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卻似聽到了的心聲似的,緩緩地道:“人怎麼都這樣呢?以前沒有一點希的時候,可以不爭不搶,可是一旦有了希,就生出了貪念。”
俞筱晚知道攝政王妃指的是吳麗絹。吳麗絹的建議,聽起來是為了王妃好的,帶個兒子在邊養著,按民間的說法,能給養母帶來兒子。況且正式記名要待小公子年滿六周歲,這期間王妃自己懷孕生子的可能是很大的,吳麗絹也說,待日後王妃生了世子,再還給養。再退一步說,若是王妃真的生不了了,這個自小帶在邊的兒子,自然能培養出深厚的母子來,日後過繼到自己名下,當嫡子養,是不問題的。
聽起來真的是全心全意為了王妃,可是這話為何不先私底下跟王妃商量,卻要當著王爺和這個外人的面說出來?
俞筱晚覺得吳麗絹的目的不純,的確就像王妃說的那樣,有了希,就有貪念了。原先沒有孩子的時候,想必吳麗絹是十分安分的,可是後來明明王爺說了先讓王妃生嫡子,給府中的姬妾都服了避子湯,為何吳麗絹卻會懷孕?雖然其中的確是有可能出現意外,但俞筱晚更相信是吳麗絹的手段高明。
現在生了兒子了,大概就想著母憑子貴了吧?以吳麗絹的份,應該還沒有大膽到妄想替代攝政王妃的位置,可是讓生的兒子當世子,卻是可以幻想一下的。若王妃將吳麗絹的兒子帶在邊,俞筱晚懷疑王妃這輩子就真的不能生了。就算孩子是王妃帶大的,有,可是府中這麼多下人,這個孩子日後必定會知道誰是他的生母親,心中的天平必然會有所傾斜。
俞筱晚忽地想到一件事,前世的時候,吳麗絹是如何搭上攝政王的?吳麗絹母是被張氏趕出曹府,窩居在一小民居之的,雖然吳麗絹姿容絕,但是攝政王政務繁忙,整日只在皇宮和王府之間穿梭,出行的儀仗更是長達一裏有餘,百姓遠遠見到儀仗就要避讓,吳麗絹這樣的平民是如何遇上王爺,讓王爺一見鍾的?
只可惜,當時沒認真聽丫鬟們的閒談,現在也沒地方調查去。俞筱晚略思索了一下,便笑道:“皇嬸您一定會好孕的,吳姐姐這般服了避子湯的人,都能生兒子,您說也能生個兩三位公子出來。”
俞筱晚自然不會突然說起,服了避子湯也能生兒子這種話,攝政王妃聽出話語裏的暗示,便閒聊似的道:“說起來,那陣子我府中的一個婆子家中出了點事,是管熬湯藥的,可能做事不經心,只不過藥渣子都及時置掉了,因而查不到是不是弄錯了藥。……但是不管怎麼說,能再有個孩子,王爺心裏還是高興的,王爺高興,我自然也就高興。”
俞筱晚聽著眸微,這事兒果然是有蹊蹺,攝政王府裏奴僕如雲,揀藥煎藥的必定是分開的,而且每種藥都會有專人負責,煎藥的婆子再不謹慎,也不可能會弄錯什麼。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婆子家中出的事兒有古怪,了旁人的威脅或是收了好,將避子湯中的藥材做了手腳,只不過因為王爺高興,所以王妃才沒再繼續追查下去。
俞筱晚聞言輕歎了一聲,安王妃道:“王爺自然是希多幾個孩子的,不過庶子終究是庶子,與您生的嫡子不可同日而語。”
攝政王妃聽著只是一笑,俞筱晚拿食指點了茶水,在炕幾上寫下兩樣藥材,聲道:“聽說避子湯裏去掉了這味藥,加上這一味,就失去效用了。”又指著其中一味藥材道:“去掉的這種,倒是值錢的。”
王府中的那名婆子專管煎藥,日子久了,多會懂些藥理,至知道藥價,若真了手腳,想必不捨得將這種值錢的藥材給丟了,不留著自己吃,也會賣掉。
以前孩子沒生下來,王妃要顧著王爺的心,不方便繼續追查,可是現在不同了,至掌握了證據,可以將不老實的人敲打一番。
攝政王妃的眸微閃,朝著俞筱晚笑道:“謝了。”
從頭至尾,沒有提過一句那晚楚王府別苑中的事。
俞筱晚陪王妃閒聊了一陣子,君逸之就來接,王妃笑話道:“還怕我吃了不?”君逸之打了個千笑道:“不是怕皇嬸吃了晚兒,是怕晚兒不記得我這個丈夫了。”小夫妻倆告辭了王妃,乘著小轎回客院。
待雪停了之後,琰之和逸之便辭別了攝政王和王妃,帶著晚兒回了自家的別苑,一住就是半個月餘,直到京城中的疫癥消除了,才返回京城。
