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心里惦記著這事兒,偏這邊一定要留吃飯,萱兒們三也想等九餅醒來在玩一會兒,于是等吃完晚飯,已經是漫天星斗了。
回到府里時辰也不早,孟茯便直接去了書房。
沈夜瀾雖說今天沒什麼事,但天黑后自己還沒回府,他卻沒有像是往常一般去接,必然是有事不開。
不在衙門,那就是在書房。
果不其然,還沒到,便瞧見書房那邊映出來的燈。
穿過小竹廊,月影下左右花木碎影撒滿一路,偶爾陣陣花香隨著清風徐徐而來,襯著遠那老木古松,越發有些書香境意。
孟茯加快步伐,進了小拱門,目那微黃的小燈籠下,滿園的花開得正好,書房窗戶大開,燈火通明。
直徑上了臺階,旁邊的暗衛沒阻攔,孟茯便直接推門進去。
隔著重重書架,孟茯也看到了他燭臺前的影,進去見那食盒還擺在旁邊的桌尾上,不由得皺起眉頭,“你是得多忙,飯都沒空吃?”方才回來就問了,說是沒去廳里吃飯。
沈夜瀾沒抬頭,“不大,什麼時辰了?”
“你曉得天黑了就行。”孟茯將他擺滿書卷冊子的桌子收出半張,將食盒打開,“好好的一桌子菜,在這食盒里都給燜得沒了原原味,活該你就是個沒口福的了。”
上雖是念叨他,但手上的舀湯盛飯的作卻沒停。轉過頭瞥見他還沒放下手里的竹簡,沒好氣地一把搶過,將筷子塞到他手里,“吃完再看。”
沈夜瀾無奈嘆氣,不過眼里卻是帶著笑的。不過見孟茯拿起竹簡,便道:“這是前朝留下的,我想再看看禹州附近的島嶼圖。”九龍海的地圖,始終沒有完整的。
禹州那邊現在又被金人占著,總不能親自去探吧?
孟茯恍然反應過來,“我說呢,這些個字,為何有的不一樣,不是錯了。”而不是大齊文字而已。
不過也想起了,自己手里還有個更陳舊的地圖呢。而自己的來意,不就是喊他回房去,正好拿給他看看麼?于是便道:“別看這個,我那里還有更細致的。”不過年代有些久遠,也不曉得禹州和南海郡這一帶海域,是不是對不上。
因此又道:“你拿近年來的地圖,到時候對比一下。”
沈夜瀾眼里帶著些許疑:“你哪里得來的老地圖?別又是地毯上買的。”他還記得上一次孟茯在地攤上買了一本盜版的萬年歷,推算出了錯的吉日。
還因此鬧了一回笑話。
“才不是呢,我昨兒忘記與你說了,那莫家老宅的宅地,莫大人一定要送我,我推遲不過,就收下了。不過也沒空守著修院子,我就在里頭種滿了樹,那天喊著戎嵐一起去看看,然后就偶然發現下面有石屋。”
孟茯只將那天發生的事略說了一遍,“這地圖我也還沒顧得上與戎嵐說,他當時忙著找出路呢!”出來又忘記了。
出來了又有諸多事要忙,便徹底記不得了。
沈夜瀾聽著,對說的古城頗為好奇,“往后若是得空,該是去看看。”
孟茯聽罷,并不建議:“我們當時是誤打誤撞才進去的,雖也曉得有那麼一條路,可是已經過了這許多年,下面許多地方都腐朽了,稍微不留神就坍塌,還是別去冒險,就算里頭真有什麼珍寶,當時地龍翻大家命都顧不及,哪里還有空去裝箱保護?只怕如今早就腐朽毀壞了。”
“我……珍寶咱家不,我只是想看看,這古跡中有沒有留下什麼特別重要的文獻……”沈夜瀾角微微了一下,頗有些無奈:“我在阿茯眼里,就是這般貪財之人?”
“不是,這下去的人,不都是去尋寶吧?”孟茯反駁,何況這尋寶,尋得不都是金銀財寶麼?
