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 臨安碼頭就日漸繁忙起來。這會運貨的，經商的人絡繹不絕，但人人都無心做事, 目皆聚集在那對年輕的男上。

眾目睽睽下，王舒珩把人拉開一些, 說：“先回府再說。”

“不要。”姜鶯的胳膊像藤曼一樣纏繞在男人腰間，“我一刻都不想和夫君分開。”

王舒珩失笑。姜鶯的子他是知道的, 分開一個多月，粘人的那屬又見長了。他低聲道：“好多人看著，姜老爺姜夫人也在。”

“那就讓他們看, 反正我都是夫君的人了。”小姑娘徹底不要臉皮了。

沒有法子, 王舒珩只得把人抱起來。姜鶯順從攬住他的脖頸, 乖乖依偎在他懷中。見這一幕, 眾人差點驚掉下。

姜懷遠拉上孟瀾躲進馬車, 他可不想讓人指指點點，那麼不矜持的兒竟是姜府的。

“鶯鶯那丫頭，真是越來越不知。還沒親就被對方吃的死死的, 以后沅王變心怎麼辦。”

孟瀾笑著瞪他一眼, “大不中留，我當年我在泉州瞧上你時，不也難舍難分, 沅王看著不像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但話雖如此，夫婦二人心知肚明, 這段關系里弱勢的人是姜鶯。子嫁人就像賭博，以后輸贏都沒有回頭路。思及此，姜懷遠很愁。

姜鶯跟隨王舒珩回至王府，一同用了晚膳, 暮四合姜鶯不得不回姜府。

臨走前，姜鶯坐在男人上，小被欺負的通紅，可憐問：“你明天就來納采好不好？”想的極為簡單，“明天納采，后天問名，不出十天我就能嫁過來。”

王舒珩攬著的腰，笑說：“只怕不行，婚姻大事馬虎不得，我還需準備幾日再上姜府提親。”

一聽還要再等，姜鶯就不樂意了。小手捶在王舒珩口，“可我就想快點嫁給你嘛。”

“我還能跑不？”王舒珩捉住的下又親了一口，“乖乖等著，我必定不會食言。”

話說到這份上，姜鶯只得先回姜府等著。三書六禮流程長且繁復，想不通夫君有什麼好等的。這一等就等了十來天，臨安來了一位貴客——明海濟。

明海濟乃三代帝師，想要請他不容易。不過才聽說王舒珩親，他就帶上夫人從汴京趕來了。一同回臨安的還有承樂長公主和長侯，皆是圣上所托來為沅王提親的。

正月里還在汴京時，圣上聽聞王舒珩娶妻，當即就要下旨賜婚。但若圣上賜婚，完婚流程想必更加繁復，拖的時間也更長，想到姜鶯那副恨嫁的樣子，王舒珩便婉拒了圣上，請來明海濟與承樂長公主做。

當然，這些事姜府渾然不知，孟瀾和姜懷遠在府中等了又等不見王舒珩上門，差點就要到王府拿人的時候，帝師，長公主和長侯等貴客一同來了。

這日天空澄碧，和風送暖，一大早就有人敲開了姜府大門。

姜鶯還在睡夢中，小鳩就慌慌張張跑進屋推搡著：“二姑娘醒醒，醒醒，沅王來提親啦。”

姜鶯悠悠轉醒，一聽提親兩個字霎時睡意全無，“真的來了？”

“來了來了，已經在正廳了。”

姜鶯從床榻上下來一眼窗外，只見幾只喜鵲嘰嘰喳喳個不聽，好像提前同道喜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要出門時，茯苓攔住了。

“二姑娘，今日來的可不止沅王，還有當朝帝師和長公主，一會肯定讓二姑娘出去見人，咱們須好好收拾一番。”

聽著這些陌生的名字，姜鶯好一會才回憶起來他們是誰。明海濟上次在澄山書院見過，承樂長公主是段菲菲的娘親也還算悉，但不知為何姜鶯就是張起來。

想象中的提親很簡單，萬萬沒想到王舒珩會驚帝師和長公主。

于是，只得收拾的比往常更為仔細。由小鳩茯苓伺候著，換上廣袖飛鳥描花，頭戴三支金雀釵，再搭配一雙蜀錦串珠繡鞋。

收拾妥當，銅鏡中的人薄施黛，靨靈，顧盼之間就能勾的人失了魂。不多時，果然來人傳話，說姜老爺請二姑娘去正廳。

姜鶯一顆心揪起，反復詢問：“我這會不會太華麗了顯得沒有墨水，帝師和長公主不喜歡怎麼辦？”其實從幽州回來以后，姜鶯在家打扮就一直很隨便，好久沒有這麼鄭重了。

“怎會，咱們二姑娘貴，就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給他們看。”

茯苓也道：“二姑娘又又俏，還上過學堂，誰會不喜歡。”

話雖如此，姜鶯還是滿懷忐忑到了正廳。不過才見王舒珩的那一刻，張的心就消失了。

兩人隔空遠遠對，王舒珩眼中驚艷一閃而逝。其實與姜鶯相久了，很多時候并不會在意的容貌，但多日不見王舒珩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被姜鶯驚艷到了。

