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瀑布落寒潭,帶起的轟鳴傳到石崖上,伴隨竹葉沙沙,讓崖壁上的木屋倍顯幽靜。
夕過窗戶,灑在干凈整潔的房間里,一把劍橫放在案頭,旁邊還放著茶青木杖。
妝臺擺在床榻跟前,吳清婉穿著一襲云白的長,在銅鏡前端坐,看著鏡中的溫潤面容,久久難以回神。
子是左凌泉剛到棲凰谷時送的,時到如今,已經有些年頭了,不過吳清婉保存的很好,依舊整潔如新。
而銅鏡中的人,亦是如此。
鏡中的子,模樣雖然沒有變化,氣質卻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從‘淡雅仙子’變了‘小人’。
曾經坐在這間屋子里,腦子里想的只有門外風吹即到的小門派,以及無跡可尋距離遠到絕的大道長生。
而如今門派如日中天、大道近在咫尺,再次坐在這里,卻又不太在乎這些了,腦子里想的只有那張改變了一生的俊臉頰。
曾經不屈不撓扛起大梁,是出于責任,與沿著修行道往上爬相比,更喜歡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小人,風雨浪濤讓凌泉去闖,而則是背后最溫暖的港灣,讓凌泉無論面對多艱難險阻,在回頭之時,都能看到在背后站著,一直在暗中默默的鼓勵和支持。
以前覺得這些想法,有點‘不務正業’,太小家子氣;但等到老祖也了局,慢慢從至高無上的武神,變被凌泉欺負的哼哼唧唧的小人,才明白自己只是走快了些而已;若是有機會為郎背后的小人,沒有誰愿意肩抗重擔獨自前行。
如今正事兒都忙完了,可以徹底的放下心中的擔子,嫁左家開始最想要的生活,吳清婉心底自然有點期待。
畢竟以前在修行道,限于閱歷道行,左凌泉不讓出手,在姑娘們間比較弱勢;而回到左家,開始一家人的家長里短,況就不一樣了。
作為‘閨房煉宗師’,在宅斗的場合,必將化‘婉婉大魔王’,所到之連老祖都得躲著走,真正展現‘凌泉第一個人’的統治力……
不過也說不準……
吳清婉胡思想間,忽然想起了梅大仙君。
梅仙君好巧不巧,是凌泉最后一個人,手腕之強前所未見,心智、臉皮厚度都在家里拔尖兒,剛進門就展現出了‘大姐之姿’,開始接靈燁‘后宅一霸’的班兒,弄得靈燁都力山大,跑來向求和,共外敵。
吳清婉不清楚這些小玩意,能不能嚇唬住梅仙君。
以梅仙君上來就敢穿著靈燁的裝備溜達來看,應該不能,指不定辛辛苦苦琢磨良久打造出了的大殺,梅仙君拿到后非但不怕,還回過頭來謝謝。
那不資敵的傻白甜了……
吳清婉孤坐在房間里,暗暗思索著以后的應敵策略,尚未想出個所有人,崖壁下方就傳來了悉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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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悠悠,峽谷寂寂。
有貴客蒞臨,棲凰谷長輩有所告誡,數千弟子井然有序,待在各自的居所里,只能聽見竹葉沙沙的聲響,不見半點喧嘩。
左凌泉孤走過林間小道,認真看著悉的景。棲凰谷留下的記憶很多,雖然沒有在外游歷時那麼氣回腸,但底層無依無靠獨面險境時的迫,卻比外面的仙魔大戰要讓人記憶猶新。
來到了丹房的位置,可見竹林間多了不屋子,都住著弟子,但寒潭旁屬于他的那棟小院依舊空著,周邊還有圍欄,上面寫著‘嚴’的字樣,時刻都有弟子在附近觀,甚至有倆弟子在寒潭旁打坐,估計是在嘗試吸納左大仙帝的氣運。
左凌泉沒有驚擾這些小弟子,來到瀑布旁的石崖下,抬眼看去。
石崖上的溫婉人,很快從崖畔現,首先眼的是規模驚人的沉甸甸,低頭才能看到半張被倒扣海碗遮擋的臉頰。
真大……
饒是嘬了無數次,左凌泉依舊對婉婉的襟沒有半點抵抗力,瞧見此景眼神就有點不對了。
吳清婉瞧見此景,稍顯無奈,只說了句:
“凌泉,上來吧。”
就消失在了石崖邊上。
左凌泉從彎彎繞繞的小道走上石崖,來到了頂端的石坪上。
石坪上木屋依舊,能看到藏在瀑布后的‘水簾’。
吳清婉穿著一襲云白長,姿態優雅嫻靜,走進木屋之中,整理著老件,聲道:
“梅仙君覺得棲凰谷的布局一般,親自刀在大殿里重新勾畫;黃伯母也過來了,秋桃們都在那邊,你不去看看?”
