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我們大主編終於來了。”蕭菀青走近了一點，就聽見溫桐笑著提醒了一下背對著的周沁。的聲音聽起來， 與往日一般無異。

周沁聞聲側過了頭， 看向蕭菀青， 熱地招呼道：“小菀，這裡。”

蕭菀青看著周沁對著自己一無所知的親切笑臉，無意識地有些不知所措， 險些不出那一抹如常的微笑。

前兩日裡與林羨甜膩地齒纏的模樣， 在面對著周沁的這一刻， 莫名地浮現在的腦海裡。

歉疚與愧頃刻間彌漫過心扉。

蕭菀青腳下一個踉蹌，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立時從一旁出，敏捷有力地扶住了蕭菀青歪倒的子。

蕭菀青側過臉，看向手的主人——溫桐眸凝重含擔憂地看著。蕭菀青心裡一暖， 沉重與無助稍稍地散去了一點， 仿佛從好友關心的眼神裡找到了些許支柱。

下一秒，溫桐松開了蕭菀青。轉回頭對著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周沁自然調侃道：“雖然是遲到了一點點，但也不用行這樣的大禮吧。姐你說是不是？”

蕭菀青的尷尬瞬間被化解。周沁樂道：“桐桐你別欺負小菀，是我們早到了。”

蕭菀青咬了咬， 不安地在溫桐邊坐下子，不敢直視周沁明亮的雙眸， 斂眉乖巧解釋道：“是我遲到了， 路上有一點點堵車。”

“沒事，反正來了也是吃飯閑聊，我們又不著急。”周沁爽朗安道。把菜單遞給蕭菀青：“來， 點菜，上面著的單據是你還沒有來的時候，我和桐桐點了的，你再添幾道。”

蕭菀青低眸細看，已經點了許多了。而且，上面好幾道的口味，都是喜的。周沁對應該沒有這樣了解，蕭菀青不自覺地看了溫桐一眼，溫桐正好也在看。兩人四目相對一瞬，溫桐波瀾不驚地眨了一下眼睛，轉開了視線。

蕭菀青的畔，漸漸有了清淺的笑意。溫桐無聲的關懷帶給的開懷暫時過了周沁帶給的張、迫。

“不用了，我想吃的你們都點啦。”蕭菀青推回了菜單。

今日周沁做東，不依不饒，見蕭菀青真不點了，來了服務員，大方地自顧又添上了幾道菜。

等菜途中，三人開始閑聊。蕭菀青和溫桐都還沒有家，甚至連狀況都沒有，周沁作為姐姐，話題顯然逃不開催婚。好在溫桐巧舌如簧，四兩撥千斤地都幫著打哈哈過去了。周沁有心多說兩句，但又怕說多了惹人嫌，最後也適可而止了。

故而，慢慢話題轉向工作。特別是溫桐剛剛換了新工作，周沁難免多問了幾句。

溫桐向來健談，與周沁你來我往，聊得熱火朝天，蕭菀青本就不是多話的人，再加上對著周沁心中有愧，有些出神，話更了。多是靜靜聽們聊天，偶爾被問到時才回答幾句。

蕭菀青由衷地謝溫桐願意前來赴宴，還有意無意地幫擋了許多話頭。否則，不知道只有自己對著周沁，場面該有多麼艱難。

菜慢慢上全了，三個人以茶代酒，了一下杯，周沁打探完了溫桐的況，轉而關心起了蕭菀青。

“小菀呀，你先前說的要外調，後來是怎麼回事了？”周沁其實一直對蕭菀青的工作不太滿意。不是說蕭菀青現在的工作不好，對多數人來說，算是出眾了。但是，周沁一直覺得，應該值得更好的。

這麼多年了，蕭菀青依舊是爸爸最得意的弟子，在校時各類核心期刊論文發表數遠超同期，各類獎項拿到手，有些記錄至今都未有人能夠打破。工作中，因著蕭菀青的關系，周沁訂閱了們雜志，一期不落。常常難得看到一篇水平超乎尋常讓人讚歎的，細細看到文末署名，就會發現，是蕭菀青親自主筆的。由此可見，蕭菀青能力絕對是不比在校時差的。

可就是這個才華橫溢，爸爸最看好的學生，這些年來，因著過往固步自封，最後一點點落在了大半曾不如的同學後。周沁不知道蕭菀青是不是真的現在這樣的生活，但以世俗的眼來衡量，覺得心痛。

