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看了信好一會,才拿起來靠在床頭看了好幾遍,想起昨天宣相夫人走時跟悄聲說的話。
說以後宮裏,就您和聖上相依為命了,你們以後要好好的。
許留蘊當時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眼下有點明白了。
遂等到晚上寶絡疲憊回來,皇後娘娘就跟他道:「我知道便宜的藥材怎麼收。」
「嗯?」寶絡呆愣看。
皇後娘娘解釋:「我老家住在昌州的長連山下,山中常出寶和藥材,我聽人說過一些,略懂一二。」
寶絡神一振,向人的手就道:「媳婦兒,你說。」
娘娘了手,有點不太敢看他發的眼,臉朝旁略側了下,道:「那住在山中和山腳下的人家,家家戶戶都會進山采點時下有的藥材賣到藥鋪,朝他們收就好,比從藥鋪買要便宜,他們皆是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那的,也會炮製藥材,藥鋪都是從他們手裏拿著直接去賣,不過這曬乾了炮製好的藥材,要比的剛挖出來的略貴一兩文……」
說到此,也是說不下去了,見他盯著看個不停,也不說話,只好著頭皮往下道:「我老家族人多,要是您想要,我就跟長輩們說說,讓他們平日得閑的時候幫您收著點,您到時候派人去拿就是,您看如何?」
實在是怕說錯話,這等話說出來也太小家子氣了,許留蘊這說著話,心裏也直打鼓,很是忐忑不安。
「我看啊,」寶絡忘自稱了,咳了一聲,「朕看啊……」
他拉著皇后的手就往邊湊,逮著人家的手連親了兩口,神煥發道:「朕看好得很,回頭朕就跟八笑和他的那幾個人馬商量個章程來,看看這怎麼弄。」
皇后還是有點回不過神,僵地笑了一下,「這,這就好。」
寶絡看著的笑臉,哪怕皇後娘娘笑得很尷尬呢,在他眼裏也是出一朵花來了,他癡癡看著娘娘,道:「皇后,你真。」
皇后茫然不知所以然,等他晚上又撲到上龍騰虎躍時,恍恍然地覺得,他說,可能真的是真話。
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興了罷。
宣相夫人說聖上是個有赤子之心的,只要與他好好過,這日子便會好……
這話,竟真不是說來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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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八笑從翰林院那連哄帶騙,撬走了翰林院幾個翰林學士,跟他一道去柳州,即日就要起程了。
聽說他要走,許雙婉哭笑不得,連忙讓丈夫把人請過來,問他:「上次,你與我所說的事可還算數?」
林八笑這段時日忙昏頭了,他那時也是趕上了寶絡求娶之事,他心來也想娶一個,但這段時日他被朝中諸事纏得分*乏,都把這事忘了,直到仲安兄說嫂子找他有事,他這才想起來。
這廂他也是頗有些不好意思,道:「算,算數。」
許雙婉確是給他找好了,且人家也對他有意,是徐閣老家的嫡孫。
林八笑一聽是徐閣老家的孫,都張大了,有點不敢置信,「不能吧?」
他哪有這福氣。
「徐閣老已經點頭了,托我問問你的意思,人我也看過了,很……」許雙婉也不知要確切怎麼說才好,但莫名覺得林八笑肯定會喜歡那個姑娘,「很旺夫旺子的長相,你今日要是得空,就多呆一會,等會徐家姑娘正好要跟母親過來府里與我說說話。」
林八笑這坐立難安了,起就往上瞧,朝仲安大嫂訕笑道:「嫂子,你看我,我聽你說我來,這自家人見面,我也沒怎麼收拾……」
他穿著他平時穿的舊就來了。
他現在也有一些錦綢袍,但林八笑是個隨的子,他小時不因困境而沮喪,這富貴了也不因權利狂喜,他跟同僚好友見面,穿的也都是舊裳,偶爾想起來或是被人提醒,這才穿好的。
他隨,但並不是不知禮,也覺得自己穿著舊跟人見面欠妥了,這下也著急起來了。
「無礙的,徐閣老不是早見過你了?」徐閣老說,他這窮酸書生的樣,看起來還格外地賞心悅目呢。
林八笑一聽,猛然想起,前幾次見到徐閣老,他都是穿得很寒酸,有些幫著寶絡跟那些閣才們打仗,他還穿了件打了補丁的袍子。
那袍子本來還有幾新,寶絡賞給他穿的,就是前幾個在外頭出了點事,被扯破了,他回去補了補,就又穿上了。
寶絡的袍子就是好,穿著就是暖和,林八笑那陣子可是天天都穿著,見了不大,直到髒了才下換了另一件。
林八笑抬起雙手掩了臉,眼睛從手指逢里著看仲安嫂子,甕聲甕氣地道:「就我這樣的,徐閣老家也看得上?」
許雙婉見他沒聽明白,乾脆道:「徐姑娘也相過你了,就等你相了。」
林八笑眼睛徒地瞪大,放下手就道:「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徐閣老帶著看了你一眼。」
「什麼地方?」
許雙婉微笑著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林八笑又掩面,長嘆:「千萬莫要是我在外跟同僚喝酒的時候見的。」
「嗯?」
林八笑站了起來,腳抬起著他剛剛坐著的椅子,又擼起了袖子,拿著茶杯仰頭一口氣把茶喝盡,又猛地把杯子扣到了桌子上,出手就唱道了起來:「寶一對,一心敬,哥倆好,三三元,四季財,五魁首,六六順,巧七個,八仙到,九長久,滿堂彩……」
林八笑放下,了把臉,看向已經垂眼拿手擋笑的仲安嫂子,又看了看邊抖著肩忍著笑的一大串僕婦下人,無奈地問:「您看我,這又寒酸又潑皮的,這徐家姑娘是真看上我了?」
不是徐閣老想討好寶絡,討好他們幾兄弟的吧?
