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之略有些失，旋即又含著笑道：“好，你若想去，就使個人來告訴我一聲，我派馬車來接你。你表姐要照顧孩子，恐怕忙不過來，坐我府上的馬車，可以直接進府，不必投名帖，省事。”

理由如此充分，曹中妍想拒絕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訥訥地應下，君琰之的目中溫、又帶著些愫，承不住地垂下了頭，臉頰不由自主地燃燒了起來。君琰之原本還想問問方智的事兒，可是此時正好有幾名曹府的下人經過，他只得道了聲“再會”，閃出了垂花門。

曹中妍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被那樣灼熱的目盯著，若是還不知道君琰之對有什麼心思，就真是白癡了。這樣出的男子仰慕著，任何事都為著想著，說不，那是假的，曹中妍覺得心尖上有一弦輕輕撥了一下，可是，有智哥哥……而且，與琰世子的距離，有如天地，本不可能的。

曹中妍搖了搖頭，拋開無謂地思量，轉向回了繡樓。而君琰之卻是藏在一株樹上，將方才的神盡收眼底，瞧著進了屋，才尋了個無人的時機，躍下大樹，俊的臉龐上，看不出心中一一毫的沉悶和低落來。

君逸之果然大大咧咧地佔據了曹府的一間大廂房，沒骨頭似的歪在榻上，見到大哥走進來，立即兩眼亮晶晶地撲上去，“大哥，怎麼樣？你見到妍兒沒有？”

君琰之淡淡地道：“見過了。”

語調低沉，緒不高，君逸之立即就了悟了，長歎一聲道：“其實吧，如果你請老祖宗上門來提親，曹家肯定會一口應下。”說不定曹清淮會興得整晚睡不著，“等日後親了，好好待，自然也能慢慢收服的心的。”原本，若是晚兒不同意嫁他，他就打算這樣幹的，反正他不會將自己喜歡的人，拱手讓出去。

君琰之默了默，微笑道：“這不一樣。”

若是妍兒心中沒有方智，他也不介意這般強，可惜沒有如果，他若強娶了妍兒，只會讓妍兒討厭他。

君逸之只能拍拍兄長的肩，無聲地表示安。

因是曹清儒家辦喜酒，到賀的員不多，而且都是低階的，要討好曹清淮的員，男賓賓加上主人家，連六張桌子都沒坐滿。張氏發出了上百份請柬，只有不足一的員，差了下人送份薄禮過來，包括曹中雅，都只讓景來點了個卯，本人卻是不到的。

曹中睿和張氏對曹中雅的這種翻臉不認親人的作派十分不滿，他們還指著靜晟這個貴婿幫曹中睿謀個好差事呢，人都見不著，差事的事兒怎麼談？

到了晚間，離席回府的君逸之就帶著俞筱晚悄悄進了西院。俞筱晚乍見到跟小孩子一樣、賴在地上不停蹬踹雙腳的曹清儒，大吃一驚，“真變傻子了？”

君逸之眸冷漠，嗤笑道：“太后的暗衛親自駕車，怎麼可能失手？你舅父這輩子就這個樣子，現在才剛開始，你大舅母就不想照顧他了，再過得一陣子，你小舅母必定也會尋了藉口，甩手不管的。”

俞筱晚點了點頭道：“只要曹家跟韓家的婚期商定了，我讓小舅母送甜雅去敏表哥的任地，小舅母自然不會再回京了，回京也是跟敏表哥一同回來。老太太有三舅母照顧著，我是放心的。”的眸閃了閃，興萬分地道：“該房了吧？”

君逸之也鬼鬼地一笑，小心翼翼地抱起晚兒，掠新房之中，在橫樑上坐好，居高臨下地欣賞好戲開鑼。

親了！曹中睿心中不知該高興還是氣憤，他本無法房，本不想娶一個小縣令的兒，可是家道中落了，他也殘了，能親，似乎就不錯了。但是，房之夜怎麼過？

曹中睿無奈地了袖中的銅勢兒，希真如母親所言，閨家的不懂這些，用這銅勢兒應付過去。他閉了閉眼睛，推門而，在喜娘的引領之下，拿喜稱挑起了新娘子的紅蓋頭。

“你！”曹中睿看清楚喜床上的新娘俏麗的小臉之後，頓時發出一聲驚天地地嘶吼，“江蘭，你這個賤人，怎麼會是你！”

江蘭挑起描畫得的黛眉，笑盈盈地道：“相公，娘子我王蘭，你別弄錯了。”

“你！我要殺了你！”曹中睿表猙獰地朝江蘭撲過去，江蘭靈活地一閃，就避了開來，曹中睿袖子裏的銅勢兒卻掉了出來，江蘭瞧見便笑得前仰後合，指著曹中睿嘲諷道：“你，你打算今晚用這個糊弄我？”

曹中睿臉上閃現幾抹紅，隨即想到自己會如此，也是被眼前這個小婦人害的，他立時又恨得磨牙，“你居然敢假扮家千金……”

