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裴硯復又一哂便站起,大步流星地出了院門。只這片刻之間,他就覺得天都更亮了些。
真好啊。
裴硯邊走邊欣賞石子路旁栽種的翠竹,深吸了口深秋里清爽的涼意。
他這一路腳步都走得很輕快,行至大門口,裴烽已在那里了,裴硯上前頷首:“大哥。”
“來了?”裴烽打量他兩眼,他環顧四周:“二哥和四弟還沒出來?”
裴烽一哂:“二弟還沒來,四弟不去。”
他說到此就止了音,但也足以裴硯想明白了。
四弟雖只比他小一歲,和太子的年紀也不差太多,但二哥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兄弟兩個一起去,萬一弟弟功哥哥落敗,日后兄弟相間多會有些尷尬。
二人又在府門等了小半刻,次子裴煜便也出來了。胡大娘子與他一道出來,看見裴烽和裴硯,客套地關照了兩句,四人就各自出門上馬車。
他們其實都看得出來,胡大娘子說什麼要給皇后問安都不過是幌子。說到底只是對這事兒太張,便索尋了個由頭進宮去待著,覺得能早一刻聽到兒子的消息都好。
可是那又怎樣——裴硯暗地里莫名傲氣地想:他這邊也有人為他掛心呢!
他再不必羨慕旁人了。
這廂四駕馬車隆隆地從府門前的巷子里駛起來,趕往皇宮。睦園里的楚沁打著哈欠回到床上,本打算再睡一會兒,心里卻越來越不安生。
按理說,應該是這府里最不用張的,因為知道事的結果,知道裴硯對這侍中之位志在必得。
但可能是因為重生以來已見到了許多變數——雖然都是家長里短的小事,卻也足以讓知道這輩子并不是一不變的。
而那些變數又都因而起,歸結底是因為轉了子,繼而引起了一環又一環的不同。便忍不住地想,裴硯參與太子侍中遴選這事兒……不會也無形中被變了吧?
上輩子不曾過問此事,他一直只是安安穩穩地讀書,所謂心無旁騖。而這些日子頻頻給他準備宵夜,會不會就讓他不一樣了?
還有,上輩子這會兒他一直是悶在學塾里,每每用晚膳都是自己在那里悶著頭吃,用完就看書,用的時候搞不好也還可以看看書。可如今他幾乎每天都是回正院來用,用完還不免跟聊聊天說說話,加起來好像也耽誤了不讀書的時間?
楚沁躺在那里胡思想,生生地把自己給想慌了。盯著幔帳頂子直氣,邊邊在心里自言自語:沒事,沒事,沒事,一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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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之中,裴硯閉上眼睛小睡了一會兒,借此平心靜氣。馬車停下時,馭馬的王宇喚了兩聲他才醒過來,下車隨口就問裴烽:“哥,幾點了?”
裴烽出懷表看了看:“七點半。”跟著就皺眉,“你的表呢?丟了?”
說話間胡大娘子恰好走到邊,聞言眉心跳了跳,但沒說什麼。
裴硯當沒看見,笑道:“給我娘子用了。”
“……你可真行。”裴烽神有些復雜。西洋鐘表到底還是稀罕件,京里能用的人家沒有幾戶,就連宮里也不是人人都用,份不夠尊貴的嬪妃都見不著這些東西,都還是拿沙日晷計時。
所以即便在定國公府里,座鐘和懷表也都很珍貴。裴烽這塊是父親給的,裴煜那塊是胡大娘子著人專門給他置辦的,裴硯這快是老夫人盧氏在他婚時作為賀禮送他的。
然后他就這麼給楚娘子了?
裴烽想起七夕那會兒外出過節的事,吃一塹長一智,音跟他說:“別讓你嫂子知道,算我求你行嗎?”
裴硯一怔,聲音啞啞:“我給的時候,嫂嫂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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