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渝戴上冪籬, 直朝著道觀大門而去，門口護衛的周釗自然要把攔下，有些遲疑地道：“真人…？”

沈若渝和沈遲意不容貌相似, 量也相仿，大步走到道觀的朱紅門邊, 抬抬手就能夠到門栓的位置，才掀開冪籬：“是我。”

周釗定睛瞧了許久, 才驚訝道：“堂姑娘？”他又上下打量沈若渝一眼, 疑道：“堂姑娘為什麼要做此打扮？”

沈若渝豎指于前, 示意他小聲點：“別吵醒了阿稚。”了前吊墜, 緩了口氣：“阿稚不愿意為王爺側妃，我卻是愿意的，所以我代替去，日后自有前程，也不必為難了。”

周釗卻是不信：“堂姑娘別誆我了，你若也想當側妃, 在王府的時候那麼多機會，怎麼沒見你出頭？姑娘老實說，你到底想干什麼。”

沈若渝有些焦急, 只得實話實說：“瑞王說只要阿稚同意進王府, 他便愿意退兵，我打算假扮阿稚, 代替進去。”

周釗當即拒絕：“這不，堂姑娘和沈真人生的雖像，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出來，若沈姑娘被發現，豈不是死路一條？”

沈若渝輕輕搖頭, 素來弱的神倒多了幾分堅毅絕然，有些嘲弄地扯了扯角：“我自問還算了解男人，我相貌雖不若阿稚，但在蜀中也是數得著的，瑞王既然好，只要我曲意逢迎，想他也舍不得殺我，就算我被他瞧出破綻，保命還是綽綽有余。”

又挲了一下頸項間的吊墜：“我這里有味好藥，若我運氣好，只要瑞王近，我就能想法要了他的命，若我運氣不好，他也能昏迷一陣，至要拖延到世子回來。”

周釗仍是搖頭：“堂姑娘別哄我了，王爺再好，他也不是傻子，只要你一旦起了殺心，他焉能饒你？”

沈若渝見他油鹽不進，氣的想指著他罵上幾句，暗暗咬了咬牙，趁著周釗不注意，忽然把門栓撥開一點，大門出一個可以供一人進出的隙，子一矮就鉆了出去。

推開的大小僅供這般纖弱量出，周釗顯然是進出不得的，再加上他也沒預料到有此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鉆了出去。

周釗大喊：“堂姑…”他意識到沈若渝已經鉆了出去，唯恐泄了份，忙閉上，心里恨得直咬牙。

沈若渝回過頭，過門給他一個深深的眼神，接著力把大門推上，不讓周釗等人出來。

大步走向圍堵正門，略略掀開冪籬，出一線眉眼：“我就是沈側妃，我愿意跟你們回王府侍奉王爺，退兵吧。”

王府親兵面面相覷一時，有個侍衛長站出來，頗為客氣地道：“還得先請沈側妃跟我們回到王府，見了王爺，我們才能退兵。”瑞王既然看重沈遲意，他們也不敢輕易慢待。

沈若渝心頭微跳，緩緩點了點頭，上了親兵拉來的一輛馬車。

王府里瑞王正在正堂來回踱步，他一會兒神，一會又有些張，里絮絮低語。

薛素坐在一旁，眉間著冷意。

王府和春秋觀相隔不遠，很快沈若渝就被帶了回來，起冪籬，低頭盈盈下拜：“見過王爺。”

瑞王定定瞧了一會兒，出個冷笑：“沈側妃倒是讓本王好等。”

沈若渝抿了抿，輕聲道：“不敢，遲意只是…有些心慌。”

暗燈下看人，比往日更勝數分，沈若渝這一低頭，恰好出一段白皙膩的頸子來，引得瑞王食指大。

權利和向來最能挑起男人的.，自打衛諺羽翼漸，瑞王就再無勝過他的時候，想到能奪了他心儀的子，瑞王就抑制不住地興起來。

薛素冷眼在沈若渝上瞧了一時，忽的道：“勞煩沈姐姐抬起頭來。”

沈若渝口舌發干，緩緩抬起頭，看向薛素。

薛素下意識地覺得不對，笑了下問道：“許久不見沈姐姐，姐姐還記得，我們上回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沈若渝心頭一跳：“是在…春秋觀里，我記著薛姑娘在觀里求簽，還請我幫著解簽了。”

薛素臉一變，直接起道：“不對！你不是沈遲意！”

這話答的倒沒什麼問題，但說話風格明顯不是沈遲意的，倘換作沈遲意，只怕不屑搭理。

聽薛素這麼一說，瑞王也頭腦也冷卻了幾分，覺察到一些違和。

他幾步上前，把沈若渝從地上拖拽起來，仔仔細細瞧了良久，面一寒：“你是何人？！”

他見沈若渝還是秋獵那會兒，在西戎三王子邊，更何況沈若渝現在還上了妝，他自是沒認出來的。

沈若渝沒想到自己還沒近瑞王的，竟然就被發現不對了，一顆心快從腔子里跳了出來，著道：“我…”