“我才沒有假扮。”江蘭嗤笑道：“我本就是家千金，只是年裏被人給拐了，現在父親憑當年的信將我認了回去。曹中睿，你就認命吧，這世上也只有我肯嫁給你了！”

江蘭說完，才有閒打量四周，這一瞧不要，頓時被眼前寒酸的景象給驚呆了，當初曹中睿買了給住的那個小院子，裏頭的傢俱都比現在這屋子裏的好得多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家怎麼變這樣了？”

站在一旁看戲的喜娘一開始還有興致，可是左等不到賞錢，右等不到賞錢，心裏頭就煩了起來，正趕上江蘭發問，便代為答道：“曹公子的父親早就被貶為庶民了，住這種地方已經是抬舉了，這可是曹大人的府，特意分了一邊院子給他們的。”

江蘭當初會答應嫁給曹中睿，還不就是看中了曹家的富貴，如今這富貴沒了，男人又是個廢的，的心頓時猶如被放在火上燒一般，熱辣辣的痛！痛，就不想看到曹中睿好過，想也不想地抓起一個枕頭朝曹中睿撲打過去，裏罵罵咧咧的“閹”、“窮鬼”一類。

曹中睿不妨江蘭居然還敢反打他，頓時心頭邪火也起來了，手推開想來勸架的喜娘，與江蘭撕打在一起。不過他哪是江蘭的對手，很快就被江蘭打得打不著北了，抱頭鼠竄。

張氏正扶著曲媽媽的手往室裏去歇息，誰知就聽到新房那邊的喧嘩聲，忙讓曲媽媽去問一問原由。這西院，表面上分了二進，其實屋子挨著屋子，說話聲音大一點兒，隔壁就能聽到。張氏支著耳朵聽了片刻，曲媽媽只去了一小會兒，就快步跑了回來，“不好了，爺和打起來了。”

張氏聽得一怔，也顧不得搶先見到媳婦會不會掉份了，極快地來到新房門前，喝令家中的僕人，將抱著打一團的新郎和新娘給分開。

“這是怎麼回事？有你這樣當媳婦的嗎？不知道什麼三從四德嗎？居然敢打自家的相公！我兒子還是有功名的！”張氏端出當婆婆的架子，開始教訓兒媳婦。

江蘭可是個不吃虧的主，立時雙手腰反駁回去，“得了吧，一隻閹，還功名呢！公爹已經被貶為庶民了，誰還會讓他做？錢賺不到也罷了，連人道都不能，拿破子就想糊弄我，還想讓我從他？”

後的僕人們一個個地悄悄吸氣，匯在一起聲音就大了，張氏的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花，兒子的醜事被這麼多人知道了！

曹中睿一張俊臉變得慘白慘白的，自卑地將頭垂到了口，似乎邊的人都在用同又鄙夷的目看著他一般。張氏憤恨地死盯著江蘭，咬牙喝道：“來啊，把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給我關到祠堂裏去！”

江蘭冷冷一笑，手握銅勢兒，揮了一個圈，捧上來拿人的幾個婆子就被給劃拉到了地上。張氏後的下人再不敢上前了，膽怯地看著俏的江蘭。江蘭得意地道：“還來麼？想關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的份，一個庶民，居然敢將家千金關進祠堂？”

張氏氣得牙齦都要咬出來了，瞪著眼睛道：“你張狂，以為自己有個當縣令的爹就了不得了？我告訴你，我兩個外甥都是要當的人了，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不然將你爹爹都給收拾了。而且，你這不孝，告到府，可是要坐牢的。”

江蘭無所謂地一笑，“收拾啊，你敢收拾，我就敢將你兒子沒種、兒不能生育的事兒傳得滿南燕國的人都知道，你只管收拾！只管告！”說完纖手往下人們堆裏一指，“滾開，老娘要睡了，哪個再留在這屋裏，我就卸了他的膀子。”

一眾下人不待張氏發話，立即一哄而散。

張氏驚得目瞪口呆，還沒從媳婦知道這麼多聞、以及兒的事也被江蘭嚷嚷出去的震驚中醒過神來，就發覺自己已經了孤家寡人。

“你！……”張氏剛吐出一個字，就被江蘭給瞪得不敢再說話，也怕這種潑婦，尤其是打不過的潑婦。

“婆婆還是回去歇息吧。”江蘭囂張地指了指曹中睿，“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這個廢給帶走。”

……

俞筱晚被君逸之抱回府中，躺到床上了，還笑得直打滾，只要一想到張氏和睿表哥那青白相間的臉，就無比開懷，讓們在江蘭的威之下屈辱地活著，似乎也是一個頂好的主意呢。

不過這一場大笑，直接導致了俞筱晚腹中胎兒早產，當夜就發作了起來，好在子康健，胎兒也有近九個月，折騰了大半日，終於在次日晌午，生下了一個兒子。小寶寶除了瘦了些，小臉皺了些，別的都好，哭聲也十分洪亮。

