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翔云郡主是王府出的,并不會在意一個燕窩,便是在意,也會表現得不在意。
在一個侯府出的自家妯娌面前,絕對不會失了面子的。
比如這個燕窩,比如懷著孕的明顯到了顧嘉的顧忌。
是顧忌懷著子,所以特特地讓著是吧?不需要別人這麼讓著。
是怕仗著自己有肚子便故意裝暈玩花樣栽贓是吧,翔云也不屑用這種手段。
自己手底下出來的丫鬟,是信的,斷斷不會做出那種搶別人燕窩的事。
所以昂起頭,著,矜貴地笑了笑,道:“王婆子,這燕窩到底怎麼回事,說吧。”
那王婆子低著頭,兩手都在。
不過兩個都在等著,也只能說道:“其實,其實本來每日要熬三份的,大一份,二一份,還有太太那里一份,這個我們都分不清,絕對不會混的,只是今日大那邊的燕窩用沒了,我就替大熬了一份尋常的燕窩。誰知道秋起姑娘過來,看到那份燕窩羹就拿走了,也沒問,這才鬧出這麼個誤會來。”
……
風吹過,周圍一片安靜,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翔云郡主臉上依然掛著矜貴的笑容,只是那笑卻仿佛被凍住的湖面,失去了生機。
是王府出來的姑娘,嫁到國公府里,比那侯府出來的要金貴才是。
可是,竟是丫鬟們弄錯了的。
翔云郡主這時候眼前一片空白,想說話,卻說不出的。
笑也漸漸地裂了。
周圍的人神都變得非常詭異。
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是這位翔云郡主從來都是一派端莊高貴,如今卻是連笑都快掛不住了,可實在是……
不忍心看哪!
那秋起一聽,都傻眼了:“怎麼可能,我可沒聽說過二房那里也有燕窩吃,那個怎麼來的?”
紅穗兒聽了,惱了,冷笑:“怎麼,就興你吃,不興別人吃?再說你算老幾了,你就一丫鬟,敢問到臉上了!這麼大一姑娘,竟然搶別人的燕窩,你丟人不丟人?”
秋起還待要說,然而翔云郡主已經冷冷地道:“掌!什麼二房?這是二。”
就有嬤嬤趕過來,對著秋起開始掌了。
左一掌,右一掌的。
打了十幾掌,秋起角都流了。
紅穗兒都有些傻眼了,打這麼狠?
顧嘉和齊胭也有些看不下了,反倒勸說:“大嫂,都是小丫鬟們的誤會,何必呢,既然鬧明白了,那就算了,以后讓們注意就是了。”
翔云郡主面盡失,不過還是努力地起背,出笑來,對顧嘉和齊胭道:“底下人,實在是沒個分寸,該打。”
……
這件事自然是要瞞著的,但自然怎麼也瞞不住,鬧那麼大,怎麼可能瞞住呢?一時之間有人笑話,說三道四的,翔云郡主便過來了容氏這里,說是要將手底下的秋起給打發出去。
那是的丫鬟,容氏還能說什麼,勸了幾勸,勸不,翔云郡主覺得規矩大于天,沒辦法,只好打發出去了。
其實對于這件事,容氏也是無奈的,這點子小事,息事寧人私底下解決,何必鬧大?不過翔云郡主這邊懷著子,也就不想說什麼,隨去吧,好歹別再折騰,把這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經。
至于那燕窩的事,誰也不許拿了燕窩私自去廚房做,都統一地由公中來做,給家里媳婦姑娘們吃,算是清凈了。
只是翔云郡主那邊,卻一連數日沒神,卻又不肯于人說的,就這麼每日蔫蔫的。容氏見了,自然擔心,便請了大夫去看,誰知道大夫也瞧不出來什麼,只是說好好養著子就行了,胎兒一切安好。
顧嘉和齊胭聽了,去探了一兩次,彼此面上訕訕的,也都沒說什麼。
翔云郡主就這麼蔫了幾日,突一日,手底下的一位孫嬤嬤,卻突然神兮兮地說:“大,你可知道我今日打聽到什麼?”
翔云郡主沒什麼興致,淡淡地問:“什麼?”
孫嬤嬤道:“我聽說啊,那二房里的,竟然要去盤城外一地,我聽著,那口氣不小,你說哪兒來的那麼多銀子?”
翔云郡主一聽,頓時上了心:“可確切?”
孫嬤嬤:“那是自然。”
翔云郡主沉片刻,道:“如今家里的賬目可是管著的,能揪出那些嬤嬤們的紕來,讓那些嬤嬤心服口服,一個個在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若是要做什麼,那些嬤嬤自然都幫著,怕是連太太那里都瞞。”
孫嬤嬤一拍大:“我的大,可不是麼,你算是想對了,正是這個道理!要不然一個年輕媳婦,哪里來那麼多真金白銀的,那都是從咱國公府克扣出去的!抓了別人說別人是賊,結果賊是捉清了,倒是自己當起賊來了!”
