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說,他有妙計,先安斗。
這下屋子里所有的目都落在了梁生上。
梁生清了清嗓子,接下來的話,他說的特別慢,且特別的慎重,“由朝廷免費提供這使人上癮的藥,可供有藥癮的人免費領取……”
“你瘋了?!”劉蘭雪愕然道。
梁生卻面決然,“并且朝廷表示,這種藥會一直免費提供。按需發放。”
劉蘭雪按著心口,眼目瞪得溜圓。
不是一個人有這樣的反應,屋里的人都十分震驚的看著梁生。
景延年嗯了一聲,“還有呢?”
梁生也看著景延年,“還有就是,在每個免費發放藥品的地方,都留幾個已經被藥癮控制的人。讓前去領藥品的人,都能夠看到他們。并且在戲樓,茶館,勾欄院等人群集的地方,大力的宣傳此藥危害。”
“這是做什麼?一面宣傳它的危害,一面免費的發放?”劉蘭雪連連搖頭。
“這只是第一步,如此,等于把紀王先前收攏的勢力釜底薪了!”梁生說道,“他不是要用藥控制人心麼?咱們就把藥免費提供,不用他們付出任何代價。旁人不從他那里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藥,誰還會聽命于他,誰還會在意他的死活?”
“大力宣傳這藥的危害,就能讓更多的人警惕,警醒。讓人知道了這藥的害,才能自己愿意戒除這藥的控制。畢竟誰都不想做的奴隸。”景延年似乎贊梁生的想法。
因為這是讓大夏部安定下來的,最快最有效的辦法了。
蕭玉琢卻臉煞白的坐在那里。
“這樣,會不會引起新的問題?比如說藥濫用?比如說有人借這個機會冒領囤積,用于不法之圖?”香低聲問道。
“這些就要靠朝廷的監管,的措施,可以慢慢的商定,比如在那藥必須在領取的地方直接服食。那便需要認領的地方有可以鑒定的大夫在。”梁生說道。
問題一旦被提出來,就能夠尋找的解決的辦法。
辦法總比困難多。
只是蕭玉琢從心底里,接不了這種想法。
免費提供獨品啊?
這麼覺得自己的三觀都碎了一地呢?
為什麼這些古人的想法,到比還奔放?
這真的是要解決問題呢?還是在飲鴆止?
會不會適得其反,讓整個大夏依賴這藥的人,越來越多?
這些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吧?
發愣的一會兒功夫,卻發現屋里頭坐著的人,除了和的婢。
其他人幾乎全都同意的梁生的想法。
就連景延年,都連連點頭,目深深的看著。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竟然能生出這樣的默契來了?
“我覺得……”劉蘭雪張了張,看著蕭玉琢。
蕭玉琢沒點頭,便沒發話。
如今是同盟會的會長,自然會中一切的決定,都要最后拍板。
蕭玉琢眉頭皺,一語不發。
屋子里安靜沉凝。
蕭玉琢對劉蘭雪輕緩搖頭。
“我覺得此事還要再議!”劉蘭雪立即說道。
這不是件小事,關三爺勸眾人,回去也都再好好想想,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
蕭玉琢回到蕭家,恰遇上在廊下遛彎兒的蕭家大伯和蕭家老太爺。
蕭玉琢連忙停下步子行禮問安,“祖父,大伯!”
蕭諄慈眉善目的沖蕭玉琢點點頭。
蕭大老爺則是一臉的為難。
“你為翰林學士,你對自己的文辭豈能沒有信心?當初在朝堂上那番話,那般事都做了,‘罪己書’還有什麼好為難的?”蕭諄勸道。
蕭玉琢聞言,眼中一亮,“是啊大伯,你若真的要寫,懇請您詳細的寫一寫這藥對您帶來的危害,和對您的改變,讓您的人生發生了怎樣無可挽回,不可逆轉的傷痛……”
蕭大老爺狠狠地往蕭玉琢臉上瞪了一眼,“郡主,你這是往我的舊傷上,刀子呢!”
蕭玉琢抿了抿,“犧牲蕭家的名,犧牲您的名,換來的卻是更多人的警醒,更多人不重蹈覆轍。大伯為的,不就是這個大義嗎?”
蕭諄連連點頭,“你看看,你還不如個娃娃!”
蕭大老爺沒吱聲。
沒曾想,過了幾日,他竟真的拿出一份常常的“罪己書”來。
蕭諄人轉給蕭玉琢看看。
沒有用致華的駢四儷六,蕭大老爺的言語很質樸,很中肯。
他詳盡的談了當初被,心里的,和初服藥時,那種天上掉餡餅的僥幸心理。
以及自己最終落陷阱的后悔,痛苦,甚至談了大伯娘和他的離心離德,父子間的疏離……
真意切,蕭玉琢看了都淚眼朦朧。
有了活版印刷的長安印制坊,朝夕之間就引出幾千冊來。
蕭大老爺的《罪己書》一時間為大夏建朝來,發行閱讀量最高的書。
原本以為,自己因此,真真正正是名聲掃地,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蕭大老爺都已經打算好了,日后都躲在家里,再不出門,再不和人來往了。
沒曾想,書發放不到三日。
他在大夏文人當中,名聲大作!
