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些疲累了，蕭菀青和林羨一起吃過午飯，在客廳看了會電視消食後，便互相道了午安，各自回臥室午休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似乎也格外漫長。等林羨迷迷瞪瞪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昏暝，除了樹葉隨著風雨發出的沙沙的聲響外，四下一片寂靜。

林羨轉過頭看向床頭的鬧鍾，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

微微醒了醒神，了眼睛，便坐起子，下床去找蕭菀青了。不知道蕭阿姨起了沒有，沒有的話，可以準備晚飯。

出了房門，特意往蕭菀青的房間看了一眼，房門是開著的。看起來，蕭菀青早已經醒了。

果不其然，又走了幾步路，就聽見，廚房裡，傳來了鍋碗瓢盆的輕聲，聲音似乎有點不自然的沉悶。林羨循聲走去，剛到廚房門外，就聲喚了蕭菀青一聲：“蕭阿姨……”還帶著些剛剛睡醒的慵懶低啞。

蕭菀青正在擇菜，聽到聲音，回過頭就看見孩微微歪著頭，頭髮惺忪，角含笑地看著自己。帶著幾分歉意問林羨：“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羨走了進來，如往常一般，在的專屬小椅子上坐了下來，眉眼彎彎地看著蕭菀青，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是我自己睡飽自然醒的。”說完，好奇道：“你在做什麼？我們晚上吃什麼？”

聽到問話，蕭菀青溫婉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幾分無奈。看了看一旁的電飯煲，歎了口氣道：“本來想著你冒了，吃清淡一點比較好，準備煮點粥，再炒兩道小菜的。”

林羨從善如流，嘻嘻地站起，道：“好啊，那我幫你打下手。”洗了洗手，就要手幫忙了。

蕭菀青卻又繼續道：“可是粥沒有煮。”

“誒？為什麼啊？是……電飯煲壞了嗎？”林羨愣了一下。

蕭菀青眨了眨眼，出纖細的食指，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燈。“喏，你猜。”

林羨已經手到放著菜的盆裡了，聞言呆呆地看了看蕭菀青，又看了看燈，突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是停電了嗎？”不怪沒有發現，剛醒來就出來找蕭菀青了，自然是沒有注意到是否停電了這個問題。現在想來，確實不對，天已經接近昏暗了，蕭菀青在廚房卻沒有開燈，這明顯是不合理的。往年，也常有大臺風過境後停電的況，就是不知道，這次要停多久了。

蕭菀青微涼的手覆在了林羨溫熱的手上，語氣裡帶著幾分寵溺道：“小迷糊蟲……”說完，把林羨的手帶出了菜盆：“我馬上就擇好了，水涼你不要多啦。睡醒了頭還疼嗎？你剛剛睡著的時候，我拿溫度計幫你測過溫了，燒退下去了。要不要再測試一下。”

林羨的重點顯然歪到了天際，瞪著小鹿般可的大眼睛，驚詫道：“你剛剛幫我測過溫嗎？為什麼我一點覺都沒有？”

蕭菀青把擇好的菜又過了一次水，打趣道：“因為你睡得像小豬一樣香啊。”其實蕭菀青猜想林羨應當也是覺淺的人，否則昨夜也不會被的靜吵醒。今日沒有反應，大抵是因為確實太過疲倦了，所以才睡的格外香沉。

林羨卻是嘟了嘟，猛地退後了一步，雙手環誇張道：“那我好危險啊。”

蕭菀青隨口疑地應了一聲：“恩？”

林羨眨眨大眼睛，哼哼唧唧：“你都知道了我睡覺沉這個小，那你以後要是趁著我睡著了對我為所為，可怎麼辦啊……”故意出了滴滴的矯造作的小姑娘聲線，聽得蕭菀青眉頭一跳一跳。

“為所為？”

