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九章：

幾乎只是在瞬間，屋子裡所有人的臉都變了，包括程子落面對著的程邵廷。雖然程邵廷極力掩飾，不過那張堅毅的臉卻還是極爲的難看，甚至著蒼白，這樣快速的轉變，任誰都能察覺的出異樣，包括一路快馬兼程趕來沉浸在雲氏康復喜悅的程子落。

程子落見程邵廷不對勁，眨了眨眼睛，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那張滿是疲倦的臉也變的蒼白難看了起來，那雙之前還盛著喜悅和歡快的眼睛也流出了濃濃的擔憂，他扭過頭，目快速從其他人的臉上掠過，幾乎每個人都和他還有程邵廷一樣，臉都不怎麼好看，而且在與他目對視的時候，有顯而易見的擔心和憂慮，頃刻間，程子落心頭不好的預更深更重了。

“父親，母親出什麼事了？”

程子落有些著急的開了口，那雙滿是擔憂的眼睛同樣有一種說不出的急切，因爲某種擔心和害怕，他說話時，尾音都是微微抖的。

再次回到牀邊坐下的雲氏看著自己大孫子拔的軀，一顆心就像被針紮了似的，再次紅了眼圈，用手輕輕的了眼淚，想要對程子落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在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場的其他人比起雲氏也好不到哪裡去，在看了程子落一眼後，都微垂著頭不再說話了，蘇心漓也只抿著脣站在一邊，原本滿是歡聲笑語的屋子一下變的安靜了許多，甚至可以聽到衆人呼吸的聲音，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甚至變得有些冷凝。

程子落見大家這個樣子，越加的著急，衆人倒是想解釋，但是那話到了邊，想到對程子落的傷害，就沒一個能說出口的，程邵廷好幾次張口，但是一想到慕容雨的事，自己的心就先絞痛起來了，猶豫了半天，和其他人一樣，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在徹底知道慕容雨的事前，他一直盼著程子落回來，因爲老太太想他，另外的話，也是希慕容雨看在兒子的面上，能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但是當所有的事已經了定局，他又害怕程子落回來，因爲本就不知道怎麼說，他從來不是個做事畏首畏尾的人，但是因爲才驗了痛徹心扉，他不想自己的兒子也這樣，慕容雨的事，不管他怎麼委婉的解釋，對程子落的傷害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他並不覺得這是件可以委婉的事。

在他休了慕容雨後，漓兒不止一次說程子落要回來了，程邵廷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到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本就沒有。

滿屋子裡的人都陷了沉默，蘇心漓抿著脣，和其他人一樣，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刺痛，現實就是這樣，你越害怕什麼就越來什麼，但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比其他人更深刻的明白一點，躲避沒有任何作用。

蘇心漓的目不著痕跡的掃了屋子裡的其他人一眼，因爲某種不自在而蜷曲著的右手一點點慢慢的舒展開來，扯了扯角，這樣做似乎是爲了不讓自己的臉和其他人那樣繃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走到程子落跟前，扯了扯他的裳，程子落回頭，看著蘇心漓緻的眉眼，剛好和乾淨澄澈的目相對，定定的看著自己，上的氣息恬靜淡然，自帶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

“大舅媽人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

雖然慕容雨對定國公府上下做出了極其過分的事，但是不論是外公外婆，還是舅舅他們，都沒有爲難，只是將關在以前的院子而已，食住行，並沒有任何的待，的人確實好好的沒有事。

雖然蘇心漓的模樣還有說話的口氣讓人信服，但是程子落的心裡卻像破了個口子似的，不安的氣息一直不停的往裡面竄，他不是傻子，他能清晰的覺到在他提起慕容雨的時候，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就變的冷凝了，明顯不正常。他狐疑的盯著蘇心漓，一臉的不相信。

蘇心漓並不理會，抿著的脣角一點點上揚，有了極淺的弧度，淡淡的笑意漾在了邊，整個人看起來都給人一種輕鬆的覺，就好像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大哥，你還沒用晚飯嗎？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累，你先去吃點東西，再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一切事等休息好了再說。”

程子落遲遲未歸的原因，蘇心漓並不知道，但是看程子落這樣子，肯定是一路兼程回來的，蘇心漓看著他此刻憔悴的模樣，想到接下來他可能要承的打擊，心止不住的心疼，這種心疼和憐惜和對程邵廷的又是不一樣的，程邵廷是長輩，總覺得他應該堅強一些，這樣的想法，幾乎是理所當然產生的。

