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世界上最後一個人』,這本不過是我破罐破摔的一個閃念,可現在看來卻也並非全是夢話。只要順著這個覺走下去,它就是可能的。抵達『最深部』應該也不是難事。豈止如此,再往後,無論道路延至何,我都能走下去。
我肯定能為貨真價實的『第一』
『第一』『第一』『第一』、為『第一』──
當如此這般地在心裡重複默念之際,我不意間將目投向了窗外。
太明明那麼璀璨,我眼中的世界卻只剩模糊不清的廓。
我一級一級地往上攀登,距離大聖都的大地越來越遠,收進眼底的東西自然就越來越多。
在城下,用構的連怪都不是的『什麼東西』正同弗茨亞茨的軍人戰。而在池尚未及的遠,有一群著弗茨亞茨城面不安的市民。
在中央公園聚集了一群孩子。
就算只能看清廓,我也知道們臉上都蒙著一層霾。
渦波大哥哥昨天晚上強行破除了結界肯定也是加劇們心中不安的一大要素吧。諾斯菲賦予『魔石線』的『予國家以活力』的機能失效,在此之上,在國民心中與永不陷落劃等號的弗茨亞茨城也落了敵手。這之間的落差很容易喚起人心中的恐懼。
到了現在,想必再也沒有一個國民能像昨天那樣臉上充滿活力了吧。
看著窗外的景象,我不想起了弗茨亞茨最初在『真正的歷史』中的樣子。
曾經的弗茨亞茨是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偏僻小國,疾病肆,哀鴻遍野,幾近亡國。
然而隨著『使徒』奇跡般的降臨,再加上他們召喚的『異邦人』帶來的異世界技,又在『之旗』這一祭品的奉獻下發展進步,弗茨亞茨為了『聖人』誕生的故鄉,首都被冠以大聖都之名盛極一時⋯⋯
雖然如此,可在一千年後的今天,失去了來自『使徒』『異邦人』『之旗』『聖人』的種種加護,原應到來的破滅的命運在向它逐步進。──我有這種預。
再過不久,歷經千年時繁榮至此的弗茨亞茨就將毀於一旦。
當這個想掠過腦海的時候,我正好來到了塔頂。
我來到了灼爍明朗卻暗無天日的世界之巔,回到了一文不值的寶空之下。
為了侍從的法芙納在這裡等著我。
他周洋溢著魔力,用在空中畫著魔法陣。另有十名之人偶環簇在他周圍。
「你來了啊,拉古涅。⋯⋯太好了,看來你的自我介紹順利結束了啊。⋯⋯正好我這邊也搞定了。按照你的要求,我準備了十名一千年前的次元魔使。他們全都是『始祖』後期的親傳弟子,應該可以幫你發那個魔法。」
法芙納結束了對魔法陣的描繪,出安心的表迎接我的到來。雖說只是一時的,但作為騎士,他還是為我分別時的異樣表現到了擔心。
不愧是千年前的『之理的盜竊者』,他不僅好好地完了我近乎無理的要求,同時還做好了對弗茨亞茨城的制和防。
我輕輕低下頭,立即著手進行下一階段的計劃。
「多謝了,我的騎士法芙納。⋯⋯那就開始吧。用次元魔最大的忌《Distance Mute》,取渦波大哥哥的魔石。」
「我說啊,拉古涅,你真的要在室外做嗎?在『元老院』的房間裡不好嗎?」
可是在那之前,法芙納了一句。
我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要在這裡做。可能的話,我希讓對方看到這一幕,催上一催。」
「催促⋯⋯是說諾斯菲嗎?」
「也算是吧⋯⋯不過準確來說的話,是這個世界。」
在『頂點』做些什麼的話,遠都能看得到。
比如那些騎士們如果抬頭看向上空,那麼就一定會為這個規模宏大的魔法陣所震懾,我的威脅度就能又上一層樓。
而萊納應該會定期來偵查弗茨亞茨城的況。在那時候,只要看到我用魔法擺弄渦波的,他一定會怒不可遏吧。
我要將蘊含在這場儀式中的意義傳達給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為此,塔頂是唯一的選擇。
重新確認過這場儀式的意義後,我向法芙納的之人偶們靠近過去。在十人圍的圓陣中央,有一座之祭壇,祭壇上躺著一嶄新的,我手這,開口道:
「渦波大哥哥⋯⋯」
我念出失去了四肢、只剩下腦袋和軀的渦波的名字,同他進行生前未能實現的最後的告別。在強敵已死,自己得到了倒的力量的現在,我終於有機會講出對他的埋怨。
