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傑婚宴結束后,天氣就一日日熱了起來。
宓如願當上了戶部左侍郎,開始大展拳腳,清查糧倉虧空。
元康帝雖然厭惡宓,可是這個時候他不得不大用宓。就如戶部尚書所說,也只有宓有這個膽識和資格去徹查糧倉虧空。
至於徹查地方賦稅,則需要吏部配合。這件事牽一髮全,元康帝暫時還沒下定決心去做。
宓因為工作需要,時常離京。有時候離開三兩天就能回來,有時候需要七八天,甚至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來。
宋安然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後來也漸漸習慣了宓時常不在家裡。
宓不在,哥兒同垚哥兒倒是輕鬆了不。每天可以多玩半個時辰。
宋安然對兩個孩子的管教,採取的是寬嚴相濟的方式。讀書習武,這是必修的功課。同時玩耍時間也是必不可的。
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樣子。
或許哥兒天生早慧,他雖說調皮,卻也極為懂事,察言觀無師自通。心眼活得就跟長了七竅玲瓏心一樣。哥兒更有學霸的潛質,學什麼都能舉一反三,閑時還會主找來許多書籍看。
很多冷門的知識,偶爾宋安然想不起來的時候,哥兒還能替解答。
看著早慧又調皮的兒子,宋安然又喜又憂。喜的是孩子聰明伶俐,大人似乎都不用心,孩子自己就長了一個德智勞全面發展的好孩子。
憂的是哥兒早慧得有點嚇人。古人說智多近妖,通常這樣的人都命不好。
宋安然兒子的小腦袋,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命不好。無論如何,只要活著一天,總要護著孩子平安一天。
哥兒抬起頭來,眨眨眼睛,關心地問道:「母親是在擔心父親嗎?」
宋安然含笑,卻沒說話。
哥兒懂事地說道:「母親放心吧,父親那麼厲害,肯定會平安歸來的。說不定就是這一兩天,父親就能回來。」
宋安然笑著說道:「我不擔心你父親。哥兒,讀書辛苦嗎?」
哥兒搖頭,說道:「不辛苦。我覺著讀書有意思的,能學到好多有用的東西。」
宋安然很欣。
哥兒接著又說道:「母親,弟弟似乎不喜讀書。」
提起垚哥兒,宋安然也是苦笑不得。
這個孩子在肚子里的時候就格外安靜。如今一天天長大了,子也變的越來越懶散,除了吃的,他似乎對什麼東西都提不起學習的興趣。
不過垚哥兒偶爾也會湊到哥兒邊,跟著哥兒一起讀書。
哥兒喜歡教垚哥兒讀書。甚至可以說,垚哥兒的啟蒙,都是哥兒幫著完的。
宋安然笑了笑,對哥兒問道:「弟弟不喜讀書,也不喜歡習武,哥兒,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哥兒側頭想了想,然後理所當然的說道:「既然弟弟不喜讀書,也不喜習武,那我們就不要勉強他。母親,兒子是長子,將來會繼承家族爵位,擔起家族重擔。母親放心,兒子將來一定會照顧好弟弟,讓他平安喜樂一生,永遠都不用為外面的事發愁。」
哥兒說出這樣一番話,宋安然有些小小的吃驚。不過想到哥兒早慧,宋安然轉眼也就平靜下來。
宋安然對哥兒說道:「哥兒,你這麼寵溺弟弟,小心他長大了一不學無的紈絝。」
小小的哥兒,極其認真又霸氣地說道:「我的弟弟,就算不學無,也能富貴一生。至於紈絝,京城紈絝那麼多,那就讓弟弟做京城第一紈絝。所有紈絝都要聽命弟弟,不得惹弟弟生氣。誰要是惹了弟弟生氣,我就揍誰。」
宋安然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誰給哥兒灌輸了這樣的想法。反正宋安然沒這麼干過,估計宓也不會吧。宋安然有點不確定。
宓那樣腹黑,或許,可能,他真的給哥兒說了一些私話。
宋安然卻沒想到,若干年後,哥兒今日說的話,變了現實。垚哥兒果然了京城第一紈絝,而且無人敢惹。哥兒也了名副其實的寵弟狂魔,幾乎是將垚哥兒當了兒子來養。
若干年後,宋安然看到這一幕,或許會無比的心塞。
不過現在,宋安然很驕傲。兄弟友,就是最大的幸福。
垚哥兒從外面慢悠悠的晃了進來,然後直接朝宋安然懷裡撲。
不過當垚哥兒撲到一半的時候,又看到站在宋安然後的哥兒。垚哥兒頓時改變了方向,朝高出一個頭的哥兒懷裡撲去。
宋安然好心塞。這是被自己的兒子給嫌棄了嗎?
