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鼎香園，兩人坐在包廂里。

一人一個小火鍋。

本來私空間讓人難，但陸玨幾乎一直在通話中，談工作上的事。

其間還短暫通了個視頻電話。

宋折意倒是慢慢放松了下來。

涮著菜，借著騰騰白霧，不時瞄陸玨一眼。。

早就知道陸玨很忙。

在倫大讀書時，就立了自己的公司，是做新能源科技和生態環保方面的，和很多家大型新能源公司有合作。

倫大小分隊很多生，還曾經去他公司應聘過，無疑都被刷下來。

后來聽說有人應聘上了公關，但因為陸玨幾乎很去公司，是由公司副總坐鎮，沒干多久就辭職了。

另辟路子，去接近陸玨。

“抱歉。”

陸玨忙完，對宋折意笑了笑。

宋折意：“沒事，你忙你的，我吃得開心的。”

吃飯到半途時，服務生敲門進來，手里抱著一只福娃。

“恭喜兩位，你們是今晚的特別來賓，而且到的是我們店里的藏款福娃，千分之一的幾率。”

“兩位運氣真的很好呢。”

宋折意杏眼微睜。

之前陸玨說幫一只福娃時，都沒放在心上，陸玨運氣再好，也不可能每次都被中吧。

沒想到還真的中了。

宋折意抱著那只長著小翅膀的玩偶。

這只限量款在網上已經被炒翻天了，差不多要接近五位數。

難掩開心，杏眼盈盈地著陸玨：“你有魔法嗎？”

陸玨被的傻氣逗笑了。

單手撐著臉，看著沉浸在驚喜里的宋折意，“嗯，算是吧。”

宋折意又看了眼陸玨。

想。

這種千分之一的機會，都會被遇到。

那其他的，是不是也能期待下。

宋折意第一次不避諱的，看向了陸玨。

笑容放肆又矜持。

陸玨愣了下，也跟著笑：“還第一次見你在我面前這麼笑。”

宋折意抿了抿，笑容收斂了些，但角依然上揚著。

將那只胖玩偶放在邊，又用圍小心蓋起來，才繼續吃飯。

陸玨隔著裊裊白霧看著全副心都放在吃上的宋折意，見吃蝦，就將自己那盤推到了面前。

“多吃點。”

陸玨說：“你太瘦了，上次抱著你的時候，覺像是抱著空氣。”

一子辣湯嗆進嚨，宋折意用紙巾捂住，眼淚都咳出來了。

“沒事吧。”

宋折意捂住，出的臉紅。

搖頭：“我去衛生間清理一下。”

陸玨要說包間里有衛生間，宋折意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臉紅心跳，腳步匆匆。

在公用衛生間，宋折意等臉上熱退去，微笑站在角落烘干水淋淋的手。

兩個穿著鼎香園制服的人推門進來，在洗手池邊聊天。

“花了一萬多就黑幕一只限量款哄人開心，羨慕了。”

“嗚嗚嗚，這就是別人家的男朋友啊，又帥又有錢又，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

“別做白日夢了。那孩子長得很乖，帥哥的朋友就該是好看的孩子。”

……

從鼎香園出來。

華燈初上，宛如星河。

從衛生間出來后，陸玨就察覺到宋折意的緒低落。

此刻抱著那玩偶，垂著頭，一下一下揪著那小翅膀，然后又以為他不注意，朝他瞥來一眼。

如果視線正好對上，又會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陸玨沒多問，噙著笑。

放緩了步子，跟在邊。

快到停車地點時，宋折意倏然停步，扭頭看他。

陸玨好整以暇地迎接的目。

“這個娃娃……不是到的吧。”

宋折意垂眸，看向手中玩偶，將失落掩藏。

現實世界，本沒什麼魔法。

千分之一的好運，也不會落到上。

直接拿出了手機。

見作，陸玨倏然就明白了。

眉高高挑起，“宋折意，你不會要給我錢吧。”

“……”

被猜中心思的宋折意，想哭。

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手也僵在了半空。

“一個娃娃而已，花不了多。”

陸玨頓了頓，桃花眼低泛濫出瀲滟波，一瞬不瞬看著宋折意。

“就當我給‘朋友’的禮吧。”

宮蘊還沒回來，宋折意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將兩只火焰玩偶擺在一起，心中的波瀾到此刻還沒完全平定。

