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虞老爺不知道,當時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虞灃兒能活下來,全是因為想要再見父母親,想告訴他們自己沒有丟虞家的臉面,沒有跟著永晟私奔。
所以即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便是要過這千難萬險也要回來見父母。
懷抱著所有的期和好,往后一輩子都在他們膝下。
然而現在虞灃兒才明白,是不是私奔不是最重要的,虞家已經遭人笑話了才是父親最在乎的。
而且這些嘲諷已經真實地發生了,覆水難收,從失蹤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了此刻的命運。
這也就意味著,莫說自己現在拖著這殘軀敗,便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回來。
虞家也是容不下了。
可是不甘心,往日父親的慈,母親的寵都一一在眼前,怎麼就能忽然間變了呢?
慢慢屈膝蹲下來,視線與跪著的虞老爺對接,抖著,忍不住問:“父親,哪怕我也是害者,可您依舊是不能容我麼?”
虞老爺此刻還跪在地上,聽到這問話,有些莫名其妙的,甚至是有些生氣了:“我剛才的話你沒聽懂麼?你就算是我們對不起你,求你以后別再來連累我們了,你母親現在已經有了孕,往后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他不需要有你這樣一個丟人的姐姐,你懂麼?我們也不需要,你已經讓我們將一輩子的臉面丟完了,你還想怎麼樣?”
當然懂,只是不甘心,覺得父親和母親一定有什麼苦衷的,才會對自己說出這些狠話。
可是柳婉兒都死了,他們能有什麼苦衷呢?
慢慢將膝蓋朝地面跪去,也不管那虞老爺滿臉的怒氣了,只朝他磕了三個響頭,然后起來轉離開。
出來正好遇到那男人,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虞灃兒和虞老爺的對話,所以此刻看著虞灃兒,有些同。
見哭得難過,只遞了塊手帕過去,“走吧,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虞灃兒并沒有聽清楚他的話,腦子里都是父親的冷漠決絕,那十幾年親無間的親,仿若夢幻泡影一般,竟然說沒就沒了。
上了馬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著手里的手帕,才想起趕車的男人,一把拉開簾子,用沙啞的聲音問他:“你要去何?”
男子聞言,“從前拜了個大哥,他如今在南海郡,我打算去投靠他。”
“南海郡?”可不就是從那里遭的死劫麼?
可也是從那里活過來的。
那里算是這第二條生命的開始吧,去也行。
此時此刻南海郡,南海城中,秦淮剛到,便先遞了帖子來拜見沈夜瀾這個未來的小叔。
只是沈夜瀾怎麼可能有那空閑在府里等著他?帖子便到了孟茯的手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天生炮灰的緣故,還是為什麼,對這個原著里的男主,沒有半點喜歡。
“拿回門子那里吧,你們三公子回來,他給你們三公子。”見或是不見,又在哪里見,沈夜瀾自己去。
卻聽劍香說道:“他人就在外面,我瞧著風塵仆仆,還帶著行李,只怕剛下了船就來府上。”
孟茯聽罷,又將那帖子拿起來看了一眼。
不是鎮北侯府專門定制的帖子,也不是這南海郡香燭鋪子里買的,倒像是河州那邊的款式,因此忍不住思量起來,“他這是何意?帶著行李上門了,是要打算借住在府上?”可若是一開始就打算住在府上,這帖子不是該從鎮北侯府就準備好麼?
反而到了河州才做起準備來。
劍香聽罷,搖著頭,“應該不會吧,且不說他與咱們三公子沒個什麼關系,只不過是大公子的未來婿罷了,但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而且淺兒小姐來了,肯定是要住在府上的,但凡是個曉得規矩的,都曉得不該住在一個門里的道理。”
孟茯頷首,“對啊,就連你也曉得這不符合規矩,可他如今此舉,卻是想要在府上借住的意思。”房屋不是沒有閑置的,只是家里一堆娃娃小姑娘,孟茯還真不愿意添那閑話。
劍香也納悶了,“不應該啊,秦二公子在京城里也數一數二的才俊青年,不該這樣沒有分寸的。”而且當初連沈巽公子都曉得不該上門打擾,按理他那麼親,一個族里的,借個院子住也是能說得過去的。
他尚且沒有,這秦淮應該也不會吧?
