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沒有多說廢話,將朝臣們全都趕出了思政殿。
想讓他自掏腰包修宮殿修園子,這是絕對沒可能的事。
元康帝算是看清楚了朝臣們的態度,他要是敢在早朝上提起此事,文臣們就敢噴他一臉口水。
元康帝哼了一聲,直接給工部侍郎下旨,讓工部左侍郎負責營造宮殿和園子。至於銀錢,全從戶部拿。
工部左侍郎姓高,人稱高大人。
高大人接到這份旨意,著實興了一下。高大人一直想找機會討好元康帝,卻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元康帝要修宮殿修園子,這是天大的好事啊。終於有了一展所長的機會。高大人激的臉泛紅。
至於銀子,高大人本沒就沒擔心過此事。
陛下下旨讓戶部掏銀子,戶部敢不給。戶部要是不給銀子,他就帶著人大鬧戶部。
不得不承認,元康帝看人的眼很準。知道高大人有做弄臣的潛質,於是乾脆將修宮殿修園子的事給了高大人。至於工部尚書,直接被元康帝給忽略了。
當然,做到這一步還不夠。因為靠高大人一人,絕對沒辦法從戶部要來銀子。
元康帝開始拉攏一部分閣大佬,同時打擊一部分閣大佬。元康帝用著自己的智慧手段,分化瓦解閣同盟。
與此同時,元康帝開始卡住吏部的任命書,以及兵部撥款的文書。
元康帝一套組合拳耍出來,讓不朝臣都傻了眼。
元康帝不經朝臣商議,直接下旨讓工部營造宮殿園子,本就有乾坤獨斷的嫌疑。可以說開了一個極壞的頭。
由此,朝臣們聯想到曾經乾坤獨斷二十多年的永和帝,那簡直是文臣們的噩夢。所以文臣們不能縱容元康帝,不能讓元康帝變第二個永和帝。
朝臣們通過各種方式噴元康帝,才不管元康帝的頭痛癥會不會犯,反正就是要將元康帝噴個無完。
元康帝怒氣升騰,文臣可惡,實在是可惡。竟然在早朝上公然指責他為昏君,說什麼大肆鋪張浪費,是在糟蹋民脂民膏。
元康帝咬牙切齒,心頭痕恨極。戶部一文錢都還沒出,何來鋪張浪費,何來糟蹋民脂民膏?
元康帝沒同文臣們吵架,他就一張也吵不贏文臣。於是元康帝乾脆卡住吏部的任命書,卡住兵部的軍費文書,包括所有送到宮裏的奏章,無論大小事,全都留中不發。同時加快速度,分化瓦解閣。
朝堂鬥一團,宋子期和宓這對翁婿卻穩坐不,一副冷漠的樣子看著這場大戲。
私下裏,宋子期告訴宓,「耐心等待,機會很快就有了。」
「岳父大人明鑒,小婿並不著急。小婿反倒是擔心岳父大人,萬一元康帝對岳父大人出手,該如何是好?」
宋子期冷冷一笑,說道:「本早有準備。無需過多擔心。」
宓笑了,他其實本不擔心宋子期。以宋子期的本事,這樣的風浪還攔不住他。
宓說道:「元康帝打定主意要修宮殿修園子,現在能阻攔一時,最終朝臣還是會妥協的。岳父大人可有想過從中取利。」
宋子期面無表地說道:「本惜名聲,自然不能親自下場捧元康帝的臭腳。工部的高大人是個很好的人選,元康帝這次沒有選錯人。等過段時間,本會對高大人面授機宜,屆時這場局也該結束了。到時候,你也能順利棄文從武,重掌兵權。」
「岳父大人費心了,小婿激不盡。」宓恭恭敬敬地給宋子期行了一個大禮。
宋子期捋著鬍鬚,問道:「重掌兵權后,你可有打算?」
宓面殺意地說道:「當兵就要打仗。就算沒有打仗的機會,小婿也會製造機會帶兵出戰。等小婿重掌兵權后,京城非小婿久留之地。小婿會想辦法帶兵長期滯留在外。只是這樣一來,就苦了安然。」
宋子期肯定地說道:「無妨,安然非一般小子,能理解。你的策略是對的,重新掌握兵權后,你就不宜繼續留在京城。
吳國公是前車之鑒,以前百戰百勝,勇猛無敵的吳國公,自從回到京城后,就了被圈養起來的吉祥。
你若是不離開京城,你的下場就如現在的吳國公。兵權給下面的人掌控,永遠沒有自己掌握兵權來得好。」
「岳父大人說得有理。這些年,陛下蠶食西北的軍權,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即便有容玉在西北支應,依舊不能阻擋大勢。」
宓回想這幾年西北邊軍遭遇數次大清洗,忍不住一陣唏噓。
元康帝想要掌控西北,首先就得掃清吳國公府在西北的影響。第一次,元康帝被詐死的容玉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得不暫時收手。後來,元康帝學明了,從小手,等到詐死的容玉發現的時候,事已經不可挽回。
數次的大清洗,讓吳國公府在西北的勢力遭到了嚴重的打擊。要不是有容玉躲藏在西北攪局,只怕吳國公墳頭上的草都已經有一人高了。
如果吳國公能夠離開京城,回到西北,那麼吳國公府的難題就將迎刃而解。
容玉再厲害,他畢竟是賊,而且還是份見不得的賊。很多事他能做,可是場上的事他手不了。這就是容玉的短板。