這次京城發疫癥,死了不沒有能力尋醫問藥的普通百姓,京城之中的局勢有一段時間特別張,百姓們對朝廷的怨言很大,只是不敢直接發作,就將矛頭都指向負責管理此事的楚王爺。聽說時常有百姓到楚王府門口或圍牆,投擲石塊或淤泥,弄得王府裏一片狼藉,好在楚王爺請了林軍來守護大門,總算沒鬧出什麼大子,但也給府的眷們添了許多心驚和愁苦。
楚太妃的病在君逸之請來了智能大師之後,服了智能大師開的方,便慢慢好轉了。俞筱晚等人回到府中,立時去給老祖宗磕頭請罪,“老祖宗病重,孫兒(孫媳)不曾在老祖宗榻前侍奉湯藥,實在不孝,還請老祖宗責罰。”
楚太妃看著孫兒孫媳都好端端的,臉一個賽一個的紅潤,比自己子骨朗還要開心,哪裡捨得責罰,立即讓吳嬤嬤扶起晚兒,“你子重,再一個多月就要生了,可不能跪久了,快快起來。”又起了琰之和逸之兩兄弟,正道:“這段時間最苦的是你們父王,一會兒王爺回府了,你們去給他磕個頭。”
三人連連應下,楚太妃又笑道:“我早就好了,只是不便出城,呆在府中也沒閑著,把琰之的親事給定下來了,你母妃早就準備著的,因此我們打算等晚兒坐完月子,五月初讓你們大婚。”
君琰之難得有不自然,低著頭道:“全憑老祖宗吩咐。”
楚太妃笑道:“你們男人也不懂這些,到時只記得去迎親就好,哦,還有給賓客們敬酒,兼房,讓老祖宗早日抱曾孫。”
“老祖宗……”被老祖宗調戲了,君琰之十分無奈,俊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
君逸之和俞筱晚竊笑不已,楚太妃才想起什麼似的道:“哦,晚兒,親家送了請柬過來,是你二表兄的喜酒,就是後日,你這子不便跑了,我替你擋了。”
俞筱晚忙道:“老祖宗作主就是了。”說著瞥了逸之一眼,你答應帶我去看熱鬧的,江蘭要嫁給睿表哥了,房之夜該是怎樣的彩啊。
君逸之朝晚兒了眼睛,表示他說到做到,一定會帶看一場好戲。
“到底是弟妹的表兄,家境又落魄了,若是咱們府中一個人都不去,恐怕親家會寒了心。”一旁的君琰之忽然說道:“不如讓我陪著逸之去。”
俞筱晚跟君逸之皆是一怔,心中閃過電,妍兒回曹府了,難道大哥是為了去看的?
楚太妃不聲地喝了幾口茶,才抬起眼來,看著琰之含笑道:“如此,也好。”
君琰之低頭微笑,也不怕別人揣度他的用意。
三人陪著老祖宗閒聊了一會兒,就去到前院給楚王爺請安,楚王爺瘦了不,顯得有些憔悴,這陣子史們沒彈劾他,說他辦事不力之類,不過小皇帝和攝政王都表示理解,這事差事本就難辦,替他擋了不明刀暗劍,因而楚王的神頭還是不錯。
俞筱晚不便在公公的屋久留,只行了禮問了安,便回了後院,先去給楚王妃請安,而後兩兄弟陪著楚王爺過來,兩兄弟給母妃請安,一家人一塊兒用了晚膳,俞筱晚才與逸之一同回了夢海閣。
蔡嬤嬤帶著閣中的所有下人,在大門恭迎主子回府,君逸之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回暖閣裏休息了。此時已經進三月,天氣已經暖和了許多,可以不用生地龍了,但是火盆還是要的。只是火盆的氣味重,俞筱晚讓初雲將窗兒推開一點,側臉向院子裏去,正瞧見周嫂在待丫鬟們打掃院落。俞筱晚蹙了蹙眉,回頭問君逸之道:“你不是說,派了人過來查周嫂的事兒嗎?”
君逸之小聲道:“查了,周嫂跟馬姨娘手下的一個丫頭談過幾次話,我覺得倆人都有可疑。老祖宗的意思,是先放著不,看陛下對太后是個什麼態度,再決定如何置了們。”頓了頓又補充道:“總得有個合理的藉口,不能讓太后抓著了把柄。”
俞筱晚對此沒有異議,贊同地點了點頭,將視線調轉回來。
忽然發覺進來布茶的初雪臉兒紅紅的,俞筱晚奇怪地問道:“初雪,你怎麼了?”
初雪聽到主子問話,臉兒就更紅了,忙支吾道:“沒,婢子沒怎麼。”
君逸之一家常天青的蜀錦對襟長衫,神態悠然地端起茶杯道,“是平安剛來找過你了吧?”
初雪這會子連脖子都紅了,連禮都忘了行,直接挑了簾子跑出去。俞筱晚漂亮的杏眼裏頓時冒出無數星,興地搖著逸之問,“快說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君逸之朝皮皮地一笑,“還不就是來刺客的那晚嘍,平安救下了初雪,一直抱到安全之地才放下……”
好好的一樁英雄救,被他一說,就了的話本了。俞筱晚用力白了君逸之一眼,“平安到底是什麼意思?”
