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不是不願意跟裴鈞說上輩子的事, 百般討好裴鈞就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能將?上輩子的事和盤托出。

可?他們親還?不滿一年，連子嗣都冇影兒，玲瓏有些遲疑該不該現在就說那麼多。

裴鈞冇給機會猶豫, 將?放在床榻上以後, 很自?覺就運起勁替暖腹：“哥哥跟你?鬨著玩兒的，困了吧？先睡, 睡醒了吃飽喝足把藥喝了, 我?有的是功夫聽?你?慢慢說。”

也許是想著尉遲康伯那狐貍手裡就冇啥正經藥, 裴鈞又想著玲瓏要吃糠咽菜的，他心裡特彆不得勁兒。

“明兒開始我?陪你?一起用膳。”裴鈞笑著了玲瓏的腦袋，跟小狗一樣安, “也好你?多瞭解瞭解你?夫君，咱們在行軍過程中有時候也是啃乾饃連口湯都冇有，其實也冇啥。”

玲瓏也不知是不是腹部的熱度, 導致渾都暖洋洋的，一直暖到心窩子裡, 翻個靠在裴鈞懷中，這一刻突然就冇那麼擔心了。

除了重活一回?這種?不可?言說的事兒, 覺得無?論說什麼, 的夫君應該都能得住。

“我?做的那個夢, 持續到了永文五十一年，不如我?先跟夫君說說前麵的？”玲瓏小小聲靠在他懷中道，“夢裡除了邊陲被屠城的事兒, 還?發生了好多好多讓人?心驚膽戰的事呢。”

“不怕，以後都有我?在。”裴鈞跟抱孩子一樣拍著的背安，還?開玩笑呢, “反正夢裡你?嫁幾回?，醒了你?也是我?的妻，以後要跟我?合葬的。”

五十一年啊，哼哼……那肯定是親了，孩子都快能親了吧？

他不好意思說什麼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話，可?生死同衾已然是最人?的話，起碼訴衷腸這點他不能比任何人?差，包括夢裡的。

玲瓏心裡嘀咕，那是你?不知道自?己死了幾回?媳婦兒。

不過不準備把這事兒說出來嚇唬裴鈞，隻順著他的意思抬起頭滿眼仰慕：“我?知道，不管夢裡夢外，夫君都是最厲害的，是萬民敬仰的大將?軍。”

裴鈞聽?得心裡高興，麵上還?要繃著神兒：“你?夫君最厲害的，就是娶了你?這樣目如炬的好娘子。”

玲瓏：“……”你?這到底是在誇誰？

裴鈞這輕鬆調侃的語氣玲瓏心裡更放鬆了些，靠在他膛上，聽?著沉穩的心跳，心裡也安寧下來。

“夫君也知我?的子，我?自?小便?不出門，也不湊熱鬨，所以夢裡大都是後宅的事兒，我?能知道的也並不多。夢境中唯一清楚的是，永文四?十六年純貴妃暴斃，東宮被廢，皇後和陳國?公府半句話冇有，袞王了太子，京中了一陣子。”玲瓏小聲把自?己知道的大事兒都說出來。

包括那尉遲康伯的事兒：“那夢裡……陛下在永文四?十九年突然一病不起，康太醫在陛下病倒後第二個月就出現在宮裡，夢裡好些人?都說是袞王找來替陛下醫治的，因太醫對?陛下的病都束手無?策，隻有康太醫能夠吊著陛下的命，世人?都誇讚太子良孝，康太醫在宮中地?位很高。”

裴鈞垂著眸子淡淡聽?著冇吭聲，無?人?知尉遲康伯是睿王妃的族弟。

睿王妃遲氏是羌城都督遲魏的嫡，虞京權貴隻以為?睿王是為?了討好永文帝，所以讓他娶誰就娶誰，冇人?知道這其中經過了幾道算計，互相牽扯之下纔將?已經與睿王定的遲氏給送到了案前頭。

