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故知, 驚嚇大于驚喜。
安琳瑯看著自然而然地吃著小皇帝投喂的食而半點不覺得哪里奇怪的王大姑娘,再一看旁邊臉已經綠了,咬牙切齒的卻不敢有半分造次。總覺得這后宮有點意思。傳說中寵冠后宮的麗貴妃, 竟然還不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婕妤在小皇帝面前寵。
周攻玉端了一盤串過來, 拉著安琳瑯去他的那一邊坐下來:“先吃點,剩下的讓廚們烤吧。”
估計在場這麼多人, 估計也只有玉哥兒的眼睛從來沒有離開上。安琳瑯其實不, 但玉哥兒既然這麼說,順勢坐下。
一旁的王大姑娘一邊吃著烤串一邊拿眼睛在瞄安琳瑯。其實特別想跟安琳瑯說話來著,但奈何這個東西太好吃了, 騰不出。小皇帝笑瞇瞇地看皺著眉頭陷兩難的選擇,覺得特別的好玩兒。一邊繼續投喂一邊還跟說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
王姝哭無淚, 手舞足蹈:“唔唔唔……”
安琳瑯一句話沒聽懂。
“嗚嗚嗚嗚嗚, ”王姝更激了, 只是里包著,為了不讓掉出來,還得拼命嚼, “太好吃了琳瑯, 嗚嗚嗚,再次吃到你做的菜真的是太好了, 嗚嗚嗚嗚……”
安琳瑯:……可算是聽懂了。
眼看著還要說,安琳瑯都覺得不忍心:“先吃,先吃。吃完再說。我如今在京城, 預備不久后會再開一家西風食肆。有機會的話你來我食肆里吃, 你若是能出的話。”
王大姑娘頓時眉開眼笑, 連連點頭。
反正不管能不能出去, 琳瑯既然在這個場合說了, 陛下一定會讓出去的。于是拿期盼的眼神去瞥小皇帝,小皇帝齜牙燦爛一笑:“不行。”
“為什麼?”王大姑娘好失,圓圓的杏眼都不亮了。
小皇帝笑得更燦爛了:“朕出不去,你也別想出去。”
“啊……”
安琳瑯默默移過目,一旁的麗貴妃差點沒把竹簽斷。可是再不舒服,也不敢在小皇帝面前表出來。甚至小皇帝回頭瞥一眼,還得出笑臉:“真,味道真不錯。”
小皇帝臉冷冷淡淡的,完全沒有搭理的意思。
安琳瑯大概明白這個寵妃有名無實,于是也不再管。正好廚又串了些串過來。看了下已經差不多,就又去指使他們串素菜。燒烤的話,安琳瑯本人喜歡素多過葷的。雖然不曉得在場有沒有人喜歡,但是喜歡的。
王大姑娘就完全沒有這種擔心,葷的素的都喜歡。
兩人雖說沒怎麼說上話,但這一頓所有人都吃得心滿意足。知人都知道,小皇帝平日里吃的非常。難得在吃食上提起興趣,今日也竟然吃了將近二十串。廚們在一旁瞧得嘖嘖稱奇,結束后忍不住攔住了安琳瑯的去路想詢問烤的方。
“這怕是有些困難,”安琳瑯若是不打算做燒烤生意,配料給了就給了。燒烤店可是商業版圖中非常重要的一環,皇帝也不能要,“這是我商鋪的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關系到陛下的事那都是頭等大事兒,這哪里是私人方的問題。
但他們想開口說什麼,一瞥向站在安琳瑯邊神淡漠的安南王世子頓時就不敢造次。囁嚅了幾句,表示十分的憾。安琳瑯看在眼里卻并不打算當這個好人。廚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安琳瑯走了,懊惱自己方才配食材時沒用心在看,如今想復制都配不齊香料。
回城是坐周家的馬車。
安琳瑯剛一上車就被玉哥兒摟到懷里去。他平常不是孟浪之人,但一想到自己本該是來與小媳婦兒好好訴一訴衷腸的,結果這幾日昏天黑地的看賬本就覺得十分虧心。
他將安琳瑯抱到上,俯便吻上的。紅香,意綿長。兩人不是頭一回這般親近,但每回都有些克制不住。綿長的一個親吻結束,周攻玉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繼續的念頭。在的角輕輕啄了啄,深吸一口氣道:“快了。”
“嗯?”安琳瑯有些迷迷糊糊的。
“八字合過,庚帖也換了,也該商量親的事宜了。”
安琳瑯臉頰有些紅,雖然是個現代靈魂。說到婚的事還是難免害。
馬車抵達安家門前,安琳瑯下馬車時臉都是通紅的。
周攻玉追下來,小心翼翼地替將角粘上的口脂干凈。大馬路上,克制地沒有上前攬住:“再有一個月我便會登門。”
“賬看完了?”安琳瑯這時候倒是揚眉一笑,“嫁妝若是沒料理清楚,可沒辦法親哦。”
周攻玉忍不住了一下的手,暗自咬牙:“你放心,一個月我能料理清楚。”
安琳瑯哈哈一笑。忽然手扯著他的領拽下來,墊腳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然后不等周攻玉反應過來,牽起擺就蹬蹬地跑上臺階。太的余暉落在兩個人的肩上,將影子拉得細長。安琳瑯站在安府的臺階上扭朝他揮了揮手,“努力啊玉哥兒,我等你的好消息。”
周攻玉后知后覺地紅了臉頰,他了手指頭,目送著的影門中才哼地一聲轉上馬車。
或許是這一次激勵,英娘等人尤為的努力。本該說好一個月料理清楚的相關事宜,他們不到半個月就弄完了。東西送到安琳瑯面前時,好幾個人盯著烏黑的眼圈。
安琳瑯莫名有些心虛,拿起其中一個理出來的賬目清單:“……是玉哥兒讓你們盡快的麼?”