許多人竟寫詩褒贊他大義,為了警戒旁人,世人警醒,他不惜公開的站出來,承認自己的,承認自己的僥幸,承認自己的茍且……
人說旁人壞不難,人直面自己的過失,評判自己的錯,才是最難的。
而這最難的事,蕭大老爺竟做到了!
褒贊聲一片之中,更有許多人寫信來安鼓勵蕭大老爺,他一定要振作起來,戒除藥癮。
說整個大夏的人都在看著他,他不倒下,大夏的神就不會倒下。
還有眾多的文人,甚至聚集研究蕭大老爺的文。
把他寫《罪己書》這種樸實無華,言語真摯的文法做“蕭氏文法”。
還拿“蕭氏文法”來抨擊華麗卻顯得空的駢四儷六八文。
在大夏文人當中,掀起一文法革新的風。
“我的個天!”蕭大老爺看著面前桌案上堆疊的信件,瞪眼難以置信,“當初我怎麼也不曾想到,竟……竟會是這樣的局面?!”
“老爺,您快看看吧,昨個兒的信,您念那封,寫的太真摯了,小人心里都是暖烘烘的!”伴讀的隨從抹著眼眶說道。
蕭大老爺難以置信的嘆息,“我以為寫信來的人,都是罵我的。沒想到,非但罵聲質疑聲極,說佩服我,鼓勵我的人卻是極多。還跟我請教文法?呵呵,我這文法,在翰林院中,那都不算能拿的出手的呀!”
“貴有真在!貴有啊!”伴讀連連嘆。
蕭大老爺以為自己的人生,已經徹底完蛋了。
沒想到承認藥癮,決心戒藥,到他的人生走上了一個新的高峰。
不但又文人墨客寫信向他請教,要跟他結。
甚至還有那些滿腹詩書的小姐娘子們,寫信來鼓舞他,甚至要嫁給他,做他的續弦。
當然了,小娘子的信不可能寫的這麼直白骨。
但那誼,那決心,字里行間都能看得出來。
說是佩服他的真,佩服他英勇氣概。
那種愿常侍君側,朝夕相伴的意思,彰顯無。
蕭家的名聲,非但沒有被蕭大老爺帶累,反而因著他,而更上一個臺階。
如今的蕭家,非但是百年的世家門閥,還是義字當頭的世家,堪稱天下世家楷模。
……
蕭大老爺因為蕭玉琢的幾番幫助,才有了今日名,蕭大夫人活著的時候,蕭大老爺也不怎麼喜歡蕭玉琢。
如今卻看這這個侄,越看越順眼。
他得了他的迷妹迷弟們送的什麼稀罕玩兒意兒,總是不忘給蕭玉琢送來。
蕭玉琢覺得,梁生說的辦法,或許就已經不用嘗試了……
卻忽然聽聞,突厥舉兵進犯大夏。
大夏正在和大食開戰,突厥又舉兵來犯。
加之大夏朝廷部的紛爭……
“難道是天要亡我大夏麼?”圣上吞了顆藥,臉面沉沉的說道。
景延年倒是愿意領兵揮師滅突厥,他已經積累了和突厥作戰的經驗。
但一是國力有限,二是圣上不想讓他去啊!
如今他一走,李恪再冷不丁的從哪兒冒出來怎麼辦?
且朝中還有許多對紀王不死心的人。
景延年往突厥一去,朝中無人制,那些人開春兒的時候,就敢派人擅闖宮門,妄圖營救紀王。是景延年將人抓獲。
景延年這麼一走,他們還不撒開了蹶子,胡作非為呀?
卻在這時,越王上書,他愿北上,去討伐突厥。
越王倘若能領兵北上,為圣上征戰,那自然是解了圣上燃眉之急。
讓痛恨紀王的越王領兵,圣上倒是多能安心,比將兵權給旁人更放心得多。
但圣上把李泰從宮里提溜出來,讓他見過自己軍中的將領之后,越王就犯了愁。
“除了一些心腹之人,許多將領已非昔日模樣。他們的心思本不在征戰,討伐突厥之上。”李泰面圣。
圣上瞪眼,“此言何意?”
李泰看了圣上一眼,“他們惦記著紀王。”
圣上聞言一滯。
片刻,圣上怒拍案幾,“這天下還是朕的天下嗎?他們吃的軍餉,住的邸,不是朕賜的嗎?惦記紀王?若沒有朕的恩賜,他們什麼都不是!”
圣上在金殿里抖威風,有什麼用?