那句戲謔似的“朋友”，在耳邊回了一遍又一遍。

并不是第一次聽陸玨這麼。

但心臟還是滾燙得不像話。

抱著被子，將臉埋了進去。

安自己，既然都做出選擇了。

就繼續。

遵從心。

不要再彷徨了。

睡前，宮老先生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今天相親的進展。

宋折意猶豫了瞬，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即便不說，陸老爺子怕也會告訴他的。

聽說宋折意和陸玨看對眼了，宮老先生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宋折意聽到電話那頭一陣砰砰響，像是什麼被倒了。

宮老先生的嗓音都在發抖：“意意，你告訴我，是不是陸家那小子強迫你的。”

宋折意花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他安。

輕聲細語地說：“我自愿的。”

“……為什麼啊，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嗎，是不是那個小子強迫你了。”

宮老先生越說越離譜。

在他眼里，陸玨已經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了。

“不是，沒人強迫我。”

看著床頭的兩只玩偶，輕咬瓣，“凡事總要試試才知道結果吧。”

這是宋折意的心里話。

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雖然有憾，但也讓心中又燃起了一縷小小的火苗。

當初的小熊餅干。

如今的陸玨。

想，應該主一次，不要退卻。

或許……

或許陸玨會喜歡呢。

人心總是這樣，得寸進尺，難以滿足。

宋折意也不例外。

沒人知道，多陸玨。

哪怕是一個眼神停留在上，都能心好久好久。

掛了電話后，宋折意本睡不著。

耳邊全是外公氣急敗壞，想要勸和陸玨分開的話。

“你還記得嗎！你兩歲的時候和陸未明帶那小子來瓦舍過一次，你對他多親熱啊，哥哥哥哥的，但那小子竟然推你，我都舍不得兇你一下，那小子竟然敢對你手！！”

宮老先生越說越氣。

“你額上不是有個印子嗎，就是那時候磕出來的。”

“三歲看到老，這小子小時候就惹你哭，你們合不來，更何況你看他的長相，是能踏實過日子的人嗎。”

那些陳年舊事，宋折意自然不記得。

只是聽完，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沒想到他和陸玨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拿起小鏡子照了照額頭。

此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不湊近看，本發現不了。

就和的喜歡一樣。

這一夜，宋折意翻來覆去沒睡著。

冷靜下來后，一直在想，如果陸玨知道了本沒有被著相親，甚至外公強烈反對兩人在一起，他會怎麼想。

會發現自己的那些藏在暗的小心思嗎。

閉上眼，苦笑了下。

不。

不會發現的。

他們并沒有多時間。

*

周末，北城大學空了很多。

宋折意的導師是個很負責的人，前段時間生病耽擱了些課程。就在所有人都休息這天，在辦公室給帶的幾個研一的研究生補上。

小小的辦公室，放著四張折疊小桌子。

西邊那扇窗敞開著，和風一起涌進來。

泛舊的暗藍窗簾被掀起一個角。

宋折意坐在靠窗的位置，單手撐著頭，不知第幾次刷著“男朋友”陸玨的朋友圈。

那天相親后，已經過去五天了。

和陸玨沒聯系過。

但這幾天里，陸玨朋友圈發了三條消息。

三張照片。

第一張：

鋪著蕾桌布的木桌上，擺著兩杯咖啡。

灑在上面。

第二張：

一捧艷麗玫瑰。

第三張，也就是昨天發的。

是一個人拓在地上的影子。

這張宋折意見過。

是為許縝拍的。

當時許縝就出來打假了。

【陸玨，你是不是有病，我照片干什麼】

昨天，也和許縝見了面。

為此許縝逮著，說了好一陣陸玨的壞話。

“兔子，他不對勁兒。聽說相親找到朋友了，但是找到朋友的人，在朋友圈發我照片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啊，我問他，他還說找不到合適的圖，隨便用用。”

“他朋友就不管管他嗎。”

“哦，可能朋友都是假的，發那麼多秀恩照片，一手指頭都沒出來。”

宋折意啞然。

許縝一語中的。

或許陸玨朋友這件事，本就很荒誕。

“還有照片，以前一年都見他發不了幾次，這是被人魂穿了？”