幾個人一臉苦笑,想到世子爺那冷酷的臉就是一哆嗦,含含糊糊地把話帶過去。
安琳瑯揚了揚眉,不必說,除了玉哥兒,沒有別人會這麼迫他們。
繁復瑣碎的賬目重新理出來,翻看起來就方便多了。英娘有按照安琳瑯要求劃分費用,本和負債等賬目,進行月度結余,在做出年度數值。不得不說,這些人悟很高,做的數目一目了然。安琳瑯一邊翻看賬目,英娘等人就一個接一個上來講解。
他們每個人分管一家商鋪,該查的,該準備的資料都準備的十分齊全:“世子妃,原掌柜貪墨的錢財,大約三萬三千六百四十七兩。黃金五箱,其中珠寶玉、古董字畫單獨另算,大約有七箱。奴婢們能追回的就已經追回了。有些不能追回的,奴婢做主將人拿下了。看世子妃如何置。”
東西都擺在院子里,一大箱一大箱的,拿大鎖鎖起來。
這數字報出來,大得安琳瑯都瞠目結舌。從來沒想到這些掌柜的家財竟然比還要多。安琳瑯手中握著的,不包括原主的那些東西,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三百兩罷了。想當初十兩銀子就能買,這些人哪里是當奴才,本就是拿著主家的錢財當老爺來著!
果然是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麼?這些蛀蟲的膽子竟然這麼大,每年合起來才給原主送千把兩銀子,自己卻存了這麼多。是不是再晚個幾年查,他們就該把原主的資產給蛀空了!
“世子妃,”英娘也是十分咋舌,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奴婢,“這些人也帶過來了。”
安琳瑯能如何置?當然是狠狠地置。
賣契握在手上的,按照安家的家規置。打板子的打板子,發賣的發賣。賣契不在手上的,全部扭送到京兆尹,報論。
且不說安琳瑯雷厲風行地置了一批人,這一天,好些人被按在前院打板子。打得皮開綻,鬼死狼嚎的,京城的牙行都來了幾批。將這些貪墨之人以大罪之賣出去,雷霆手段功恫嚇了一批看臉的家仆,就說鋪子整理出來就立即做重新修繕。
安琳瑯的鋪子,有自己的裝修風格。當然,設計者是,裝修人是玉哥兒。
的畫,只有玉哥兒看得懂。
不過目前玉哥兒在忙著幫理東西,如今不出空來。安琳瑯只能寄希于新來的木匠能聽得懂的描述。不過很顯然,木匠聽不懂。最后還是方老漢出馬。方老漢做了一輩子木工活兒,當初修繕西風食肆的時候也是親自參與過的。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他會看能做。
既然如此,這個事兒就暫時給方老漢。
手里二十家鋪子,七家在中心城區的好鋪子。安琳瑯的打算也很直接。鋪子和胭脂鋪子曹氏管的還算不錯,那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安琳瑯看在這才能的份上,抄沒了溫家所有的財產后,單獨給了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只要把生意能做的更上一層樓,安琳瑯考慮放過溫長貴。
曹氏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能逃過一劫是死也沒想到。沒想到安琳瑯還愿意給一次機會,當下給安琳瑯磕了好幾個響頭,賭咒發誓一定把鋪子經營好。
這件事給,安琳瑯也不是全放手。玉哥兒給的二十個人,挑了個厲害的放過去。
曹氏做生意頗有些鬼才,安琳瑯雖然給一次機會,卻不代表完全信任。個同樣厲害的掌柜過去制衡,做得好了,將來新掌柜替代舊掌柜。這其中如何劃分,看兩個掌柜各自的本事。
至于溢香樓,安琳瑯原本的打算是將溢香樓改西風食肆。
但在親自觀察了溢香樓幾日的生意之后,改變了這個想法。溢香樓往日生意不溫不火,并非是菜本的問題。而是因為溫長貴搞的那些手段,兼之溫長富也時常從賬上拿銀子。這般才造了資金的問題,導致經營不能紅火。但換掉掌柜和賬房,邢師傅的手藝是非常有市場的。
這些年溢香樓一直還在,就是許多看中邢師傅手藝的老顧客經常來顧。這十幾年的老字號,口碑是不能輕易割舍的。
安琳瑯思來想去,決定暫時不溢香樓的牌子。而是將道藏書局徹底改酒樓。至于那個勞什子的秀才公夏掌柜,不好意思,安琳瑯看在他沒有除了借道藏書局得好名聲并未貪墨錢財的份上沒給他太難堪。只是讓他打包行李,麻溜地滾。