他現在又不能把人都砍了,再換新的將領來領兵。
景延年在此時提出梁生的建議,“由朝廷部署設置免費領取藥品的救濟站,朝廷設置大夫,查明確是有藥癮之人,便可在救濟站接救助。”
李泰看他一眼,沉片刻,“兒臣覺得此事可行,可在軍中也設置救助站,不鼓勵軍將沾染這藥,但是已經紀王所害之人,也可得到原諒寬恕,并且朝廷大力幫助他們。”
“戒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戒藥之時的痛苦,蕭大人《罪己書》中寫的很明白,戒藥之中的人,是沒有戰斗力的,而我大夏現在卻需要有戰斗力的軍隊。”景延年說道。
李泰連聲肯定,“起碼如此一來,大夏部安定團結,天時地利人和,已占了人和,攘外之事,也就有了更多得勝的把握。”
蕭玉琢大約怎麼也沒有想到,竟有這麼一天,景延年贊梁生,李泰贊景延年。
他們一唱一和的,把圣上給說服了。
如今不同意的,就只剩下了。
“香,你說他們這是不是飲鴆止?是不是本末倒置?朝廷免費提供獨品?這……這豈是君子行徑?”蕭玉琢皺眉看著香。
“娘子為何一直稱其為‘獨品’呢?娘子難道沒有發現,其他人都稱其為藥?”香緩聲說道。
蕭玉琢微微一愣,“啊?我知道它是藥啊,可是能上癮的藥,不就是毒藥麼?”
香點了點頭,“會上癮不假,也看它用途。朝廷免費發放,并非鼓勵大家去嘗試,而是忠告那些沒有沾染的人,這種藥有多麼的可怕,沾染之后,人是多麼的可憐無助。人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才會好奇,如果讓這種藥的危害,更多的深人心。讓這種藥不再是稀罕之,人們就不會再無知的愚弄。
且也并不是無限制的免費發放,而是要嚴格的監管。待外敵平定之后,朝廷可以推出新的舉措,來遏制這種違之藥的使用。先將這種藥神的面紗揭去,讓人們對它沒有,再來監管遏制,就會容易得多。”
蕭玉琢嘆了口氣,承認香說道沒錯。
其實梁生提議之時,就想到了這些。
也想到了在國的紀錄片中,看到國就是這麼做的。
在國,海因等獨品,并不獨品,就像香說的,“違藥”。
也許,是該轉變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蕭玉琢告訴劉蘭雪,可以先在軍中嘗試設置救助站。
幫助藥癮控制的軍將,緩解藥癮發作的不適,以便他們可以繼續作戰。
倘若再軍中嘗試之后,并沒有發生濫用的現象,再嘗試在朝中推行。
劉蘭雪得到消息,立即告訴梁生。
梁生將囤積的藥定向定量,提供給朝廷軍方。
……
越王重新控制大軍,紀王的計被瓦解。
當他在獄中,聽聞朝廷設置了救助站,免費提供阿芙蓉所制之藥,讓人心對他的依賴被淡化抹去之時,他大為震驚,“這不可能!”
“李慎,你知道什麼大勢已去麼?”李泰笑著問他,“我本從來沒想跟你爭的。”
紀王瞪著李泰,“你領兵從宛城而來,不就是為了爭奪皇位麼?”
李泰嘆了口氣,“我生母卑微,在襄王府的時候,我就是個不重視的庶子。后來爹爹了父皇,我也不過是個空有頭銜,沒有實權的王爺。你是人人贊頌的皇子,文武皆修的王爺,生母高貴,頗得人心。我雖羨慕,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你爭。”
“你那般表現!豈是沒有爭奪的心思?”紀王被關在獄中,隔著鐵欄怒視著他。
“我那般表現,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只是為了讓有個安之所。天下之大,卻要躲躲藏藏,做自己喜歡的事,卻也要小心翼翼。本正直善良,卻要諸多委屈陷害。”李泰搖了搖頭,“這我看著于心何忍?尚且在努力拼搏,我何不為了爭一爭那原本不可能的呢?”
“為了?”紀王詫異的看著李泰,“你為了誰?”
李泰呵呵的笑了,笑容在這暗清冷的牢獄之中顯得那般亮好。
仿佛的墻壁,都被他的笑容照亮,變得溫暖。
“你……”紀王舒爾瞪大了眼睛,“我早懷疑你有這心思!卻不料竟能到如此程度!有什麼好?你們一個個被鬼迷了心竅!”
李泰只是笑,笑容璀璨生。
紀王又搖頭,喃喃道,“不可能,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只為了兒私就做到如此地步?你不過是誆我,用這些借口騙我,藏你的狼子野心!”
“我騙你作甚?”李泰輕嘆一聲,抬手了那冰冷的鐵欄,“你現在不過是階下囚,用得著我花力氣來騙你麼?你心中沒有,是以看不懂旁人的。看到了也不敢相信,真是可悲。”
紀王皺眉怒視他,“你還沒坐上皇位呢,得意什麼?!”
李泰輕笑,“皇位于我來說算什麼?你還執念旁人都與你一樣盼嗎?你真可憐。”
“我不用你可憐!”紀王在牢獄之中豁然起,他冷冷笑道,“父皇到現在還沒有置我,景延年也不敢我,不過是將我關在這里,你別得意的太早,我早晚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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