吳國公則不然,只要吳國公能夠出現在西北,就能從面上整頓西北軍事,將西北軍事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上。
奈何元康帝不是傻子,說什麼也不會放吳國公離開京城。就算將吳國公養了廢,也比將吳國公放回西北要強。
至於定國公,本就是外戚,就算元康帝讓定國公出京掌軍事,定國公也不敢。就怕引來猜忌,全家老都要跟著陪葬。
說起來三大國公府很牛,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在三大國公府的位置上,所到的掣肘和限制,比一般宦勛貴多了去。這也是為什麼三大國公府必須抱團抗爭皇權的原因。
現在宓要以晉國公的份重掌兵權,並且還要帶兵出京,長期遊離在京城之外,此事很難。若非有宋子期這樣的大牛相助,單靠三大國公府未必能夠辦此事。
當然,宓重掌兵權只是第一步。最難的是帶兵出京。
元康帝如今防備武將就跟防備反賊一樣,怎麼可能輕易讓宓帶兵出京。
宓想要出京,就需要一個契機。
宋子期給宓找到了一個契機,只待宋安然協助,時機一到,宓就能名正言順的帶著兵將出京打仗。
元康帝有一套組合拳,卻不知宋子期宓和宋安然也有一套組合拳。而且他們的組合拳,會將元康帝打得頭頂冒煙,暴跳如雷。
元康帝打定了主意要修宮殿修園子,誰都阻止不了。膽敢阻止的人,元康帝是恨得咬牙切齒。朝中大佬,元康帝暫時不了。像那些史,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抓到詔獄裏面關起來。
朝中張氣氛加劇,閣有人提議退讓。這麼爭鬥下去,朝堂來,最後遭殃的還是老百姓。
有人想退,有人則堅決反對。這樣一來,全如了元康帝的意,閣如元康帝預期的那樣分裂,鬥爭。
朝堂上鬥了一個月,耽誤了許多政事,就連老百姓都在罵朝臣們拿了俸祿不干事,全是一群窩囊廢。
到了這個時候,朝臣已經沒有多底氣繼續斗下去。除非真的可以不顧民生,不顧天下人的非議。再說元康帝已經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很多朝臣在中途改弦易撤,加了支持皇帝的陣營。
說白了,這就是利益博弈。
最後,朝臣妥協。戶部答應兩年,給三百萬兩用於修宮殿修園子。
三百萬兩遠遠不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但是元康帝卻很滿意,他功的在朝臣裏面撕開了一個口子。今年戶部拿出三百萬兩,明年他就有辦法著戶部再拿出三百萬兩。
說到底,人一旦習慣了妥協,就會變得越來越弱。同理,政治上一旦習慣了退讓,也會變得越來越弱。
不朝臣們面對這個結果,幾乎痛哭失聲。
而大家都沒發現,有人趁機渾水魚。等到元康帝一道旨意,任命宓為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掌南府軍。原先的戶部左侍郎另有任命的時候,無論文武大臣,都驚呆了。
宓棄文從武,這一招讓人看不懂,完全看不懂。覺就像是一個蠢貨在胡來一樣。
宓立志做文,而且已經做到了三品戶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只需再磨鍊幾年,就能更進一步。這個時候放棄,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當然,也有一眼看穿宓此舉深意的人。
甚至連宓和宋子期私下裏的行,也有聰明人猜了出來。不過大家都有默契,什麼都不說,就讓其他人猜去吧。
至於元康帝,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著鼻子認了。誰讓宋子期答應他,只要讓宓重掌南府軍,宋子期就會暗中助他從戶部拿錢修宮殿修園子。
宋子期做到了自己的承諾,戶部果然拿出銀子。元康帝也要遵守承諾,任命宓為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品級一下次從正三品,躍升到正一品。當然,以宓晉國公的份,宓完全當得起。
事看似塵埃落定,實際上一切只是開始。
國公府遙閣書房,宋安然指著輿圖,手指放在兩湖地面上。
宋安然沉聲說道:「自前年開始,兩湖連遭水災旱災。這裏本是魚米之鄉,當地老百姓富足,所以就算連連遭災,當地老百姓還能活下去。
可是這個況,在今年發生了改變。自今年開春,兩湖地界就沒下過一場雨,當地百姓數年積攢下來的家業即將毀於一旦。
據四海商行傳回來的消息,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賣兒賣,有的地方已經有人上山為寇。災不緩,當地況會持續惡化下去。
