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太妃垂了眼眸,不敢回,好在太后又道乏了,要到室裏小憩一會兒,良太妃忙告辭離去了。
太后看著良太妃幾乎是逃離的狼狽背影,冷冷一笑,真是不自量力,自打生下皇長子之後,良太妃可沒打下這張位子的主意,妄想為正宮娘娘,鬥了這麼多年,輸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是學不乖!隨即又喟歎,為何攝政王承繼了先帝的睿智?若了隨了良太妃,那就是個十足的蠢蛋,何足以懼?
太后扶著小太監的手進了殿中的室,魏公公和穩婆兩人已經將靜雯抱到了太后的榻上躺著,下面墊了幾重厚厚的墊子,可是水還是從側面滲了一些出來,氣彌漫在室之中,太后不由得蹙起了眉,心中也十分震驚,真的沒保住?
雖說太后寵靜雯,完全是看在平南侯手中的兵權之上,可到底也是自就帶在邊養大的,心中也真有幾分疼惜,立即就讓小太監去太醫院請心腹的梁太醫過來。待梁太醫過來的時候,靜雯已經小產了,梁太醫給扶了脈,開了方子。麻煩也跟著來了,這方子是養氣不錯,不過產後養氣,和太后這樣的老太太養氣,還是有所不同,拿方子去太醫院取藥,別的太醫肯定能看出來。
太后蹙了蹙眉,讓魏公公從的百寶匣子裏取了一顆淡金的小藥丸,告訴靜雯,“這是紫真人研製了數十年,才復原的失傳丹方,花了七七四十九日煉的五靈散,服後可使神明開朗、氣充沛、飄飄仙,哀家就賜你一丸,待夜送出宮後,你再拿著此方,讓丫鬟們為你揀藥煎藥吧。”
靜雯下腹劇痛,不能隨心所地哭,連藥都不能吃,心裏委曲得要死,可是表面上卻一點也不敢表出來,還得謝恩謝賞。太后眼瞧著服下五靈散,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要穩婆和魏公公服侍靜雯更,待夜間就立即送出去,並使平南侯府的人到相應的地點去接應,讓靜雯些痛苦。
了夜,俞筱晚等人就在客院裏歇下了,君逸之大概是瞧著皇叔的兒子長得漂亮,就著晚兒的肚子念叨了好久,“乖兒子,好好長啊,你一定要將他們都比下去。”
俞筱晚白他一眼:“若是個兒,要豔冠群芳還說得過去,兒子要長這麼漂亮幹什麼?”
君逸之正道:“你不明白,兒子長得好不吃虧,小時候我犯了錯,父王想責罰我,老祖宗就拼命護著我,父王氣得鬍子翹上天了,也沒可奈何。”說著滿臉得意地嘿嘿笑起來。
俞筱晚好笑地道:“是啊,日後你想責罰你兒子的時候,就等著鬍子翹上天了,也沒可奈何吧。”
君逸之一怔,發覺這真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就擰起眉頭認真思考起來。
而此時的乾清宮裏,小皇帝正聽著暗衛的稟報,“在殿外能聞到淡淡的氣,混在熏香之中,只是殿裏暗衛太多,屬下不敢靠得太近。”
母后的宮殿裏有氣?小皇帝沉默地揮手將暗衛打發了下去,想著白日裏從逸之和世昭那兒聽到的消息,眼中迸出森然地寒來。
這一回楚王府別苑的丫鬟下人們的傷亡不大,俞筱晚的丫鬟們都好好的,只有江柳了些輕傷,但是侍衛的傷亡卻是一個大數字。楚王府私下給了各位侍衛恤金,楚王還上折替死亡的侍衛請封,同時犒賞傷及無恙的侍衛。
侍衛總領齊正山了點輕傷,得了幾日假期,楚王爺還另賞了他一套在京城中的宅子,可謂收穫頗。他的傷勢很輕,因此讓大夫包紮一番之後,就主擔當起了追剿刺客的任務,以報主子和聖上的恩典。
齊正山領著楚王府未傷的一眾侍衛,騎著馬在西郊香山腳下、離別苑不遠的林地裏來回巡視著,忽地,他發覺林裏傳出極細微的聲音,立即示意侍衛們下馬,悄悄掩在樹木之後。半盞茶的功夫後,一名材高大的男子,抱著一大團事飛馳了出來。
“呔!站住!”