“後來項目取消了，所以，外調也取消了。”蕭菀青小口地抿了一口飲料，尷尬地回答道。

周沁從提包裡翻出了一張名片，遞給蕭菀青，溫和道：“小菀，這是前幾天我在悅風傳開管培講座時，那邊的社長給我的，汪楚齊，你應該也有過幾面之緣吧。他是晚我幾屆的學弟，我們閑聊時提到了管理與專業的兼容問題時，說起了業的現狀，提到了你。知道我和你相識，他就想讓我牽一下線。他很欣賞你，覺得在他那裡，你有比現在更適合的職位和更有利的發展空間。聽他說前兩年他有嘗試和你聯系過，但你很堅決地回絕了。他一直耿耿於懷，想讓我問問你，現在有沒有不同的想法。我就是帶話的人，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個人是覺得，悅風傳好的，尤其是這兩年銳意革新，勢頭大好，而且各方面福利也都是業有目共睹的。”

蕭菀青怔愣了一下，還沒有回答，周沁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小菀，人總歸是要往前看的。人生，還有很多意義的。”不好說更多，怕勾起蕭菀青的傷心事。但總覺得，止步不前這麼多年了，蕭菀青總該走出來，重新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了。工作上是，人生大事上也是。

周沁從前不是沒有這樣委婉地勸告過，但當時的蕭菀青心如止水，聽了也是一笑而過，繼續得過且過。但如今，因著林羨，周沁在眼裡，不知不覺中，又多了另一種份。

第一次開始思考，現在在周沁眼裡，是不是一個不思上進、不求進取的人？這樣的自己，在周沁眼裡，除開別與年齡的不合適，是不是也不是一個能夠讓放心把兒出去的對象？

如果不是遇到自己，林羨這麼優秀，選擇在一起的人，一定是能夠與比肩的。那個人，在自己現在這個年齡，應該比自己有就得多吧？

除開給不起林羨的可以明正大、令人豔羨的私人生活，那個人能給林羨質生活，自己可以給得起嗎？

蕭菀青捫心自問，眼眸漸漸黯然了下來。

“好，我到時候聯系看看。”蕭菀青勉強地笑著回道。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蕭菀青沒有當真打算聯系。汪楚齊不知道有沒有把話給周沁說全。當時，蕭菀青對汪楚齊出的橄欖枝也不是真的完全沒有搖過，但後來發現，汪楚齊不只是想要挖，還想要追，蕭菀青立時就打消了念頭。

溫桐一直顧慮著蕭菀青，神沒比蕭菀青放松多。敏銳地察覺到蕭菀青的緒好像莫名低落了下去，擔心蕭菀青思慮重，不知道又想到哪裡去了。連忙打圓場，科打諢道：“姐，你怎麼這麼偏心，給小菀介紹工作，我辭職的時候上家找不到下家，你都沒對我這麼好。”

周沁冷不丁被溫桐岔開了話題，不自覺就上鉤了，嗔笑道：“你瞎吃什麼醋，你剛才和我說，你是人家挖牆腳把你挖走的好嗎。前腳那邊走了，後腳人家這邊就迎你進門了。”

溫桐聽著“人家把你迎進門”這句話，腦海裡有一瞬間浮現了那一晚向來氣場強大的時驚瀾在自己下蹙眉1的模樣，莫名地心慌了一下。說起來時驚瀾把醉了的自己撿回家，也算是大發慈悲吧，這算是恩將仇報嗎？

謝天謝地，溜走後，時驚瀾竟也沒有找過。大概，是心照不宣地要忘掉這件事？

溫桐收斂回發散的思緒，用公筷分別給周沁和蕭菀青夾了一筷子的菜，抱怨道：“難得見一次，姐我們不要總說工作這種讓人頭疼的事，聊點輕松的。”

周沁輕笑了一聲，吃下了溫桐殷勤夾來的菜，算是接了建議，轉了個話題。

然而，這個話題，對蕭菀青來說，並不比前面的輕松半點。周沁問：“小菀呀，我來和你打聽個八卦。羨羨這半年是不是有什麼況，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蕭菀青夾菜的手幾不可覺地抖了一下，極力佯裝了自然，聲線還是有些不穩：“姐怎麼這麼問？”

“七夕不管不顧地突然就溜出去兩天沒見著人影，和我說是去找同學玩了，但我直覺不太對。這半年回家進了自己房間就鎖門，這是以前沒有過的況。我偶爾路過，約還會聽見像是在打電話的聲音，問又嬉皮笑臉，說是在打遊戲和朋友說話。可神吧，我瞅著一點都不像。我懷疑談了。平時在你那裡也這樣嗎？”

蕭菀青不擅長說謊，更不擅長對著向來當做姐姐的周沁撒謊。蕭菀青的頭了一下，溫秀的面容在消退。有些艱難地否認道：“沒有……”

