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周德已盡,予小子自當退讓,將天子之位,還昊天上帝!”
言罷,末代的周天子開始去他的天子服飾冠,連腰裡著的大圭也在地上摔了個碎!
與禪讓不同,天子之位並不是直接由周天子到趙無恤手中,而是先還給昊天上帝,表示自己已經無德再佔據這個位置。
而那人的冠冕,則由趙無恤自行從昊天,再度接過來!
在議定這個儀式時,南子本來興沖沖地要來,想以大巫的份作爲昊天上帝和趙無恤之間的介,但卻被趙無恤拒絕了。
這個惡頭,不能開!
到了這份上,南子的用,已經不大,在民間散播散播祥瑞和玄王命的傳聞就行了,天子的冠冕,要趙氏天子自己來取!他便是國君與祭司的合!君權天授,而不來自任何其他人!
與周初類似,也是文王先號稱了天命,然後纔有周武王革除殷命之舉,讓天下只剩下一個天命所歸的天子……
直到這時,趙無恤纔算真正爲新天子,他的新朝”昊“,才能撐起門面開張!
羣臣畢賀,下拜稽首,口稱天子萬歲。
禮不失時機地大聲說道:“夏君曰後,商君曰帝,周君曰王,各有名號。而今昊君天命,興義兵,誅兇蠻,平定天下,海爲郡縣三十六,藩國十二,法令由一統,如此功業,自上古以來未嘗有,五帝、三王所不及也。故不可再稱王,亦不稱帝、後,臣等昧死上尊號,謂之爲皇帝,自稱爲朕!”
趙無恤一笑,作爲這場儀式的大導演,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可!”
“皇帝萬年!”
在羣臣的恭賀聲中,被趙無恤封爲“周公”的末代周天子失魂落魄地走到天壇第二層,與不遠千里來到這裡的宋公子商、杞公維站到了一塊。他們是昊朝的“三恪”,均位列上公,此時此刻,與其他楚、秦、三齊的諸侯、使者一起行臣拜君之大禮。
“六合之,皇帝之土。械一量,同書文字。日月所照,舟輿所載。皆終其命,莫不得意。應時事,是維皇帝。皇帝之德,存定四極。誅除害,興利致福。西涉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功蓋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德,各安其宇!”
一片歌功頌德聲中,只有趙無恤一個人心中並不滿足,他很清楚,雖然自己將中原統合,但只算是統一了小華夏。楚、越、蜀、朝鮮、西秦,乃至於嶺南、滇池,只有將這些地方也完全納統治,做到六合同風,九州共貫,纔算是真正的大一統!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
如此告誡自己勿要自驕自傲後,儀式也接近了尾聲,接下來,便是以酒水、三牢和燃火祭天地,趙無恤又宣佈改元建元,大赦天下,這一年便是建元元年,也是中國的第一個年號,趙無恤希,日後的中國紀年,乃至於世界紀年,當以此爲公曆。
掐指一算,這一年,也是公元前475年啊。想到這裡,趙無恤的心不由搖了起來。
在原本的歷史上,這一年,發生了幾件大事:在吳越,夫差困將亡,勾踐興起霸。在齊國,陳恆殺齊簡公而奪取權柄,完了陳氏代齊的一大步,然而諸侯晏然弗討。在晉國,這一年也是對趙襄子至關重要的一年,他從趙簡子手中接過了家主的位置,與此同時,魏韓知三家的家主紛紛登上歷史舞臺,他們終將混戰,最後瓜分晉國。
所以在中國的歷史紀年裡,據司馬遷的《史記.六國年表序》,這一年,恰恰被認爲是春秋終結,而戰國(六國)開啓的一年……
如今,在趙無恤的改變下,無論是他個人命運還是歷史進程,都大爲不同。
但這一年,也是無比重要。
九鼎遷徙,楚君來朝,周王遜位,趙氏爲天子……
還有,就是孔子逝去,《春秋》絕筆。
這一年,同樣是“春秋”的結束。但是,春秋之後沒有戰國,中國不需要再進行一場兩百五十多年的慘烈兼併,不需要有可怕的屠殺,一個新的王朝,定於一尊。將引領中國提前進一個和平弭兵,文化繁榮的時代……
未來,還需要一步步去小心探索,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好在趙無恤清楚大勢,畢竟那是他來的方向。
一邊暢想著未來,他也回著過去,回那段名爲”春秋”的歷史。往事如煙,人們所知的歷史,已經面目全非,隨著時間推移,即將消失殆盡。
而此時此刻,趙無恤,他,作爲舊時代的終結者,同時也是新時代的開創者。
他就在這裡,站在潔白天壇上,站在蔚藍蒼穹下,站在厚重九鼎間,站在名爲“現在”的時間節點上。
他著昊天審視,面對天下人的敬仰,或敵視。
過去,現在,未來……趙無恤若有所悟。
“夫子啊,你說過,三才者,天地人也,以一貫三,謂爲王。但是,我可否也可以這麼認爲?”
“能以一人之力,貫通過去,現在,未來的,亦可爲王!”
能做到這一點的,或許,只有爲穿越者的他吧?穿梭於時的洪流,改變自己,也改變歷史。
這一刻,他不再是匆匆的過客,而是這一段時間的主宰者。
趙無恤釋然地笑了:“所以,這便是我的春秋,我爲王!”
ps:六千字大章,寫完手都在抖……大家把這作爲結局也可以,不過真正的大結局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