五天三次朋友圈，確實不符合陸玨的風格。

但陸玨為什麼這樣，宋折意是知道緣由的。

那天他們確定“互幫互助”后，陸玨說得很清楚——

都是假的，如非必要，不會打擾的生活，但是為了安老太爺，讓他覺得自己在熱中，他可能會有些行，讓宋折意無視就好了。

如果需要，他也會配合。

宋折意答應了。

所以，這三張明明沒有人鏡，卻無聲勝有聲的照片。

就是陸玨安老爺子的招數。

許縝想不出答案，問陸玨更問不出，就病急投醫地問宋折意有什麼想法。

宋折意沒想法。

如果非要說。

那就是陸玨前兩張明顯自己擺拍的圖，拍得很一般。

很想教他如何構圖。

早上十點，北城大學的鐘樓準時敲響。

喚回了宋折意的思緒。

郭盈盈滿臉愁苦地趴在桌上：“意意，我好難過哦。”

宋折意回頭，聲音綿。

“怎麼了呀？”

郭盈盈癟。

怕老王來聽見，著聲音小聲抱怨：“老王真的喪心病狂！！！我的照片啊！！！！就因為他打水漂了。”

老王是他們的導師。

往常有變更，都會提前好幾天通知。

但今天上課，是昨晚十點才通知的。

郭盈盈本來和宋折意約好去附近公園拍照。暗的期待，就被那無的臨時通知打得七零八落。

“下次吧。”宋折意溫和地笑，“什麼時候都滿足你。”

“嗚嗚嗚，意意，我你。”

郭盈盈覺得自己遇到宋折意簡直好幸運。

手悄悄了自己的包。

然后又做賊似的偏頭朝著旁邊的陳風和鄒薇看去。

兩個都在都在手機上和對象聊天，但一個表凝重，一個滿臉甜。

發現沒人注意，郭盈盈才扭頭，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帶桃心的堵料禮品袋，塞到了宋折意手里。

“？”

宋折意愣了下，“這是什麼？”

“口紅，我買了兩只，送你一只。”

郭盈盈咬了下，有些赧地說，“不過不是什麼好牌子，你、你不要嫌棄啊。”

說完這句話，郭盈盈臉都紅了。

郭盈盈家境不好，大學時一直都領助學金，生活一向樸素。但到底是年輕孩子都，漂亮服，買一些小飾品，因為拮據，大多數都是網購的。

知道宋折意家境好，雖不會滿奢侈品，但用的穿得都不便宜。

郭盈盈猶豫了好久，才拿出來給。

宋折意徑直從袋子里拿出裝好的口紅。

擰開，在手背上試。

“好看，謝謝盈盈，我很喜歡。”

郭盈盈眼睛乍亮，視線落在宋折意白皙的手背上。

畫出了一顆小心。

紅艷艷的，正對著。

嗚。

郭盈盈想哭。

所有的自卑和赧都在那顆小心心里，消失殆盡。

“不過盈盈，這是什麼啊。”

宋折意常年素面朝天，很用口紅。

只有冬天干冷的時候會用潤膏。

郭盈盈如數家珍地給宋折意介紹，“你這只是西柚，我覺得就很適合你啦。”

宋折意專心聽著。

熱烈揮灑。

瓷白的側臉勒出層暖融融的金邊，杏眼里著細碎的。

郭盈盈心意一，拿過那只口紅，“意意，我幫你涂上試試。”

宋折意沒有拒絕。

西柚很襯。

紅的，像花瓣。

襯著水潤杏眼，將本的清淡沖散，顯出幾分耀眼明來。

“嗚嗚嗚，意意真的好好看啊，你畫上妝，還有校花什麼事啊。”

郭盈盈嗓門很大。

由衷吹著彩虹屁。

鄒微和陳風都看了過來。

鄒微哇了聲，也夸起了宋折意。

宋折意抿淺笑，視線有一瞬間和陳風撞上。

陳風言又止，最后轉開了頭。

老王來了。

喧雜結束。

他開始在懸掛在墻上的小黑板上，寫出今天的課程解析。

宋折意很認真地做筆記。

忽然手機響了聲。

老王停下來，目嚴厲地掃了過來。

在他課上一向要求要將手機靜音。

他不喜歡被打擾。

郭盈盈曾經吐槽過，他們被老王管得就像小學生似的。

“誰的？”

老王問。

宋折意窘迫。

剛剛看陸玨朋友圈，竟然忘了靜音。

趕在老王發火之前，趕掛了。

“是我。”

老王出驚訝的表。

在這幾個研究生里，宋折意是最規矩那個，也是他最得意的門生。

如果是別人，不得被批評上幾句，但他只對宋折意說：“如果是重要電話就出去接，不重要就關了手機好好聽課。”