溫桐心疼蕭菀青，看不下去，連忙幫解圍：“姐，現在的孩子聰明著呢，你是媽媽都看不出究竟問不出什麼，何況這個木頭疙瘩。再說了，羨羨馬上也20了吧，這個年紀向往風花雪月，花前月下，談個也是很正常的嘛。我們自己也是那個時候過來的。”

周沁爽朗笑道：“我知道，我也不是老古板要反對大學談。我就是關心，好歹也要讓我過目一下，看看這個男孩子怎麼樣，是不是個值得往的人。”

“哈哈哈，姐，還說你不是老古板，都限定是男孩子了，就不能是孩子嗎？”溫桐像是一時口快，漫不經心地打趣了一下。

蕭菀青心瞬間一，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覷周沁的臉。

周沁的笑意瞬間收斂，眉頭擰了起來，臉是顯而易見的凝重。蕭菀青的心，隨著周沁蹙的眉也漸漸地擰了起來。全開始發涼。

溫桐見狀，立馬識趣地轉開了話題，像剛剛不過是開了個無關要的玩笑：“哎呀，姐，說說你的婿標準，要怎麼樣才能過你眼啊。”

周沁眉頭舒展開來，見溫桐只是隨口一說，放下心來，跳過了那個讓心沉了一下的話題：“我要求也不高。羨羨長得不醜，男孩子外貌至也要過的去吧，其他各方面和羨羨差不多就好。最主要的是，要有上進心，踏實有責任心，能和羨羨一起進步。哦，現在的話，最好是和羨羨一樣有留學的打算，不然我怕他們小年輕熬不過異地。”話語裡，是每一個父母說起自己心的孩子時特有的期待與驕傲。

周沁每說一句，蕭菀青的臉就愈發地白一分。

說著，周沁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蕭菀青道：“小菀，你有機會的話幫我探探羨羨的口風吧。說起來我懷疑談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上大學之前就說的好的出國讀研，這次暑假和提起，明年先去做換生，悉一下國外的環境，突然改口說不去了。大三換生不去，畢業了讀研也不去了。我這才越發懷疑在國是不是有什麼放不開的牽掛了。這孩子，看著乖順，裡自己可有主意了，倔得很，怎麼說都不聽，愁死人了。”

蕭菀青聽得心裡又又難過，還有深深的疚。眼眶發酸發紅，再也不敢抬頭看周沁。怕自己的眼神，會也藏不住心底的愧與意。

林羨，對不起，我還是要耽誤了你嗎？

為我這樣，值得嗎？

一頓飯，明明室空調開得極為舒適，蕭菀青卻吃得整個後背卻都了，冰涼冰涼。

好不容易，不見的凌遲終於結束了。周沁回家還有工作，先走一步，徑直去了停車場。溫桐拉住蕭菀青，低聲道：“我們走一會吧。”

蕭菀青點了點頭，與並肩下樓，到商場外的廣場上。

“溫桐，謝謝你。”蕭菀青低低發聲道。謝什麼，沒有說。因為，要謝的太多太多了。

溫桐抑著意晦地看了蕭菀青一眼，轉開視線，無奈地輕歎了口氣。“蕭，你也聽見了，周沁姐對林羨的期，還有，對林羨可能喜歡生的態度。”

蕭菀青放在子兩側的雙手手握拳，沉默著沒有應話。其實，多知道周沁的保守的。所以，可以向溫桐坦白，卻不敢對周沁出櫃。這些年裡，不管周沁怎麼催婚，都不敢明說。

們站在廣場地噴泉前，水霧送來陣陣涼意。溫桐拉住蕭菀青的胳膊，目直直地撞蕭菀青的眼底，蹙著眉認真問：“蕭菀青，現在還來得及。明明，你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就一定非要林羨不可嗎？和在一起，你的路，只會比從前更累更難過。你就真的要這樣一意孤行嗎？”

溫桐看見，溫婉的暗對象，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臉上是約苦又和的笑容：“溫桐，我沒有別的選擇。”

“除了，我誰都不想選。”

“溫桐，林羨很溫暖。”的眼眸裡，漸漸有了溫桐未曾見過的與彩。“就算有點累，但林羨讓我覺得，原來自己還是一個活著的人。原來，我還會哭，也還能笑。”

“是我自私，是我對不起姐他們，是我對不起林羨。”非得已，難自。“溫桐，我知道，也許以後我會因為再死一次，那是我罪有應得。可現在，我好想好想，為再活一次。”

蕭菀青的聲音漸漸哽咽，眼角有晶瑩的淚水落，灼傷了溫桐的心。

溫桐沉默地看著，心如刀絞。

終於，抬起手，溫地掉了蕭菀青的淚水，溫聲認真道：“蕭菀青，1事，哪裡有什麼對錯。你沒有對不起誰，不要大包大攬。”

“我要見見林羨。”溫桐目凝重地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