翔云郡主倒是沒像孫嬤嬤那般輕易地下這個結論,皺眉想了半晌:“哪里來的燕窩,那個可是金貴,是二弟給買的嗎?可是若二弟買的,那應該也給太太那里一份,這樣太太應該知道,我們也就應該知道。難道竟然還有其他銀子來路?”
孫嬤嬤使勁嘆氣:“我的啊,什麼其他來路啊,能有什麼來路!就是國公府的公中錢,給私吞了!”
翔云郡主想起上次燕窩的教訓,還是道:“去查,詳查。”
孫嬤嬤覺得沒什麼好查的,不過還是覺得自己得拿出證據來,這樣郡主才能信,當下道:“郡主放心就是,我讓我兒子小六子過去查查,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
翔云郡主頷首:“找出證據前,不可聲張。”
孫嬤嬤自然答應,忙出去布置安排了。
翔云郡主站在窗前,想著這事兒,人竟然有了神,也不像往日那般懨懨的,當日胃口也好了。
容氏等人自然不知道這孫嬤嬤打探顧嘉銀子的事,們見翔云郡主竟然有了神,也是松了口氣,想著這祖啊,可算是吃東西了,這下子放心了。
可誰知,只兩日的功夫,翔云郡主突然告到了容氏面前。
那一日,容氏,齊胭,顧嘉,并幾個有頭有臉的丫鬟嬤嬤都在,翔云郡主突然就說起來,卻是道:“聽說弟妹在外面盤了一些地,那些地都是上等的,弟妹實在是有頭腦。”
這一說,容氏和齊胭俱都是一怔。
顧嘉也是意外。
手里是有那麼兩萬兩銀子的,白花花的銀子也不能就這麼放著,自然得慢慢地盤地。
其實這事兒也沒想瞞過誰,齊二那里知道的,自己也沒事約莫和容氏提起過,只說是自己在利州做買賣得來的,容氏自然也沒多問,就說左右你自己的嫁妝,你自己置就是了。
只是沒想到,翔云郡主那里竟然關注著自己的靜。
只好輕笑了聲,道:“是,盤了一些,手頭有些不用的銀子,放著也是放著,盤地,看著也安心。”
翔云郡主也笑,笑著道:“弟妹好大的手筆。”
齊胭開始都有些懵了,不明白好好的翔云郡主說這個干什麼,后來,便意識到了,看看容氏。
容氏自然在最初的微怔后,也明白怎麼回事。
有些無奈,心中暗暗苦笑。
想著本以為這兒媳婦消停了,看這樣子,竟然是在找兒媳婦的紕?這也忒——
哎,怎麼說呢,王府里出來的郡主,心思就是多,年輕時候,可沒這麼多心眼。
翔云郡主本以為自己說出這個來,大家都應該驚訝,置辦田地,那是不銀子,那小姑子就不說了,必是向著顧嘉的,不指,可是怎麼當婆母的就沒什麼靜?
起了個頭,竟然是沒人應的。
翔云郡主疑地向容氏。
容氏覺到了翔云郡主的目,頓時無言以對了,心想這是盼著我說點什麼?哎,這個兒媳婦懷著子啊,沒辦法,我忍了,就說句話給個面子吧。
可是說什麼呢?
容氏憋了一番,來了一句:“阿嘉確實是個能干的。”
翔云郡主:?
這就完了?
任憑翔云郡主往日是怎麼的不聲怎麼的端莊賢惠怎麼的藏得住心思,現在也有些端不住了。
“母親,那些田地,可是要大筆銀子的,我倒是不知道,弟妹竟有這麼多嫁妝。”
翔云郡主忍不住了,終于這麼直接說了出來。
當初顧嘉的嫁妝單子是看過的,并沒有這些的。
容氏嘆了口氣,本來想著這事兒敷衍過去,別提就是了,省的給誰個沒臉,可是非要提,你又有什麼辦法?
都是兒媳婦,總不能因為你懷著子,就讓你這麼質疑別人吧?
于是容氏咳了一聲,道:“阿嘉購置田地的這些銀子,我知道的,是之前自己和哥哥合伙做些買賣掙來的,這些都是有來有往的正當銀子,誰若是不信,自去博野侯府問問那博野侯府長公子就是了。”
翔云郡主:……
半晌說不出話來,張著兒,愣在那里,愣了好久,好久。
原來,齊胭早知道的,太太也是早知道的,自己竟然還地以為得了什麼機,特特地來說,不曾想,竟然了告人小狀的小人?
翔云郡主愧得都不好看人了,臉上火燙火燙的。
容氏也懶得說什麼,只淡淡地來了一句:“都是一家子的,別多想了去,還是多顧念肚子里的孩子。”
翔云郡主臉上紅得像是在滴。
……
這次翔云郡主告小狀的事,事后誰也沒提,大家都當做沒這回事。
沒辦法,是懷著子的人,現在都得讓著。
翔云郡主自己得不行,回去后,先把那嬤嬤來,斥責了一番,之后窩在家里,想了兩三日,終于鼓起勇氣來,卻是給顧嘉賠禮道歉了。
顧嘉倒是有些意外,要知道翔云郡主素日都是那高傲的人,如今竟然給自己賠禮?
