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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嬌》 第274章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的一切都似是而非、怪陸離,只是我記不清究竟夢見了什麼,只記得一聲絕的驚——那聲音我實在刻骨銘心。

  “別,我服了你了,真的服了你了。”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慕容千秋那張滿了膏藥的諂笑胖臉:“魏姑娘天仙一般的人都為你謫落人間了,你可真不愧是江湖頭號……”

  “人呢?”我打斷他的話頭,眼珠逡巡了一圈,只看見慕容千秋一人,卻不見佳人芳影。

  “回湖了。”慕容千秋邊說邊遞給我一只香囊:“喏,這是弟妹留下的,說里面有師門制的療傷圣藥九九回天丸,一天九丸,連服九天——可是真擔心你,就是臉皮太薄,辛垂楊幾句話,就讓乖乖跟著走了,我本想攔著,可轉念一想,這是你的家事,我這手不好啊!”他臉上有些悻悻,想來辛垂楊沒給他好臉,偏偏我的命又是人家救的,倒也發作不得。

  “慕容,給我個面子,我不想把阿的事弄得滿城風雨。”

  魏想必早在鎮江了,甚至住都很可能在館驛左近,但顯然沒有辛垂楊那般暢通的消息來源,也就不知道我已經到了鎮江,能夠適時出現,或許還是拜倭賊炸藥所賜,而辛垂楊瞞下我的行蹤,讓我好不容易產生的一點好頓告煙消云散。

  走得也不安心吧!我邊想邊接過香囊,悉的淡雅香氣撲鼻而來,勾起我心底一縷。打開香囊一看,里面是只致的小瓷瓶,想必裝的就是回天丸。魏明知道我有雪蓮玉蟾丸卻仍將它留下,自然是不放心我的傷勢。

  一提力,立刻察覺出丹田里殘留著一道微弱的真氣,知道這是魏留下的,慕容千秋說,在替我包扎傷口治療傷后才悄然離去,默運力一周天,真氣雖弱,但在七經八脈中的運行還算順暢,惟有幾不為人知的奇脈尚顯艱難,想來是魏悉不明王的調息路線,不敢貿然相試的緣故。

  這丫頭知道疼人了,我著包扎得整整齊齊的繃帶,心底涌起一

  湖本就沒想把魏培養一個講究婦德婦容婦功的深閨中人,紅還是跟宋三娘學的,且不過學了半日而已,是典型的心靈手不巧,這繃帶末了扎出的一朵花該費了功夫吧!

  出了會神,我運氣試起了那幾奇脈,不明王心法能有如此威力,倒有一半功勞要記在它們頭上。出乎我的意料,它們并沒有像我想像的那般瘀結堵塞,我不由得怔了一下,旋即醒悟過來。

  這想必就是易筋經的功勞了!我慨萬千。和林寺固然是利益之,但林總算清楚我的價值,雖說限于寺規,無法將易筋經傳給我,不過對我開放的其他絕技已足以讓我管窺到易筋經的奧。在京城我已經試著將易筋經和不明王心法融合在一起,出京拜訪林后,新心法更是漸漸型,只是勤修苦練了一段時間不見效,我的信心都有些搖。如今看來,自創的新心法進攻威力未必強過不明王心法,但卻是天下數一數二的保命功夫——華青山那一腳重創我的丹田,若是用不明王心法調理,說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復原,而依靠新心法的神奇和魏的襄助,眼下力業已恢復了五

  按下對佳人的思念,我起洗盥了一番。這是一座充滿了銅臭氣的宅院,一切都俗不可耐,而慕容千秋也一暴發戶的打扮,看著比他那副聽月閣老板的面孔還低俗了許多,進進出出的堂使喚丫鬟鄙得還不如慕容府上的燒火丫頭,眼前的這一切讓我明白,這里定是慕容的一個據點。

  “昨晚上的事太蹊蹺了,我不得不防。”

  慕容千秋細說起我昏迷后發生的事。辛垂楊和魏在我最危急的時刻突然出現,魏急于救我,結果一腳要了張長弓的命,而華青山則被說是聞訊而來的樂茂盛一箭穿

  “我本想把你送回館驛,可烏德邦那混球非要找我問話,而樂茂盛就住在你隔壁,我豈能放心?便和弟妹一道把你送到這兒來了,想必眼下鎮江府正在全城搜捕我哪!”遲疑了一下,慕容千秋又將信將疑地問道:“別,你說樂茂盛勾結倭賊,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不容置疑地道。

  “這麼說,暗殺你的那幾箭都是他的?”慕容千秋眨了眨小眼睛,目不轉睛地著我,斟酌道:“可我看那箭法很像魔門九天神箭法中的九珠鏈……”