蘇心漓盯著程子落，說這句話時，除了心疼，心還衍生出了愧疚，事變今日這樣的局面，並不後悔，如果再給一次機會，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或者更早將慕容雨剷除，但是對程子落，蘇心漓卻覺得不忍心，總覺得自己傷害了他。

程子落抿著脣，四環顧了一圈，一張臉繃的更了，如果剛纔只是懷疑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慕容雨是出什麼事了，他不是傻子，這些又是他的親人，他如何能察覺不出異樣？如果什麼事都沒有，他們不會是這個樣子。

他沉沉的吸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沉，還有種說不出的擔憂，一副承暴風雨來臨的架勢，“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一個個這樣子，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前，就算他現在很也很累，他怎麼可能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子落！”

程邵廷重重的了聲，有些生氣，也有無奈。程邵廷心疼兒子，但是他現在最最見不得就是蘇心漓蹙眉的模樣，莫名的讓他心酸難，激起了他從未有過的負罪和負疚。

程子落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蘇心漓，沒再說話，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口氣太重了，他只是太過擔心自己的母親了。

“漓兒。”

蘇心漓笑笑，方纔之所以蹙眉只是疼惜程子落，想到他知道真相後難，並沒有任何的不快。

“我肚子確實了，也累的很，我先去洗澡，然後吃點東西。”

程子落說完，走到了雲氏跟前，“祖母，我先回去了，您早點休息。”

雲氏點了點頭，手，程子落會意，低下子，雲氏恩了一聲，笑著了他的腦袋，略有些蒼白的臉，有一道道褶子，慈的很，程子落轉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後看向程子風程子謙幾個人道：“好久沒和你們說話了，一起吧，陪我吃飯，敘敘。”

被程子落點名的幾個人，心裡都有些小忐忑，但是他們不，程子落也不，最後還是程邵廷開了口，他們才懷著忐忑的心和程子落離開了。

程子落程子風等人離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雲氏，程邵廷程紹偉，蘇心漓還有蘇心漓的兩個丫鬟，程子落才離開，雲氏臉上慈的笑容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看著程邵廷，重重的嘆了口氣，“落兒這孩子，太可憐了。”

雲氏想到程子落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小小的孩子，之後一直生病，好不容易長大了，又上這些事，孫子這一輩，落兒這孩子最坎坷最可憐了，雲氏想到這些，又是一陣陣的長吁短嘆，屋子裡站著的幾個人誰都沒有應話。

“邵廷啊，你好好和他說，不要讓他太難了。”

雲氏說這句話時，是看向程邵廷的，話說完，他又想到自己兒子直接的秉，雖然程子落從小弱多病，但是程邵廷對他還是很嚴厲的，自然擔心程邵廷說話太過直接，不考慮程子落的，又是擔憂的嘆了口氣，眼角完全不控制的掃向了蘇心漓。是不想爲難蘇心漓的，但是這件事似乎又有些太棘手了，想著要是蘇心漓去理的話，或許可以將傷害降到最低。

蘇心漓敏銳，一下就悉了雲氏的心思，垂眸看著，不待開口，就道：“我會好好開導大哥的。”

就算雲氏不開口，蘇心漓也會那樣做的。

雲氏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越想程子落越覺得擔心，這孩子，雖然虛弱，但是格卻犟的很，是孫子輩的孩子裡面最執拗的。

“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雲氏靠在牀頭想了半天，臉是越來越凝重了，但還是想不開，也放不下心裡頭的擔心，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擺了擺手，就讓他們下去，程邵廷程紹偉看了雲氏一眼，心裡還是擔心的，不過他們向來不怎麼擅長安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決定離開，臨離開前，沒忘叮囑雲氏注意，不要胡思想。

程邵廷和程紹偉是離開了，不過蘇心漓卻沒有走，雲氏這個樣子，怎麼放心的下？

雲氏方纔話說完話後，可能是因爲太累，就一直靠在牀上閉目養神，程邵廷程紹偉離開後，蘇心漓就將在屋子裡照顧雲氏的流雲打發了下去，找了方纔自己坐著的凳子，搬到牀邊，然後緩緩坐下。雖然蘇心漓放下凳子時，聲音很輕，不過雲氏還是聽到了，屋子裡太安靜了，一丁點聲音都格外的清晰。

