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由之聽到崇睿的聲音,癡癡的笑著說,“三哥,你來了,走,陪我喝一杯!”
“你這般,我如何將芷水給你?”崇睿將眉頭擰得死,臉上的怒氣也無需任何修飾,悉崇睿的人都知道,他能將自己的憤怒表達出來,就說明,他早已將趙由之當自己人。
只是沒想到,趙由之會頹廢到如此地步。
聽到芷水的名字,趙由之苦一笑,“三哥真要將芷水給我,今日在朝堂上,我那般祈求……”
“趙由之,你若對我三哥這般不敬,我與你,倒也真沒話好說,三哥,我們回去吧!”芷水的聲音,隔著馬車的布簾,清晰的傳到趙由之耳中。
“啪”的一聲,趙由之手裡的酒罈子掉在地上,他踉蹌著撲到馬車邊上,用抖的雙手激的揭開布簾,卻看到芷水沉眉怒目的看著他。
“芷水!”趙由之忘的大呼一聲,然後迅速爬上馬車,踉踉蹌蹌的撲到芷水邊,狠狠的將摟在懷裡。
“你知道麼,我以爲你真的死了,你好狠的心,竟瞞了我這麼久!”趙由之的淚,一滴滴掉在芷水的頭頂上,芷水心裡亦是十分難。
可卻故作平靜的推開趙由之,而後冷漠的整理好自己的襬,淡聲說,“我是大月國的公主,即便不寵,我依舊是公主,日後,還請以禮相待!”
趙由之神一滯,手也無力的垂下。
他知道,這次回來,芷水再也不是他的芷水,那個總是圍著他打轉的小姑娘,被趙家,被他謀殺了。
芷水的話,剛好被趕來的趙文修聽見,他不聲的看著崇睿,涼聲說,“殿下先是與我們說公主殿下已經亡故,現在又將送回,不知何意?”
崇睿淡淡的說,“趙相問這話又是何意?”
“臣下只想知道殿下的意思!”趙文修其實更想問的是趙傾的下落,可他知道,崇睿這人,子乖張,即便他問了,崇睿也未必會回答。
“我睿王府不明不白招到洗,刑部與京兆府都選擇袖手旁觀,本王如何知道,這朝中到底有多人想要本王的命?再說了,趙相家裡這般好手段,連我大月的公主都敢這般欺凌,我又如何知曉將送回來,會不會遭到更多欺凌?”
崇睿也沒給趙文修留面,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對趙家的諷刺,趙文修的眉頭跳了跳,心裡冷哼,“哼!黃口小兒,你以爲你監國,便能在本相面前大呼小?”
可表面上,他卻無比恭謙。
“那殿下這番將芷水公主送回來。又是爲哪般,我們可都記得,當初是芷水公主要與我家由之和離的!”趙文修未曾說話,何氏卻站了出來。
聽到何氏的話,崇睿危險的瞇起眸子,轉而對趙由之說,“趙由之,如此說來,我妹妹斷然不能到你手上,下來!”
聽到崇睿的話,趙由之忽然有些害怕,崇睿拉下面子將芷水送回來,必然是因爲芷水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
對,一定是孩子!
趙由之激的想著,便忽然將芷水的手牢牢扣住,並倔強的說,“此生,我都不放手!”
芷水諷刺一般的勾起脣角,而後甩開趙由之的手從馬車上下來,眸涼涼的走到何氏面前,狠狠的甩了何氏一個耳,而後才涼聲說,“這樣,你也不放手了是麼?”
所有人都被芷水這一掌打懵了,何氏更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錯愕的看著芷水,沒想到芷水竟敢當著趙由之的面,對大打出手。
原本以爲,在趙由之面前,至會收斂,如今看來,對趙家……
何氏沒敢接著往下想,畢竟這太瘋狂了。
沒有人開口說話,芷水卻繼續涼聲說,“何氏,本宮那時慕你兒,所以對你諸般忍耐,可你別忘了,本宮再不濟也是這大月王朝的公主,你對本宮不敬本宮尚可以忍,可你屢次奚落我三哥,你當真以爲大月王朝只能儀仗你們趙家麼?”
芷水說這話時,一的浩然正氣,看向趙文修的眼神裡,著一抹滄桑,這讓趙文修心裡一凜,他幾乎快忘了,這個曾是大月王朝最寵的公主,子是多麼的跋扈!
“三哥,我們這便回去,一碗藏紅花打掉這個孽種,我芷水此生,寧願出家當姑子,也不願再踏進趙家一步!”芷水眼裡全是決然。
芷水說要拿掉孩子,趙文修終歸眼神終歸鬆了些,“且慢!”
說話的人,是趙由之與趙文修兩人,趙由之眸沉沉的看著芷水,咬牙說道,“你當真要拿掉我們的孩子?”
趙由之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芷水的神經,怒指著何氏,目森然的問,“新婚那日,我牀單上的落紅,是你手的吧?”
