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安然,你說的對,曹公公的確是在針對我。至於我和曹公公之間的矛盾,就要追溯到七八年前。
我和曹公公私下裡過幾次手,無一例外,他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或許是因為輸得太多,而且他還是個輸不起的人,所以他就特別記恨我。
他認定我是臣賊子,無非就是想弄死我。不過很可惜,到現在他還沒有機會弄死我。當然,我暫時也沒找到能夠悄無聲息弄死他的辦法。」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宓。
宋安然聽得出來,宓沒有說實話,至不全是實話。曹公公針對宓的理由,肯定不是宓說得這樣簡單。
不過宓不樂意提起此事,宋安然也不會追問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這很正常。就比如宋安然自己,也有一些小不想和宓分。
宋安然問道:「曹公公不依不饒的,你有對付他的辦法嗎?」
宓說道:「曹公公深居簡出,又深得陛下的信任。說實話,要殺死曹公公簡單,但是想要做到不留痕跡很難。所以暫時並沒有很好的辦法能夠對付他。
不過你放心,這種況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曹公公不可能將所有人力一直投到監視國公府,他最多能夠堅持到年前,就要撤走大部分的人。
剩下幾隻阿貓阿狗,我邊的幾個小廝就能將他們打發走。至於那些試圖潛國公府的老鼠,既然為老鼠,就要有死的覺悟。那些人你隨便置,曹公公也沒臉為了那些人找上門來。」
宋安然拉著宓的手,「大郎,我知道你是個閑不住的人。自從婆母喪事辦完,你就一直閑在府里。這段時間我看你寫寫畫畫的,看似沒做什麼正經事,其實你心裡頭已經有了打算,對嗎?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誠實回答我嗎?」
宓親親宋安然的角,鄭重地說道:「請問。我一定會誠實地回答你。」
宋安然面容嚴肅地看著宓,問道:「告訴我,守孝三年你打算做什麼?我不會反對你的計劃,我只是想早做準備。」
宓抬起手,放在宋安然的腹部,認真地說道:「我的確有全盤的計劃,但是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不會離開。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守在你的邊,看著孩子出生。」
宋安然微蹙眉頭,說道:「你的決定的確讓我。可是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除了守著我看著孩子出生,還有別的計劃嗎?」
宓想了想,說道:「我會出海一趟。還會到西北,西南,甚至到東北走一趟。預估需要兩年時間。安然,我很想陪在你的邊,我們一起守孝,一起度過將近三年的寧靜時。但是時間不等人,我不能停下來。你能理解嗎?」
宓有些張地看著宋安然。很顯然,他擔心宋安然會生氣,會不理解。一旦宓離開,國公府大部分的擔子都會落到宋安然的上。這對宋安然來說不公平。
宓也覺著自己很不負責,總是讓宋安然獨自在家裡承擔一切重擔。
宋安然沒有回答宓的問題,而是反問宓,「非去不可嗎?」
宓點頭,非去不可。他是在為未來布局。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去吧。宓,你要記住,我不是你的拖累,我是你的臂膀。你想飛到九天之上,我就助你上九天。
你想下到萬丈深海,我就助你下海。你想披荊斬棘,開闢一條全新的道路,我就是你最堅定的支持者。宓,我永遠都不會拖你的後退,我只會是你前進的力。」
宓猛地抱住宋安然,呼吸著宋安然上的味道。
宓的說道:「安然,我現在就想吃了你。」
宋安然笑了起來,「大郎,你表達的方式真腥,一點都不文雅。」
宓看著宋安然,說道:「雖然腥,但卻是我心頭最真實的想法。安然,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也不知道我娶到你有多幸運。
我突然覺著方士的話很對,我娶到你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有你在,我定能披荊斬棘,劈開一條全新的道路。」
話很人。可是宋安然還是忍不住白了宓一眼。
宋安然說道:「你竟然也會相信方士的話,大郎,我懷疑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宓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方士的話不可全信,卻也不能不信。有道理的就聽,胡說八道的自然不聽。」
宋安然勾著宓的下,哼了一聲,問道:「方士說哥兒貴不可言,你覺著這話有道理嗎?還是認為方士在胡說八道?」
宓說道:「有一半的道理。哥兒作為我的兒子,他的出自帶富貴,說他貴不可言並沒有錯。至於哥兒能夠富貴到那種程度,方士那番話純粹就是胡說八道,我是堅決不相信的。」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