兩人說話間,沈夜瀾也快速地吃好飯,只喊了護衛進來收拾,忙拉著孟茯回寢院,催促將地圖拿出來。
只是沈夜瀾將那羊皮地圖拿在手里,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上面雖也標注了些地名,有的與現在還大致相似。
但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孟茯發現沈夜瀾頻頻朝自己投遞過來的目里分明有些懷疑,急起來,“真不是地攤買的。”
“那也不排除當時這地圖的主人是地攤買的。”
“怎麼可能?誰沒事在這麼一張極好的羊皮上胡畫地圖?而且這地圖專門理過,不然在地下早就腐朽得不樣子了。”孟茯越發著急了,覺得那日如此機緣巧合下得來的地圖,不能就是一張沒用的羊皮吧?
如果一定要按照小說故事推理,這不應該是一張藏寶圖麼?
不過很快又覺得,自己一個僥幸活到現在的炮灰,哪里有資格拿天選之子們的藏寶圖?于是不嘆了口氣,有些沮喪起來,“興許你說的也對,就是一張沒用的玩意兒。”
沈夜瀾其實原本就是逗一逗罷了。
這上面所繪制的地圖雖是百出,即便是年代久遠,但也不至于與現在的地圖相差甚遠。這不是大齊這片土地上的地圖。
而且孟茯也說過了,這是高手專門心理過的,就更不可能拿來隨手涂了。
于是這會兒見沮喪,忙笑著安道:“逗你玩呢,這是好東西。”
“哄我的吧?”孟茯不信。
“你且看。”沈夜瀾一臉神地說著,雙手打開羊皮地圖,往那桌前走去,將整張羊皮地圖反復往火上烤。
孟茯剛想說不會燒壞嗎?忽然又覺得這是個愚蠢的問題?如果會燒壞,沈夜瀾就不會拿到燭火上去了。于是有些好奇地湊過去,“怎的?難道里面還真有玄機?”
然后滿懷期待,只是等了好一會兒,那羊皮原封不。
這下孟茯那點剛激起的興興致沒了,“果然還是假的。”
沈夜瀾也皺著眉,顯然沒想到這大火下熏烤,居然沒反應。“沒烤出什麼,但這羊皮好像也一點沒損。”
“好像是哦。”孟茯又過頭來,“也對哦,既然燒不壞,肯定還是有蹊蹺的。拿水試一試?”
說著,不等沈夜瀾點頭,就急忙跑去倒了一小盆水送來,“扔里面。”
沈夜瀾照做,夫妻倆目不轉睛地等著奇跡出現。
但終究是失了,羊皮上的線條還是原封不,也沒有新的線條山巒標志出現。
夫妻倆面面相覷,孟茯提出意見:“要不?明日找人看看?”反正火都燒不壞,肯定還是另有玄機的。
三個臭皮匠,還算一個諸葛亮呢!一人一句,說不準真能有辦法。
沈夜瀾也沒再深究,將羊皮放到書架上去。
孟茯的目是隨著他的影轉的,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放著的酒,連忙走過去踮著腳要去拿。
“怎的?阿茯還有這雅興?”沈夜瀾極看到孟茯喝酒,即便是喝也是喝果酒。
但這個酒是別人送他的竹葉青,因為算得上是貴重,便放在這房間里了。
若哪時候有雅興了,還能倒一杯對月淺酌。
就聽孟茯說道:“我不喝,你也不許喝。”
“不喝就不喝,你拿它作甚?小心別打碎了劃傷了你自己。”沈夜瀾聽說不喝,所以說著這話的時候,已經轉過。
可是幾乎是這話就是魔咒。
讓別怎樣的時候,必然就會怎樣。
孟茯原本是自信滿滿拿在手里的,可不知怎的,忽然就手,瓶子從上頭滾下來。
這是一個玉凈瓶款式的酒瓶子,落下來的時候細細的瓶頸直接砸在下一層凸出來的擺件上,所以幾乎是沈夜瀾那話音落,就聽得一陣清脆之聲,瓶口就碎了,一夾帶著青竹葉的酒香味兒瞬間在房間中彌漫出來。
這太突然了,孟茯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酒瓶在自己面前破裂,清冽的酒水就這麼從上往下撒。
擺件下的地圖上,也沒落下,被打了一角。
雖然曉得那羊皮不知是怎麼淬煉過了,水火不侵,但下意識里還是覺得被打了,于是急忙去拿起來,忙掏出手絹想要干。
沈夜瀾也幾乎聽到聲音的時候轉過來的,以為孟茯傷了手,抓住的手搶過手絹,又急又憂:“傷著哪里了?”