然羌城這位都督曾是羌氏一族的養子，他冇羌氏牽連，便?跟其他薑氏脈一樣，用了養母的姓尉遲，還?特地?尋了一絕戶的遲姓人?家，反過來就了他的名字，出世爭取功名在明麵上行走，也好護著還?在山野之間居的那點羌氏脈。

睿王曾經被人?追殺，是睿王妃救了他，二人?鶼鰈深，自?然不會瞞著彼此?，自?此?尉遲家就都了睿王背後的力量，這些事除了裴鈞和裴大，絕無?外人?知曉。

尉遲康伯是下一任羌氏家主，純正的羌氏脈，他絕無?可?能為?袞王的人?。

裴鈞輕輕拍著玲瓏的後背，仔細思忖，若冇有穆君皓的幫忙，裴鈞這邊被人?盯得，無?法跟雲州荊氏聯絡太過切，很多事都需要徐徐而圖之，讓袞王占了優勢鬥倒東宮並非不可?能。

而玲瓏所提的屠城一事，還?不知是韃子真被這寒冬得手還?是彆人?算計，真要發生了，遲魏肯定逃不過去，羌氏冇了在明麵上行走的人?，要護著山野之間的脈，還?要替睿王暗中積攢力量，尉遲康伯高調虞京絕對?是最好的法子，不止能打袞王門下，還?能算計彆的皇子……

“玲瓏可?知，那端王——”裴鈞輕聲問道，一低頭髮現玲瓏已經睡過去了，他話停在邊冇繼續說下去，眸子裡的思量和算計都煙消雲散，隻餘脈脈溫湧。

他輕輕親了親玲瓏的臉頰，怎麼都覺得玲瓏是上蒼賜給他的仙，這夢也該是一種?預示，老天爺大概也希虞朝能國?泰民安，他們夫妻能白頭到老吧？

當初老天爺眷顧了他老子，讓裴淵被祖父帶到虞京，裴鈞想，大概是因為?祖父和父親都是一心一意的人?，不管對?天下還?是對?心之人?，眷顧纔會繼續落到他這兒，他想要留住這份眷顧，自?然也當如此?。

裴鈞角勾起一抹笑，將?被褥給玲瓏蓋嚴實了，哪怕胳膊被枕得有些酸也毫冇，隻保持著這個讓玲瓏舒服的姿勢，跟一起睡了過去。

也不知是睡得早還?是睡得好，第二日玲瓏起的時候不算太晚，裴鈞剛剛從外頭回?來就醒了。

看到裴鈞隻穿著單進門，帶進來一子寒氣，玲瓏趕人?去熬薑湯，靠近他時冇忍住打了個寒。

裴鈞立刻退後幾步，怕凍著玲瓏：“外頭下雪了，你?多穿點。”

玲瓏笑了：“屋裡有地?龍，我?不冷，我?是您給凍著了，您就算強健也要多注意子纔是。”

裴鈞了手，落了寒氣才上前的臉：“你?看，我?手心是熱的，我?在室習武，穿多了也熱，這點路過來不會涼的，所以……”薑湯是不是就能免了？

玲瓏抬眼看他，語氣還?是溫溫的：“可?是出了汗您又在外頭行走，總是對?子不好，綏安哥哥可?是嫌棄我?這裡規矩多？那……”

“不嫌棄，娘子都是為?了我?好。”裴鈞打斷的話，他不喜歡規矩，但自?家娘子說的怎麼能是規矩，那是關心。

玲瓏有些不好意思，習慣了用規矩說話，可?被裴鈞直白一說，臉上不自?覺有些發燙：“夫君對?我?也好，我?自?該對?夫君好。”

“嘖嘖……我?看我?子冇事兒，娘子可?是發燒了？請大夫來看看！”裴鈞冇個正行彎腰在玲瓏麵上蹭蹭，他麵頰還?有些涼，自?然覺得出玲瓏麵上滾燙，“以後我?肯定都穿厚實些再回?來，凍壞了娘子我?要心疼的。”

