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
世寶齋貴賓室,劉小七眼中飽含孺慕之,癡癡地著宋安然。
宋安然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親自給劉小七奉茶。
宋安然端起茶杯,說道:「恭喜你。我以茶代酒,你不要嫌棄。」
宋安然仰頭,一干為盡。
劉小七神有些激,同樣端起茶杯,一干為盡。
宋安然拿起茶壺,分別給兩人的茶杯里續上茶水。
宋安然關心地問道:「在宮裏還好嗎?」
劉小七笑著,臉上看不到一的沉,狠辣,唯有溫暖和安心。劉小七說道:「我很好。我如今是侍監總管。宮裏面,除陛下外,就數我權勢最大。」
宋安然說道:「高不勝寒,你要當心。不要被權勢迷糊了雙眼。」
「宋姐姐監督我吧。」劉小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宋安然有些懵。不解的看著劉小七。
劉小七一本正經地說道:「皇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好好的人,進了皇宮也會變人不人鬼不鬼。
我如今侍監總管的位置上,每天都要面對四面八方的惡意,還有陛下的猜忌。
我怕時間長了,我會在這個位置上迷失自己,最後落到鄧公公曹公公的下場。」
頓了頓,劉小七繼續說道:「在這個世上,我已經沒有親人,宋姐姐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如果有宋姐姐監督我,提點我,或許我能得到善終。」
「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宋安然看著劉小七,已經想不起劉小七小的時候是什麼模樣,只記得綿綿的像個糰子一樣。話不多,顯得很害。
如今的劉小七,長玉立,如果他不是太監,那他一定是個讓姑娘家喜歡的俊俏小夥子。他會結婚生子,會給劉家傳宗接代。
可惜這一切都是如果。現實不是如果。劉小七早在十幾年前做了決定,已經沒有逆轉的可能。
劉小七在宋安然面前掩飾得很好,兇狠,暴力,沉,腥,殺人不眨眼,所有不能見的那一面都被劉小七小心的藏了起來。在宋安然面前的劉小七,是一個簡單的,憂心忡忡的,模樣俊俏的郎君。
劉小七的掩飾很高明,但是依舊瞞不了看人心的宋安然。
宋安然沒有拆穿劉小七,因為沒有必要。人都有兩面,更何況是在皇宮裏掙扎生存的劉小七。他若是不狠辣,腥,兇殘,他也活不到今天。
宋安然對劉小七說道:「為了防備元康帝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們兩人本不該見面,就連通信也要小心翼翼。更何況你如今為侍監總管,盯著你的人更多。這個時候你更不能行差踏錯。我能幫你,但是我不能因為幫你,從而陷你於危險中。你能明白嗎?」
「宋姐姐的擔心有理。不過這一切我都能理。宋姐姐不相信我的能力嗎?還是宋姐姐不樂意監督我?不願意做我的親人?」
劉小七有些張,有些惶恐,他不想被宋安然拒絕。
宋安然笑了起來,「我若是沒將你當做親人,我就不會見你,更不會支持你。你是素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
我對你的幫助有限,但是我一直關注著你的況。你想讓我監督你,可以。我對你的第一個要求,就是以後不要再出宮同我見面了。
今天這種況,你心裏頭也很清楚,其實很危險。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將後患無窮。
另外,我對你的第二個要求就是一定要保重自己,無論何時,都要以自的安全為重。至於第三個要求,我不知道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如果你想離開皇宮,你告訴我一聲,我會幫你。」
劉小七笑了起來,笑瞇瞇的樣子,完全不像那個沉兇狠的侍監總管。倒像是一個可的鄰家男孩。
「謝謝宋姐姐。」謝謝你從來沒有放棄我。
劉小七笑瞇瞇地說道:「宋姐姐說的前兩個要求,我會努力做到。以後和宋姐姐見面的機會越來越,我會想念宋姐姐。
宋姐姐也要保重,有什麼為難的事同我說一聲,我一定幫宋姐姐做到。至於離開皇宮?離開了皇宮,我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我們這種人,只有在宮裏面當差,才能現出自的價值。出宮的事,或許等我老了,我會考慮。」
宋安然暗自嘆息了一聲。劉小七後面一番話說得很對。為太監,最大的價值就是進宮當差。
宋安然沒有再勸劉小七。劉小七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想法和決定,而且他悉宮裏面的況。宋安然能夠給予的就是支持,無條件的支持。
宋安然讓蘇掌柜準備了一批銀兩,全都給劉小七。
宋安然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不缺銀錢開銷,但那些都是別人孝敬你的,同我給你的質不同。這裏有十萬兩,你都收下吧。」