“沒,地圖打了,我一。”孟茯回著,一面瞥了一眼地上已經灑滿地毯的竹葉青,“對不住了,哪日我再給你尋一瓶。”
“尋它做什麼?你不是不讓喝了麼?真沒事?”那酒雖是好酒,但沈夜瀾不是酒癡,碎了也就碎了,并沒有多可惜,而是擔心孟茯,左右檢查著的手:“真沒傷著?”
“沒有。”孟茯越發有些過意不去,隨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咕嚕著:“我不想要你喝酒,只是想要個孩子而已。”
“嗯。”沈夜瀾頷首。
他答應得這樣痛快,孟茯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聽清楚自己說了什麼?于是再次小聲說道:“我說,我們要個孩子?”
早前覺得時機不好,和沈夜瀾都沒有時間去陪著孩子。
可是時機?照著現在這局勢看,他們倆只怕是一輩子都沒有時間。
沈夜瀾不知怎的,見著這神,就忍不住想要逗一回:“上哪里要去?別人的孩子能給咱們麼?你莫不是看上了小九餅吧?”
“啊?”孟茯愕然,一瞬間眼神千變萬化,最后出自己帶著酒香的手往他額間試探過去,“你腦子沒病吧?酒瓶子也沒砸你頭上?我是說我們要個孩子!”
“我們一起去要,時大哥也不能送啊。”沈夜瀾憋住笑,也虧得他向來是個正經人,難得耍壞一次,見著孟茯逐漸要暴跳起來,神終究沒繃住,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他笑聲的前一刻,孟茯還在懷疑,難道沈夜瀾得了什麼神病?不然怎麼能問出這麼蠢的問題來?
但下一瞬見到他笑得渾發抖,就曉得是故意戲耍自己的,當即氣得將那羊皮地圖一拋,憤憤地抓撓起沈夜瀾:“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溫,所以才這樣戲耍我?”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不過以為的那些兇狠的抓撓,于沈夜瀾來說,反而了那撓心撓肺的小貓爪。
最后反而被沈夜瀾一把捉住雙手,鎖在架和他中間。
孟茯還沒解氣,反而他給捉了手鎖住,自然是不服氣的,憤憤地別過頭,剛要說沈夜瀾的不是,然這話還沒出口,表忽然凝滯。
沈夜瀾自然也差距到,目隨著的視線,一起落到那卷被孟茯扔到灑了酒水地毯上的羊皮地圖。
約約,那被酒水打的地方,似乎出現了些銀的線條。
夫妻兩個也顧不得鬧了,連忙蹲下,只見但凡是被酒水打的地方,都有些線條。當即明了,沈夜瀾立即起,拿了孟茯方才打水的盆過來,重新拿了一瓶上等的好久,毫不心疼就往盆里倒下去。
孟茯會意,直接將地圖放進盆里。
羊皮賭徒很快就被小半盆酒水浸,那些銀的線條逐漸浮出,逐漸了另外一張地圖。
“這是什麼?”孟茯疑,手將地圖在盆里鋪平一半,只見這地圖有些奇怪,上面怎麼全是水域,陸地如此?
“這應該還是瀚海地圖。”沈夜瀾凝著眉,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張地圖。
整個大齊,甚至是金國的海域,在多年前統稱為瀚海。
瀚海之外,并沒有人去過。
因為瀚海是無邊的。
孟茯也聽過這一片海域的統稱,所以有些失,“那沒什麼用。”現在又不打海盜。
而且這是多年前的地圖,說不定有的小島早就被海水淹沒了呢!
“誰說沒用,這九龍海的地圖一樣。”而且這個更細致,細致到一個小小的礁石會在退時候出現都會標注著。
沈夜瀾當下只認真地看著禹州與南海郡中間那條海。
孟茯聽到他這話,忍不住拍了拍腦袋,“我果然是年紀大了,原本咱們折騰這地圖,就是想找九龍海。”于是又湊過來去跟沈夜瀾一起看。
只是這酒香太過于醉人,有些扛不住,便避開了些,“要不先給繪制下來。”總不能每次看地圖都先開一壇酒吧?
