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過去と
時間是夜晚,我與諾斯菲兩個人在房間裡。
在細致周到的解釋下,我了解到了諾斯菲・弗茨亞茨誕生至今的故事。
是在我遊歷各地期間誕生的『魔石人類』,是與我在基因層面上有聯繫的存在。
「這樣啊⋯⋯你是我和滝的孩子⋯⋯是這個意思嗎?」
「是、是的。我是您的──」
「──我信你才怪!!」
當然的,我措辭激烈地對此進行了全盤的否定。諾斯菲的存在、長的環境和歷程、今天的婚禮──所有這一切都是我不能接的。這些容實在過於荒唐,令我抱著頭嗤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又是什麼謀⋯⋯?你們又設下了什麼圈套⋯⋯?」
圈套──也就是說,我認為自己正在遭敵人的攻擊。
既然此時我早先的記憶是與使徒西斯戰,那麼將現下的狀態判斷為戰鬥的延也是必然的歸結。
諾斯菲對我的反應到了困擾,安道:
「渦波大人,這不是圈套⋯⋯請您冷靜下來聽我說⋯⋯」
「好啊,我聽了,也懂了。是說在我不知的況下,利用我的傳因子造了一個人出來對吧⋯⋯?是啊,我都懂的。我當然懂了啊!就是因為我懂,所以我才這麼說啊!!」
可是我並未冷靜下來。
我暴地將手一揮,遠離自己所不願認同的諾斯菲,氣急敗壊地咆哮了起來。接著,我又將矛頭指向了待在房間一隅的使徒。
「真是夠了,你們這群不懂人心的怪總是這樣!像這樣人類的尊嚴果真是你們的拿手好戲啊!哈哈,氣得我都笑了!勒伽西,我在說你呢!!你們還真是死不改啊!!開什麼玩笑!!你們開的什麼玩笑啊!!」
「渦、渦波大人⋯⋯?」
看到怒火中燒的我這樣咆哮不止,諾斯菲被嚇了一大跳。
勒伽西由此意識到,僅靠諾斯菲已經無法維繫正常的對話,於是接話道:
「⋯⋯渦波哥哥,這對弗茨亞茨來說是必要的啊。而且,請容我為自己開一下,我與相關的計劃並無瓜葛。」
「你說這些有用嗎!那你怎麼不阻止他們啊!!看看看、你天就知道在那裡一邊看一邊笑!!你以為我不懂嗎?你還不是對這些到樂在其中!!啊啊,混蛋!你混蛋!!」
「這個⋯⋯實在抱歉。」
「你他媽!你有空在這兒道歉不如當初阻────靠、無所謂了!!我懶得和你廢話」
相對於勒伽西冷靜的對答,我的怒火則是越燒越旺。
或許是自就倫理問題同使徒抱怨無裨於事,我很快就結束了話題。
見此機會,諾斯菲下定決心開口道:
「那、那個,父親大人⋯⋯您為什麼、要這麼⋯⋯?您好不容易才康復過來的啊⋯⋯?從今往後就和作為家人的我兩個人一起、好好地⋯⋯」
諾斯菲是這樣想的:
相川渦波已經敗給了使徒。而且是一場慘敗。他以這個異世界為對手發起了挑戰,結果以徹底的敗北收場。
使徒收獲了完全的勝利。
──因此,戰鬥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在勝利者打造的世界中安詳地生活才是敗者的義務。這是諾斯菲認真的想法。然而,作為『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我不可能如此灑地放下仇恨。
「你這傢伙、是諾斯菲來著⋯⋯?我就明確告訴你,我本不認識你。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有你這號人。所以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誒⋯⋯?父親大人⋯⋯?」
「你給我把這個稱呼停了!!還有你看你這樣子⋯⋯!又像滝又像緹婭拉⋯⋯我簡直要吐了!像是像,但就是個半吊子罷了!就你這德行還好意思裝個有模有樣的人!?你本就不是人啊!!」
「非、非常抱歉⋯⋯父──渦波大人⋯⋯」
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番,諾斯菲懷著怯意連忙道歉。
害怕被對方討厭的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與之相對的,我發了『魔法』──發了『表示』
「──咒『Analyze』。沒錯,你是騙不過我這個『次元之理的盜竊者』的。你只是一個將魔石和合在一起的人偶,本就不是人⋯⋯是了。我才沒有什麼兒!我有個屁!!」
繼之而來的是一番否定。
將一切關聯全部否定,就連其存在也不予認可。
「⋯⋯⋯⋯!!」
諾斯菲的表因悲痛而扭曲。
在黑暗中覓見的唯一的在逐漸遠去。