劉小七沒有客氣,「多謝宋姐姐。宋姐姐對我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宋安然笑了起來,「不要說報恩的話。只要你好好活著,長命百歲,比什麼都強。」
劉小七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得很溫暖。
宋安然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問道:「小七,你心中還有執念嗎?你還要繼續報仇嗎?」
劉小七聽到這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
劉小七深想了一下,對宋安然說道:「不瞞宋姐姐,我還想繼續報仇。不過報仇的想法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強烈。」
說完,劉小七苦笑了一聲。
劉小七繼續說道:「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是個太監,沒有地方可去,只能留在宮裏當差。
宋姐姐,我同你說實話,我現在喜歡宮裏的生活,留在宮裏面我覺著自在,能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
而且我如今手握大權,掌別人生死。這一切,是我花費了十多年時間才得到的。我不想失去,我希掌握別人生死的覺。
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元康帝給我的。從我的利益出發,我不希他死。但是我也不想他活的太痛快。宋姐姐,你能理解我嗎?」
宋安然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會做出同你一樣的決定。權勢來之不易,自然不能不輕易放手。不過元康帝已經一大把年紀,加上不注重養,他的壽數只怕不長。而你還年輕,你得為你的將來做打算。」
劉小七笑了起來,眼睛瞇了一條線。看上去非常的喜慶。
劉小七對宋安然說道:「多謝宋姐姐能夠理解我。多謝宋姐姐的提點。你放心,我肯定會為將來打算。我也想得個善終。」
宋安然對劉小七說道:「你在宮裏,萬事小心。」
頓了頓,宋安然又對劉小七說道:「宮裏面藏著一不為人知的勢力,你千萬小心。」
劉小七點頭,「宋姐姐放心,那藏起來的勢力,我已經有了點眉目。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查出躲在幕後的神人的份。」
宋安然急忙叮囑道:「不可行險。這個神人手中握著大量的毒藥,而且行事狠辣又蔽。你對上神人,未必有勝算。所以,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千萬不要主招惹對方。」
「我知道。宋姐姐放心,我不會輕易行險。宋姐姐,我該走了,陛下那裏還等著我回去當差。宋姐姐,你要保重,我也盼著你長命百歲。」劉小七很捨不得,和宋姐姐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太快了。可是他又不得不告辭離去。
宋安然笑了起來,說道:「我在國公府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如果你在宮裏面遇到困難,一定要派人傳信給我。晉國公府的力量雖然有限,不過至能夠保住你的命。」
「我知道了。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不會同宋姐姐客氣。」
劉小七依依不捨的同宋安然告別。
宋安然沒有送劉小七出門。因為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是太過打眼。
劉小七離去,和心腹侍匯合。轉眼劉小七又變了那個霸氣側,心狠手辣,心思深沉的侍監總管。讓邊的人既崇拜又驚懼。
鄧公公早在被移出皇宮的那一天,他的結局就已經註定。所以鄧公公的死,在宮裏面連個浪花都沒掀起來。
大家聽聞鄧公公死了的消息,最多就是翻翻眼皮,沒有人真的會將一個失勢過世的太監放在心裏面。就連元康帝,更是早就忘記了鄧公公這號人。
如今元康帝邊最得用的人,是劉小七。劉小七一躍為宮所有人追捧的對象。
劉小七自小遭逢大難,為報仇進宮。心比之一般的太監要堅強許多。而且劉小七生於富貴之家,又在後宮浸這麼多年,富貴榮華已經很難打他的心。
說劉小七是鐵石心腸,也不為過。
這樣的劉小七,等閑人打不了,也收買不了。
劉小七越是堅如鐵,元康帝就越發信任。只有不會被收嗎賄賂的侍監總管,才能讓元康帝真正放心使喚。
就好比做皇帝的都喜歡孤臣一樣。因為孤臣誰都靠不上,只能靠皇帝。同理,劉小七誰都面子都不給,也就意味著劉小七主封死了自己的退路,他只能靠著元康帝,做元康帝邊最忠實可靠的走狗。
有人罵劉小七,有人詆毀劉小七。越多人不喜歡劉小七,元康帝就越喜歡劉小七。約約,劉小七在元康帝心目中的分量,已經比得上當年的曹公公。只可惜曹公公早已經去曹地府見閻王爺了。