沈夜瀾頷首,當即將盆抬到桌前,孟茯去鋪紙研墨,見著那燈盞里快沒油了,便準備先去拿油。
哪里曉得這近來書香忙,劍香又懷孕了,不放心時常空過去叮囑照顧,而孟茯和沈夜瀾也不在家中,這邊短缺也沒及時補上,后來忙就給忘記了,所以瓶子里現在已經徹底空了。
便使著沈夜瀾,“你樓下去拿幾個燈盞,咱這沒燈油了。”
沈夜瀾自去了,只是他還沒來,這樓上房間里的燈盞就都熄了。
孟茯也停下了手里的作,而且覺所研制的墨應該已經夠用。
但總覺得屋子里好像有些不對勁,明明燈盞已經全熄滅了,可是總覺得這黑暗有些不對勁,不是往日里吹滅燈火后那種悉的黑暗。
這黑暗中好像有一道熒散開,均勻地填充著整間屋子,使得整間房都變得恐怖不已。
孟茯不敢轉,總覺得遇著了鬼,心里忍不住想那些個盜墓挖墳的,從墳頭里拿出來的老件,不就是容易沾了臟東西麼?
這地圖也是好多年前的,而且那地下死了整個城池的人,多冤魂啊!自己到底是哪里來的膽子,怎麼還將這東西帶著,放在寢房里?
于是嚇得一不的,忽然覺得后有腳步聲,隨即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只輕輕地一下。
卻將嚇得驚起來,一面忍不住轉過,看到的則是一張似慘白又帶著些熒綠的臉,雖有些眼,但這將嚇得已經失了三魂六魄,大聲呼著:“鬼啊!”一面本能地拔要跑。
不過當然沒跑掉,而是被沈夜瀾給抓在懷里了,“別怕,是那地圖。”
孟茯睜開眼,只見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眼前的人居然是沈夜瀾,但仍舊是驚魂未定,抓著他的襟,因為害怕有些口齒不清,“剛才,剛才屋子里忽然……”
“我知道。”沈夜瀾一手摟著,一手點燃了燈盞,然后指了指放著地圖的盆。
“咦?什麼時候蓋上了?”上面竟然被一卷打開的竹簡蓋上了。
“我若是不趕蓋上,只怕真要將我當鬼了。”沈夜瀾解釋著,方才他剛到樓梯口的時候,也被房間中的嚇了一跳,所以直接用輕功上來。
也正是這樣,孟茯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就忽然被他拍了后背,才被嚇得那樣驚慌失措的。
而房間中的變得那樣慘綠,則是那沒了燈火,再黑暗中的地圖上,又重新出現了一張嶄新的地圖,而線條與剛才銀的截然相反,全是綠的。
也正是這樣,房間里才被這慘綠填滿。
孟茯聽他說完緣由,有些不信,盯著那羊皮卷看,“你再吹燈試試?”手仍舊抓著沈夜瀾不放。
沈夜瀾當即吹了燈,蓋在盆上的竹簡因為已經被孟茯打開,所以幾乎是燈滅的剎那間,房間中再次恢復到方才的恐怖狀態。
不過因為沈夜瀾剛才提前解釋,這會兒又在他懷里,所以孟茯便不似剛才那麼害怕,而且目完全已經被這盆中神奇的一幕所吸引,“這到底是哪位高人如此了得,這些料是怎麼調制出來的?”而且他這樣畫地圖,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只怕拿到地圖的人幾輩子都看不到吧?
一面忍不住好奇,“這算起來總共也是三張地圖了,你說會不會還藏著第四張第五張呢?”
沒想到竟然聽沈夜瀾回道:“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的地圖,看起來像是玖皁城與雙燕關外的草原一帶,雖有些變故,但大致模樣沒變化。”
“你的意思是?這張地圖是完整的,包含了諸國地圖?”孟茯滿臉難以置信。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沈夜瀾說到這里,側目看了看滿臉震驚的孟茯,“但前提是,這剩下的地圖,到底要用什麼法子才能看到?”
原本還興不已的孟茯聽到他這話,好似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這繪制堪輿圖的到底是誰?腦子怎麼想的?干脆畫一大張不好麼?”
弄得這樣神神的,真將這整張地圖都解出來,頭只怕都禿完了。
倒是沈夜瀾看得開,“先不急,點燈把瀚海這一張畫出來。”
孟茯應聲,松開他的襟,現在曉得這地圖的緣故了,倒也不害怕,反而跟著沈夜瀾一起幫忙,將這房間中七盞燈都給點燃。
然后湊到桌前,“還是炭筆畫吧?”
不過掃視了一圈,屋子里也沒有,然后好是將那小毫給遞了上去。“明日我再檢查檢查,屋子里到底缺些什麼。”
得趕補上,不然這日子過得好似那窮苦人家一般,要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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