深吸了口氣，聲地道：“我是沈遲意的阿姐，王爺可喚我一聲沈三娘。王爺對遲意多好，我都瞧在眼里，一直頗為艷羨有福氣能夠侍奉王爺左右，沒想到卻還不識好歹，總是給王爺臉子瞧，我都替您覺著不值，您又何苦非不可呢？”

笑湊近瑞王，聲音變得有些嗲：“不珍惜側妃的名分和王爺的寵，我卻是求而不得的，所以趁不留神的時候給下了藥，頂替來侍奉王爺了，難道我不好嗎？只要王爺準許我侍奉在側，就是我的福氣了。”

瑞王給這一席話捧得有些飄然，說實話，沈若渝這等婉子，才是他最習慣和青睞的，相比之下，沈遲意實在驕橫了些，不過也勾起了他極大的征服。

“你倒是識趣。”他起沈若渝的下，慢慢笑道：“你和你妹妹確實頗為相似。”

沈若渝忍著避開的沖，沖他笑的溫嫵。

瑞王還想說些什麼，薛素在一旁輕咳了聲，他被人哄得發昏的頭腦頓時冷了下來，別說這人說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想服侍自己，但只要沈遲意一日不回王府，他的面一日就會被衛諺踩在腳下，其他人就是再溫順婉，長得再像沈遲意也無用。

唯有沈遲意回來，才能讓他一雪前恥！

不過這等絕佳人既然主送上門來，瑞王自然笑納，他定了定神，看向沈若渝：“你不是想要侍奉本王嗎？不在這一時，先去偏殿候著。”

沈若渝臉一白，剛想說話，瑞王又沉下臉，仔細審視神：“怎麼你不愿意？莫非你方才說的都是在哄騙本王？”

沈若渝慌忙搖了搖頭，他了沈若渝的臉，悠悠調笑：“放心，你和你妹妹，本王會挨個寵幸的。”

他還是有幾分頭腦，讓人先搜查了沈若渝一番，把上的能藏東西的首飾荷包等都取走，這才命人看押了起來，令親兵不要撤退，繼續圍著春秋觀。

……

沈若渝下了不安神藥，加上周釗左右為難，一時不敢去找，沈遲意睡到天亮方醒。

醒來才發覺有些不對，來回喚了幾聲，卻不見沈若渝應答，來清澗一問，清澗亦是搖頭：“不知道啊，昨晚上奴婢幫著幾個道姑姐姐一并屯糧去了，也沒見著堂姑娘在哪，屋里也沒人。”

沈遲意心頭一跳，匆忙跑到大門口去尋周釗。

周釗正隔著大門和外面的王府親兵對峙，外面厲聲喝道：“…怎麼？沈側妃連堂姐的命也不顧了嗎？”外面那人又冷笑：“只要沈側妃還念著一分緣親，現在就該老老實實走出來去王府侍奉，王爺已經說了，念及往日分，只要肯回來，必不會薄待了，也不會傷了堂姐，可若再負隅頑抗，惹怒了王爺…哼！”

周釗喝罵道：“放你娘.的屁！”他畢竟是衛諺的人，不好直接罵衛諺親爹，只得道：“王爺一向仁厚，你們必是哪里來的賊寇，蓄意抹黑王爺和世子的名聲，我看你們真是膽大包天，不要命了！”

沈遲意聽了兩人喝罵，已經把事猜出了七八，手心霎時冒出冷汗來，低喝了聲：“周護衛！”深吸口氣：“怎麼回事？”

周釗瞧出來，臉微變：“沈真人…”他單膝跪下，滿面愧地道：“是卑職無能，沒有攔住堂姑娘，讓頂替你去了瑞王府…”

沈遲意心下一沉：“所以現在堂姐事敗落到瑞王手里，所以瑞王拿的命要挾我們？”

周釗面上愧更濃：“都是卑職的過失…”

沈遲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到昨日的兩個謀劃，閉目思量片刻，緩緩理出一條思路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去瑞王府了。”

周釗當即就要拒絕，雙手護在大門邊，一副拼死也不會讓沈遲意出去的架勢。

沈遲意忙道：“你別急。”沉道：“現在堂姐落在他手里，他又派親兵來搶人，這麼一日一日地耗下去絕對不是辦法，若是不想法除了他，以后咱們再沒有寧日了。”

周釗臉上抗拒之更重，沈遲意湊過去，低低把全盤計劃托出，又道：“你手上想必有衛諺的令牌吧？別看瑞王能使喚這麼多親兵，但他沉疴已久，這些人未必都是死忠于他的，一旦他死，你拿出衛諺的令牌，以世子之命暫時接管王府，瑞王一死，聰明人都該知道這王府以后誰說了算，想來這些親兵也不會非要跟瑞王一道赴死，這樣我們的危險才能降到最低。”