蕭菀青咬著重音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拿著鍋鏟的手作微微一滯。側過頭看林羨，像是不認識了一般，深深地看了俏麗的臉一眼，接著，用眼神把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掃過……環抱在前的雙手，掃過一馬平川的口……突然就，“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這下林羨不滿了，環抱在前的雙手也叉到了腰上，惱地跺了跺腳，質問蕭菀青道：“蕭阿姨，你這是什麼眼神嘛！”

蕭菀青被這麼一問，角彎起的弧度忍不住越發地大了。極力想控制住自己的笑容，憋得秀麗的面容都微微泛起了紅，才好不容易克制住了一點，平穩了聲音，裝作淡定地回林羨道：“沒什麼。”頓了一下，又回過了頭看向林羨，向來溫的雙眸裡，帶了幾分狹促的笑意，補充道：“你喜歡吃木瓜嗎？我過段時間，去超市買一點，給你燉排骨吃好不好？”

“……”

林羨先是一愣，接著就是惱。猛地手從一旁環抱住了蕭菀青，把小臉埋在蕭菀青的臂彎裡，用尖尖的小下報復地猛蕭菀青：“蕭阿姨，你嫌棄我！！”

這些日子以來，蕭菀青已經漸漸習慣了林羨親近的小作了，但是被抱住的一瞬間，還是幾不可覺地僵了一下。隨即，便釋然了。

手輕輕地了林羨頭頂松的細發：“我沒有。羨羨，不要害，這是孩子都會經歷的階段。”是有幾分打趣林羨的心思，但也確實是因為關心，才認真詢問林羨的。當在林羨這個年紀的時候，媽媽也曾悄悄地買了很多木瓜，變著菜式，變著花樣地哄著多吃一點。當時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回頭想想，媽媽當真是用心良苦了。

想到這裡，蕭菀青的心，驀然間低落了下去。

媽媽……我媽媽啊……蕭菀青幾不可覺地吸了吸氣，鼻子突然就有些酸了。

雖然聲音很輕，林羨卻還是聽見了。敏銳地察覺到，被環抱著的蕭菀青，好像突然間有些低落了。從蕭菀青的臂彎裡抬起了臉，關切地看向蕭菀青，果然看見，蕭菀青角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見，眉宇間，籠罩上了幾分哀傷。怔了怔，才輕輕地開口試探問道：“蕭阿姨，你怎麼了？”

蕭菀青溫潤的雙眸與林羨清澈的眼眸相對，隨即，扯出了一個帶著幾分勉強的笑，輕輕地搖了搖頭安：“沒什麼 。”開了燃氣灶的火，倒上了油，油熱了，開始沸騰，發出“劈裡啪啦”響聲。廚房裡的氣氛，卻像是突然間凝固住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媽媽了。”蕭菀青溫潤的聲音突然又輕輕地響了起來。

林羨抿了抿，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蕭菀青了。

其實是有幾分疑好奇的。雖然這些年裡，幾乎不曾再與蕭菀青見過面了，但偶爾，還是會從媽媽和外公的隻言片語裡，得知一些關於蕭菀青的消息。

知道，蕭菀青的父母，是在幾年前即將過年的前幾天，出的車禍才沒了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年……蕭菀青與父母吵架，不知道，為什麼後來的幾年裡，蕭菀青春節時不再與蕭爺爺蕭一起來家拜年吃飯，不知道為什麼，外公也始終著口風不肯告訴媽媽，當年蕭家到底是為什麼，幾近分崩離析。

在還躊躇著如何安蕭菀青時，蕭菀青卻又調整好了緒，語氣恢復了自然歡快，側過頭問：“冰箱裡也沒有什麼配料了，我只能下一點面條，可能有些簡陋，你別嫌棄。”

林羨看著如常般的笑臉，突然覺得心裡酸了一下。這個嫻雅的人，總是以最好的姿態來面對別人，這些年裡，是不是一直都總是這樣，勉強著自己。可能有人能夠與同喜，卻不會有人與同悲。