  “殊途同歸罷了。”我明白慕容千秋在試探什麼,樂茂盛是武承恩的弟子,倘若那真是九珠鏈,武承恩的份則呼之出。朝廷雖然下反對員修煉武功強,卻也沒明確支持,怕的就是為者和江湖的關系過于切,更何況魔門的名聲實在不佳,我不想再給武承恩帶來什麼麻煩,遂道:“軍中重弓騎,自有一套弓。”

  慕容千秋目閃爍,顯然不太相信我這番說辭,不過他并沒有慫恿我去揭穿樂茂盛的真面目。華青山和張長弓的死,已經讓我失去了證明樂茂盛私通倭賊的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證據。我也知道,想從槽幫這里打開缺口耗時耗力,何況目前我尚無余力顧及此事。

  可轉念一想,既然宗設已死,樂茂盛是否私通倭賊已無關要,而他背后的主使者,不外乎丁聰等幾個政敵和江湖那幾大豪門,不管有沒有樂茂盛,這些勢力都是我要打擊乃至毀滅的對象,當務之急倒是要盡快除去樂茂盛這個禍害了,倘若真去證明他私通倭賊,反而會讓武承恩的名譽損。

  于是我一面打定主意,準備將昨晚發生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竹園、京城得意居、眾師娘以及武承恩、沈希儀以防萬一,一面在心里宣判了樂茂盛的死刑,上卻轉了話題,問道:“槽幫那邊可有什麼靜?”

  “走那會兒,鎮江衛已經將局面控制住了,只是張長弓的幾個心腹負隅頑抗,都被抓了起來。”慕容千秋沒敢多問,順著我的話題道:“聽槽幫弟子說,張長弓昨晚召集人手,說接到線報,有倭賊要大鬧鎮江,槽幫要保家衛國。又說賊人中有妖人會用聲音魔功迷人的心智,故而大家都堵上了耳朵,進退完全看張長弓的手勢。”言罷,他頗為惋惜地嘆了口氣:“不瞞你說,別,我原本很看好張長弓的,在他上也下了不功夫,沒想到他竟是大江盟的臥底!”

  “這麼說來,他反而不太可能是大江盟的人。”心思轉移到張長弓上,這個謎一般的人也頗讓我頭疼,沉片刻,才道:“換作你是大江盟的臥底,有機會打慕容世家,你會拒絕嗎?”

  慕容千秋的心思我若觀火,他不得把一切罪名都推到大江盟頭上。可張長弓究竟是什麼來歷,我一時也找不到答案,而其中的關鍵自然是他為什麼非要置我于死地。

  宗設有殺我的理由,雖然在我看來,他這種同歸于盡的自殺式復仇未免不劃算得近乎兒戲,武功盡復的他若是能耐下心來,很可能打我一個措手不及,以最小的代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樂茂盛同樣有殺我的理由,奪妻之恨,這可是每個男人都無法忍的恥辱,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如果張長弓是這兩人的同黨,那麼一切就順理章了,剩下的只是要深挖宗設和樂茂盛之間的。然而,出寒門的張長弓世卻是相當清白,他師傅顧海是湖廣道上的名人,雖然名氣遠不如自己徒弟,可那套“戰十刀”的確是他傳給張長弓的,只不過天分甚高的張長弓把它練到了顧海無法企及的高度罷了。師徒二人都是湖廣黃州人,那里本沒有倭賊出沒,說他是宗設的人,自然相當牽強,何況素卿和宋廷之也說,宗設雖然很想在中土收買拉攏江湖中人,卻極不功,至于華青山和赫伯權完全是特例——華青山的母親本來就是倭人,而赫伯權則是被丁聰所迫。

  于是我很快就把宗設排除在外,張長弓和宗設應該只是合作而已,絕不是什麼隸屬關系。而他來江東進槽幫不過兩年,似乎也很難和樂茂盛結下如此深厚的友——昨晚他的所作所為可是冒著殺頭的危險,而事實上他果然為此丟了命。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江湖客過得就是刀口的生活,這是每個江湖漢子應有的自覺,可無論如何,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倘若是樂茂盛說了張長弓,那麼他到底下了多大的本錢,讓張長弓甘愿為他兩肋刀呢?

  我突然想起慕容千秋方才的話,慕容千秋是個很慷慨的人,為了拉攏張長弓,開出的價碼定是相當人,然而張長弓卻出人意料地拒絕了。面對一個富貴不能的漢子,樂茂盛有那麼大的人格魅力來得到并維系他的忠誠嗎?

  不過,不管張長弓是隸屬于哪派勢力,他的份卻是槽幫的副幫主,想削弱乃至瓦解槽幫的勢力,這是一個絕佳的藉口。只可惜眼下已是日上三竿,離事發足有四個時辰,足夠讓在鎮江有著深厚場人脈的李展上下打點,把一切責任都推諉到張長弓的上了。

  “槽幫這麼大的行為幫主的李展豈能不知?昨晚的事,他難逃其咎!”