左凌泉走進屋里,從背后摟住清婉的腰,幫托起沉甸甸的負重:
“我份特殊,公開場合現別扭的很,等晚些再見面吧。吳前輩,你怎麼不過去?一個人待在這兒,是不是專門等我?”
吳清婉自然是專門在這里等左凌泉,重回記憶最深的地方,不和左凌泉好好回憶往昔,那豈不是白回來了。
不過這些直接說太膩歪,眼見脯一輕,吳清婉在左凌泉不安分的手上打了下:
“想起我是前輩了?當年答應好,修煉時我不計較份,平日里要把我當長輩看。結果可好,最后弄得修煉時把我當長輩看,圖個突破忌的刺激;平日里反倒是不計較了,把我當小媳婦管。”
左凌泉抱著不放手,下放在了清婉肩頭:
“誰說的,我一直都是對你言聽計從的好吧,每次和靈燁一起的時候,我都是照顧你最多……”
吳清婉聽見這不正經的話就來氣,從懷里轉過來,面向左凌泉:
“你還好意思說?就因為我子,你就欺怕,瞅著我欺負,我給靈燁準備啥,你都先往我上招呼,不敢嘗試,我就敢了?”
左凌泉笑意盈盈,抱著清婉聲道:
“不敢歸不敢,事后婉婉喜不喜歡這樣?”
吳清婉自然是喜歡,做哪些東西,就是為了和靈燁搶修煉時間,誰臉皮薄放不開誰吃虧。
不過這些,敢當著左凌泉面承認,他怕是真會無法無天,因此清婉還是面不悅道:
“我喜歡什麼?那種滋味有多難熬,你是男人本會不到,我若不是心疼你,不想讓你掃興,哪里會答應,我以前多含蓄,你難道忘了?”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是有點忘了,婉婉要不幫我回憶下?”
“……”
吳清婉對左凌泉太了解,豈會不明白左凌泉的意思,這是想玩‘端莊師長被無良晚輩作弄’角扮演唄。
吳清婉抬手在左凌泉臉上了下:
“你老實點,別凈想這些……天還沒黑呢。”
說著拉著左凌泉的手,走出了木屋,來到了崖壁之上。
崖壁之上,瀑布的源頭旁,立著玉堂當年丟下來的石柱,旁邊還有一座孤墳,刻著岳平的名字。
吳清婉來到墳前,和左凌泉一起,對著師父上了炷香,然后來到崖壁邊緣,向偌大的山谷,以及外面絡繹不絕到訪的修士。
左凌泉站在側,看著短短幾年大變樣的山谷,輕聲嘆:
“岳國師守護大丹一甲子,若是還在,看到棲凰谷和大丹如今的樣子,應該會很高興。”
吳清婉點了點頭:“師父是有大毅力的人,能求長生卻不求,返回故里在這小地方熬到壽終,稱得上圣人二字。可惜我們這些當徒弟的,沒有一個。”
左凌泉輕輕搖頭:“誒,這話不對,怎麼沒的?”
“你說二叔?”吳清婉幽幽嘆了口氣:“二叔有才華在此地卻無施展,只能去外面闖,回不來就改變不了局面。”
左凌泉拉著清婉,微笑道:“不是,我是說婉婉。本事又不是看個人戰力,仇尊主一仗沒打,不照樣是九宗輩分最高的仙尊。你能認真領路把我帶出來,就是真本事,世上小宗門多的去了,你看有幾個和你一樣,能起死回生強行盤活的?”
吳清婉抬手在左凌泉腰間擰了下:
“別說。仇尊主可是瓜瓜的祖宗,棲凰谷祖師,你這麼調侃,被人家聽見,看人家還把不把瓜瓜嫁你。”
“這怎麼能調侃,這是說‘教導有方’。”
吳清婉搖頭道:“我也沒教導你什麼,就是陪你修煉了幾次罷了……你教我還差不多,說是第一次、什麼都不懂,結果上來就無所不,那場面莪一輩子都忘不掉……”
話題說著說著,就有點飄了。
吳清婉瞄了左凌泉一眼,又把目向別,下意識了襟。
左凌泉和婉婉在一起這麼久,豈會不明白意思,拉著清婉的手往水簾走去:
“走進去看看,這可是我待過的第一個‘府’,來都來了,不打個坐未免憾……”
吳清婉知道進去了,就是左凌泉打坐,面對面坐蓮,眼神兒有點遲疑,想了想道:
“天還沒黑,猴急什麼。靈燁在那邊,把過來吧,免得閑著無聊,半夜過來說我吃獨食,我還理虧。”
“是嗎?”