又道：“夏大巫曾經贈了我一味藥，服用許可以致幻，用的多了，便能讓人悄無聲息地暴斃，反正瑞王沉疴已久，到時候你就報個沉溺，虛弱暴死，誰能知道人是我這個天真無邪的弱子殺的？”

周釗聽到‘天真無邪’四個字，面皮子了，仍是搖頭：“我豈能讓您涉險？”

沈遲意勸人的本事可比沈若渝厲害得多，沉道：“現在我就不危險了嗎？”

周釗一時語塞，沈遲意緩緩道：“現在咱們陷困境，與其熬到彈盡糧絕，不如放手一搏，你細想想，我留和我走的危險程度是不是都差不多？瑞王只是好漁，又不打算殺我，若我冒險去刺殺瑞王，只要你們配合得當，速度夠快，咱們的生機反而要大得多，說來這項計劃里，危險最大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周釗凝神，沈遲意用頗有力的語氣，緩緩道：“況且王爺專和世子作對良久，若是王爺時時扯后，世子如今早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瞧如今的事兒就是例子，世子在前線征戰，王爺卻在想法毀了世子在蜀中的基，若真讓王爺得手，哪怕世子這仗打贏，回來之后又該如何自？你勢必要替世子解決這一心腹大患。”

這也是想殺瑞王的眾多理由之一。

衛諺命苦，和瑞王素來薄，父子倆已然水火不容，周釗倒不擔心除了瑞王衛諺會有什麼心理負擔，但是…

沈遲意滿含鼓勵地瞧了周釗一眼，周釗被看的腦子一熱，咬牙道：“勞真人把計劃與我細說一遍。”

沈遲意見他松口，心里緩緩地吐了口氣，低頭跟他又說了一遍。

周釗當即派人去布置了，等了約半天的功夫，他準備的差不多，沈遲意才道：“把門打開。”

周釗還是不放心：“要不…我派兩個人跟著您？”

沈遲意搖頭：“他們必然不會同意護衛跟隨，再說我這一去王府，多兩個人兩個人又有什麼區別？”沉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周釗重重咬牙，推開大門。

沈遲意攏著斗篷走了出去，外面的護衛長忙按住刀柄，他顯然是吃了掛落的，上下打量一番，才遲疑道：“沈側妃？”

沈遲意斜他一眼：“你瞎？”

這口氣…沈側妃無誤了…護衛長干笑了聲，請沈遲意上了馬車，第二次往王府回去。

……

瑞王聽說沈遲意終于屈服，心下大悅，也把沈若渝來：“等會兒你妹妹要回王府，你也好生教教，讓明白什麼才溫馴嫻靜，從一而終。若有你一半和順知趣，本王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沈若渝臉煞白，勉強笑道：“等會兒妹妹過來，王爺能否答允妹妹和我單獨說會兒話？我也好勸勸，讓好好順從王爺。”

瑞王正要開口，主院的門再次推開，沈遲意被人推了進來，大門又在后重重合攏。

瑞王面一喜，又是一冷，幾步走過來，重重鉗住沈遲意下：“本王想見沈側妃一面，當真不易啊。”

沈遲意上輩子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雖然家里是在商場上混的，但這種涉及生死的事兒，還真沒經歷過，此時心中亦是慌驚懼，不過箭在弦上，就是心慌，也不得不按著計劃進行。

竭力鎮定下來，抿了抿，神無奈地開始飆戲：“王爺不知我的難…”

輕聲道：“我跟著王爺，好歹有個側妃的名位，但跟了世子，什麼名份也沒有就不說了，還要忍旁人的唾罵冷眼，難道這是我自愿的嗎？自打進府，就知道要侍奉王爺，也從未想過其他，不料世子也瞧上我容，強于我，我又能如何？從圣上下旨到出王府，我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全是世子執意所謂，王爺都拿世子無法，我又能如何？”

瑞王面一窒，沈遲意忙補了句：“世子哪怕不在蜀中，也要留人去觀里看著我，所幸如今王爺重振昔年威風，又能把我接回來，若浮萍無所依，只是哪里的風向大，我就跟著哪里走罷了。”

瑞王一貫只把子當玩意看，這話倒是符合了他心中所想，他想著沈遲意還算懂眼知趣，原本的怒氣不由消減幾分。

“世子生死未卜，我既決定來侍奉王爺，自然不會再有其他心思…”沈遲意又輕輕扯他袖，語道：“煩請王爺先把圍在春秋觀的親兵撤了，春秋觀的觀主待我不薄，我不使每日擔驚怕，也省的王爺日日麻煩…還請王爺允準。”

瑞王被這麼一拉，骨頭都輕了幾分，料想春秋觀那邊應當翻不出什麼大風浪來，抬手道：“讓他們回來。”

沈遲意頓了頓，不經意般問了句：“王爺為何不早幾日接我回王府，反而等到如今？”得弄明白中間挑唆的人是誰，以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