別看宓上說不相信方士那番貴不可言的言,實際上宓同老國公是一脈相承,兩人都將方士的話聽了進去,都對哥兒抱有不可言說的期待。兩人心中都有點蠢蠢。不同的是,宓更克制,懂得順其自然。
宋安然有時候會想,家人是不是生來就帶著造反的基因。太平盛世,父子兩人心心念念著造反,除了家父子外也沒誰了。
宋安然懂得適可而止,沒有在方士的問題上糾纏下去。
宋安然想和宓討論一下時間上的安排。宓想要離京,就一定要掌握住時機,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不妥。
宋安然對宓說道:「西南,西北,這兩個地方你自己選一個,找一個時間你就可以出京。只要能趕在我生孩子之前回來就行。」
宓奇怪地看著宋安然,嚴肅地說道:「我答應過你,這一次你懷孕生孩子,我都要陪在你的邊。」
宋安然搖搖頭,「大郎,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來,時間或許不夠用。我懷孕生孩子,連帶坐月子,還有七八個月時間。
這七八個月,你真的打算乖乖地在家裡守孝,什麼都不做嗎?而且等我生完孩子后,你就要出海。因為那個時候是出海最好的時間。
出海一趟不容易,一去一回,就有可能花費一年的時間。等你從海上回來,孝期就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那麼點時間,不夠你走一趟西南,西北,還有東北。
大郎,你真想完你的計劃,就聽我的。趁著我還在懷孕,你趕離開京城,去完你的計劃。等我生孩子的時候,你再趕回來。
大郎,其實我最需要你的時間,就是生孩子和坐月子。生孩子太難,坐月子太苦。
而且我生的時候又是在夏天,說不定比生哥兒的時候還要熱。那個時候如果沒有你陪在邊,我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
宓抱宋安然,說道:「我不放心你。」
宋安然笑了起來,「有什麼不放心的。有丫鬟照顧我,有霍大夫替我檢查,我好的很。而且這個孩子一點都鬧,從懷孕開始到現在我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麼乖巧的孩子,肯定不會讓我太多苦。等到我生孩子的時候你就趕回來,陪著度過最難最苦的日子,我心裡頭就滿足了。」
宓很不舍,「安然,你說實話,你真的願意讓我現在離開嗎?」
宋安然搖頭,說道:「我當然不捨得。可是我也不能將你綁在邊,讓你整日里為一點家庭瑣事心。大郎,你我都是做大事的人。我們不可能像普通夫妻那樣生活。
分別雖然傷,可是我並不後悔。我想讓我的男人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婆婆媽媽,沒有一點擔當的無能紈絝。」
宓深吸一口氣,有些激地說道:「安然,你知道嗎,你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如此的讓人著迷。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做到你這樣。安然,我很激你。」
宋安然輕聲一笑,說道:「你如果激我,那就記住我的話。你不僅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且不準在外面拈花惹草,勾搭小姑娘。你要是敢勾搭小姑娘,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後悔。」
宓大笑起來,「安然,有了你,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了我的眼。除了你,我誰都不想要。」
「這句話我聽。」
宋安然笑起來,這才是最聽的話。
吃過午飯後,宓去外院忙碌。宋安然留在書房裡歇息。
剛剛躺下,喜秋就在外面敲門。
宋安然讓喜秋進來。
喜秋走進書房,先是躬行禮,然後說道:「啟稟夫人,添妝禮已經送到了葉家。葉太太讓奴婢帶一句謝謝。」
宋安然含笑說道:「葉家今天很熱鬧吧。」
喜秋點頭:「的確很熱鬧。」
今天是葉芙添妝的日子。國公府大房有重孝在,自然不能去葉家沖了別人的喜氣。所以宋安然就讓喜秋帶著添妝禮上葉家,聊表心意。
喜秋同宋安然說起葉家的熱鬧。葉家在京城這幾年也經營了一些關係出來,葉太太又會做人,這些關係維持得不錯。葉芙添妝,這些相的人家都送了添妝禮。
國公府這邊,二房和三房也都去了。
二房和三房,只有子侄輩需要給周氏守孝五個月。像二太太,三太太們,為妯娌,自然不需要替周氏守孝。
喜秋還告訴宋安然,連小周氏也給葉芙送了添妝禮。當然,小周氏全是看在國公府和宋安然的面子上,才會到葉家送添妝禮。
喜秋說道,小周氏到葉家的時候,葉家人從上到下都顯得特別激。
小周氏為二品誥命,又是手握實權的戶部尚書夫人,京城想要結的人多如牛。
平常小周氏一般不出門應酬。這次小周氏能出現在葉家,也算是給足了葉家面子。
宋安然含笑說道:「太太如此用心的給我做面子,等我出孝后,我得親自上門謝謝太太。」