何氏臉閃過一抹尷尬,可卻強撐著,理直氣壯的說,“公主先是打了我一掌,難道還要將你不貞的事實怪罪到我頭上?”
“何氏,與你洗牀單那婆子,有日在街頭與我偶遇,遮遮掩掩不敢與我對視,你猜,我從口中問出什麼來了?”芷水至始至終沒有看趙由之一眼。至始至終!
何氏的臉一片慘白,說到這裡,趙由之還有什麼不明白?
“母親,當真是你?”趙由之的神一片灰敗,若真是這般,芷水打一掌,已算輕饒。
“不是……”何氏還想狡辯,可芷水卻冷然打斷了,“趙由之,你去將那玉嬤嬤給我來,我要與當面對質!”
“不……由之,不要!”何氏哪裡想得到,芷水竟真的查到玉嬤嬤頭上了?
看何氏的神,趙由之終是不捨,他躬對芷水說,“公主殿下,母親犯下的過錯,由之願一力承擔。”
芷水眼裡一片蒼涼,淡淡的說,“本宮不過是想給我的孩子一個家而已,日後只要你們趙家人不與本宮爲難,本宮自不會與你們爲難,日後便讓玉嬤嬤照顧我起居吧!”
說罷,芷水率先走進了趙家,過門檻的時候,芷水回頭看了崇睿一眼,在心裡默默的說,“三哥,我終究還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回到趙家了,我未曾給三哥丟人。”
可的眼神,那麼孤寂,又那麼蒼涼。
對崇睿下跪行禮,“三哥,此去經年,芷水不能在哥嫂旁照顧,餘盼三哥三嫂喜樂安康!”
看著這樣的芷水,崇睿心裡一痛,這是做好要戰死在趙家的準備了麼?
芷水與崇睿道別之後,便施施然拖著孤單且沉重的背影進了趙家的大門,看著離去時的背影,崇睿彷彿能覺到流不出眼淚的悲傷。
“芷水,你等著,三哥會帶你走的!”崇睿在心裡默默說著,便轉離開了趙家。
趙家一家三口站在門口相對無言,良久,趙文修才沉聲開口,“何氏,日後你招惹,不然,你便回你的孃家去吧!”
這般愚不可及的婦人,留在家中,不知何時會給家人帶來滅頂之災!
最後,門邊只留下趙由之一人站在門口,久久的凝視芷水離去的背影,他好像聽見了芷水心碎的聲音。
還有,他的!
那夜,趙由之站在芷水臥室門口,聽著屋裡搭搭一夜不曾停歇的低泣,他的手,幾次放在門邊,卻終是沒能推開那扇門。
城北,睿王府中。
崇睿回去時,並未第一時間去找子衿,而是邀了魂歸一同喝酒,魂歸見他神憂傷,竟破天荒的沒有奚落他。
他給崇睿倒了一杯酒,而後一本正經的說,“心裡可是有不痛快之事?”
“我將芷水送回去時,趙家百般刁難,可我沒想到,芷水會以這般決絕的姿態,重新回到趙家……”崇睿將芷水在趙家的經歷,仔細與魂歸說了一遍。
魂歸聽後卻拍手好,“那漂亮丫頭原本就是天之驕,白白了趙家這麼多氣,這一記耳,將趙家的人全打疼了,多好!”
“你不知,趙家人未必會罷休,而趙家……”崇睿沒有接著說下去,像是十分苦悶一般,他端著酒杯,一口便喝了杯中酒。
“這樣的酒,卻沒有上好的乾,憾!”說著,崇睿又喝了一杯。
魂歸可不幹了,指著崇睿的鼻子破口大罵,“崇睿,你大爺的,老子的好酒你還嫌棄,你嫌棄便嫌棄了,你一邊嫌棄還一邊喝,作死不是?”
崇睿淡然一笑,笑得分外落寞,魂歸這樣單純的人,永遠也不懂,他想要的,是那做乾的人,那一片真心。
“芷水是你妹子,你那一肚子的壞水兒,起碼也學了兩層吧,夠用了!”見崇睿神落寞,魂歸又不由得安他。
崇睿沒再說話,只是一杯一杯的灌自己喝酒,這下,即便神經大條的魂歸嗅到一不一樣的煙火味。
“你與子衿,你倆吵架了?”崇睿送芷水離開後,子衿也是這般患得患失,心緒不寧,這兩人,一定有古怪。
吵架?
崇睿擰眉,心想,若是能痛痛快快的與自己吵上一架,倒也還好!
“你不是自詡最懂人心麼,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在心裡,到底算什麼?”或許是酒意上頭,亦或者是今日子衿的話,真的傷害了他,他竟像魂歸這等不靠譜的人取經。
崇睿這一副有求於人的樣子,徹底取悅了魂歸,他笑著說,“你看,現在知道哥哥的本事了吧,我告訴你。人,尤其是慕子衿這樣惡毒的人,心眼最多,有最能藏事,當年在北荒,春風笑說是你派去殺我們的,還說你利用子衿的母親,可子衿回來之後,從未與你說起吧,也未曾說起,你當年在北荒爲何絮兒差點屠殺了碎葉城一城的人吧?”