許雙婉用了好一會才忍住笑,含蓄道:「還好,我看徐家姑娘也沒有不願,這樣吧,事現在也不好說,等你看過了再跟你說如何?」
林八笑自然沒什麼不願的,這時,先前去書房辦事的宣仲安也回來了,見一屋子的人都忍著笑,不解問婉姬:「怎麼了?」
林八笑踮起腳,就往門邊溜。
「站住,」宣仲安看到扣在桌子上的茶杯了,扭過頭就道:「過來。」
林八笑僵住,退了回來。
宣仲安出他在腰帶里的扇子,狠狠敲了他腦袋兩下,「沒規矩。」
說著,把扇子一扔,他掀袍在許雙婉邊坐了下來,「說說,怎麼回事?」
等聽完林八笑剛才所乾的事,他皺眉看了林八笑一眼,林八笑訕笑道:「我就是給嫂子比劃一下,沒什麼別的意思。」
宣仲安冷哼了一聲,「烏煙瘴氣。」
說罷回頭看許雙婉,「什麼時候來?」
「快差不多了。」許雙婉看了看時辰。
果然說完沒多久,他們坐著小聊了一會,外面就有人報,說徐家夫人帶著姑娘來串門來了。
**
宣仲安這天特地呆在家裏,徐家的人來后,他又回了書房,過了一會,他這一幅字還沒寫到半,門外就傳來了大肆奔跑的聲音。
這個家裏,還沒人敢這般走路,不用想也知道來者是何人,宣仲安眼也沒抬,手中游龍走風的筆未停。
這廂林八笑已經氣吁吁地跑進來了,一進來手著書桌顧不上氣就道:「仲安兄,這婚事定在什麼時候?能明天就親嗎?」
宣仲安寫著他的寫,沒出聲。
「仲安兄,仲安兄!」
「噓!」見他大了起來,站在牆角等著侍候的阿莫豎起手,示意他莫要打擾他們家長公子左相大人。
「都火燒眉的事了,仲安兄,你行行好,改明兒再寫這字罷……」林八笑急得嚷嚷了起來,話還沒嚷完,就被宣仲安抬起的眼睛盯得背後一寒,噤聲了。
這字也是寫不下去了,宣仲安把筆慢慢擱到一邊,抬起了手,進眼極好的阿莫端來的銀盤裏洗了洗,接過布了,與他道:「你不是急著去柳州?」
「就是這才急啊。」
「看上了?」
「呵,哥……」林八笑這才上氣,連了幾口才笑著道:「嫂子給我挑的人!」
「哼,」宣仲安哼笑了一聲,走出書桌坐到了前面的椅子上,接過了阿參拿過來的茶喝了一口,「不是挑的,人家自己找上來的,只是過了遍眼而已。」
林八笑的笑收斂了點,在他邊坐下,接過阿參端來的茶放到一邊,他已無心喝茶了,看著宣仲安就道:「你是說……」
「也未必只是那個意思,」宣仲安淡道:「應該是看上你了,你要是看上了,沒必要想那般多,這對你來說,也是個座能靠的山,比娶個普通家的強,這普通家的能看中你,也未必不是看中你的份,擇了徐家,就是沒有寶絡,你也不算是單打獨鬥,或許還能幫著寶絡一些。」
林八笑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那一腔一見鍾的狂烈心跳這才慢慢地稍稍平息了一點下來,過了一會,他點頭道:「但人家姑娘能看上我嗎?」
宣仲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林八笑逮住他不停地問,「能嗎?」
宣仲安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都過來讓你相了,你說呢?」
「那是能了?」
宣仲安往門外看天,「行了,該出去了。」
他可不想陪著這腦袋裏只有人的林大人在屋子裏耗下去了。
「仲安兄!」林八笑站了起來攔住他,朝他連連作揖打拱,「我不問了我不問了,我就問問,這日子怎麼定啊?這聘怎麼下?這日子來得及嗎?還是說,您跟我仲安大嫂會好人做到底,幫我把章程也擬了?」
「你有銀子嗎?」宣仲安憚了憚袖,漫不經心地問。
「啊?」
「沒有就讓你嫂子幫你定吧,聘禮這些,就不想了,由寶絡那頭先替你出著。」宣仲安站了起來,朝阿參道:「去跟夫人說,就說了。」
「是。」
阿參去后,宣仲安朝站著有點局促起來了的八笑道:「你也是寶絡的義兄,比我差著點年紀,也是我的義弟,你父母雙亡,家中也沒個做主的,既然寶絡的婚事他嫂子幫了忙,你的也由著你們嫂子來罷,莫要想太多了,等你們各家起來了,以後對你們嫂子尊敬些,莫忘了今日為你們持之心就行。」
「不敢忘,自然不敢忘。」林八笑躬作揖,一揖到底。
「和我去園中走走。」
林八笑跟在了他的後。
出了門,宣仲安問他:「看得中意?」
林八笑這才不好意思了起來,道:「中意。」
「這般好?」看他都神魂顛倒,失魂落魄了一樣。