可是，現在什麼也做不到。自早慧，向來善於察言觀。心裡知道，現在其實，和蕭菀青還不夠親近，蕭菀青，其實並沒有完全對放下心防。雖然，蕭菀青一直對，真的很溫，很真誠。這個設防，不是其他的任何，像只是上的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可能，就算是的媽媽周沁，蕭菀青也未必真的完全不設防。

於是，林羨也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覺，裝作什麼都沒有考慮，配合這蕭菀青轉移話題，把剛剛的低落輕輕揭過，用著一樣輕快的語氣乖巧附和道：“沒關系，蕭阿姨你的廚藝是我吃過的最好的了，你做什麼我都覺得好吃。”

蕭菀青抓了一把面扔下鍋，勾了勾，梨渦淺淺，聲音裡難得帶了幾分意嗔：“這麼甜。可是你這一聽就不像真心話。”

林羨哪裡肯依，頓時大呼冤枉，出手就拉過了蕭菀青沒有握著鍋鏟的左手，輕輕地覆在自己的心口，彎了彎眉眼，萬分真誠地說：“不信，你一下我的心跳，它們是不是都非常規矩、乖巧地說著‘蕭阿姨你煮的什麼，林小羨都覺得好吃’？”

蕭菀青起先突然被林羨拉著按在溫的口上，手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樣，慌慌張張下意識就想回。下一秒，看見著的雙眸，烏溜溜，清澈明亮，裡面笑意璀然。穩了一下心神，松了一口氣，鎮定了下來，還真的認真地了一下林羨的心跳節奏，接著才緩緩收回了手，揶揄：“我聽著它們倒像是在說‘不要相信林小羨，就是個小騙子’……”

林羨先是哈哈大笑，而後立馬又變臉，做出了一副泫然泣的做作小模樣，哭唧唧撒：“蕭阿姨說聽不出我的真心，人家好傷心啊，怎麼辦，人家現在心好痛了……”

蕭菀青聽著在一旁自導自演鬧得開心，邊的弧度，不由地越來越大。佯裝沒有聽到林羨故作可憐的哀歎聲，手下作流暢，關火，拿出碗筷，給林羨先撈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雙手把面遞到孩面前，聲道：“好了，別鬧了，了嗎？吃飯啦。”

林羨一聽，更傷心了，一跺腳，俏地“哼”了一聲，嘟喃道：“你本就沒有在意人家的傷心，就記著你的面了！”話是這麼說的，雙手卻誠實地接過了碗，一臉陶醉地吸了一口面的香氣。

蕭菀青失笑，一邊給自己盛面，一邊語提醒林羨：“是你的面。”

“哼！”

林羨其實真的有幾分了，站在原地等著蕭菀青盛好面一起到外間餐廳桌上吃，卻忍不住低下頭，先喝了一口熱湯，一下子就被味征服了。心滿意足，氣量就大方了起來：“好吃！看在蕭阿姨你勞苦功高的份上，我原諒你剛剛狠狠傷了我心的事了。”

蕭菀青水眸裡有幾分寵溺，也有幾分無奈，討饒道：“是是是，謝謝林小羨同學大人不記小人過。走吧，我們出去吧。”

林羨便滿意地朝著咧開一笑，出了一排皓白可的貝齒。轉了，率先往餐廳走去。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四周灰蒙蒙黑漆漆一片，沒有人說話後，便出了一種沉悶的死寂。蕭菀青看著離去的纖瘦背影，沒由來地覺得，好熱鬧啊。

好熱鬧啊。

這些年裡，也去過很多人影憧憧、金碧輝煌、燈火如海的地方。那裡很大，每一都很熱鬧，可是，那些熱鬧都不是的。

而現在，在這一片黑寂中，林羨站在那裡，就像是一盞搖曳著的小小的燭火，給帶來了昏昏的亮，並不明亮耀眼，卻照亮了這方小小的天地。這熱鬧不大，可是，這熱鬧卻是真切地屬於的。

是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