小周氏完全不用親自去葉家,之所以去葉家,就是要在親朋好友面前做出一種姿態:可以不給任何人面子,但是一定會給宋安然面子。
只要是宋安然認可的親戚朋友,宋家也會認可。宋安然不認可的親戚朋友,宋家同樣不會認可,比如文家。
喜秋說道:「太太讓夫人安心養胎,外面的事不用擔心。」
宋安然含笑點頭。小周氏口中的外面,其實特指宮裡。小周氏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宋安然,宮裡面現在還算安靜,暫時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像曹公公那種級別的手段,小周氏相信國公府完全能夠應付,自然就不用特意提醒。
宋安然問了不況,喜秋都一一回答了。
明兒是葉芙大婚的日子,屆時二房和三房還會去吃酒席。大房有重孝在,自然不用去。而且添妝禮也送了,明兒宋安然也不用安排人去葉家道喜。
葉芙的婚事辦得很熱鬧,大家都說葉芙傻人有傻福。葉芙看起來不聰明,說話經常不過腦子,容易得罪人。可卻說了一門好親事。
男方雖然沒有爵位,卻也是武將世家,做人很厚道。脾氣也同葉芙合得來。
大家私下裡又對比和葉家一起上京的文敏,文敏倒是聰明,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其實葉川也不差,家中小兒子,最寵的一個,而且讀書也還行。可是武將世家的孩子走科舉,總歸比不上宦世家的孩子有著天然優勢。
就算將來葉川考了進士,做了,以他的出就註定他很難融文集團。
文集團和武將集團天生不對付,一個武將家的孩子做文,註定要比別人更艱辛。除非葉川有著宓那樣的逆天才能。只可惜,葉川資質只能算中上,遠遠到不了逆天的程度。這也就註定,葉川到不到宓的高度。
葉芙的婚事過了后,天氣越來越冷。
突然有一天傍晚,文家人急匆匆地敲響了國公府的大門。
文家人想請宋安然出面,幫忙請霍大夫過府一趟。卻不肯明說為了什麼事。
文家下人目閃爍,吱吱嗚嗚的,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宋安然哼了一聲,文家想拿的名帖請霍大夫過府看病,卻又不肯說清楚誰生病,生了什麼病。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反正宋安然不著急,著急的是文家人。就不信文家婆子撐得住。
果不其然,文家婆子因為宋安然的冷漠對待,很快敗下陣來。
文家婆子跺跺腳,急忙說道:「不瞞夫人,出事的是我家五姑娘。五姑娘臉上了傷,老太太和太太擔心破相,所以想請霍大夫過府診治。可是霍大夫不出診。
我家老太太和太太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求到夫人這裡。還請夫人行行好,給張帖子,讓奴婢回去復命,將霍大夫請到府中給五姑娘治傷。」
宋安然有些吃驚,「文五妹妹的臉怎麼會傷?」
姑娘家的臉面最寶貴,尤其是正在說親的姑娘。文秀肯定很惜的自己的臉,文三太太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文秀的臉。那麼文秀的臉又是怎麼傷的?此事有些蹊蹺啊。
文家婆子頭一低,眼神明顯在躲閃。文家婆子小聲說道:「是五姑娘自己不小心,摔在地上弄傷了臉。夫人,看在兩家是親戚的份上,還請您幫幫忙。」
宋安然挑眉一笑,暫時沒有追問文秀傷的真實原因。
宋安然對文家婆子說道:「霍大夫最近很忙,所以才不肯出診。不過事關文五妹妹的臉面和終大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觀。白一,你拿著我的帖子去請霍大夫,直接將霍大夫帶到文家。到了文家后,凡事你都聽霍大夫的吩咐,明白嗎?」
白一躬領命,「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霍家請霍大夫。」
白一領命而去。
接著宋安然又打發了文家婆子。讓文家婆子趕回去復命,讓文家人準備好。
宋安然篤定文秀的臉傷,這裡面肯定有。將白一派到文家,就是想讓白一打聽一下文家的事。
好好的一個大姑娘,臉突然傷,而且嚴重到有可能破相的程度。這種程度的傷害,說什麼自己摔倒的,鬼都不信。
宋安然嗤笑一聲,文家人當別人是傻子嗎?
文秀傷的事,隨著文家婆子的離去,很快傳遍了國公府。
文家離開國公府,也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大家對文家還記憶猶新。這個時候猛地聽到漂亮的文五姑娘傷了,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塵囂之上。
等到白一從文家回來后,宋安然總算知道了真相。
文秀的臉會傷,果然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下手傷害的文秀的人就是嫉妒的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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