左凌泉轉頭看了眼棲凰谷外,輕輕笑了下,起飛了過去。
短暫談間,已經黃昏日暮,夕掛在了西邊的崖壁之上。
吳清婉站在山崖邊上,目送左凌泉的背影遠去,然后把目投向了遙遠的天際。
以前的習慣,都是清晨時分,才對著朝,個懶腰深深吸了口氣,嘆一句:新的一天到了。
而今天,吳清婉卻破例在日暮之前,抬手了個懶腰。
畢竟無論早晚,從這一刻起,昨天為了過去,往后嶄新的生活,已經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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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婉期盼明天的好生活之時,作為曾經死對頭的寶兒大人,同樣坐在華渡船的屋脊上,背靠團團展翼雕像,懷里抱著白貓,凝著天邊的落日。
飼養多年的大白貓,曾經陪伴了數個日夜,每到公務忙完,夜深人靜之時,就這樣坐在空的大殿里,著殿外那座看不見的高山,神游萬里。
那時候心里想的是大道長生;是各種繁重事務;是自己錯在了哪里,師尊為什麼疏遠,把一個人丟下不管不顧。每天看起來很充實,有想不完的事,但如今回頭在看去,卻好似一個窮忙活的人間過客,自以為不負此生,實際上每天都在白活。
而經歷這一切起起伏伏后,從只知道長生的淡漠,長為了真正的人;心里不在有那麼多想法,有的只是看淡是非后的云淡風輕,看起來無所事事閑下來了,但卻無比充實,畢竟現在是以一個人的份活著,無時無刻不在著‘而為人’的點點滴滴。
能有今天的看世事,離不開師尊的暗中指引,那個把強行拉凡間的胚相公,自然也功不可沒。
還記得在臨淵城初見,坐在石亭里,懷里抱著白貓,神態猶如深閨貴婦,暗暗懷著嫉妒,觀察著那個師尊新看中的年輕劍俠。
劍俠很英俊,談吐也沉穩中不失風趣,看起來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謙謙君子。
當時覺得這樣的人太普通了,除開容貌俊朗、會點劍,其他品質都是爛大街,過目既忘,想不通師尊為什麼會選這樣一個人,作為接班人的候選人。
抱著疑和不平衡,跟著,觀察這個年輕劍俠的點點滴滴,想找到這個年輕劍俠的缺點,讓師尊看看,年輕劍俠本就比不上。
后來缺點找到了,這個年輕劍俠,問題大得很,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實則是個百無忌的大胚,心無長生大道,更無蒼生正邪,只在乎人前那兩大團兒。
這樣的人,本就當不了師尊的接班人,更沒法扛起九宗的重任,找到這些缺點,應該很高興的和師尊打小報告才是。
但可惜的是,在找到這些缺點的過程中,早已不知不覺淪陷在了其中。
那個年輕劍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邊人。外人看來,這些是缺點,是沉迷、無大志;而作為邊人,能到卻是萬般寵集與一,是無與倫比的安全和被溺的好。
至今記得,那天月圓夜,和左凌泉坐在宮殿的屋脊上,中間擺著小案,一起喝著小酒,彼此都是微醺。
在笑,笑的很好看。
左凌泉愣愣著,一直坦然自若的目,出現了一躲閃。
那時就知道,這個混小子,看上了。
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沒點破,可能當時的自己,心底也出現了一抹難以描述的悸吧。
便是如此,起頭時不掐掉,種子種在了心里,便斬不斷了,是如此,師尊也是如此。
以前讓姜怡在宮里幫忙,跟著出門游歷,其實沒抱著不當人家的念頭,只認為自己是正常出差。
但能跟著一起出門,心底的潛意識里,就已經是期出門后發生點什麼,把這段緣繼續下去,看能不能開花結果了。
而后第一次到了左家,是徹底沉淪的最開始。
父母離世的很早,師尊是個好師尊,但和梅近水不一樣,不像個慈的娘親,更像是但不會說出口的嚴父,自格孤僻,本不知道什麼是家的溫暖。
住在左家養傷的那些日子里,左夫人每天早上都端著一碗湯過來,噓寒問暖,眼中的喜歡和寵溺,直擊心底的最深。
心中所想,也是從那時起,從想當九宗繼承人,徹底變了想當左家的好兒媳婦。
左夫人給的鐲子,是最珍重的東西,時時刻刻戴在手上,沒事就顯擺,抱的便是‘婆婆更喜歡我’的小媳婦心態。
上靈燁抬起手來,了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簌簌江風吹拂著華長,金紅夕灑在了明艷人的側臉上,澄澈雙眸較之初見時的孤高與淡漠,多了濃濃的人間煙火氣,看起來便像是憑欄月思念郎的小人。
“喵~……”
白貓抬起腦袋,下放在靈燁的手腕上,向天邊的半紅日。
上靈燁了白貓的腦袋,也看向了遠方的斜,正神游萬里之際,眼前忽然一黑,被一雙手捂住了雙眸。
“猜猜我是誰?”
上靈燁回過神來,有些無語:
“有意思嗎?”
左凌泉滿眼笑意,松開捂住靈燁眼睛的手,等回頭打量時,就在紅艷如火的瓣上親了口:
“姜怡們都在棲凰谷參觀,寶兒大人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
上靈燁抬手把白貓丟出了飛檐,帶起兩聲“喵喵?”,背靠團團雕像,向左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