雲氏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蘇心漓在牀比邊上坐著，並沒有離開，也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打算，的臉上再次出了慈的笑容，對著蘇心漓再次招了招手，蘇心漓會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雲氏的邊坐下，握住放在牀榻上的手，雲氏和太后不一樣，並不會也沒有刻意注重保養，這一上了年紀，手就乾的很，蘇心漓握著，都覺得有些割人，掌心刺刺的疼，但就算是這樣，蘇心漓也沒有鬆開雲氏的手。

雲氏的手雖然糙，但是讓覺得溫暖和安心，就像程鵬一樣。

雲氏輕輕的拍了拍蘇心漓的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雲氏說這句話時，看向蘇心漓的目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從生病到現在，漓兒一直沒怎麼休息，好不容易事暫時告一段落了，落兒這下回來，又該心了。雲氏擔心自己的大孫子不假，但是對蘇心漓，也是牽掛關心的很的，同樣也不希有事，想到漓兒爲定國公府做的那些，雲氏心裡鈍疼，想到了自己已經過世的兒，覺得自己沒照顧好蘇心漓，都不知道自己將來怎麼去面對好。

如果沒有他們，漓兒應該不至於會這樣累吧，肯定是能夠更輕鬆一些的。

“我留下來陪外婆聊會天。”蘇心漓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溫順乖巧。

“你這孩子。”雲氏又嘆了口氣，知道，蘇心漓是擔心牽掛程子落的事，不放心，所以纔會留下來的，但事已經變現在這個樣子了，就算是不放心，又有什麼用？這一點，雲氏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就是牽腸掛肚，雖然程子落早就已經獨當一面，不再是當初那個讓覺得風一吹就能生病倒下的孩子了，就是憂心。

雲氏著蘇心漓緻的眉眼，神有些恍惚，蘇心漓過的眉眼，知道是又想起自己的母親了，沒有說話。

雲氏愣了好一會神，才漸漸的回過神來，回了自己著蘇心漓臉頰的右手，輕輕的拍了拍的手背，“你也不要多想，事變今日這樣的局面，定國公府上上下下有誰是願意的，你也不想的，要怪就怪慕容雨忘恩負義，自己作孽！”

雲氏在提起慕容雨的時候，口氣並不若之前的和善，但也沒有憎恨，只是有些怒其不爭，就算到了現在，心裡還是並不怎麼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慕容雨做的。

“要不是你，我們定國公府數百年的清譽，數百條人命全部都要被慕容雨給毀了，所以漓兒，你是我們定國公府的大功臣，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是你救的，這些，你大舅舅和大哥心裡都會清楚的，我們都激你，包括外婆也是一樣。”

對於慕容雨的所作所爲，雲氏並沒有知道全部，這一方面是因爲蘇心漓擔心承不了那麼大的打擊，另外的話，也是自己並不想知道那麼多，徒惹傷心，如果知道，當初程立雪和蘇歷仁的死，慕容雨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那就算之前再看重慕容雨這個兒媳婦，也說不出這些話來，對一個想要自己命，還有自己丈夫兒子孫子命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原諒？這些人還在也就算了，但是程立雪卻是死了，再也回不來了，那一直都是老太太心中無法揭去的一道傷疤。

蘇心漓的子，雲氏知道，重重義，雲氏這是擔心想不開，將所有的責任往自己上攬呢，但如果事再來一次，重新選擇，肯定還是願意蘇心漓不改變自己的初衷，對慕容雨心，那就等於對整個定國公府的人心狠，雲氏心裡還是很有分寸的。

蘇心漓抿著脣，笑著點點頭，“外婆，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

雖然剛剛看到程子落的時候，心裡有些難自責，還有種說不出的愧疚，但這些僅僅針對的是程子落，就算事重來一次，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至於慕容雨，對這樣一個害死自己母親和哥哥，並且企圖毀掉自己一家至親的罪人，憑什麼？蘇心漓是丁點的愧疚和同都沒有。

雲氏見蘇心漓的樣子坦然的很，緻漂亮的眉眼，鍾靈毓秀，並沒有愧疚不安和後悔懊惱，坦的，鬆了口氣，不過隨即想要程子落，又覺得頭疼，眉頭都擰了起來。

“外婆是在擔心大哥嗎？”蘇心漓拍了拍雲氏的手，滿是乖巧，留下來，就是想要開導雲氏，不要讓胡思想，畢竟，現在上了年紀，而且這次這樣一折騰，已經不如從前了，現在最是需要調養的時候，蘇心漓是不想雲氏有什麼事，現在也承不了雲氏有什麼事。

“外婆。”

蘇心漓的了聲，將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放在雲氏搭在自己手背的手背上，盯著雲氏，那雙好看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真摯和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