查⋯⋯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