宋安然盯著兩個兒子,哥兒綳著臉,故作嚴肅。垚哥兒則咯咯咯的笑,在哥兒懷裡爬上爬下。
轉眼,哥兒嚴肅的面容實在是蹦不下去了,然後哥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哥兒放下書,對垚哥兒說道:「弟弟,我帶你出去玩。」
「好。我喜歡和哥哥一起玩。」
兩個孩子頓時像一陣風一樣的跑了出去。
宋安然扶額,誰說垚哥兒沒有喜歡的東西。宋安然突然發現,垚哥兒最喜歡的就是哥哥哥兒。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垚哥兒做什麼都開開心心,都充滿了興趣。
宋安然著自己的下,做深思狀。
垚哥兒只喜歡哥兒,這可怎麼辦了。兩兄弟不可能永遠在一起,哥兒的功課進度非常快,再過一年以哥兒的水平都可以去南山書院讀書。
不過宋安然懷疑,書院會不會收哥兒這麼小的學生。
哥兒的學習進度如此快,垚哥兒和哥兒一起讀書習武的時間不會太多。
等哥兒離開,垚哥兒豈不是要徹底厭學?
宋安然決定,等宓回來后,要和宓好好討論一下有關垚哥兒的教育問題。
宓還沒歸來,朝堂上已經開演一出出的大戲。
元康帝數次在早朝上,拿幾個皇子開刀。當著文武大臣的面,說皇子們不孝,愚蠢,藏。甚至還罵皇子們刻薄寡恩,心思毒,不配為人子。
一般況下,這樣嚴重的評語落到某個皇子頭上,這個皇子就等於同皇位無緣,被迫退出皇位競爭。
換到元康帝這裡,況又發生了變化。
因為元康帝是無差別攻擊,每個皇子,不管年沒年的,全被元康帝拎出來臭罵一頓。
如此一來,元康帝的話雖然嚴重,可是也沒嚴重到所有皇子都必須退出皇位爭奪的戰鬥。
皇子們被無差別攻擊,臭罵,心裡頭也是滿憋屈的。無論是誰攤上這樣一個老子,都是一件讓人心塞的事。
元康帝大肆辱罵自己的兒子,也引起了朝臣們的反。
元康帝這是想做什麼?是想將皇子們趕盡殺絕嗎?皇子們全都死了,這個皇位又該由誰來繼承?難不還能選公主來繼承皇位嗎?
朝臣們看著元康帝的目,就跟看一個被權利沖昏了頭腦的瘋子,神經病。
元康帝被朝臣們的目刺激,心頭十分惱怒,變得越發癲狂。
終於在某個早朝,元康帝抄起案頭的硯臺,朝站在最前面的承郡王砸去。
承郡王當時都懵了,他本能的想要躲避。可是當他剛有作的時候,又突然回過神來,這是父皇砸來的硯臺,他要是躲開,豈不是要背上大不敬的罪名。
於是承郡王閉上眼睛,生生的承住硯臺的攻擊。
承郡王以為自己承得住,卻沒想到元康帝在砸出硯臺的時候使出了全力。
硯臺砸在承郡王頭上,承郡王頓時天旋地轉,不控制的朝地上倒下去。
大殿上,人人驚呼。可是那些聲音似乎離承郡王很遠,很遠。他的雙耳模糊的,所有的聲音都聽不清楚。他的雙眼也是模糊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
而且他的眼睛似乎被什麼粘稠的給遮住了,讓他難。也有些冰涼。
承郡王卻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的模樣又多凄慘。
硯臺直接砸破了他的頭,鮮了糊了他一頭一臉,還有繼續往下流的趨勢。
平郡王抱著承郡王,大聲的呼喊他的名字,可是承郡王卻聽不清楚,也做不出反應。
朝臣們吵吵鬧鬧,有的人去請太醫,有的人滿臉驚訝的看著坐在皇位上的元康帝。還有的員則在控制大殿上的秩序。
元康帝板著一張臉,端坐在龍椅上。剛才發生的事,似乎同他沒有任何關係。
奔跑的朝臣,怒目的朝臣,鮮橫流的承郡王,似乎都離他很遙遠。
元康帝有些迷糊,現在回想起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將硯臺扔出去。
劉小七伺候在元康帝邊,面對這個場面,他也有些懵。
劉小七想了想,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對元康帝說道:「陛下,承郡王傷了。」
元康帝蹙眉。
劉小七吞咽了一下,再次提醒道:「陛下,承郡王的況似乎有些嚴重。」
元康帝突然出一個笑容。劉小七更加看不懂元康帝。
這個時候,太醫被請了過來,太醫給承郡王檢查傷勢,當即就被唬了一跳。
太醫要求趕將承郡王抬下去,到安靜的偏殿診治。這裡人太多,不利於承郡王的傷勢。
平郡王沖門口的大漢將軍怒吼一聲,大漢將軍趕上前將承郡王抬走。
承郡王一走,大殿詭異地安靜下來。
平郡王回頭看著高坐在龍椅上,一直沒有反應的元康帝,突然惡從心頭起,怒從膽邊生。
平郡王高聲質問,「父皇,大哥何錯之有?為何父皇要用這樣的手段折辱大哥?大哥辱,兒臣,兒臣同。父皇,大哥和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何父皇如此厭惡我們?莫非,非要我們都死乾淨了才罷手嗎?」
「平郡王慎言!」有朝臣提醒道。
