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覺得自己大概因為特殊時期,激素分泌異常, 有點孕期抑鬱,為了一碗酸辣,有點想哭。
聽妻描述, 要有辣、有酸,有炒芝麻、炸豆子,用高湯煮,要有末,稍微放一些胡椒,還要有芫荽。林晏點點頭,親去廚房,半天拿托盤給端來一碗唐代孕婦專用版“酸辣”。
是綠豆,煮得有些過火;辣是食茱萸和蒜末,量很,聊勝於無罷了;醋也隻放了一點,略有酸味兒;高湯末豆子倒是沒什麼折扣……
這碗不酸不辣、裡裡外外散發著“中正平和”之氣的酸辣,雖然堪稱酸辣界的異類,但還是治好了沈韶的孕期抑鬱。
捧著足的胃,倒在簟席上,沈韶又開心起來。
林晏卻看著很是心疼,阿薺自有孕以來,時常睡不好,又格外怕熱,胃口雖不錯,卻又有不東西不能吃。聽說婦人這時候心緒格外不穩,阿薺雖心大,想來有時候也是忍著。可惜嶽母不在了……
林晏的頭髮。
沈韶看他,這是怎麼了?準爸爸也有產前抑鬱癥?
沈韶存心逗他:“郎君,你說說,當初是怎麼想的?讓人假扮了去給我送簟席?”
“看你怕熱,便想送你一領。又怕你不收,所以才出此策。”林晏沒什麼不好意思地實話實話。
“怎麼不似從前送屏風一樣,打著祖母的旗號送呢?”
“一個辦法用多了,就不靈了。”
沈韶笑起來。
“可惜,我的阿薺堪比刑獄老手。”林晏微笑,那時候以為還會有的磨,哪能想到如今這般的時。
沈韶得意:“那是!當時我便英明神武地覺得,這事‘非即盜’,本來我還以為是‘盜’,誰想到……”沈韶意有所指地瞥林晏一眼。
林晏伏小心地摟住妻,吻住的紅,卻並不敢做別的,在心裡算一算,還要好久呢。
膩歪了一會子,沈韶坐起來,“走,難得來這渭水邊兒,我們出去走走。”
林晏也坐起,幫戴上帷帽遮,牽著的手,出了門,緩緩朝著渭水堤岸走去。
“郎君,田螺略吃一點,沒有問題吧?”
“這等怪異之,最好不要吃。”
“鱔魚呢?”
“黃鱔大溫,你吃了恐怕會燥。”
“甲魚呢?”
林晏有些不忍心了,“甲魚活……阿薺,我們喝些鯽魚湯吧?今日趁你睡覺時,我去釣了幾條,已經讓廚下熬上了,熬得白白的,用湯給你下餺飥,放一點園中剛摘的小青菜。”
沈韶點頭:“也行吧。” 我們郎君這描述吃食的本事都快趕上我了,讓他一說,竟然覺得鯽魚湯面還不錯。但還是很想吃辣炒田螺、甲魚燉、乾煸黃鱔啊!等生完娃吧……
不管是沈韶還是林晏都盼快點到生產的日子。過完了炎夏,終於吹來了秋風,秋天又熬了兩個月,也終於盼來了暮秋。天早晚都有些涼了,預產之日也已經到了,卻還沒什麼靜。
林晏張地請太醫來診了幾次,太醫每次都道很好,讓再等等。福慧長公主、李相夫人也都來看過,沈直夫人更是直接搬了過來。
如此又過了半月,上午沈韶正循例在園子裡散步時,突然覺出異樣來,終於發了。
沈韶倒還沉著,進了產房,換過服,又吃了一碗酪蛋羹補充力,偶爾還跟伯母說笑幾句,但漸漸地,陣痛一次似一次,便說笑不出來了。
林晏下了朝,得到消息,親去請太醫,然後等不及,自己先打馬回家。
祖母坐在堂上,看著大步走進來的孫子,“莫急,莫急——”
林晏攥攥拳,在門外聽。
屋裡有伯嶽母和穩婆說使勁兒的聲音,有相聲,有水聲,卻沒有阿薺的聲音。
林晏的心提起來,阿薺不會有什麼事吧?婦人生產,極致疼痛,阿薺又一向……
“阿薺,阿薺——”
聽了他的聲音,沈韶突然有點想哭,這個混蛋,才回來!
沒聽到回答,林晏心沉下去,直接推門進去。江太夫人來不及他,門口仆婦又不敢攔,林晏快步轉過屏風。
“郎子你進來做什麼?”沈直夫人攔住他。
看一眼半遮半掩的帷簾,還有銅盆中目驚心的水,“阿薺……”
“好著呢。”沈直夫人道。
“我沒事!”沈韶·一聲。
林晏松一口氣,對沈直夫人一揖,退了出去。
江太夫人搖頭,用指頭點點他。
“阿婆,我去外面迎一迎太醫。”
江太夫人點頭。
太醫到底沒用上,剛過午正,便聽到了兒啼,屋裡傳來穩婆的恭喜聲,“娘子,是個小郎君呢。”
外面江太夫人念聲佛,林晏則又是那個溫文雅肅的士族郎君了。
他笑著對太醫道了辛苦,言會親去拜謝,並請百啐筵①時來喝杯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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