「一年前,你的出現讓我察覺到了許多⋯⋯我想,如果你沒有出現的話,這個世界的進程一定會和諧許多吧⋯⋯」
我知道這種假設沒有任何意義,可就是有這些想法。
只要渦波沒有出現,我們就一定能走上與今天不同的道路。
聯合國的『天上的七騎士』一人不,小姐和帕林庫攜手合作,總有一天,我們會通過正確的流程戰勝『元老院』
我知道的,這對你來說是無妄之災。
可是你毀了我的故鄉、毀了我積攢至今的一切。你的樣貌、聲音、生存方式都和那個人太過相似。每次與你流的時候,我都有一種重要的人被漸漸替換你的錯覺。所以,我對你──
「討・厭・・頂⋯⋯去・死・吧⋯⋯」
雖然有不想說的,可它們最後都匯聚在了這一句話裡。
言及於此,周圍的之人偶們一齊行了起來。他們各自舉起雙手,開始構建同樣的魔法。過於複雜的式從人偶們的竄上空中,在那裡又增加了十道巨大的魔法陣。
接下來即將發的魔法究竟有多麼駭人由此可見一斑。
而我便是這個嚴合的共鳴魔法的對象。
從人偶們手中釋放的煙霧一般的紫魔力纏繞在我的右手上。次元屬的魔力逐漸令我的右手失去了實,變為了可以及實以外的東西的魔法。
「──次元魔《Distance Mute》。」
我代替不能出聲的人偶們念出了魔法名,將右手進了眼前的的口。
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渦波的『次元之理的盜竊者』的魔石。
只要將它取出來,那麼渦波不僅力量會被我全部簒奪,也會徹底消滅。
我以魔石為目標,一邊在心裡喊著「去死」一邊索。
「──!」
可是要駕馭這傳說中的魔法《Distance Mute》並非易事。我下了即將口而出的,用左手去額上的冷汗。
《Distance Mute》的式實在是太過複雜,距離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就現在來說,魔法最關鍵的部分都給了法芙納準備的之人偶,需要消費的魔力則從前的『魔石』那裡獲取。我要做的僅僅是找到渦波的靈魂,攥在手中,將之出。可哪怕只有這些,也還是太難了。
我知道的,我沒有才能。
可是只要借助我魔力的質──
「渦波大哥哥──!!」
我對渦波施展了之前的擬似『親和』
或許是因為建立在我和他之間的『連接』吧,『親和』很順利地獲得了功。
我用自己鏡子般的魔力映出了他的次元魔力。那就好像是我為了他的一種擬態。我開始欺騙這個世界,令它將我認作一名次元魔使。
進渦波口的右手漸漸深。
我能覺到自己對魔法《Distance Mute》的理解一口氣深化了許多。
──很好,能。
我和渦波大哥哥的相比想像中還好,效果遠超與諾文等人的『親和』。甚至讓我懷疑自己和他是不是原本就於能夠『親和』的狀態。
再加上『連接』的幫助,『親和』一定能發揮出前所未有的效果。
此時此刻,渦波的心全在我的掌中。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齟齬,我就是渦波大哥哥,渦波大哥哥就是我。
這樣就能攥住渦波的靈魂了。
終於能夠出他的『魔石』了。
──恰逢此時,一道『表・示』浮現在了眼前。
仿彿是將書本中的文字烙在了眼球上,它在只能看清廓的昏暗世界中非常搶眼。
「技能『???』發了」
以一定的魔力為換,■對象理想的■■予以■■──
「什──!?」
我連忙揮出左手試圖將它驅散。
可是沒用,這些文字還在。
就像印在了名為空氣的紙張上一樣,它們一直存在著。
自然了,我因預料之外的事態大搖。
《Distance Mute》是在萬無一失的況下發的。我趕走了城所有的敵人,殺了魔法作用的對象。儀式的準備堪稱完,這裡面沒有任何疏。
明明如此,可這個『表示』卻死死地烙在眼前。
它不停地將技能的發告知於我,仿彿是對我的嘲諷。
說到底,這技能究竟是什麼來頭⋯⋯?
我之前跟小姐打聽過渦波大哥哥的技能,裡面本沒有這個名字的。令渦波飽折磨的固有技能『???』應該已經不在了啊。我記得它改了個特別可疑的名字,什麼『最深部之誓約者』。再要說有什麼奇怪的,也就是技能『異邦人』了,其它的都不值得提防,可是、為什麼會跑出這東西──!