孟茯看劍香也發愁納悶,只道:“甭在這里想了,既然人就在門口,斷然沒有讓他在門口站著的道理,你先去請到小廳里,我去瞧一瞧。”
那門口的秦淮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看著模樣彬彬有禮,不驕不躁的,可是那心里卻是已急得不行。
他當然知道沈夜瀾這個時候不在府上,所以才特意帶著行李來的,就是不知道那孟茯會不會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所以留他在府上了。
只要留下來了,即便沈夜瀾回來了不同意,也不好開口趕自己。
最起碼短時間里不會。
而且他也不認為沈夜瀾會趕自己出府,只要給他機會長時間接沈夜瀾,再有沈淺兒幫忙,他自然有法子讓沈夜瀾對自己產生信任,作為那心腹眼前人。
聽說沈淺兒也快到了,他記得沈淺兒不算聰明,若是能得一個屋檐下住在,有的是機會哄,得了的信任,再想辦法打聽那火星石的事,便是水到渠了。
他心里早盤算好,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孟茯這里會不會出岔子了。
這時只見房門打開,門子從里出來,“秦二公子,我們夫人請您進來。”又幫忙給他搬行李。
只是這行李都給留在了門口小屋這里,單請著秦淮跟著秦二公子去小廳。
秦淮見自己的行李被留下,心涼了半截,看來這孟茯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了。
他如同京城里所有的貴族一般,對孟茯的了解永遠都只停在只是一個鄉村寡婦罷了,見不得什麼世面,最多就是會些心機手段,不然怎麼能將沈夜瀾給騙到手里,還明正娶做了沈家的三夫人。
至于哈青馬的事,他到如今也不信是孟茯的本事,必然是那沈夜瀾也曉得的出生拿不出手,所以才給邀了這麼一功。
所以心里很納悶,鎮北侯府就算再怎麼落寞了,但自己也絕對比孟茯這出生高貴千百倍,自己又是沈家大公子未來的婿,現下竟然不趁著這個機會討好自己,是裝傻呢?還是真傻?
秦淮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一路懷揣著各樣的心思,也沒顧得上看著沿途風景,只覺得沒過多久,就聽著耳邊傳來那丫鬟的聲音:“秦二公子,到了,我們夫人在里面等著呢。”
秦淮收回思緒,往小廳里見看過去,只見著六門敞開,左右兩排整齊的紅花梨木小圈椅打著花幾,最里面上座上坐著一個年輕姑娘。
相貌算不得好看,他甚至是下意識地跟柳婉兒比,不過得柳婉兒的六七分罷了,但是那優雅不凡,甚至是有些強勢的氣質,卻人無法去忽略。
他心底有些疑,不是說這孟茯出生在沅州一個小鎮子上嗎?還在鄉下做了泥子幾年的寡婦呢?怎這樣年輕就算了,為何沒半點鄉土氣息?
到底是原著的男主角,當然不是那種喜形于之人,心里雖是對孟茯疑不已,但面上已恭恭敬敬地給孟茯行禮,“晚輩秦淮見過夫人,本不該來打擾,只是初到貴地,人生地不,所以只能來麻煩夫人了。”
話已經到這一步了,孟茯應該不可能拒絕了吧?
而孟茯聽到他這話,心里便有些不喜,剛進門就將自己一軍?好笑?若是顧及著那點臉面,以后出了事,鬧了閑話,哪個來負責?
想著反正秦淮自己也要臉,沒有明說要住在這府上,也就假裝不懂,笑道:“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認識一個牙行的掌柜,他手里好幾好房屋正要出手呢,奈何沒個像樣的客人,一直都攥在手里呢!正好你要在這南海城待個三年兩載,我找人引你去見他,不得給你便宜些。”
得了這話,秦淮臉上的笑容險些沒繃住,一面與道謝:“如此就麻煩夫人了。”隨后一臉為難道:“只是我行李有些多,不好帶在邊,恐怕要先寄放在府里了。”
“這沒什麼,我家這門房旁的本事是沒有,但看家本領倒是一流的,東西在他那里,保管不會給你弄丟了。”孟茯說著,朝外看去,見著時間還早,“既如此,你歇會兒,趁著還早,我打發人引你去,也早早將房屋的事落實,免得耽誤了你去軍營里報道。”
他并不打算住在軍營里,住在軍營里,他這份也接不到火星石的,所以一開始就打算住在府上,然后利用沈淺兒那個傻貨幫自己。
可不容他尋得托詞,孟茯已經喊了人來吩咐,“待秦二公子吃了這碗茶,你便領他去我常來往的那家牙行去,讓掌柜的幫他找個好些的落腳。”
來人只應了,然后便在這里陪著秦淮。
而孟茯則起先行離開。
好秦淮憋屈死,一口氣堵在心口上,偏又沒的個機會發泄,還要笑著朝孟茯道謝。
而孟茯剛到后院,萱兒和沈清兒就迎了上來,只聽沈清兒不解地問道:“小嬸,秦家二哥才到這里,我聽說他不過是小借住幾日罷了,您怎就不留他?您從前可不是這樣無的人?而且我聽說他一下船就來了這里,連行禮都帶來了,只怕是曉得淺兒姐姐要住在府上,才過來的。”
孟茯聽得這話,審視的目落在倆上,“你們方才去前面了?”那秦淮才來,人都還沒走,這些話怎麼就已經傳到了后院來?