隔著人群，二人目匯，角微勾，一種只有他們二人懂的愫無聲蔓延。

只聽姜懷遠道：“鶯鶯，過來見人。這位是帝師，這位是承樂長公主。”

姜鶯欠福了福，端莊規矩。明海濟夫人一聽說沅王娶妻就好奇的不行，眼下看到也是一驚，拉過的手道：“二姑娘此等容貌，與沅王倒很有夫妻相。”

“可不是麼，我瞧著也很般配。”

這般直白的話，惹的姜鶯臉紅。眾人哈哈大笑，承樂長公主也握住的手，左右瞧了瞧。

眾人商議婚事，姜鶯完全沒了往日那著急的勁，一直害低頭，偶爾抬頭瞟一眼王舒珩。

等商議完婚事眾人要走，王舒珩忽然道：“本王與姜老爺還有事商議。”

話雖如此，但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王舒珩留下是為了姜鶯。看破不說破，眾人眼神打趣一番走了。

倒是姜懷遠問：“沅王有何事與老夫商議？”

今日貴客上門，把姜懷遠和孟瀾都嚇的不輕。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沅王會請帝師和長公主前來提親，姜家何時有過這種榮耀。

好不容易應付完，姜懷遠一聽沅王有事，只得恭恭敬敬詢問。

還是孟瀾有眼力見，拉著姜懷遠退到一邊，說：“沅王請自便。”直到被孟瀾拉走，姜懷遠都沒明白沅王找他到底是何事。

所有人走后，正廳只剩姜鶯和王舒珩兩人。姜府正廳裝飾華麗，面壁都有鍍金鈿木點綴，廳中熏香靜靜燃燒，靜謐中二人相顧無言，姜鶯也忘了要說什麼。

許久，還是王舒珩喚：“過來。”

姜鶯才走過去，就被王舒珩抱到了上。驚呼一聲，攬住男人的脖頸，小聲抱怨：“你嚇死我了，提親就提親，怎麼搞那麼大的陣仗？”

今日帝師和長公主來見，嚇到姜鶯了，問：“帝師和長公主對我滿不滿意？”

“無妨，我滿意就行。”王舒珩請明海濟和長公主來提親，是想顯示他對姜鶯的珍重，他們對姜鶯的評價并不會影響他的判斷。

“嫁做好了？”

綾秀坊的繡娘被姜府催著，熬了好幾日才做好的婚服。眼下一切準備齊全，就剩冠了。

喜滋滋道：“嫁前兩日就做好了，我試穿過很合適，你想不想看看？”

王舒珩搖頭，抵著的額：“親那天再看。”

他一只手輕輕在姜鶯腰間梭，忽然問：“準備好了嗎？做我的妻子？”

姜鶯點頭。都在王府生活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好怕的。的想象中，嫁過去日子就和以前差不多，可以天天和夫君在一起。

王舒珩笑了一下，故作玄虛：“的確和以前差不多，但會有一點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男人手撥弄腰間的帶，眼里跳躍著火焰，“睡覺時會不一樣。”他結滾了滾，咬著姜鶯耳朵：“以后夫君天天疼你。”

這話姜鶯沒懂，但還是依著他，說：“嗯，夫君天天都要疼我。”

日子不不慢地流逝，納采過后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很快就到了請期。

三月二十八，宜嫁娶。一切塵埃落定，姜鶯只需在府中等候出嫁便是。

不過隨著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姜鶯要學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掌家，侍夫之道，一樣樣都由孟瀾親自教。

孟瀾是標準的賢妻良母，傳授經驗自然毫不保留。是從姑娘家過來的，知道一個孩到人要經歷什麼。即便姜鶯快十七，但在孟瀾眼中依然是個孩子，想到以后的兒要管理府中中饋，打理王府家業，孟瀾就心疼。

掌家的辛苦，是知道的。

“沅王府上并無兄弟姐妹，嫁過去后要清凈許多。掌家的事，一開始不要急，不會就問，切莫端著架子。”

與當初的姜府相比，王府結構要簡單多了。王舒珩父母早逝，家中唯他一人，姜鶯不必侍奉婆母，又不用同難纏的妯娌打道。只是沅王位高權重，以后難免要應酬各家夫人。

想到這些，孟瀾只得悉心教授。好在這些事對姜鶯來說并不困難，自小跟在孟瀾邊看得多了，耳濡目染一點就通。

不過在說到夫妻相之道時，姜鶯就有點懵。

翻閱手中的春、戲圖，姜鶯才知，原來夫妻躺在一張床上不只是睡覺嗎？

那副純質的模樣，已是面紅耳赤。這個也不奇怪，未經人事的子頭一次見這個都臉紅。

孟瀾讓把那些都好好記住，又拉著姜鶯的手說：“莫要害，這些都是早晚的事，你不懂便要問，到時嫁過去若因為這事惹的夫妻不睦就不好了。沅王這個年紀才娶妻，以前又聽聞不好，這種況頭一次你難免要吃苦頭。”

