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偃在宮門外周旋,表面上看著一派鎮靜,心底急得快痛哭出聲。
他命好苦。
要不是因為葉臨瀟麾下之人只有他與顧雲聽相,他這會兒就該跟著葉臨瀟出去了。
哪兒還用得著在這裏帶著群臣與皇后耍皮子?
在場的朝臣們這會兒還有弄不清狀況的,礙於守軍都因令牌在皇后之手、聽命於皇后的緣故,霆帝與唐夫偃也不想與皇后撕破臉,有些本就是被煽著來壯聲勢的朝臣見帝后二人「言笑晏晏」,還當是一場誤會。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當上朝廷命的。」某位王爺在霆帝後小聲地埋怨了一句。
唐夫偃面帶微笑。
他有多想附和一句「可不是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娘娘說了這麼多,卻還是不曾解釋,為何派宦在馬車用匕首架著陛下的脖子啊?」
事實上皇后說了什麼,唐夫偃一句也沒聽進去。他只知道,這位娘娘的野心再大,也絕不敢當著這麼多朝臣的面,公然做出不利於霆帝的事。
隔著數十米就是都城之中繁華的街市,這邊要是真的打起來,百姓們很快就都會知道皇后謀反的消息。
皇后不敢。
只是就這麼潦草地收尾,讓霆帝和這幫大臣們佔了上風,也不甘心。
對皇后而言,一旦開始輸,就已經算是一敗塗地了。
「哪個宦敢如此大膽?!唐小將軍這是糊塗了,本宮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只怕是這些小人不知好歹別有居心,聽了什麼人的指派,想把這髒水潑到本宮上來!」皇后自然有「指鹿為馬」的本事,所以當著這麼多文武大臣的面,也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輸,「方才膽敢對陛下不敬的是什麼人?」
「回稟皇後娘娘,是、是奴才鬼迷心竅了……」
會被派來做這種事的,自然都是皇后的心腹,既然是能被皇后信任到當做心腹的人,必然,也都是有把柄落在手裏的。
為效忠皇后而死的下場,永遠比背叛的下場慘烈。
「以下犯上是什麼罪,還要陛下與本宮來教你們麼?」皇后眸掃過近的幾名守軍,冷冷地道。
「是!」
君將那宦拖走時,宦手裏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當」得一聲,像極了殺儆猴時,斬落砧板的那一刀。
「娘娘、皇後娘娘!奴才——」
「帶下去!」皇后冷著臉打斷了那名宦求饒的話,拂袖下令,毫不容。
那些老東西也是知道的,聽風就是雨的,只要能說得出道理來,就算只是一面之詞他們都會相信。
霆帝的弱勢,又或者說是葉臨瀟的弱勢,在於霆帝最初病重,的確神志不清,甚至瘋癲了好一陣子。那時他說話顛三倒四的,是朝臣們都有目共睹的。
而今霆帝的病也都是由一張在說,倘若真的到了必要的時候,皇后完全可以賣慘,哭訴自己在陛下病重時盡心竭力、嘔心瀝,可後者清醒之後,卻聽信了旁小人離間夫妻的讒言,別有用心。
霆帝就算有心反駁,卻也無法自證從始至終自己都保持清醒,跟沒辦法證明自己的病已經康復了大半。
這個人平日在外人面前,戲做得足,霆帝暗自忖度著,也覺得靠這些辦法本不可能破開窘境。
場面有一瞬間的沉默。
「娘娘好威風呀,陛下親自出面都解決不了的人,娘娘三兩句就給辦妥了?臣愚昧遲鈍,一時之間,竟是弄不清楚我們霆國的江山,如今還是不是姓葉了。」
唐夫偃一眼瞥見西邊騎著小馬駒逐漸靠近的悉影,總算是放下心來,語帶嘲諷。
這話他實在忍了太久了!
總算能揚眉吐氣了。
雖說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顧雲聽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不過是自己說的,沒到之前別翻臉,那反過來說,不就是到了就能翻臉了?
唐夫偃為自己的機制點贊。
「你!——」皇后語塞。
這是最怕聽見的一句話。
想要的江山,是名正言順得來的,而不是靠著皇后這個位置搶來的。
——至希在別人心目中是這樣的。
唐夫偃不忍,得忍。
「唐小將軍這是什麼意思?說話夾槍帶棒的,是覺得本宮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不?難道諸位是覺得,本宮不該理那個欺君的奴才?」皇后克制著怒氣,保持著得的微笑,道。
「母后這一句話,梁換柱說得甚是漂亮,只是放在這會兒,倒是有些欠思量了。」
顧雲聽的聲音是從皇後後的位置傳來的,慢悠悠弔兒郎當的,將紈絝習展了十十。
「你怎麼會在這裏?」皇后皺眉,沒來由地覺得大事不妙。
「父皇,雲王有要事無法前來救駕,故而才將父皇所託付的要事轉兒臣,還請父皇勿要怪罪。」顧雲聽看著霆帝的眼睛,桃花眼微彎,意味深長。
「……無妨,雲王妃來得正是時候。」
霆帝心裏沒底,此刻倒也雲淡風輕地配合著。
「對了,父皇前幾日託人送至雲王府的東西,兒臣也都帶來了,」顧雲聽繞過皇后,從袖袋中取出那隻綉龍紋的錦袋,雙手奉上。
「啊!是玉璽!」離得近的幾位王爺與朝臣都是能人,紛紛驚呼,心底已經有數。
皇后能興風作浪多時,本就是因為手中拿著陛下,又得了玉璽,這才攬走了朝中大權,他們不敢不忌憚。
可是一旦玉璽重回陛下手中,這皇后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徒勞。畢竟皇後後沒有世家,母族也是主中宮之後才漸漸扶持起來的,詢安公雖手握重權,文武皆有涉足,可與整個朝廷比起來,他手裏的權力還不足為懼!哪怕是陛下真的要廢了們這一族,也不過是手指的事罷了!
霆帝好幾個月不曾真正接到這些事,被接連的變故弄得有些懵,一時也沒手去接。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有點兒措手不及。
「……」
實不相瞞,顧雲聽捧玉璽的手酸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