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事會不會傳出去。
出了這樣的丑事,無論是比試還是宴會,肯定都是進行不下去了的。
季誦遠一臉鐵青地離開,兩家學院便匆匆散場。
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閉口不言,本不敢多說,聚會的心全無;不知的則是懵懂迷茫,但看周邊氣氛不對,也只能隨大流地離場。
只是唯一留下了,顧文君的書袍被拿走了。
但也沒有糾纏,先帶著文山書院的同窗們一起離開。書院里還有備用換洗的,倒是不在意一件,只是警惕季誦遠的手段。
反正顧瑾的那件義外衫,顧文君已經扔了。想,顧瑾現在也一定沒有心思去管自己京城學坊的外袍去了哪里。
實際上,直到退出去,顧文君還見著他兩頰生紅,閉著雙眼.,躺在地上渾哆嗦,似乎是還醉著,又似乎是醒了。
被昔日的同伴和現在的同窗們肆意嘲諷,貶低到伶人娼的不堪地位。
蒙了這麼慘烈的奇恥大辱,換做是誰,都不會愿意清醒,寧愿醉得一塌糊涂,不知天南地北。
醒了,也要裝醉啊!
畢竟季誦遠是那般狠。
巨大恥辱之下,顧文君不信顧瑾能不醒!之后還被自己的孿生妹妹一把拽出來,展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難堪至極。
還要遭眾人的冷嘲熱諷,甚至以后都要活在鄙夷的視線之下。
怕是,顧瑾本不敢面對吧——
“可惜了,真想親眼看看顧瑾那萬念俱灰的崩潰樣子,一定很彩。唉,錯過了一場好戲!”一道男聲進來,傳進顧文君的耳中。
側頭一,便看到徐修言故作憾,實則得意萬分的模樣。
顧文君微微挑眉,“你去了哪里?”
把顧瑾弄到床榻上去,顧文君就和徐修言分開了,也不知道徐修言去做什麼事,竟然舍得錯過顧瑾和季誦遠被捉.在床的熱鬧。
徐修言勾笑了笑,頗有幾分險。
“呵呵,季誦遠不知道搞了多個男子,但從來都沒聽過風聲。肯定是被下去的,沒有人敢得罪他,也不敢得罪季家。我當然得去推波助瀾,才能讓他和顧瑾的這件腌臜事傳出去呀!”
又是去暗地做壞事。
從前顧文君覺得他和顧瑾是一路貨,如今看來,顧瑾是偽君子,他倒是一個真小人。
可小人,也有小人的能耐。
見徐修言興,顧文君提醒道:“你這樣,萬一被季誦遠查出來,小心你自己到牽連,會影響你們徐家……”
“你放心,我做得很蔽。”徐修言說得言之鑿鑿。
“本查不到我頭上,再說了,你以為季誦遠現在還有心思對付別人麼,他最恨的是誰?不得弄死顧瑾和顧瑜這兩人呢!怎麼可能來查我。”
聽到這里,顧文君雙眸微凝,質問徐修言:“你當真這麼憎恨顧家?無論顧家如何,你妹妹確實已經嫁了顧瑾,你這樣毀了他,對你妹妹又有什麼好?”
終于,他們還是把話給挑明了。
這件事懸在他們之間,顧文君始終都不會對徐修言放心的。
徐修言面微微有些扭曲,他道:“那顧家就是一個糟糕的火坑!我不會看著我妹妹在里面苦,我要讓和離。”
“這不可能!”顧文君口而出。
就連休妻這樣的事在世家大族看來無疑是侮辱門楣,何況是和離。而且徐家在江東其實一直仰仗顧家生存,徐父徐母把兒嫁進去,已經花費了不代價,怎麼可能允許兒與顧瑾和離。
“所以,我必須得不擇手段!”徐修言咬牙切齒。
這下,顧文君總算明白他的目的了。
為了倒顧家,為了讓徐家父母同意和離,也為了讓妹妹離苦海時閑言蜚語,徐修言必須想法設法,讓顧瑾背下這口黑鍋。
如此,他倒是棄暗投明,完全了顧文君陣營里的人。
思量幾番,顧文君心下一嘆:“原來如此。”
徐修言提議:“我知道你娘和顧家的恩怨,無論你想對顧家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但是你也要幫我!”