  “大人,竊以為,或許眼下并不是追究槽幫責任的最佳時機。”我話音甫落,卻見門簾一挑,昨晚一去不復返的隋禮施施然走了進來,進屋便深施一禮:“不才有負大人和東主的厚,未能請到援兵,反累大人和東主驚,實是罪該萬死!”

  慕容千秋見我臉有些不豫,連忙解釋道:“隋先生出鶴樓沒多久,就被槽幫弟子扣押了,直到今早上槽幫大,他才得以。”

  “扣押不才的槽幫弟子并無害人之心,只是在執行張長弓的命令,張說,東主涉嫌勾結倭賊,只因沒有證據,故而先行扣押。而不才在槽幫聽到消息,說李展昨夜大醉,早晨還是范大人把他從被窩中拎出來的,對曠晚的一切他一無所知。”

  我冷冷著隋禮,卻一言不發。

  隋禮訕笑了兩聲,道:“當然,知與不知,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明白。不過,這卻給了我們一個緩和關系的藉口。”

  “倘若李展并沒有反水,他最怕的就是東主誤會他,而昨晚之事又落下了口實,鎮江衛可以名正言順地鎮它,事實上,鎮江衛已經開始抓人了,一旦大人和東主拋棄他,槽幫覆滅指日可待,那李展反水的可能究竟有多大?就算他反水了,現在也該明白,大江盟是拿他當槍使,哪像我們東主這般推心置腹地待他,他怕是要悔得腸子都青了。”

  “倘若槽幫覆滅對大人、對東主有利的話,我們自然可以順水推舟,可如此一來,東主不僅了一個強援,而且槽幫不甘束手就擒,勢必要竭力反抗——拉起造反大旗,李展是絕沒有這個膽量的,可經營槽運這麼多年,跟幾任槽督都有著不清不白的關系,完全可以上告打司,而它弟子眾多,無法一網打盡,像白大人那樣以霹靂手段置南海劍派的方式在槽幫上很難行得通,最后必然演化為廟堂之爭,對大人、對東主都無益啊!”

  慕容千秋頻頻點頭,顯然隋禮已經說了他,而我冷靜下來,也明白槽幫的覆滅至目前對我來說意義不大,一旦鎮江出現真空,我一時還沒有力量來占據這個要沖,反倒便宜了別人,索先讓槽幫多活幾日。

  不過,藉機削弱槽幫的實力卻勢在必行,否則,日后很可能為我駕馭鎮江的絆腳石。和慕容千秋、隋禮商議了一番,我遂拜會了烏德邦。

  見我無恙,烏德邦自然喜出外,而沈希儀的面子和兩萬兩銀票也讓他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李展由鎮江府看管,嚴加搜捕除李展之外的槽幫中高層干部,并放出風聲,說槽幫勾結倭寇,以搖其基層弟子對幫會的信心。

  臨告辭前,我似乎無意中提起了樂茂盛,烏德邦不虞有他,說樂正在府衙做筆錄。匆匆趕往鎮江府衙,卻不見這廝影,花了二十兩銀子才打探出來,他和田見明幾人剛剛離去不久。

  一路追了下去,卻是往東門而去,我很快就猜到,樂茂盛定是想逃離鎮江了!

  這廝倒是屬耗子的!我心中不由暗罵,一時躊躇起來,本想易容在城里狙殺了他,不想他竟然溜得這麼快。而到了城外,弓箭可以盡發揮,面對樂茂盛和他四個部下五張強弓,僅剩五功力的我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

  看來只能讓六娘想辦法在半路狙擊他了。我猶豫了一會兒,才下決心調整計劃。樂茂盛的馬再快,也快不過老馬車行的八百里加急,六娘應該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等樂茂盛到了蘇州,六娘加上竹園眾特別是解雨的暗,完全有能力把他留下。

  東門便有老馬車行的門面,送出八百里加急函后,我尚不死心,想試試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出手機會,遂出了鎮江城。

  城外不遠茶棚里一個焦急張著城門進出行人的小伙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認出他是隨蕭一道來鎮江的魔門弟子郭太平,心頭不由一:當初給蕭的命令,是兩日后在此匯合,莫非他發現了什麼不

  打出魔門傳的手勢,郭太平這才認出我來,一邊好奇地著我的臉,一邊小聲稟告:“教主,屬下等在城南三十里的桃花坡發現了一隊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共十三人,眼下正落腳于桃花坡的一個小客棧里。這幫人行蹤詭,不像是要去應天參加茶話會的樣子,蕭師兄懷疑是倭賊的同伙,怕打草驚蛇,便讓屬下和王子楊王師兄一道回城請示教主,要不要先解決了他們。可王師兄進城已經兩個多時辰了,卻不見他回來,屬下都快急死了!”

  “城里出了點事,子楊找不到我,自然沒法出城,你不必擔心。”見郭太平焦急之溢于言表,我心中頗,魔門弟子本就沒有多,我自然希他們能親如兄弟,攜手一致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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