外界對於劉小七的評價,劉小七全都心知肚明。
劉小七能夠堅定立場,得到元康帝寶貴的信任,還是多虧了宋安然的數番提點,和宋安然的銀錢幫助。
有了宋安然的銀錢幫助,劉小七不需要收賄賂,就能應付所有大筆的開銷。同時,那天同宋安然的一番談話,也讓劉小七更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在宮裏面的境。
自談話結束后,劉小七就收起了自大的心理,將約有點膨脹的心了下去。他心平氣和的在元康帝邊伺候,扮演著一個優秀的大太監。
劉小七的低調求存,有了好結果。元康帝總算給予了劉小七難得的信任。元康帝甚至有意讓劉小七掌管衛。不過此事,元康帝一直在猶豫,還沒有下定決心。
劉小七不著急,總有一天,衛會被他在手裏。就算他不能做衛統領,他也能扶持孫佑正坐上衛統領的位置。到時候,這宮裏他將一手遮天。甚至還能一言決皇帝生死。
……
轉眼,到了三年一次的秋試。
宋子期終於可放宋安傑下場。
宋安傑已經埋頭苦讀數年,心中憋著一氣,一一飛衝天的氣。
秋試結束,數天後放榜,宋安傑一舉奪魁,被點為順天府解元。
宋安傑本是小三元,如今又被點為解元,頓時名聲大振,聞名天下。
都說虎父無犬子,宋安傑著實給宋子期長了臉,給宋家長了臉。許多人私下裏都在議論,宋姐真的要起來了。京城有老人,還記得國朝以前的事。
以前宋家也是勛貴世家,只因為改朝換代,宋家才丟了爵位,搖一變了耕讀傳家的書香門第。
宋子期牛,宋子期的兒子也不差,只要不出意外,宋家發達,重新為京城頂尖的豪門貴族,也是遲早的事。
因為宋安傑中了解元,大家都有借口上宋家送禮,恭賀宋子期宋大人,恭賀新出爐的小宋老爺。
宋安傑中了解元后,外人就不再稱呼他為宋公子,而是改口稱呼他為小宋老爺。宋子期則是宋老爺。
被改了稱呼,宋安傑一時間還有點不習慣。總覺著老爺這個稱呼,將他老了。
不過這都是小事,著著也就習慣了。
更大的問題是,宋安傑要面對四面八方,各種拐著彎的關係上門送禮。
宋安傑應付起來,也是心俱疲,乾脆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
宋安傑沒枉外面躲,就躲到了國公府宋安然這裏。
宋安傑歪躺在塌上,喝著名貴的霧山雨前茶,舒服得起來。
宋安傑一臉的模樣,對宋安然說道:「還是姐姐這裏清凈,舒服。」
宋安然含笑說道:「我已經讓人收拾了一間客院,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在國公府多住幾天。」
「多謝姐姐收留。」
宋安然笑了笑,問道:「你就這麼跑出來,不怕父親收拾你嗎?還有寶書,你留一人在家裏應付那些上門的親朋好友,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宋安傑搖頭晃腦,做出老夫子的樣子,「姐姐是不知道啊,那些人實在是太熱了。幾十雙眼睛全都盯著我,就跟要吃人一樣。我是不了,還是出來避開幾天。」
宋安然抿一笑,「這點陣仗你就怕了。等將來考中進士做了,會遇到比現在難十倍百倍的況,那時候你要如何?」
宋安傑嘿嘿一笑,「姐姐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不耐煩應付那些上門的人,所以才躲出來。並非我不會應付。只要我願意,就算再來幾百號人,也難不住我。」
宋安傑顯得很牛,渾上下都寫著自信兩個字。
宋安然喜歡宋安傑這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宋安傑也有資格自信滿滿。
宋安然含笑說道:「吹牛誰都會,我沒親眼見到你應付大場面,總之還是難以相信。」
宋安傑笑了起來,「姐姐別妄想對我使用激將法,這個法子對我一點用都沒有。不瞞姐姐,其實早在書院的時候,弟弟我已經經歷過各種大小場面。有善意的,有惡意的。」
宋安然聞言,微蹙眉頭。說道:「這些事都沒聽你提起過。」
「區區小事我自己就能解決,自然不能說出來讓你們跟著心。」宋安傑理所當然地說道。
宋安然帶著欣賞的目看待宋安傑。
宋安然問道:「明年會試,你應該沒有問題。你可有考慮過自己的前程?」
宋安傑說道:「我已經考慮好了。頭三年就在翰林院熬資歷。本朝非進士不能翰林,非翰林不能閣。想要閣,必須有在翰林院當值的經歷。雖然翰林院清苦,但我忍了。我可是有大目標大志向的人。翰林院,非我莫屬。」
還真是臭屁。
宋安傑繼續說道:「等熬完翰林院的三年,我打算去六部歷練。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會選擇外放。不需要上等州府,只需要中下等的就可以了。
因為中下等的地方更容易出績。等我在地方任個十年八年父母,屆時再謀求回京,進部堂高。
或許不能刷新父親是有史以來進閣最年輕的記錄,但是我一定會進閣,我一定會對這個國家做出改變。」
「有志氣,我看好你,你一定會心想事,為這個國家最寶貴的人才。」宋安然毫不吝嗇自己的鼓勵和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