想了想顧文君決定還是告訴他。
“我已經在幫了。你放心,我救了你妹妹徐秀容,在顧家不會欺負的,這婚事已經惹怒了敬王爺,他們不敢再造次生事,不得相安無事。”
顧文君繼續說:“作為條件,你妹妹也答應了我,會幫我尋找當年我娘被陷害的證據。”
“什麼!原來你早就……”徐修言愕然一驚。
徐修言自以為極有頭腦,算計了方方面面,想不到臨到頭來,竟然還是晚了一步。顧文君早就在他之前開始了復仇計劃。
甚至早已收買了他的妹妹徐秀容!
這樣聰慧敏銳,多智近妖的天才年,也難怪顧瑾斗不過!
恐怕,連整個顧家都不是顧文君的對手。
徐修言頓時沒了之前那自以為是的傲氣,在顧文君面前安分下來,低了頭。他決定跟顧文君做事,其實還拉不下臉,不怎麼敢親近顧文君,而現在,徐修言是完完全全被折服了。
從此顧文君說什麼,徐修言都會去做,絕不對多問。
“江東顧家,我還在等著證據,也急不來。你妹妹和離的事也需要從長計議。
眼下,季誦遠和顧瑾的事更棘手,既然你把這件事散播出去了,那就干脆做到底,大肆造勢,把仇恨都拉到顧瑾頭上,以免季誦遠的報復。”顧文君細細分析。
“好!”徐修言冷聲應道。
“好什麼?你們在說什麼?”那一頭,秦宸走了過來,關心道:“宴席突然散了,不知道發生什麼。文君,你沒事吧?”
顧文君與徐修言對視一眼,徐修言勾起一抹壞笑,把皺眉嚴肅的秦宸拉過來,附耳說了不話。
“!”
秦宸比較悶,可從來不會主接這樣的事,他悍然大:“你們!!”
頓時引來了一眾側目。
他慌地垂下頭,避開那些目,轉而怒瞪徐修言,“你之前就想著算計文君,現在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當真是個下.流胚子!”
徐修言不僅不氣,反而一笑,“做壞事,也得看對誰做。對著惡人做壞事,那不就是做了好事麼!”
顧文君也是無言以對。秦宸的臉一下紅一下白,不敢置信:“這……還有誰知道?”
“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都怕季誦遠算賬,不敢多說。之后嘛——”徐修言留下無盡遐想,意猶未盡。
三人結伴回文山書院。
但匿在平靜之下,卻是激烈的流暗涌。
如顧文君所料,前腳跟著眾人離開了京城學坊,后腳顧瑾便發了瘋,他一掌打在顧瑜的臉上,“啪!”
一耳就把那如花似玉的臉蛋打得腫.脹起來。
萬念俱灰之中,顧瑾徹底崩潰了。
顧瑾雙眼通紅一片,心里的恨意幾乎要焚燒殆盡,他罵:“都是你,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帶人過來,為什麼!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不,不是的,我以為是顧文君,是顧文君和徐修言!”
顧瑾撲上去,雙手用力地掐住自己親生妹妹的脖子,他大:“我是讓你替我把風,沒有你帶人捉.,你這該死的賤.人,自己想要算計顧文君,你有沒有想過這會壞了季誦遠的好事。
現在一切都完了,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你說啊!”
顧瑜躲避不及,被掐得眼珠都翻白。
艱難解釋:“不是的,哥哥……是、是顧文君害了你,是顧文君設計!我們告訴季公子,他一定會明白的。
對!那書袍,顧文君落了他的服在這里……我們找到就能向季公子證明了……咳、我快呼吸不上了……哥!”