不明白到底要吃什麼苦，但姜鶯總覺得不是件什麼好事。以前王舒珩對做過的最親的事，便是把舌頭到里糾纏，今日姜鶯可謂大開眼界。

孟瀾知道怕，哄說：“你子，頭一次肯定要疼的，但若實在太疼記得要說，別憋著。”

說完這些，孟瀾讓再看幾遍，可姜鶯只覺得那冊子如同熱鐵，看一遍都難，怎麼還能再看呢？

該待的已經待的差不多，孟瀾憂心道：“男人后院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若婚后他瞧上哪個姑娘要納為妾室，你也得大度應下才能有個賢名。還是子嗣要，有了子嗣一切就穩固了。”

這個姜鶯不聽，但知道是實話，看看姜家就知道了。

二叔除了妻子有一個姨娘，三叔卻有五個，姨娘相不睦，以前就烏煙瘴氣的。像姜懷遠那樣后院清凈的男子，可遇不可求。

學到這里，姜鶯已經很煩躁了。摔了袖子，氣鼓鼓道：“沒想到嫁人這麼麻煩，既要掌家，又要侍奉夫君，還要大大方方給他納妾，不想嫁了——”

孟瀾自然知道這是氣話，哄：“人總要經歷這一遭，沅王看上去應該不會讓你委屈。就算納妾，也要大大方方著，你作為主母要有氣度。管理宅，當以和為先。”

孟瀾走后，姜鶯接連幾日郁郁不樂。隨著婚期將近，臨安城也越來越熱鬧。

這些天，沅王與姜府喜結連理的消息一傳出，就為臨安人茶余飯后的消遣。據說納采那日，聘禮就有三十三箱，從姜府排到平昌街很是氣派。

外人眼里姜鶯已是沅王妃，都想不通為何還要大張旗鼓再辦一次。最后不知是誰說，沅王寵妻，要趁著姜老爺回府再風風娶姜鶯一次。

這說法一傳出，姜鶯就為臨安子艷羨的對象。一時間，姜府的風頭，比前幾年還要鼎盛。然而再怎麼風，姜鶯也生出退卻的心思來。

這天，王府送來冠要姜鶯試戴。婚的冠，是由皇宮最好的工匠打造，上染紅彩，以珍珠和各寶石做襯，按照儀制，王妃冠花釵珠翟各九株。

福泉在沉水院見到姜鶯時，對方正蔫蔫的趴在桌上，不知是賭氣還是認真的，說不想嫁了。

這話把福泉嚇了一跳，放下冠哄了幾句，一回王府就告訴王舒珩這事。

王舒珩眉頭微蹙，不知好端端的小姑娘又生哪門子氣。但算起來，自從婚期定下后，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了。按照姜鶯的脾氣，就算王舒珩不去姜府，肯定也要想法子來王府找他。

“真那麼說？”王舒珩握著書卷，他覺得頭疼。

福泉點頭：“二姑娘就是這麼說的，屬下還想再問，就不理屬下了。”

還有兩日就是婚期，怕生變故王舒珩只得當夜去一趟沉水院。他趁夜而來，小鳩茯苓見到他都嚇了一跳，但最終什麼都沒說靜悄悄退下。

因為臨近大婚，沉水院眼皆是紅彤彤一片。紅燈籠，喜燭，還有遍地的紅綢，一片喜氣之景。可是屋子里這會卻黑漆漆的，隔著幾丈遠，王舒珩都能到姜鶯的幽怨。

好端端的，又怎麼了？

他搖頭，推門進屋掌燈，房間疏忽亮起來。

姜鶯趴在床上小聲抱怨了句：“小鳩，熄燈。”

然而燈并沒有如愿熄滅，房間一片寂靜。姜鶯著床上那一紅嫁，又轉頭茫然地向窗外月。

要嫁人了！

沅王會納妾嗎？會喜歡上別人嗎？會給一紙休書嗎？是做不到大度的。

姜鶯胡思想著，忽然聽到一陣淺淺的腳步聲，接著一悉的烏沉香隨而至。抬頭，一眼就對上了王舒珩的目。

“夫殿下怎麼來了？”

從床上爬起來，也不整理妝發，看他一眼又迅速別開眼睛。那副可憐的小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王舒珩把人給怎麼了。

王舒珩嘆氣一聲，無奈地坐到邊，“怎麼了？聽福泉說你不想親了？”

這話傳到王舒珩耳朵里姜鶯也不奇怪，就是故意這麼說的。聞言瞟王舒珩一眼，漫不經心道：“沒什麼，就是怕嫁去王府委屈。”

“什麼委屈？”

姜鶯小眼神過去，正道：“嫁人太辛苦。要掌家，要給夫君納妾，納妾以后還不能吃醋”

越說越氣，拳頭都握了，好像這些事已經發生一樣。

王舒珩簡直冤枉，知道又想多了。他沉默地回到桌旁，小鳩送來筆墨紙硯，然后坐下開始寫字。

他寫字時沉心靜氣，完全不為外界所擾。但在姜鶯看來就不是這麼回事，都這麼說了，王舒珩不應該向保證這輩子永不納妾，只喜歡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