楚太妃和楚王妃都笑彎了眼，楚太妃一直霸道地抱著曾孫不鬆手，“乖孫，長得真可啊。”楚王妃只能站在一旁，將頭湊過去看，笑咪咪地道：“哎呀，真是跟逸之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俞筱晚躺在床上眨了眨眼，君逸之皺了皺鼻子，附在晚兒的耳邊小聲道：“難道我小時生下來這麼醜麼？”

其實俞筱晚心裏也覺得寶寶長得醜醜的，小臉兒紅通通皺的一團，可是這個詞自己想一想是可以的，旁人可不能說，就是逸之也不行，當下就板起臉道：“你嫌我兒子醜？”

“不是！我是說，象我才醜，可是我瞧著象晚兒呢，以後一定是個男子。”君逸之趕大拍馬屁。

俞筱晚這才嗔地“哼”了一聲，放過他。

小寶寶滿月的時候，楚王爺親自給他取名為君若晨，這一輩是“若”字。

小若晨辦滿月酒的時候，小皇帝還親自下旨賜了若晨一個六品都尉的閒職，太后賞了許多的古玩珍寶，賓客盈門，給足了小若晨面。

賀氏也懷了子了，對小寶寶就特別喜，非吵著要抱抱不可，還是俞筱晚勸，懷孕之初抱孩子，容易小產，才只好嘟著小作罷。卻在俞筱晚的邊坐著，不停地逗睡覺的小若晨。然後突發奇想地道：“等我生了兒，咱們兩家就結親吧。”

俞筱晚聽得直角，曹中慈在一旁笑話道：“西南那邊是這樣的麼？咱們中原可不，他們都姓君，是堂兄妹，不能親的。”

賀氏沒聽出曹中慈的嘲諷，萬分憾地道：“這樣啊，真可惜。”隨即又看向曹中慈道：“那你快些找個人家嫁了，這樣生出來的兒，就能嫁給若晨了。”

曹中慈的臉紅了白、白了紅，一時氣惱不已，卻又無法回駁了賀氏。俞筱晚忙出面打圓場，說個小笑話將尷尬掩過去。之後賀氏被晉王妃去，曹中慈才恨恨地道：“這個賀氏，自己善妒就罷了，還喜歡管閒事。”

就在上個月，賀氏傳出喜訊的時候，三舅母秦氏以為晉王府終是要將兒娶過門了，哪知人家沒靜，只得到楚王府來向俞筱晚求助，俞筱晚苦口婆心地勸了半晌，無效之後，乾脆祭出殺手鐧，恐嚇道：“賀氏是夷人，最會下毒，慈兒表姐若是嫁過去，被暗害了都查不出來。就算留條命在，若是不能生育了，又有什麼用？”

這句話總算是中秦氏的心窩尖了，嚇得臉一變再變，回府之後，就立即說老爺去晉王府退婚。退婚的確是有傷面的事，可若是方主，總歸好過被男方拋棄。何況後來君之勉答應將所有責任一力承擔，此次退婚，算是他對不住曹家，對曹中慈來說，已經是極大的便宜了。

只不過，曹中慈已經快十七歲了，京城的貴族子弟一般訂婚都早，以的年紀，很難在上層圈中選婿了，俞筱晚是建議三舅父從本次科舉上榜的進士之中挑選，其中不乏家在外地，家世優厚、又未定親的。

不過如何抉擇，自然還是舅父舅母說了算，俞筱晚只是委婉地提醒，真的不能再拖了，象君琰之這樣弱冠之年還未定親的，真是麟角。

曹中慈明顯不願意談這個問題，轉了話題道：“大伯母和睿弟搬回原來的院子了。”

俞筱晚頓時出興趣的樣子，曹中慈便將這當趣事說了，“那個弟妹可真是個厲害的，天吵鬧個不停，大伯母吃什麼，就要吃什麼，不然就砸盤子，只是對老太太還有幾分尊重，別的人可不得的眼。可偏大伯母還能忍，我娘想幫著彈一下，大伯母還不讓呢！大伯母也怕家醜外傳，不得已才要搬出去住。要吵要鬧，關起門來，也只是家的人知道。”

而後將聲音得極低地道：“睿弟和雅兒的事兒，不知哪個沒口德的，傳得整條巷子的人都知道了，自親之後，睿弟就只知借酒消愁，連大伯母都怨上了，說不該聽的話，將之前的弟妹給怎麼怎麼，我也沒聽清，每回說到這兒，大伯母就急得讓人將睿弟拉進屋去。雅兒的事聽說是傳到靜府了，靜晟世子要休妻呢。”

俞筱晚抬了抬眉，睿表哥恨上張氏了？這可真是好消息，至於雅兒，靜晟世子明明是知道的，可是私下知道，跟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又不一樣，休妻……恐怕是認真了。

“那大舅父呢？”

“還跟小伯母住在我府中，大伯這個樣子，老太太可捨不得讓大伯母照顧。”

看來老太太也是明白的，張氏跟曹清儒，早沒了夫妻分。張氏居然為了臉面搬出去，殊不知，在曹府好歹江蘭還要看顧一下老太太和三舅父、三舅母的臉面，不敢做得太過，搬出去後，以江蘭的潑悍勁兒，張氏只有更多的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