顧瑾的手都起了青筋,他神猙獰,幾近瘋狂:“晚了!什麼都晚了,我被害這樣,我已經完了!”
“我……我們去求敬王爺,他會幫我們的。”
可是顧瑾仍然不松手,反而越掐越。
“咳咳、啊!”顧瑜心頭涌起無窮無盡的惶恐,終于意識到,兄長是真的了殺心。他自覺已經完蛋,非要拉人下馬,陪他一起下地獄。
“不!!”
顧瑜心中鳴泣。
就在這時,一只足靴踹過來,將瘋狂泄恨的顧瑾從顧瑜上踢飛,“夠了!”
顧瑾著一殘破的子轟然倒在地。
而顧瑜,更是整個人一,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抬眸,就看見換了一服梳洗完畢的季誦遠,再次出現在面前。兩眼含淚,哀哀哭訴:“季公子……不是我們,真的不是我們……是顧文算計的!是顧文君!”
“閉!”季誦遠額角暴起筋,他忍著殺人的沖回來,就是要理的。
他冷冷道:“我知道你們沒有這本事,我是中了顧文君的招。但也是因為你們這兩個沒用的廢,才會讓顧文君算計功。”
顧瑜又痛又絕,被罵得捂臉大哭,甚至都沒了淚雨梨花的麗,只有狼狽。
“嘶!”
顧瑾這才清醒過來,等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臉煞白地倒在地上,訥訥無言。
他打了一個寒,又猛地匍匐到季誦遠腳下,求饒道:“是,是我沒用!還請季公子救我,我是敬王爺推薦進來的,季公子幫我,我一定把季公子引薦給敬王!”
季誦遠再次踹開他,厭惡至極:“別我!顧瑾,要不是看在敬王的份上,你以為我用得上你?!”
如果不是認錯人,季誦遠也不想顧瑾。
“我……”顧瑾說不出一個字,他擰著難堪的臉,低下頭。他已經了那麼大的恥辱,又還有什麼忍不下!
季誦遠咽了一口惡氣,恨恨道:“為今之計,也只有一個辦法了。你把顧文君今日說的,傳出去。讓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比試上,就說顧文君議政,膽大包天要改革選制。
陛下最難容忍挑釁的人,絕對不會姑息。”
顧瑾小心道:“可是,今天不人都說到了。”
季誦遠冷笑一聲:“哼,你放心,法不責眾,顧文君最出挑,那些員一定會沖著去的!”
“可……”
顧瑜終于緩過來,憤恨不甘,仍然想著報復顧文君。
道:“那顧文君算計我們的事呢,就這麼算了嗎?!那件書袍之前還落在這兒,不人都看到了的!就是文山書院的白袍,我們找出來就可以證明給外人——”
“住口,這件事到此為止!”季誦遠截斷顧瑜的話,他明明撿走了顧文君的服,卻不打算再宣言此事了。
他道:“就是顧瑾一時想岔,走了邪門歪路,試圖引.。而本公子之后大人有大量,原諒了顧瑾還勸他重回正道,就是這樣!明白嗎。”
顧瑾顧瑜沉默,兩張臉都同樣地慘淡灰敗,卻已然無力回天。
這邊是風起云涌。
顧文君那邊卻也不太平。迎接的,可不止是比試勝利的書院歡慶,還有來自深宮高座上的、皇帝陛下的質問。
陛下很快就知道了發生的一切。
“萬事小心,切不可再將自己置于危險之境!季誦遠的事,朕會理,不要再與那混賬接,朕不會放過他的。”
信上落款寫道:“……季誦遠喜歡男人偏偏要染指你,罪當該死。只是,你是更厭惡他,還是更反此事?文君,你又是怎麼想的?”
這是第一次,陛下在明面上揭開了這個問題,仿佛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顧文君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