君逸之立即呼冤道:“平安可是三番四次地找過初雪了,初雪卻說要等你生完了孩子再說。初雲也是這個意思,把從文急得不行,天天想著儘快恭喜我喜得貴子呢。”
初雲跟從文兩個一見面就要吵,俞筱晚早就覺得有貓膩了,聽了這話並不驚訝,反正閑著無事,就開始琢磨怎麼給人作了,嗯,不行,對這兩丫頭多好哇,有事兒也不瞞著,這兩丫頭有了心上人,居然不告訴,還得從相公的裏聽說,不行,不能讓們太得意了。
初雪和初雲兩個在外間整理行李,忽地打了寒,兩個丫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二夫人給算計了。
曹中睿的婚期展眼就到了,曹府的西院裏裝飾一新,走廊上、房間裏,都布上了紅綢和大紅燈籠。前陣子曹清儒已經醒過來了,可是並沒清醒,人跟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傻傻的,偏他的破壞力又遠比孩大得多,喜歡撕書和摔東西、砸東西,得好幾個人眼都不眨地跟著,但曹家已經請不起過多的下人了,張氏自是沒心思服侍丈夫的,藉口辦曹中睿的婚事,甩手不管,服侍曹清儒的任務就全都落在了武氏的上。
到了大婚這天清晨,武氏早早兒地起,指揮丫頭婆子們給曹清儒換上新裳,然後親自為他梳了頭,服侍著刷牙淨面,再三哄著叮囑,一會兒見到新人要怎麼做……曹清儒似懂非懂地點頭道:“好,要、要、”
武氏無奈,只得將他指的那只瓷杯送到他手中,曹清儒二話不說就往地上摔,聽到咣當一聲響,興得又蹦又跳又拍手。
君琰之和君逸之白天就到了,先向曹中睿道了恭喜,送上賀儀,便四閒逛。他二人份高貴,曹清淮想結,卻被拒,只得讓他們自便。
君逸之知道大哥要找妍兒表妹說話,便告訴他曹中妍住在哪兒,朝大哥了眼睛,“我有些乏了,先找間屋子打個盹,大哥自便吧。”
君琰之輕捶了弟弟一拳,笑著躍花牆,很快就尋到了曹中妍住的小閣樓前。閣樓前的小花園不大,一眼就能穿,可是肯定妍兒此時在屋,君琰之有一刻的躊躇,若是這樣進屋找妍兒,必然會壞了妍兒的名聲,可若是不進屋,又見不著人……
正躊躇著,就聽到一聲清甜的聲音道:“琰世子?您怎麼……走到這來了?”
曹中妍驚訝地邊問邊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小繡棚,穿著一水湖藍的半臂衫,下系一條雪青百褶,春在雙頰跳躍出一片明的,春風拂起的擺,那麼清新自然,君琰之的心瞬間愉悅。
他溫地一笑,“我大概迷路了。”
“哦。”曹中妍心中奇怪,這曹府還沒他的滄海樓大呢,這也能走迷路的麼,不過還是盡職地指著前方道:“前方直走大約十丈遠,就是垂花門,出去就是前院了。”
君琰之繼續微笑,“我怕再走錯步,對貴府小姐們的聲譽可就不好了,不如妍兒你送我到垂花門?”他說著走近幾步,垂眸看了看繡棚上的圖案,笑問道,“在繡荷包?”
“嗯。”曹中妍小臉兒有些暈紅,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我先放回去,您稍等。”
待小的影進了屋門,君琰之的眸之中便湧現幾黯然,荷包面上繡的是翠竹,是給男人用的。竹,可喻節高潔,也可祝節節高升——下月初就是春闈了吧?說過不知多遍,要不用對他稱“您”,卻總是謹守著禮儀,不願再親近一步。
曹中妍進去放好繡棚,就趕出來,怕讓世子爺久候。
從繡樓到垂花門,不過十丈的距離,君琰之卻磨磨蹭蹭的,指著路邊的閑花草問東問西。只可惜曹府實在太小,雖然曹清淮掏換了不南方的花草來裝飾,君琰之也裝作不認識,可仍是很快就介紹完了。垂花門已經就在正前方了,曹中妍靜靜地略為地看著君琰之道:“我就送到這兒了,世子爺出了此門,直走就了,府中會有引路的僕人。”
君琰之“唔”了一聲,忽而問道:“在你三伯家住得習慣麼?他們待你有你表姐好麼?若是不習慣,去你表姐那兒住著也。”
曹中妍忙道:“三伯父三伯母等我都極好,不敢麻煩表姐了,都要生孩子了。”主要是,那不是表姐的家。
君琰之微微一笑,繼續拐,“的確是快了,你不想看看小外甥麼?小孩子很有趣的。”回想著在別苑見到的攝政王的小公子,努力生地描述了一番。
孩子都有天然的母,曹中妍果然聽得兩眼亮晶晶的,遲疑了一下道:“若是小寶寶出生了,我……我去府上拜見表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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