玲瓏冇什麼力道地?瞪他一眼，用帕子了臉頰，彷彿溫度就能低些似的：“您快些去洗漱，我?了。”

裴鈞輕笑不語，順著玲瓏的話去洗漱，不過這用早膳之前，因為?玲瓏‘發燒’，他非得鬨著要玲瓏跟他一起分那碗的薑湯。

玲瓏可?不慣他這壞病，聞言倒是不拒絕，隻微笑點頭：“夫君的話，我?自?是要聽?的，雖說我?不能喝這種?對?子好的東西，可?夫君既然要求了，那我?就陪您喝點。”

裴鈞：“……”他不想說話，他端起碗憋著氣一口將?碗裡的薑湯喝掉，也不說分了。

玲瓏眼中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看到桌上婢子們都有些發愁的早膳，都冇覺得如何，反而起一個麪餑餑還?吃的有興致。

隻是裴鈞看吃的費勁兒，就知道是吃慣了細東西怕是剌嗓子，立刻將?手中的餑餑搶過來，支使青雉再去換彆的。

“加點細麵，做點疙瘩湯，裡麵放點醋和麻油。”

青雉不會做，可?也不為?難，趕小跑著出去找小廚房的人?來做。

小廚房的廚娘愁得要命：“這也不能好吃到哪兒去，主子怎麼就突然喜歡上麪了？端上去……也不好看啊！”

青雉也不明白為?什麼，但比彆人?多在玲瓏邊伺候，知道隻怕是跟主子最近嗜睡的事兒有關，這些是不能彆人?知道的，也不多解釋，隻廚娘儘量做的細點。

不管不能解釋，青雉還?敲打廚娘：“主子最近在喝藥調理子，好早些為?侯爺開枝散葉，大夫說怎麼做咱們就怎麼伺候，決不許多話的，要是有人?打聽?，你?就說主子最近胃口不好，你?多琢磨琢磨還?有什麼糧能做的好吃點。”

那廚娘在心裡嘀咕，調理子誰家吃糧啊，那大夫也不知是不是北蒙來的，但也不敢多說，隻在采買來的時候多嘀咕幾句主子最近胃口有些奇怪，說不準是有了子。

到了十一月初，裴老夫人?這邊就收到了都督府那邊傳來的訊息。

“懷上了？嗬嗬，這是好事兒。”裴老夫人?眼皮子一耷拉，敲了敲手上的金煙桿子，“人?往都督府送些上好的藥材過去，省得外頭人?說我?這老婆子不慈。”

裴渝和張氏對?視一眼，隨後張氏笑著應下來：“合該如此?，鈞哥兒家的獨自?在涼城，也冇個婆婆和孃家照顧，我?這做大伯母的?不得就得多跟說說該怎麼照顧自?個兒，就是送個嬤嬤過去也使得。”

裴老夫人?冷哼：“人?家也得稀罕不是？我?老婆子好心領回?去的那幾個妾室，不都送走了？好像我?老婆子天天惦記著要害人?一樣，你?去了也不用多說，不領就算了，人?知道咱們裴家有份兒心意就行。”

若是玲瓏不肯接裴家送上門的嬤嬤，總得接著藥材，若是都不肯接，那裴家可?就有話說道了，當祖母的關心小輩有錯嗎？

反正那賤種?不敢跟裴家撕破臉，這孝道啊，就是收拾那些賤種?的最好法寶，裴老夫人?麵上帶著幾分得意，眸底的冷也隻有兒子能得見幾分。

待得張氏出去後，裴渝才低聲開口：“母親，裴鈞往年冬裡都要在安城呆著，今歲一直冇怎麼過去，穆氏應該是真有了孕，您看是不是可?以通知端王那邊手了？”

裴老夫人?麵淡淡的，重新將?菸袋鍋子裡裝上上好的菸，煙霧繚繞很快就遮住了眸底的算計：“先看看，張氏上門正好也能看得出那賤種?是不是在乎穆氏，若真跟他老子一樣因為?個人?就走不道倒是好說，就怕是他發現了什麼，那些妾室不是被送走了？娘說，與韃子謀皮，總不是什麼好事兒。”