平郡王呵呵冷笑兩聲,「慎言?我們都快死了,大哥的下場大家親眼看到,這個時候還怎麼慎言?」
「你放肆!」元康帝突然暴怒起來。
平郡王直面元康帝,梗著脖子說道:「兒臣的確夠放肆。可是兒臣就算是死,也想死個明白。」
元康帝沉著一張臉,怒道:「既然你想死,那朕就全你。來人,將這個逆子拉下去斬了。」
「陛下,使不得啊!」
文武大臣全都齊聲反對,「請陛下收回命。」
更有激的朝臣說道:「不教而誅,陛下此乃昏君所為。」
元康帝聽到『昏君』二字,頓時氣的雙眼通紅。
元康帝一把掃掉桌面上所有的東西,怒視朝臣,「朕是昏君?在你們眼裡,朕竟然是昏君?」
有清醒的文臣站出來問道:「請問陛下,陛下下令死平郡王,依據是什麼?據微臣所知,平郡王並無大錯。而且自古以來,皇子犯錯,多是貶斥圈。唯獨陛下不問罪名,只憑喜好就要死一名皇子,此舉的確非常不妥。猶如暴君所為。」
「好,好的很。」
元康帝見自己的名聲從昏君升級為暴君,都被氣笑了。
元康帝指著平郡王,怒道:「這個逆子,對朕大不敬,該不該死?」
朝臣們大皺眉頭。
平郡王卻突然說道:「父皇,兒臣不怕死。父皇非要死兒臣,兒臣絕不皺一下眉頭。兒臣死之前,只想知道父皇為何如此厭惡我們?難道我們不是你的骨嗎?難道我們真有那麼面目可憎嗎?兒臣自問,自小到大,並沒有犯過什麼大錯,為何父皇非要置兒臣於死地?」
「朕要你死,哪有那麼多理由。」元康帝怒道。
平郡王面哀戚,「原來父皇竟然厭惡兒臣,厭惡到要死兒臣的地步。兒臣實不知究竟哪裡惹怒了父皇。」
元康帝冷哼一聲,懶得同平郡王說廢話。當即再次下令,要死平郡王。
朝臣們再次一致反對。
有大臣說道,「平郡王固然有錯,也罪不至死。都說虎毒不食子,陛下如此對待沒有犯大錯的平郡王,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就不怕引起民間非議?微臣懇請陛下收回命,以江山社稷為重。」
朝臣們紛紛附和,「請陛下收回命,以江山社稷為重。」
朝臣們全都跪了下來。元康帝看著烏的人頭,頓時頭皮發麻。
元康帝暴怒道:「你們全都迫朕!」
朝臣們再次齊聲說道:「請陛下收回命。」
元康帝怒極反笑,「好,好,你們非常好。看來你們是打定主意要和朕對著干。」
朝臣們不為所,再次說道:「請陛下收回命。」
文武大臣一起反對元康帝的決定,聲勢很強大,元康帝貴為天子,也到了強大的力。他似乎沒辦法同滿朝文武對著干。
再看跪在左手邊的幾個皇子,元康帝神有些茫然。
元康帝猛地一咬舌頭,清醒過來。
元康帝對朝臣們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仗打平郡王二十,狠狠地打。」
朝臣們齊齊鬆了一口氣。二十很嚴重,可是總算將平郡王的命給保了下來。
平郡王很不服氣,他死死地咬牙關,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出口質問元康帝憑什麼打他。
平郡王抬頭看了眼元康帝,目很深沉很冷漠。然後平郡王站起來,以一種大無畏的姿態走出大殿,主接仗刑。
行刑的侍很有章法,知道要給元康帝差,同時也不能真的將平郡王打壞了。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平郡王的屁和大皮開綻,看起來很嚇人,實際上並沒有傷到骨頭。
用上好的外傷葯一塗,要不了幾天就能下床走。
平郡王撐著一口氣,沒有昏過去。
他被人抬下去的時候,特意回頭朝大殿看了眼。
逆著,平郡王看不清大殿的況。但是他知道,很多人在這一刻都關注著他。
平郡王收回目,自嘲一笑。心中充滿了了憤怒和不甘,還有一點點仇恨。
元康帝已經不是他的父親,沒有父親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如今,對平郡王來說,元康帝不再是父皇,僅僅只是皇帝。
一天之,嫡出的兩個皇子接連傷,朝臣們都很發愁。庶出皇子們也沒見得有多高興。
今天是承郡王平郡王倒霉,隔天說不定就是自己倒霉。
不過因為這事,朝臣們對平郡王的評價都拔高了一大截。都說平郡王有有義,友兄弟,是皇子中難得的實誠人。
反觀承郡王,白白挨了打,還被打得頭破流,可是最後卻什麼都沒撈到。
大家提起他的時候,最多說一聲承郡王今年行霉運,真是什麼壞事都被他攤上了。這次是硯臺,不知道下次又會是什麼。
這些議論,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分別傳到了承郡王和平郡王的耳朵里。
平晉王聽完后,咧一笑,似乎有些得意。二十子,看來沒白打,好歹是賺了一點名聲回來。
承郡王則特別心塞。同樣是挨打,為什麼評價卻是天差地別。什麼做平郡王有有義,到了他這裡就變了行了霉運。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