我窮盡了思考,力圖查清問題的原因。
可是在我找到答案之前,『表示』上顯示的技能便發揮了效果。
──它喚起的是一種近乎於黎明的現象。
明明這個世界是如此黑暗、令人生厭,可它卻・又・發生了『反轉』
只在一瞬間,夜晚被替換為了白晝,黑暗被替換為了明。
我突然就能清楚地辨識世界的一切了。
這並不是說我的視野突然開闊了或是怎樣。
這是當然的啊,因為它原本就不是理意義上的黑暗,真正問題的是籠罩心靈的黑暗。而這種黑暗在頃刻間被除,那些在我眼中曾一文不值的東西突然就變得好。
無論是腳邊的池,還是風流雲散的蒼穹,亦或是弗茨亞茨的塔頂,全都好。
好好好,總之就是好。好好好好,真的太了──
在這一瞬間,對自己背負的所有的『代價』──我・都・不・在・乎・了。
而在這之中最讓我忘乎所以的,就是眼前的東西。
我右手的那──
「誒⋯⋯?媽、媽媽⋯⋯?」
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什麼,而是在小時候和自己分別的親生母親(媽媽)
散發著讓人懷念的味道的黑長髮。即便是親生母親卻還是讓我忍不住為之心神馳的勻稱五。
媽媽閉著眼睛,長長的睫微微,發出了清勻的睡息。
「──喂、你怎麼了⋯⋯──」
後好像傳來了什麼人的聲音,不過我已經顧不得了。
我出神地凝視著媽媽的臉看了一會兒,接著將目轉向了的。
穿在滿的軀上的,依舊是那件樸素的麻質服。可是卻看不到本應從服下延展出來的香艷的四肢。它們不存在了。就像被刃斬斷了一樣──
「手、手腳居然──!!是誰、是誰竟敢將媽媽弄這樣!?」
「拉古涅,那是渦波啊!他不是你的母親!你這怎麼可能認錯呢!?」
這樣下去會死的啊。
我最重要的媽媽會死的。
就在這個想法閃過腦海的一瞬間,失去了四肢的媽媽睜開了眼睛,睜開了那雙令見者無不為之意神迷的,有如黑瑪瑙一般的眼睛。
黑的眼瞳映在了我茶的眼眸中。
接著,媽媽角輕揚,笑了。
長年來只能在記憶中尋得浮掠影的笑,現在就在我的眼前──
「a啊、a啊啊a⋯⋯啊A啊啊a⋯⋯!A啊啊、啊A啊啊啊AAAA⋯⋯!!」
不能自已的歡喜令我失聲嗚咽
奇跡啊⋯⋯
我潛意識裡已經放棄的奇跡發生了⋯⋯
在一切都得到報償的瞬間,我的世界被染了純白。
視野的黑暗也好,心靈的黑暗也好,自己的魔力的黑暗也好,所有這些都被一道強驅散了。我因之目眩神迷、喜極而泣。
『反轉』再『反轉』,世界終於──不再是於一片漆黑中勾勒白線,也不是一片純白中勾勒黑線,而是在一片純白中再加以白的線條。
總而言之,我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媽媽。
只剩媽媽和我兩個人。
剩下的一切、都是白的。
唯有白而已。
繼這之後,多餘的聽覺信息也紛紛消弭。
風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祝賀我們重逢的掌聲。一道兩道三道、掌聲越來越多,逐漸過十、過百、過千、最後有如萬鈞的雷霆。
所能聞到的只有媽媽的味道。所能及的亦只有媽媽的。
在僅留媽媽和我的世界裡,伴以熱烈的喝彩。
嗚呼⋯⋯就好像是世界為我們送上了祝福⋯⋯
只是亮度實在過高,我幾乎要什麼都看不見了──
喝彩的聲音實在過大,我幾乎要什麼都聽不見了──
「──拉古涅!你清醒一點!!不對,你趕切斷『連接』!可惡、這個魔力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在搞鬼──」
輕輕傳來了這樣一道聲音。
這不是通過雙耳,而是藉由對靈魂的衝擊傳達給我的魔法的聲音。
可是我卻看不到聲音的主人。我無法將某個為了主君而拚命的騎士的姿收進眼中。
「──源、源頭是我的?什、什麼時候的事?是誰、在什麼時候混進來的⋯⋯?不對、不可能有人比我這個『之理的盜竊者』還擅長魔法!原因究竟是──」
那個騎士已經不再值得我去看、去聽了。
因為我已經得到了啊。我眼前的存在既已是我人生的目的,那麼剩下的怎樣都無所謂了。別的什麼都不需要了。
所以,不可避免的──我坦了此前甚至對自己都一直保的心聲:
「媽媽⋯⋯!啊a、媽媽!我、我為『第一』了是嗎!?我終於、終於功了對嗎⋯⋯!?果然啊,這裡就是我的終點啊⋯⋯!我已經來到終點了啊⋯⋯!!」
沒有任何矯飾,也沒有任何演技,只是作為原原本本的我自己吐真。
我地將自己最重要的人抱在懷中,說出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