那名男子似乎是覺到前方有危險,在離齊正山他們一丈遠猛地反往林深跑,齊正山不得不跳出來喝止,並帶著侍衛們包抄上去。
那名男子一的夜行,單看五十分平凡,往人群裏一丟就難以找到,但是手長腳長,裳之下的理雖然無法看清,可是顯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齊正山一點也不敢大意,執劍橫在前,凝神與男子對峙著。那名男子只眸微微一閃,從齊正山的著上,很快判斷出他的份,平凡無奇的臉上立即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總算遇到自己人了。”
齊正山不敢大意,仍舊警惕地盯著男子,男子笑道:“這是靜雯郡主,我剛巧遇上救下的。”
男子是太后的暗衛,懷裏正是靜雯,此時已經宵,他們是從城中某大宅的道出城的,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迎接他們的不是靜家的親衛,而是楚王府的侍衛。不過這個問題倒是不大,只要沒有親眼看著他們從道裏出來,就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靜雯自服下那顆五靈散之後,就通舒泰,連小腹都不那麼痛了,後又聽魏公公說,這五靈散是太后延年益壽的神丹,一共只有二十顆,心中對太后就更為激了,聽了男子的話,立即用力點頭,附和這話道:“是啊,幸虧遇上這位將軍,否則靜雯就會死在刺客的手中了。”
齊正山是認識靜雯郡主的,果然見是本尊,立即示意侍衛們收了劍,抱拳拱手道:“多謝這位將軍,謝下府中貴客,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靜雯代答道:“他是太后娘娘的近衛。”
太后娘娘的近衛,比他們這些普通侍衛的軍階要高,齊正山立即改了自稱,“請恕下方才無禮了。”
男子高人一等地笑道:“無妨,既然遇上了齊總領,那麼郡主就將由齊總領來保護吧。”
正說著話,後又是一串的馬蹄聲,姍姍來遲的靜晟世子帶兵趕到了,天可憐見的,大冷天裏趕得滿頭大汗。收到太后的訊息,靜晟就帶兵出了城,只是不能一直呆在這附近,總得四巡視一下,不過就是離開了那麼一盞茶的功夫,竟被攝政王府的侍衛們給纏上了,好不容易擺了,妹妹卻被齊正山給接到了。
靜晟只得向那名男子道謝,“幸虧將軍救下舍妹,否則真是……”
男子對靜晟要客氣得多,連道不敢,急忙忙地離去了,靜晟則向齊正山告別,帶著妹妹回了軍營。
齊正山瞧著這一行人的背影,心裏頭覺著古怪,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到攝政王府的別苑裏,向兩位小主子稟報了昨日兵們在楚王府別苑裏搜查的況,和這件事兒,並加上自己的猜測,“屬下覺得,那名近衛一定是與靜雯郡主有染。”他曾遠遠瞧見靜雯郡主騎在馬背上,奔出了別苑,是以有些記憶,低了聲音繼續眉飛舞,“屬下的印象裏,靜雯郡主那晚穿的不是這裳。”他就不想想,大冷天的,兩人在山林裏能染出什麼來。
對面的君家兄弟非常配合地流出男人間心照不宣的笑容來,齊正山愈發得瑟,忽地一拊掌,“哎呀!肚子!靜雯郡主的肚子癟了。”
琰之與逸之對了一眼,對這個癟了的意思,心裏都有底,大著肚子自己騎馬跑出去,這孩子多半是沒了,只不過,若是臨時救下的,如何會換了裳?而且聽齊正山的話,靜雯當時的神應當不錯,怎麼也不像是野外小產的虛弱樣。為免齊正山胡猜測,君琰之忙止了他的話頭,低聲告誡道:“平南侯最是護短,有些事可知不可說。”
齊正山立即表明自己決不是個大,君琰之又誇讚了他幾句,君逸之許諾回城後請他上伊人閣聽曲兒,齊正山心滿意足地走了。
又在攝政王爺的別苑裏多住了兩日,楚王府的別苑已經收拾整理一新了,搜索的兵們也撤走了,君家兄弟並俞筱晚便來向攝政王妃道別。
恰巧攝政王也在別苑,而且在吳庶妃的屋逗兒子玩兒,三人就一同去坐了坐。琰之兩兄弟隔著簾子坐在外間,俞筱晚則坐在室。
攝政王沒有一點架子的坐在炕邊上,親手抱著兒子,他已經當了幾回爹,抱孩子有模有樣的,吳麗絹多半是含又幸福地看著王爺,偶爾才會溜一眼兒子,攝政王妃坐在炕邊的八仙椅上,一臉溫婉地笑容,王妃所出的小郡主已經有兩歲多了,生得玉雪可,抱著父王的,努力想爬到父王的膝上坐著,攝政王低頭瞧了瞧,溫和地微笑,手了兒稀鬆的頭髮,卻沒幫坐上來。小郡主的脾氣好,並不哭鬧,繼續努力。
吳麗絹看著小郡主笑道:“小郡主生得真是俊,日後咱們王府得多加幾層門檻呢,不然會被人踩低了去。”
這話兒聽著十分順耳,王妃笑道:“你若是想兒了,我明日讓人帶來給你瞧一眼,只是你現在在坐月子,不能讓久留。”