夏掌柜被打包趕出道藏書局之時恨不得將不通文墨的俗氣東家安琳瑯罵上天。英娘等人干脆找了一群無賴,把這清貴學子夏秀才給打了一頓。
挨了一頓打,夏秀才再沒了書生的清高,這件事就這麼消停了。
剩下的十幾間鋪子,其中有幾間安琳瑯也不打算,甚至還打算增資,將鋪子擴大。
典型的就是開在京郊臨近下屬村落的那間大藥房。雖說生意慘淡,但安琳瑯稍稍了解了些。知道這鋪子的掌柜本是學醫的。上一輩老人就是大夫,他自己學了一醫。奈何不會經營。十幾年前才會把自家的鋪子賣給了林氏。
但林氏也沒有趕他走,賣了鋪子,給他繼續經營。
都說醫者父母心,這老大夫也是。他生意做不好的原因也在這。京城雖多高,但京郊窮人也多。尤其是這一塊,許多給達貴人種糧食的佃戶就住這一塊兒。佃戶們每年從年頭忙到年尾,得到的不過是糊口的糧食,手中沒有余錢。
他們生病抓藥,就在這看。老大夫把藥材價格得很低,這一塊佃戶也能吃得起藥。
安琳瑯在了解事緣由后,再三考慮,還是選擇保留下來。
這老大夫做事跟那個夏秀才差不多,但給人覺卻大不一樣。安琳瑯討厭別人慷之慨,卻不會計較窮苦百姓為此活命。這完全是一個現代人的良心的問題。藥鋪不能。藥材還按照原價出售。甚至安琳瑯打算另外聘請幾個大夫坐堂,干脆將藥鋪做醫館。
名聲什麼的也不用,就不賺錢,拿個本價,讓佃戶也能看得起病抓得起藥。
除此之外,糧鋪和油鋪也沒。安琳瑯只是讓英娘下面一個王莊的掌柜去料理。東西還照樣經營,賣的是安琳瑯手里拿一百多畝田種出來的糧食。
其余的鋪子,全部改整。用來做要做的吃食生意。
鋪子是現的,人,英娘等人也給找了現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晉州的東西帶過來。安琳瑯慎重思索了幾日,別人去辦不放心,打算親自回晉州一趟。
然而這事還沒做呢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玉哥兒不準許不說,安老太太是絕不允許才回到家的孫又出去奔波。
“你要辦什麼事兒,只管吩咐下面人去做便是了。哪里就非得親自去跑一趟?人手不夠的話,明兒你爹給你撥點兒。”安老太太是怕出去再遭什麼意外,這婚事馬上就要定日子了,出了事可怎麼辦,“再說你爹的婚期也定了。怎麼著你也不能錯過你爹這大喜事兒。”
安琳瑯這段時日忙昏頭,倒是忘了這事兒:“爹跟秦婉的婚事定了?”
“定了!”老太太抓著的手,把人拉到邊坐下,“你爹自打知曉秦婉對他也有意,就恨不得明兒將人娶回家。這不剛去秦府下了聘,他就火急火燎地拿著兩人的庚帖和八字,親自去白馬寺找主持大師合。前些時候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你不是瞧見了?”
……瞧見是瞧見了,但鼻青臉腫跟找大師合八字有何關系?安琳瑯于是小心翼翼地發問:“難道爹去合八字的路上騎馬摔了?還是爬山的時候從臺階上滾下來了?”
“瞧你瞎說!”安老太太沒好氣地拍了安琳瑯一掌,“你爹是那麼蠢的人?爬山還能從臺階上滾下來?”
“那為什麼鼻青臉腫?”
說到這安老太太只覺得丟死人,此時說出來覺頭都抬不起來:“還不是你爹,說什麼要表誠意,非得親自給秦家姑娘獵雁。前幾日休沐他難得沒出門會客,帶著弓自己出門去獵雁了。這個時節大雁是那麼好獵的?他都多年沒去打過獵了,這不激之下從馬上摔下來……”
不還是摔了馬麼?不過:“……爹去獵雁做什麼?哦,為了親。那大雁獵到了麼?”
原諒安琳瑯對古代婚慶知識的匱乏。才想起來玉哥兒當初來下聘的時候也獵了兩只大雁。大冷的天也不曉得他從哪兒找到的,就綁在彩禮的的箱子上。
安老太太:“……”
此時無聲勝有聲。
安琳瑯很孝順地沒有繼續追問:“……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下個月初八。”
“這也太趕了吧!”安琳瑯知道安侍郎娶妻心切,但這麼急切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這麼趕,秦家能接麼?秦姑娘會覺得爹不尊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