世界上所有的彩都在消褪,活著的意義也隨之而去。
然而我還是沒有停止追擊。
「『追溯罪過之命數』『引影至其盡頭』。──魔法《Dimension》。」
明明『詠唱』的『代價』剛剛才被諾斯菲轉移到自己上,本人卻當著的面又『詠唱』了起來。
我利用這個《Dimension》探查的是房間外的況。我已不再將面前的放在眼中,而是利用次元魔收集報,以此籌劃自己今後的行。諾斯菲見狀不制止道:
「請、請等一下!您的『詠唱』太危險了!渦波大人好不容易才得到淨化,這樣您的心又會!!」
「哈⋯⋯?哦,我懂的。你是說會磨損心對吧?我的況、是只能考慮唯一一人──只能考慮妹妹的問題來著⋯⋯?那又如何?你這個新手大概不懂吧。說到底,『理的盜竊者』的『代價』本就是將當事人求的東西償付給他自己。所以不管支付多『代價』都沒問題⋯⋯!」
我用尖刻的語氣告訴諾斯菲不要多管閑事。
「渦、渦波大人⋯⋯」
「你別再跟我搭上關係了。我也不會再和你搭上任何關係。就算你真是我的兒⋯⋯也是我們不相往來要更幸福一些。」
「不會的⋯⋯!絶對不是那樣的!」
聽到我的話,諾斯菲為了甩落眼角的淚水而拚命搖頭。
哭著傾訴說自己只有跟相川渦波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
看到哭泣的模樣,我有些搖了。但我轉眼間就下定決心,冷冷地說:
「⋯⋯無論如何,相川渦波的日子都沒有多久了。你只能忘了我。」
言盡於此,用次元魔掌握了自己所在位置的我逃也似地走出了房間。諾斯菲見狀連忙追,但我放話說「你別跟過來」,意圖獨自離去。
離去之際,我嘀嘀咕咕地說服著自己。聽到我低喃的容,諾斯菲僵在原地彈不得。
「我・才・沒・有・什・麼・・兒⋯⋯不可能有的。不可能啊。跟我有關係才怪⋯⋯!」
說著,我摔門而出。
在摔門的餘音中,諾斯菲乖乖地遵從了我的話,留在了房間裡。
呆站在原地,腦中反復回響著我方才的話。
被自己認作父親和丈夫的人同自己宣泄的一連串否定。「我本不認識你」「只是一個將魔石和合在一起的人偶」『本就不是人』『別再跟我搭上關係了』「我才沒有什麼兒」「不可能有的」──這些只講過一次的話在諾斯菲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回放著對諾斯菲無窮無盡的否定。
「嗚、嗚嗚、嗚⋯⋯!」
眼角積攢的淚水奪眶而出,諾斯菲泣起來。
不安、恐懼、焦躁、悲哀、絶。
所有可能產生的心的翳紛紛產生,支配了諾斯菲的世界。
換作平時,諾斯菲或許有能力堅持下來。可這個時候的偏偏接手了我的負債。
結果未能很好地理這些負面,甚至讓它們在心中劇烈膨脹。
自然而然的,踉踉蹌蹌地走向了房間的邊緣。
勒伽西見狀連忙制止道:
「咦、等、喂?⋯⋯喂、你等等!你打算自殺嗎!?」
一貫不會採取行上的干涉的勒伽西慌忙扶住了諾斯菲。更稀奇的是,他居然以充滿焦慮的語氣拚命地安道:
「你等一下!剛才那個是⋯⋯我想應該是『詠唱』的『代價』所致!次元魔就是這種質!渦波剛才是無暇他顧,眼裡只有唯一一個人才會那樣的!是他所有的選項都被剔除,最終只剩下一個選擇的結果!你就當他是心差到了極點吧!」
「這是真的嗎⋯⋯?只憑一次『詠唱』、就⋯⋯?」
「⋯⋯⋯⋯沒錯,是真的⋯⋯」
「是渦波大人的心又到了污染⋯⋯所以才⋯⋯?」
諾斯菲反復推敲著勒伽西的話,以期辨明其中的真偽。
要判斷渦波大人的『詠唱』的『代價』有無並非難事。──因為自己剛剛才作為『代替』將之背負了下來。
它對心的安全容量的損害究竟幾何。──恐怕自己現在到的影響還算小的。
眼中只容得下唯一一人的詛咒。──這點不假,自己現在就只剩下渦波大人了。
已經別無選擇了。──是了,這個也不難理解。
──我現在就和渦波大人是一樣的啊。所以,我很明白。
唯一一人。
唯一一人。唯一一人。唯一一人。
與『唯一的命運之人』結合,除了這個結局之外,其它任何結局都不可接。
而渦波大人對那個結局而言是必要的。渦波大人必須存在於其中。渦波大人渦波大人渦波大人──無論如何,都需要他。如果沒有渦波大人,我是活不下去的啊。不、不對,我從來就沒有活──
想著想著,答案突然閃現,諾斯菲立刻挪腳步。
「⋯⋯喂。你要去哪兒?」
勒伽西懷著幾分懼意問道。
「我要去追他。」
諾斯菲不假思索地答道。
回答得十分坦率。
「我明白自己真正的願是什麼了。」
接著開始講述自己的『留』