果不其然,那萱兒沒瞞住,嘀咕小聲說道:“我們聽著是淺兒姐的未婚夫,想替看一眼罷了。”瞧了果然長得好生俊俏,難怪都說是京城俊杰呢!
沈清兒從前顧著照顧兄長沈玨,極參加那些個京城名媛們的花會詩會,所以對于秦淮也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方才便與萱兒興沖沖地去看了。
與萱兒一樣,也覺得那秦淮是個一表人才的好人。
孟茯見那倆小神態,哪里還猜不出來,如今兩個丫頭心里在想什麼,便直接問道:“那你們覺得那秦淮怎樣?”
果不其然,只見姐妹倆連連點頭,都稱好。
孟茯聽了,卻是冷笑起來,“你們真這樣覺得?”
兩人聽到孟茯這口氣,才意識到孟茯好像對這秦淮不喜歡,于是都好奇地朝看去,萱兒更是問道:“阿娘難道覺得不好麼?”
清兒也附和道:“是啊,秦家二哥只怕還是因為淺兒姐要在這里,才特意過來的呢。”
若是換作從前,孟茯肯定懶得解釋,可如今萱兒和清兒都不小了,所以孟茯覺得還是要好好跟們說一說,什麼才是好,什麼是不好。
“秦二公子的確一表人才,可是他此番行事,有些不符合規矩。”有時候孟茯也不大喜歡這些個條條框框,但有的規矩還真是對保護姑娘家是有用的。
“他若是真為淺兒想,就不該想著來咱們家借住。誰都曉得咱們府上,雖有三位爺,但常年住在書院里,這府里前院后院,基本沒個什麼區別,中間難道墻就是個擺設,你們這些個姑娘,前后院子見天都在躥,就他一個外男,住在府上算什麼個回事?”又不是他的岳父家里,借他一個小院落腳倒也能說得過去的。
到時候名聲還要不要了?莫說是這樣的封建社會,便是在自己那個時代,這種流言蜚語也能將一個好好的姑娘害死。
沈清兒和萱兒顯然都沒想到這一層,聽到孟茯說了,一時愣住。
但還想為那秦淮開,“興許他不知道吧。”可清兒這話說出口,又覺得沒有說服力,因為曉得那鎮北侯府的秦夫人最講究規矩,森嚴古板。
既如此,秦淮就不該如此行事才對。
這時又聽孟茯說道:“就算他不知道,可他也不是那落魄人家的孩子,他是住不起客棧麼?帶著行李就上門來,這個什麼事兒?”
萱兒和清兒面面相覷,一時覺得這秦淮好像不對勁。“那……那他想干嘛?”
孟茯哪里知道?只怕這兩個小姑娘被秦淮外表所騙了,提醒著,“凡事看表相。”
兩人自是應了,可心里還是放不下這個事,一個下午也沒好好聽先生講課。
而被孟茯打發走的秦淮,如今正咬牙切齒地出了大門,只覺得這孟茯有些狗眼看人低了,將他當破落戶來打發,鎮北侯府的爵位是到父親這里就沒了,可未來如何?能肯定自己沒有那本事,將鎮北侯府的爵位繼續承襲麼?
聰明的人不得有幾分驕傲。
而秦淮眼里孟茯由始至終都是鄉下沒見過世面的罷了,因此并不認為孟茯能那麼聰明,早就看出自己的意圖。如今將他打發出來,不留宿在府上,多半是因為看不起自己。
可這一點他還真誤會了孟茯。
有了柳婉兒這個環強大無敵的主角做前車之鑒,孟茯是斷然不敢小看男主角的。
所以可謂對這秦淮防備著,原著里,萱兒長大后,可是同樣對這秦淮了心,方跟著兩個被柳婉兒迷得暈頭轉向的哥哥一起作妖。
現在萱兒雖還小,但孟茯不敢打包票,所以就算是沒有淺兒,孟茯也不會讓秦淮進門的。
“自打秦淮來了,你便一直發愁,怎的?他也不是你的未來婿,你發哪門子愁?”拓跋箏過來與說石頭縣那盤香工坊和書院的事,說了半天見一下一下,跟那蟾蜍一般,明顯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孟茯當然發愁,又覺得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那柳婉兒死了,才沒安心片刻,秦淮又來了。
他如今的舉,總孟茯覺得不對勁。
反正孟茯從前是如何防備著柳婉兒的,現在就怎樣防備著秦淮,反正是絕對不會再像是當初在姜家村時,傻不拉幾地任由秦淮如同當時的柳婉兒一般,在自己眼皮子下蹦跶,然后等釀出禍事后才后知后覺,追悔莫及。
不止一次想過,若是當時不這柳婉兒姑侄進姜家村,興許秋翠家便是另外一番景了。
秋翠和水生兄弟倆,也許都不會死。
所以秦淮從出現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一刻,就被孟茯定為跟柳婉兒一樣的危險人,所以哪怕他什麼都不去做,孟茯仍舊不待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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