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王夫婦棒打鴛鴦卻誤打了猛虎慘遭反噬，雙雙遇難。

這消息若是流傳出去，想必都不用一盞茶的工夫，便能為霆都大街小巷茶語飯後都津津樂道的事。

……算了。

命倒還是其次，首先這臨了晚節不保，實在有點兒過於凄涼了。

顧雲聽不覺打了個寒噤，拉著曲雙迅速離開了雲王府，並趁後者不注意，暗中囑咐了車夫行車速度一定要快。

「……」

分明站在門口，卻連臨走前的一個眼神都沒能得到的雲王心裏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師兄，我還以為你們君子不說謊的。」葉臨瀟幽幽地道。

陸君庭從門后的影里走出來，著馬車裏去的方向，笑了笑：「我何曾偏過什麼人了？」

「倘若你什麼都沒說，曲老闆還能……」還能這麼興高采烈地主跟著顧雲聽離開麼？

葉臨瀟話未說完，便已經反應過來了，「好像還真能。」

換作是別人或許不行，但如果是曲雙的話，就不問題了。

曲雙和陸君庭說話的時候會過腦子麼？

顯然，不會啊……

「你怎麼和說的？」葉臨瀟還是有那麼一點好奇。

「聽聞寺中月老格外靈驗，凡求得每日晨起第一支上上籤的人，必能與心上人白頭偕老。我雖也想與同去，只是如今雜事纏，去不得，所以請先去一游，回來之後，告訴我。」

葉臨瀟：「……」

這樣一來，曲雙一定躍躍試想去求取頭簽，正好們要在寺中住上九日，就算一日兩日求不得，難道八日九日還能求不得麼？

難怪這般興高采烈，就像是小孩子被告知即將出門踏青似的。

葉臨瀟失笑，垂眸時略一沉，追問：「這月老的傳聞……是你臨時編出來的，還是真有此事？」

「虧你還是霆都人，連這都沒聽說過？自然是真的，信口胡謅絕非君子所為啊。」陸君庭又豈會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不過你就別妄想了，府中沒有顧姑娘坐鎮，你再走了，必定會出事。……或許你還可以寄希於顧姑娘去求籤，如果也相信的話。」

「……」

這當然不太可能。

顧雲聽要是會為了這麼一個似假還真的傳聞，耗費那麼多時間，去和都城一眾小姐、夫人搶什麼第一支上上籤，那葉臨瀟這名字都能倒過來寫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倘若顧雲聽真的會去，那他這名字就算倒過來寫，又有何妨？

求不求得到是一回事，而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

……

夜之後，山門便會關上，寺中就清幽許多。

寺中僧人休息都早，也沒什麼可消遣的，更忌飲酒食，曲雙怕無聊，就和顧雲聽同住一間。

燈下，兩人洗漱完便雙雙坐在榻上，漫不經心地下著棋。

曲雙不會下棋，只是閉著眼睛隨便擺棋子，滿腦子想得卻是另一件事：「老顧，這月老祠明日第一支上上籤，便讓給我，反正我們會住這麼多天，等我求到了之後，每一天的上上籤都讓給你，如何？」

「第一支上上籤？」顧雲聽愣了一下，「這還有什麼特別的說法麼？」

本來就不是來求神拜佛的，只是聽曲雙這般煞有介事地提起，才興趣起來。

「對啊，你不知道？」曲雙有些意外，「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麼？」

「不是，我沒聽說過這個緣故。」

曲雙愣愣地點了點頭，解釋了那個傳聞，道：「我們住在寺，近水樓臺先得月，總比那些特意從城裏趕來的夫人、小姐們佔便宜。」

「倘若兩心相知，自當白首不相離，求月老有何用？」顧雲聽輕笑了一聲，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二指間白子輕輕叩了叩棋盤，試圖從對方雜無章的佈局中找出一規律。

山中無可消遣，也就只有這樣自娛自樂，才能熬得過這略顯漫長的九日了。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從諸天神佛求個憑證以求心安，總好過自己胡猜測啊。」曲雙見顧雲聽落子，便也毫不猶豫地隨手在棋盤上落了一子。

「從神佛求心安，那你將心上人置於何地啊？」顧雲聽隨口反問。

「天命無常嘛，雖說我相信老陸，可我終究是沒辦法相信『天意』會那麼好心，送我們一生順遂地到彼此白頭啊。」

顧雲聽聞言，心念一，沉默不語。

「只不過，聽人家說上上籤都是很難求的，要十分心誠意正才行，我從來沒求過簽，月老會不會看我面生，所以故意刁難我？」曲雙邊落子，邊小聲地嘀咕道。

「那要是真的求不到，你怎麼辦？」顧雲聽聞言，從棋局之中抬眸，向，「上上籤又不是先到先得，要憑運氣的。」

「求不到啊……」曲雙那對刻意畫得英氣十足的眉尾，聽了這話之後似乎都因為擔心，而耷拉了下來，「有九天的時間，我肯定會求到的！……如果真的求不到，那我就從半夜開始，把月老祠的大門鎖起來，只有我一個人求，求一整天。再不行，就讓主持把簽子都換上上籤，反正我答應了老陸，一定會把簽子拿回去送給他的。」

說得志在必得，可運氣的事，從來都不是想就可以的。

顧雲聽看了一會兒，聽著話里不經意間流的心虛，不笑了一下，手中白子從要下的位置挪開，換到了另一，落子：「我不過隨口一提，你慌什麼？」

「我才沒慌！」曲雙犟，犟了好一會兒，才鬆了口，「……就是有點不太確定自己真的能搖到簽子。我這人運氣不好，又好賭，整天打打殺殺的，也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好事，就算神佛要庇佑凡人，也不到我啊。」

「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顧雲聽抿著角一點笑意，揚了揚下，示意看棋盤，「第一次下棋，還信手落子，卻能贏了我，這不是冥冥之中有神佛庇佑，又是什麼？」

曲雙聞言一驚，低頭去看。

目是大片的黑子圍著孤立無援的白。

——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