「一度得到之後會才更加深刻。如今分離之後思念才更加強烈。──我一定是希得到渦波大人的,僅此而已。就像在那天看到的那個孩子一樣,我希他能握住我的手。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希他能、我。這就是我的願⋯⋯」
五年前,勒伽西在醫院示予自己的那對親子一直是諾斯菲的心結。
現在,清楚地告訴使徒,自己就是懷著對它的,彷徨著、戰鬥著,直至今日。
領會了這些,勒伽西坦白說現狀既與自己的預想相契合,同時又存在背離的一面。
「這、這樣啊⋯⋯我一直就是想讓你明白這點。可是、該怎麼說呢,你突然變得坦率了很多啊⋯⋯?實在是正經過頭了,讓我有些驚訝⋯⋯」
勒伽西在竭力分析現狀。
明明背負了神志不清的我上全部的負債,可諾斯菲的心卻變得如此健全,這令他到了詭異。
接著,在仔細考慮了一番之後,勒伽西對諾斯菲的決定表示了贊同。
「總而言之,你想的沒錯⋯⋯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去把渦波哥哥抓回來⋯⋯這個是不會有錯的⋯⋯」
「是的,我要追上去。」
或許在旁見證的勒伽西自覺有義務為此負責,竟一反常態地接連同諾斯菲提出建議。
「諾斯菲麗德⋯⋯不,諾斯菲。等你抓到他之後,千萬不要離開他⋯⋯一定要死死地抱他。不這麼做的話,他肯定又會逃到哪裡去的。他就是這樣一種人。」
「嗯,我會的。」
「盡你所能地去獲得他的吧。這是生而為人者應實現的最首要的權利──我是這麼想的。」
「這個──」
唯有對這個建議,諾斯菲沒有點頭表示贊同。
「我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我現在總算意識到有關自己的真相了。」
「真相⋯⋯?」
「我想,我大概還沒有出生吧⋯⋯我還在胎──還沒有誕生到這個世界啊。所以──」
條件還沒有滿足。
自己還沒有降生。
諾斯菲這一存在尚未存在過。
「所以,我還不會死。」
在察覺到自己尚未誕生的一瞬間,跳窗自殺的念頭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已經不用擔心了,諾斯菲同勒伽西笑道。
接著,看向了前方。
即便背負了種種『代價』,仍然要向前進。告知使徒,這就是全新的諾斯菲・弗茨亞茨的生存方式。
「終於啊⋯⋯你終於出一點我想看到的表了。」
勒伽西將驚訝拋諸腦後,出了微笑。
他實在想不到,在『代替』我承擔了那麼多神創傷的今天,諾斯菲眼中卻能寄宿如此強烈的意志。
「我支持你。果然,我還是喜歡這樣的節。我也算是發覺自己的真相了。我最喜歡的就是看到你們這種鬥者努力的樣子⋯⋯」
在使徒無法備的人類特有的表現面前,勒伽西展了與年齡相應的笑容。
「勒伽西大人原來是這樣的人啊。不過很憾,難得我們的距離拉近了一些,可我在這之後還有急事,就不能──」
「我知道,已經夠了。你快去吧。之後有機會我們再慢慢聊聊。我也有事要確認,接下來也不輕鬆。」
「是的。那麼我失禮了。再見,勒伽西大人。」
道過別後,諾斯菲以十分清爽的表離開了房間。
就在走出房門的前一刻,勒伽西的低喃傳進了諾斯菲的耳中。
「──這・種・・況是迪普拉庫拉的策略嗎⋯⋯?還是說,是我主的干涉?究竟是誰、為了什麼,要將這兩人到這種地步⋯⋯?不,說到底⋯⋯說到底,渦波哥哥的『次元』、還有的『』,決定這兩者的是誰?他們兩人無疑都不適合各自的屬。明明如此,為什麼要這樣?那一天,事的流向究竟是怎麼回事?快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在那個地方,是誰──」
勒伽西在我剛才的椅子上落座,像偵探一樣自言自語。雖然他的話令我很是在意,但無奈我現在是利用諾斯菲的頭髮進行『過去視』,所以並不能將這番話聽到最後。
我能做的只有持續追蹤諾斯菲的心和視野。
必然的,諾斯菲離開了房間之後,場景就轉移到了弗茨亞茨城。
在走廊中一邊獨行,一邊自我反省。
「剛才都是我不好⋯⋯渦波大人沒有錯⋯⋯」
就和勒伽西一樣,諾斯菲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言自語。
驚人的是,我在做出那樣低劣的行徑之後,竟然還是這樣相信我,並試圖將我的行為正當化。後續的理論是這樣的──
都是我的錯。
剛才實在是事出突然。我表現得那麼急迫,渦波大人會到混也是自然的。明明知道渦波大人的境,我卻沒能考慮得再周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