現在那邊就如一個火藥桶。等到秋收,大家見糧食難以為繼,需得易子而食才有活命機會的時候,這個火藥桶就會砰的一聲巨響,將整個大周炸個天翻地覆。屆時你的機會就來了。」
宓看著宋安然,說道:「我以為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百姓遭災。」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那些百姓遭災。但是我不是府,我沒有義務救災。
就算我以四海商行的名義去救災,真正能落到百姓手裏面的糧食也得可憐,最終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
與其延緩大災變的發生,不如乾脆一點,加快這個進程,助你一臂之力。等到你的軍隊達到兩湖,四海商行就會全力配合你賑災。
屆時你將那些貪污吏就地正法,騰出來的位置,正好方便我們的人補缺。順便我還能在當地招收一些失地無產的人去海外搏命,為我們海外基地做建設。
怎麼樣,我這個機會是不是比現在拿糧食出來協助當地府賑災強多了。」
宓笑了起來,「娘子運籌千里,為夫甘拜下風。」
宋安然白了宓一眼,「拍我馬屁。我已經替你們做好了前期準備,接下來你能不能帶著兵將出京,就得看你的人在兩湖能挑起多大的靜。」
宋安然的四海商行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紮兩湖。
如今宓想要帶兵出京打仗,想要實現這個目的,位於兩湖的四海商行將起到關鍵作用。
月前,宓已經暗中安排人前往兩湖,目的就是挑起當地山匪災民提前造反。當那些山匪災民造反,當地兵將無力平反的時候,勢必會求助京城。
屆時只需要在朝中推一番,元康帝就只能著鼻子讓宓帶兵出京評判。
宓一出京,猶如蛟龍海,屆時元康帝想要節制宓,可能非常小。
有了眼宓領兵在外,晉國公府的安全基本保證。只要宓不死,元康帝就不敢晉國公府。
這是一套連環計,每一個步驟都需要小心翼翼,不可出半點差錯。一旦讓元康帝提前察覺宓的意圖,那麼所有的計劃都將化為泡影。
宓派到兩湖的人全是銳,所以宓有信心打好這一仗。
事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九月,秋收過後,當京城的人還沉浸在收喜悅中的時候,兩湖傳來急報,兩湖有人殺造反,已經有兩個縣城被反賊攻陷。當地守備無能,不到一個回合,就被反賊打得落花流水。
消息到了朝中,朝臣嘩然。堂堂太平盛世,竟然有人公然舉反旗造反,真是狠狠了朝臣一掌。
元康帝得知此事,也驚出了一冷汗。
凡是當皇帝的人,最怕老百姓造反。老百姓造反,就說明他不是個好皇帝,老天爺要懲戒他。而且老百姓造反,如果不能及時撲滅,一旦擴散,其影響將是全天下。
元康帝和朝臣們商量了一番,當天下旨,調周邊省份的兵將進兩湖平叛。
只是還沒等到兵將們進兩湖,反賊又打下了兩座縣城和一座府城,並且殺了知府大人,以府城為據地,一副要佔地為王的姿態。
這可將元康帝氣壞了,反賊就是反賊,竟然敢坐地為王,莫非還想推翻大周皇朝嗎?
元康帝連下數道旨意,催促那些久不練兵的地方軍隊前去平叛。地方軍隊早在永和朝末年的時候已經開始腐朽。到了元康朝,這些地方軍隊已然腐朽不堪,毫無戰鬥力可言。最多只能嚇唬嚇唬老百姓,替當地員維持一下治安。
真的對上反賊,這些地方軍隊跑得比誰都快。
離第一道平叛的聖旨已經過去半個月,這些地方軍隊才慢悠悠的走出自家地盤,說到底就是為了拖延。
拖到實在不能拖了,然後就開始苦,給上峰要銀子要糧食要兵要馬匹。反正這些地方軍隊,總有辦法將戰事拖延下去,坐視反賊坐大。
不過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目的地的時候。當地方軍隊到了反賊地盤,第一場仗就幾乎輸了個。
兵連夜朝京城求救,反賊勢大,地方兵力不足,需得京城發兵平叛。就算京城不發兵,好歹朝堂也要給點支持,比如銀錢,兵,糧食等等。
元康帝得知消息,氣了個半死。他是沒想到地方軍隊如此不堪,一個回合就被打回了原形,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這下子朝堂上就吵了起來。
地方軍隊不堪使用,必須派京營南下平叛。
有人覺著派京營南下,勞民傷財,不如派欽差南下。
可就算要派欽差南下,也要先打兩場勝仗,殺殺反賊的氣焰,才能說欽差的事。
說到打勝仗,領兵人選乃是關鍵。這一下,朝臣們又開始吵了起來。文臣同文臣吵,文臣又同武將吵,武將也同武將吵,大家吵了一鍋粥,還是沒有吵出一個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