從崇睿錯愕的眼神中,魂歸就知道,這些事,子衿定然從未與魂歸說起。
哎!
魂歸嘆息,“能憋著這麼多事一直不說話,你倆能到現在才吵架,倒也算是夠能忍的!”
言落,魂歸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悠哉的喝了起來。
崇睿淡淡的起,涼聲說,“我去與慕子衿聊聊!”
魂歸不羈的擺手,“嗯,去,但是別打得太狠,要不然老子帶走了。你可就真找不到了!”
崇睿擰眉,冷冷的睨了魂歸一眼,而後轉離去。
他剛走到房間門口,子衿也正好出門,兩人不期而遇,而後又都有些尷尬各自退後一步。
連空氣彷彿都靜止……
良久之後,崇睿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我們談談!”
子衿也正有此意,便側給崇睿讓路,崇睿看了一眼,也沒有如以往一般去握手,更沒有將攔腰抱起來,只是一個人先步房間。
子衿眼裡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而後淡淡的跟在崇睿後。
“關於母親的事,當年我確實有心利用,可即便是利用,我也未曾起過害之心。”即便當年盧嬤嬤告訴崇睿,趙傾也是他的殺母仇人之一,他也從未想過要害趙傾。
子衿倒是沒想到,崇睿一開口便是這麼直白,“今日我說話,確實有失分寸,我不該質疑你。”
“你質疑我也正常,畢竟在皇位面前,沒有幾個人能不喪心病狂!”崇睿想了想。畢竟最開始,也是他算計子衿,也無怪子衿會有這樣的心思。
只是,一片深被質疑的覺,讓他有些難。
子衿沒有再說話,崇睿知心裡其實並未釋懷,他嘆息著,忽然將子衿拉到自己懷裡坐下,“你這小東西,你就會氣我,你在意的事,爲何不問我?”
子衿沒想到,他會忽然這般做,嚇得手摟住他的脖子,並責罵,“崇睿,你瘋了麼?”
“魂歸同我說,你很在意當年我爲絮兒差點屠城,當年,我確實深絮兒,得知爲了讓我得報大仇,犧牲自己去與我父皇做妃子時,我也以爲,我的心會與一同死在深宮之中,可沒想到。你這小東西卻撥我,讓我忍不住對你。”
那段歲月,對崇睿而言,是多麼的艱難,他一面要堅守自己的何絮兒的,一邊要與子衿鬥,可越鬥越發現自己難以自持,不管他如何冰冷抗拒,竟也忍不住像個登徒浪子一般,去接近,,卻始終不敢與有夫妻之實。
既痛且,他就這樣一步步的淪陷在自己的溫堅韌,還有聰慧嫺之中。
聽到崇睿的告白,子衿終究還是有些赧,低著頭喃喃自語,“你的喜歡,卻是欺負我!”
崇睿失笑,“可你的喜歡,卻是什麼都不與我說!”
“我沒有!”子衿想否認,可的否認,聽上去卻像是澄清,說並不喜歡崇睿,這讓崇睿擰眉。
“睿王殿下:日前得見絮兒真,子衿才知王爺心屬。然子衿心中亦有所屬,且子衿爲慕家細作,實在無再見王爺,遂自願請休,此後各自婚嫁,互不相干,各安天涯。所以,你才能寫下這些話是麼?”崇睿的眼神已然冰冷一片。
呃!
子衿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這些話,“這,這是當年榕榕姑娘著我寫的,王爺如何會記得這般清楚?”
哼!
崇睿冷哼,心想,若不是崇明一把火燒了睿王府,我還能將證據呈現給你,與我鬥氣,你這小東西,還了些!
“你只需告訴我,你心裡那個人是不是趙由之!”崇睿神淡淡的看著子衿,那眼裡的陌生,一如當年初見。
子衿心裡一痛,眼淚便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不是的,我沒有,子衿心裡永遠只有……”
子衿的話未說完,便見崇睿的角得意上揚。子衿眸一凜,涼聲說,“既是如此,王爺大可將我休了,反正也沒人爲我撐腰。”
說著,子衿便作勢要走。
“如何沒人給你撐腰,我便是你最大的靠山,你肚腹之中那小子,不也是你的靠山?還有魂歸那臭不要臉的,還有我師傅那老不死的,都是你的靠山。”仔細說來,子衿的靠山比崇睿多得多。
崇睿這般一說,子衿心裡倒是平衡得很。
可面上,如何不報一報崇睿戲耍的仇?
“王爺說笑,王爺與王爺的師傅怎會是我的靠山?”子衿說罷,便轉了個方向,再也不看崇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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