「好,的。」林八笑說著笑了起來,「嫂子說旺夫旺子,我還想是什麼樣子,見了才知道,還有這等的人。」
「?」
「。」很討人喜歡的,的甜甜的。
「那喜歡就娶了。」
「嗯。」林八笑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他又道:「仲安兄,徐家祖上是個什麼來歷,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說?」
宣仲安帶他出來走,就是存了跟他細說徐家的心的,這頭見他問起,便開口跟他說道了起來。
「徐前祖籍青州遼海,乃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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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雙婉這頭很快得了阿參送來的消息,見徐家的夫人姑娘往他上悄悄地瞧,阿參回話的時候聲音還故意大了點:「林大人高興得跳起來了,語無倫次地說想問您這事要怎麼個訂法才好。」
他這話一出,徐家長房的三姑娘鬧了大紅臉,臉一下就從脖子紅到耳,被看到,好笑又好氣地瞪了一眼。
真是大不中留。
許雙婉也是失笑不已,這廂又多留了徐家夫人坐了一會,輕聲跟徐家夫人商量起這婚事來了。
徐家畢竟是名門大戶,婚事倉促不得,徐家嫁姑娘都是按禮法章程來的,遂六禮都不能,但林八笑差不多過幾天就要走了,現在可把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都做了,等日子一定,只待林八笑擇期迎親了。
這迎親之事不可能就幾天定下來,再早也要一兩個月,要是家中有多想留兒幾日的,也得半年一年去了。
不像許雙婉,親得倉促,那時候許家已是想讓趕嫁了與侯府斷了瓜葛,外人說起來,也都知道不得許家的看重。
徐夫人也是覺得林八笑不能在京為,或是再過半年了親再上任可惜,但還是同意了許雙婉的提議,說回家后就稟明家中的老夫人,等著過來納采提親。
林八笑的婚事算是定了,他在京多留了兩天,但兩天後,他還是快馬趕上了先行前行的人馬,去了昭州。
昭州的溫疫止了,但也死了很多人,昭州與柳州存活下來的民心不平,昭州另一邊是五賢王的封地,嘉賢王是高祖帝第二個皇后的兒子,後來高祖逝世,先帝繼位,他就得了昭州旁邊靠西南的嘉州那塊地方。
嘉州地小,但卻是各族夷蠻集居之地,野難馴,一言不合就舉刀相向,自來不服朝廷府的管教,五賢王得了這塊地方,說是封地,其實跟流放也差不多。
但這次柳州出事,昭州生變,老五賢王也是派了不人前來昭州走煽人心,眼看昭間民間怨聲載道,也已有不人結集匪到搶殺擄,新皇一登基不久,就派了州軍營的人過去殺匪了,但軍兵一出現,昭州現在更是大,昭州知府無能,把朝廷派兵剿匪之事弄得像是朝廷派兵屠殺他們一樣,眼看昭州要兵民相抗之地了,幾人一商量,生怕這了那燎原之火的那點星星之火,本來就想去柳州的林八笑這下也是坐不住了,請令前去柳州為知府,順帶平昭州之。
林八笑非常擅於跟人、尤其是跟平民百姓打道,他以前就沒帶著金淮的百姓給府添過,現在他為府,但戈玉瑾和寶絡還是認為他能解決百姓的問題——看看八笑帶吃的帶用的過去就知道了,他跟以前一樣知道平民百姓心中最在乎的什麼。
且局勢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可以說道清楚的,前去昭州和柳州的人,寶絡也只能相信他這個八笑哥哥了,派誰去,他都怕人把事給他搞砸了,回頭昭州的人百姓就殺過來,要取他的小命。
寶絡每次現在都不敢照鏡子,一照,鏡子裏的那個人就一臉的亡國之君之相,慘不忍睹。
太丑,也太衰了。
還好皇后不嫌棄他,寶絡在南方長大,臉,一到北方的冬天這臉就開了,還裂口子,皇後娘娘就每天不辭辛勞地給他塗雪膏,雪膏香香的,皇後娘娘也香香的,只要沒出榮宮,寶絡的臉就是笑著的,基本找不到眼珠子在哪,皇後娘娘得細瞧,才能從他的眼睛兒晨找到那對閃著的眼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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