裴渝有不同的看法：“左不過就是穆氏拈酸吃醋的事兒，那些人?不是被送到莊子上去了？若真發現了什麼那賤種?也不是個心的，肯定不會留們命。兒覺得，韃子那裡……也算是個把柄，即便?以後端王上位，他總不敢人?知道自?己曾經跟韃子合作過，隻要拿住……”裴家就穩了。

“糊塗！”裴老夫人?用煙鍋敲了敲兒子的腦袋，“你?曾祖怎麼死的你?忘了？他若冇怎麼拿都不為?過，你?見哪個皇帝會人?威脅？”

但凡知道皇家的，早都死絕了，這也是裴老夫人?不願意跟韃子合作的原因，從龍之功可?以從暗裡來，但這暗絕不能為?皇帝的汙點。

裴渝皺眉：“可?純貴妃聖寵不衰，袞王這些年也籠絡了許多大臣，端王雖說占著文人?的擁戴，也比不上袞王。今年因科舉漸盛，惹得東宮都有對?端王手的意思，在軍中安排端王和咱們自?己的人?迫在眉睫，等不得了。”

那羌城都督遲魏是個皇黨，跟裴鈞關係不錯，所以永文帝他們兩個守著雍州，雖說安城和羌城甚至涼城都有另外派遣來的參事監督著糧草和銀錢，到底是誰手上有兵權誰說了算。

裴鈞拉攏不過來，遲魏油鹽不進，邊陲的兵權就像是吊得老高的一塊，誰不想咬下來一口？

端王想手，就隻能從二人?上想法子，今歲胡地?草地?不，還?鬨雪災，正好是個機會，起碼將?遲魏除掉，端王就有法子安人?手進去。

裴老夫人?沉片刻，還?是不想輕舉妄：“純貴妃勢大，皇後也不會乾看著，讓東宮和袞王先鬥上一鬥彼此?消耗冇什麼壞。與其現在就謀算兵權，倒不如韜養晦，先將?東宮除了去，最好……是一石二鳥豈不更穩妥？”

裴渝眼神閃了閃，趕忙躬：“請母親明示。”

“東宮那位不是好？”裴老夫人?撇，有時候宅婦人?的法子用在前朝後宮，也是一通百通的道理，“純貴妃的當年也是滿虞朝皆知吧……”

聽?母親說的意味深長?，裴渝眼神越來越亮，已然知道該如何跟端王稟報了，不過……他看了眼母親眼角的皺紋，心裡覺得，這一石二鳥可?行，哪兒有一石三鳥來的痛快呢？

虞京那頭可?以謀算上，把遲魏拉下馬也是個好時機，母親還?是年紀大了，有些太瞻前顧後，裴渝隻要想想玲瓏在裴家發的那一頓雌威，心裡就憋屈的恨不能殺了雍寧侯府那個賤種?。

若不是裴淵命好，雍寧侯府的麵怎麼得到他？若裴淵冇有立下從龍之功，穆玲瓏一個四?品之，不可?能有機會在裴家耀武揚威。

裴家的算計都督府這邊一概不知，或者說裴鈞並不在乎他們怎麼算計，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兒。

“主子誒！您快點出來……咳咳咳！快點打水滅火！”裴六滿臉黑灰屁滾尿流從正院的小廚房裡跑出來。

裴鈞跟在他後頭一腳踹過去：“瞎嚷嚷什麼？驚著夫人?午睡我?了你?的皮！”

裴六都快哭了：“主子，您這煙燒火燎的，不是更嚇人?嗎？”

裴鈞冷哼：“你?懂個屁，趕去收拾出來，我?再試試，我?還?就不信了！”

以前在軍中他也做過鍋盔和蘑菇湯的，那玩意兒行軍途中就算食了，鍋盔乾吃吃外脆，泡著吃還?特彆有嚼勁兒，現在怎麼就不行了？肯定是這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