宋折意這才時間瞥了一眼。

發現是陸玨來的。

陸玨主聯系。

覺得應該有什麼急事。

猶豫了幾秒，站了起來，走出了辦公室。

老王辦公室在知行樓八樓。

這里是各系教授導師的辦公室。

平時這里本來人就，周末更是空無一人。

長長的走廊上，只有宋折意一人站在長長走廊臺的角落里。

北城大學面積大，大多數建筑都低矮。

站在知行樓上，一眼去是空曠的天和云。

宋折意將電話撥了回去。

“陸玨，有什麼事嗎？”

“意意，我不是陸玨。”陸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我是陸玨的爺爺。”

宋折意：“……”

電話里約傳來陸玨的聲音，“爺爺，你別打擾。”

“人你不帶回來給我看看就算了，我就電話和我未來孫媳婦聊天，你怎麼話還這麼多！！”

陸老爺子兇地吼回去，一點看不出不好的樣子。

那邊吵吵嚷嚷，宋折意深深吐出一口氣，第一次直面了現在“陸玨朋友”的份。

熾眼，垂下眼，目落在樓下一片蔥郁香樟樹上。

卷長睫上盛著細碎斑。

眨眨眼，影浮。

輕聲細語地應對著陸老爺子各種親昵的問題，知道在上課時，陸老爺子心痛道：“這麼辛苦，意意可要注意。”

“陸爺爺，您也是。”

“好好好，都聽你的。”

陸老爺子笑得合不攏。

“那，我先掛了？”

陸老爺子忙住，“意意，你通過一下我的好友申請啊。”

“什麼好友？”

宋折意懵了。

“微信啊。”

被陸老子訓斥后，就一直靜默的陸玨再次發聲，聲音聽起來特別無奈。

“你是不是我手機加的。”

“臭小子，怎麼說話的！！什麼！！我加我未來孫媳婦的微信好友，嗎？”

陸玨的反抗，又遭來一頓痛罵。

罵完人，陸老爺子又上演了一次變臉，聲細語地對宋折意說：“意意，你看看，我剛剛又申請了一次，你上完課，記得通過哦。”

掛了電話后。

宋折意已經大概知道陸老爺子是誰了。

微信經常會有不知名的人加，不認識的，一律不理睬。

前幾天有個沒有頭像，沒有昵稱的人反復加。

備注的信息是：小寶貝，我是爺爺。

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本沒理。

打開微信，果然看到一個小紅點。

點開。

悉的空白頭像，又發來了新的申請消息。

【意意小寶貝，快加爺爺】

回到辦公室后，郭盈盈探頭問，“誰來的電話啊，看你那麼張。”

宋折意看著黑板，繼續做筆記。

隨口道：“工作室的人。”

和陸玨“在一起”的事，選擇守口如瓶。

將變的權利，都到了陸玨手上。

直到一個小時后老王讓休息，宋折意才拿出手機看了看。

發現結束那一通電話后沒多久，陸玨給發了消息。

陸玨：【中午有時間嗎】

Z.Y：【有】

消息發出去那一瞬，宋折意垂下眼睫。

不可否認。

想見陸玨。

過去，也不是沒做過夢，希能摘下月亮。

但那份心思，始終被緘封在最深。

因為這場“互幫互助”，才得來這個機會。

也因為知道短暫。

所以愈發珍惜每一次來之不易的見面。

想放縱一次，想和陸玨在一起，不論真假，不管能持續多久。

只想滿足自己一個小小的心愿。

哪怕陸玨不知道也好。

易結束后，再退回原地，繼續默默喜歡他，直到忘記他那天為止。

陸玨回得很快：【我家老爺子趕我出來和你約會呢，要不要賞臉，一起吃個飯】

不等宋折意回答，陸家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

似乎是怕拒絕。

“宋折意，我已經到你們南校門口了。”

因為這段語音。

宋折意接下來一個小時，一直不踏實。

下課后，老王將鄒微去改課題報告。

宋折意給陸玨回了個消息，就快步朝著電梯口走去。

等電梯時，忍不住又點開了那條語音，反復聽了好幾遍。

面前好像出現了陸玨勾著，漫不經心的模樣。

想到不久后，就要見到陸玨。

耳又燒了起來。

心中忐忑和欣喜織在一起。

看著電梯門上模糊映出的影子。

宋折意忍不住懊惱地想。

如果早知道，一定穿得好看一些的。

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