自然是連忙說了幾句客氣
話,又安了翔云郡主一番。
翔云郡主嘆道:“是我自傲,總以為自己出王府,想著比別人高出一等,其實我算是什麼呢!以后我還是要多向弟妹學著,請弟妹不要記掛往日我的種種錯。”
顧嘉其實也沒說要記恨什麼,反正做的那些事,最后丟人的都是自己而已。
且如今看這樣子,倒是真心歉疚,過來賠禮的,當下反而寬一番,讓不要往心里去。
兩個人手牽著手,又說了許多話,當說起齊大和齊二來時,兩個妯娌自然發現,這兄弟倆實在是許多相似之,大家彼此一看,也都笑開了。
如此一來,這妯娌算是和睦了,過去的事,誰也別提,都是國公府的媳婦,好好過日子是正經。齊胭把這事兒告訴了容氏,容氏上不說,心里卻是對顧嘉大加贊賞:“也難為,出了這麼多事,從未計較過的。”
妯娌之間和睦了,氣順了,一家子便想著這外面的事。三皇子那邊還在足,好在皇上尚可,就等著齊二派出去的人看看什麼時候能回信,孟國公又給兩位弟弟分別去了信,一個邊關的一個在任上的,分別告訴他們要時候萬千小心。
整個孟國公府都覺到了這種張,朝堂上大事的張連帶的府里眷也加倍小心起來,便是年后的元宵節,大家都過得謹慎,眷們沒隨便出去看花燈玩耍,就在自己家里賞賞燈猜猜謎而已。
顧嘉這幾日陪著容氏在那里牌,手氣好,一一個準,該贏的時候贏,該放牌的時候也放得準,把個容氏斗得不輕,更加喜歡這個兒媳婦了,恰好容氏昔日的一些姐妹過來這邊,容氏又拉了顧嘉打牌,幾個老姐妹打了一圈,都不免贊嘆顧嘉模樣好人也聰穎,就連打牌都是好的。
容氏越發得意。
誰不這能讓人夸的,也是俗人,這個兒媳婦拿得出手,有面子。
這幾日翔云郡主和顧嘉也漸漸地稔起來,了后,翔云郡主開始覺得顧嘉這個子也好,當妯娌不用防備著,大家明面上來,顧嘉則覺得翔云郡主這個端著的子有趣的。
大家融洽了,這氛圍就更好了,一家子牌玩骰子投壺,各種玩意兒天天著玩兒。
一直玩到了正月二十,這一日,朝中卻是出來一樁大事件,朝野震驚,孟國公府也是震得半天都沒響聲了。
皇上,認了南平王世子,說這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假托在一個已經去世的妃嬪頭上,算是讓南平王世子認祖歸宗了。
朝廷上下員紛紛上諫,然而于事無補,誰也擋不住皇上要認回這個親兒子的念頭。
皇后為此滴米不沾,幾近絕食,最后暈倒在朝殿。
最后南平王親自上京拜見皇上,承認了南平王世子是代皇上養的皇子,名為父子實為叔侄。
于是這件事再也攔不住了,皇上名正言順地讓南平王世子為了自己的七皇子,并重新立南平王的第二子為世子。
南平王世子一下子為了七皇子。
而莫熙兒也被指為未來的七皇子妃,擇日完婚的。
然而所謂的假托去世妃嬪之子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但凡知的,誰又不知道當初那點事呢?
皇后面盡失。
可以說,南平王世子的母親就是皇上心里的朱砂痣,得不到就忘不了,可是對于皇后來說,那就是大半輩子的恨,是怎麼也無法超越的存在。
可以斗遍七十二妃,卻斗不過南平王世子的母親。
皇后頹然病倒,卻還要撐著子為“七皇子”辦宴慶祝,大皇子三皇子并四皇子為皇后所出,齊齊來到宮中安母親,然而這一切只惹來皇上的一句:“到底是婦人肚量!”
面對朝中的這一局面,顧嘉也是不安的。
重活一世,本來可以按照上輩子來參考這輩子,然而許多事都已經發生了變化。
譬如上輩子南平王世子的份是從來沒有公開的,只能約覺上輩子三皇子的登位以上充斥著腥風暴雨的,甚至可能南平王世子為了他那個位置曾經殊死一搏,但是最后失敗了。
這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除了接近權利核心的人,只怕尋常人都不知道。
而這輩子,竟然是要明著來了。
顧嘉忐忑,這一日,齊二因有事出了外差,不知道去干什麼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顧嘉一個人在家沒意思,便去找了翔云郡主齊胭說話,幾個人竟然是有志一同地覺得,還是過去老太君的佛堂,去燒一炷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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