有賢妻如此,攝政王抬眸讚賞地朝王妃笑了笑。
俞筱晚覺得他們一家五口相得和樂融融的,自己坐在裡間有些多餘,只是也不好才來就說要走,面上維持著微笑,聽小公子娘向攝政王彙報小公子今日上午的飲食等等。
這廂剛稟報完畢,就聽外面傳來大管家東方浩的通稟聲,良太妃遣了太監過來看小公子。攝政王淡聲道:“進來。”
一名四十開外的太監,躬著子走進來,奉上太妃賞下的事,又轉達了太妃的關心,末了看著王妃笑道:“太妃有話對王妃說,既然王妃您在這兒,奴才就省了一趟跑。太妃說,王爺有兒有,若是能再添一位世子,就是最好了。”
攝政王妃的笑容斷了那麼一瞬,隨即又含笑應道:“請公公回去稟明母妃,是姒兒無福……”
“說的什麼話!”攝政王打斷王妃的話,然後看向這位公公道:“回去稟明母妃,世子遲早會有的。”
雖然攝政王並沒有皺眉頭,也沒有加強語氣,但是這位公公就是知道王爺有些怒了,忙低頭應下,回宮複命。
待太監走後,攝政王出一隻手握了王妃的手一下,“母妃就是心急,你……莫急。”
俞筱晚尷尬得幾乎想將自己塞進地裏,偏偏這會子逸之和大哥兩個追著那位公公出去了,在廊下說著話兒,總不能忽然出聲打斷人家夫妻說話,可是在一旁聽著,也很不妥,真是兩難。
吳麗絹瞥了王爺和王妃握的手一眼,忽地將被子推開,跪在炕上。攝政王和王妃皆是一驚,莫名地看向。王妃還連道:“快躺進去,天兒還冷著呢,別落下了病。”
吳麗絹搖了搖頭,低溫婉地道:“妾有一不之主,還王爺和王妃能應允。”
攝政王立時道:“什麼事,你快說。”
“妾出寒微,德行遠不及王妃,因而想請王妃代為養孩兒,若日後王妃有了世子,再還給妾養便是。”
攝政王聽著心中一,看向王妃,眸中詢問的意思非常濃厚,似乎已經被吳麗絹的話給打了,只是看王妃願意不願意。
攝政王妃怔然了一瞬,便笑道:“孩子自然是在自己生母的邊養最好,王爺也贊你知書守禮,德行自是足夠,你現在子弱,快些躺回去,千萬別落下了病,你會生養,日後還要多替王爺生育幾個孩兒才好。”
吳麗絹抬起頭來,怯怯地看向王爺和王妃,攝政王見王妃不大願意的樣子,就沒勉強,對吳麗絹道:“躺下。”
吳麗絹不敢再多話,乖順地躺下。
君家兄弟返回屋,對裡間道:“下雪了,咱們得啟程了。”
攝政王看了一眼窗外,蹙了蹙眉道:“開春還下雪,恐會凍傷秧苗。”
王妃便趁機道:“王爺若是擔心,不如宣了大臣們來議政,去歲才經了一場大旱,今年若是再凍死了秧苗,百姓們可要如何生活。”
攝政王點了點頭,將兒子給娘,背負雙手出去了,攝政王妃叮囑吳麗絹好生靜養,不要多想,就扶著俞筱晚的手臂出了室,對君家兄弟道:“下雪路,若是路上出了意外可不好,開春的雪不會多大,你們再多住兩日,待雪化了再回去。”
君逸之很擔心晚兒的子,自然一口應下,君琰之也就沒反對。攝政王妃又笑道:“今日過來了,就不先急著回客院,晚兒去我那兒坐坐吧。”
君逸之立即道:“我也去。”
俞筱晚看出攝政王妃是有話要跟自己說,就推了逸之一把,笑嗔道:“我們要聊天,你去添什麼。”
到了攝政王妃住的主院,俞筱晚和王妃兩人都歪在炕上,半晌不語。俞筱晚悄眼端詳攝政王妃的神,只見眸略黯,眉宇間有一揮之不去的愁悶,與平日裏端莊高貴的大氣,完全不同。
俞筱晚知在擔憂什麼,於是含笑出右手,調侃道:“好久不曾為人扶脈了,都不知醫退了沒有,皇嬸便行行好,給我試試手吧。”
攝政王妃聞言,噗哧一笑,將手腕放在炕幾上,語調略略低沉地道:“早就想請你來扶脈了,只是怕你子經不住。”
俞筱晚邊聽脈邊笑道:“不過是懷了子,哪有這麼金貴。”沉了一下之後道:“脈象上看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我覺得比以前要差一點,皇嬸現在思慮很重麼?”
攝政王妃微微一歎,“怎麼可能沒有思慮?你今日……也聽到了,兩年了,我都沒有一點訊兒。”
對攝政王妃來說,太后給施,並未放在心上,可是良太妃卻不同,良太妃是王爺的生母,良太妃的話,在王爺的心裏,份量比太后的重得多。
俞筱晚沉了片刻,寫下一張方子,遞給攝政王妃,“皇嬸您的子絕對沒有問題。其實心是很重要的,如果皇嬸不能心舒展,也會影響懷孕。這張方子裏有調理心的藥,皇嬸若是相信我,可以試一試。”想了想,又笑道:“王爺很疼皇嬸,是皇嬸的福氣。”
攝政王妃臉上微微發燙,嗔地瞪了俞筱晚一眼,“真是跟著逸之久了,這種渾話也說。”
俞筱晚笑道:“哪裡是渾話?”笑了笑,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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