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境祝國最神圣的祭祀臺和最冰清玉潔的國師,他在這個寂靜的夜里,在冰冷的祭祀臺上,跳著寓意國泰民安的舞。
我在臺下瞇著眼看著,而后拿起酒杯,扯下束發的綢帶,任由發胡飄舞,迷了我的視線。
「國師的祭祀舞,跳得甚好。」
聽玉頓了一下,并沒有停止,也沒有回答。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酒喝完,把杯子隨意一扔,我就趴在祭祀臺的欄桿上,直勾勾地看著他跳舞。
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心的緣故。
我看著聽玉跳舞,總覺得極了。
獵獵白,拔的脊背,沒有穿鞋的腳踝白皙,讓人總想一玉澤。
他束著高高的頭發,致的脖頸,管依稀可見,看著有種支離破碎的。
這樣的國師,實在是激起了我心深莫名的暴因子,想狠狠推到他,想辱他,想看一看這個人的忍耐極限到底在哪里。
1
那天,是我及笄的前一天。
王姐主找上我時,我剛暗殺了一個大員,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遇到一個餛飩店,就點了一碗餛飩,坐在條凳上出神。
就是這時候來的,八月的天氣,初秋,明明還不是很冷,卻披著狐裘,端著暖爐。
金雕玉琢的人兒,連吐出的氣都帶著糖的味兒。
與扎著的我和這個滿是油污的環境格格不。
然后就是這麼坐下了,沒有一猶豫,沒有金貴人氣的表現。
王姐的頭發很長,很黑,是氣質溫的子,笑起來眉眼彎彎,還有淺淺的梨渦。
找到我,問我有沒有繼承王位的想法,會幫我鏟除異己,等朝堂安穩下來,再把江山都給我。
我吃著第一個餛飩,聽完直接噎著了。
我放下湯勺,假裝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是我王姐的子,「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武人罷了。」
在破爛不堪的餛飩店談論這個國家的繼承問題,王室貴族真的是很不一般。
說:「嬈,很抱歉,王姐到現在才知道你的存在,沒有讓你在王宮里生活得很好。」
我挑了挑眉,「王宮啊,我沒有生活過呢,倒是聽人提起過,那里很是富麗堂皇。」
皺眉,可能是沒有想到我是一個骨頭,不吃,也可能是納悶,送到手的天大好事,竟然還有拒絕一說。
「嬈,別再親手殺人了,王姐會給你準備好一切,你不會再雙手沾滿鮮了。」
我攪湯的湯匙頓了頓,看來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來的。
說:「自私一點來說,我不想過每天都戰戰兢兢的日子,每天都呆在牢獄一般的地方,嬈,你比我有野心,我能看得出來。」
「你比我更適合這個位子。」
我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拿起自己的東西,轉就走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還是會再來找我的。
其實,今天殺的那個人,是我被派出去暗殺的第一個人。
訓練那麼久,今天真正為了劊子手。
把刀沒他油膩的脖子,溫熱的鮮四下飛濺,糊在了我的臉上。
我抹了把臉,有一瞬間的怔忡,原來,殺人是這種覺。
心臟麻,耳朵本聽不見任何聲音,自安排著后續事宜,直到離開,看著走水的房屋。
所有的聲音才一并灌自己的耳朵,震得耳發疼,手指蜷。
走了一個時辰,我才回到住,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直到聽玉打開我的房門,才讓幾近失去求生意識的我活了過來。
「你會習慣的,嬈。」
這是他第一次安我,卻說了令人作嘔的話。
我抬起胳膊,擋住想嘔吐的。
「他的,是熱的。」
我的聲音嘶啞,像火灼過一般。
聽玉打開窗戶,微風拂起床上的帷幔,「你不振作,下一次,你就會到自己的,原來也是這麼熱的。」
「是你,找來的王姐嗎?」我任由眼淚劃過臉龐,麻木地開口。
聽玉轉過子,走到我的床前,「這是你不該逃避的事。」
我轉過頭,「我以為,你把我帶回來,我就可以遠離他們。」
「我只需要殺了他就好了。」
「你上始終流著他的。」
我立馬坐了起來,紅著眼眶,一字一句告訴他,「別說了,我惡心。」
聽玉靜靜地看著我,眼睛里好像有萬千言語對我訴說,又好像空無一,只有對我深深的憐憫罷了。
我躺下,把頭轉過去,「別這麼看著我。」
「你走吧,我想睡了。」
我閉上眼睛,聽著他轉
離去,聽著他輕輕帶上了門。
思緒逐漸悠遠,然后夢到了遇見聽玉的那一天。
繁華的街道,破爛的小孩。
自出生起,我就沒有見過我的父王。
只守著瘋瘋癲癲的母妃在這個冷宮里,艱難度日。
有次我去一個宮殿東西吃,聽到了下人們聚在一起聊天,才知道我的母妃是一名舞姬。
還不是妃子,只是我的父王臨時起意,寵幸了一夜的奴才罷了。
讓我母妃,只不過是滿足的癡心妄想。
一天,我發現沉睡很久的母妃上爬滿了蛆蟲,才意識到再也不會起來了。
著自己得灼熱的肚子,我拿起石子就開始挖坑。
我的手很小,石子也很小,慢慢把土一點一點刨出來。
我看見過,母妃都是這樣安葬那些去世的小的。
挖了好久,才初見效。
下雨了。
我拉著母妃已經僵的腳,把拖到坑里,可是坑太小了,的腳還在外邊。
我只好再把拖出來,繼續挖坑。
看著母妃滿的蛆蟲,破爛的服,渾是骯臟的泥水。
我笑了笑。
如果母妃看見自己這副樣子,估計又要瘋了吧。
有時清醒的時候,會把自己和我收拾的干干凈凈。
把我抱在懷里,哼唱著好聽的兒歌。
瘋了以后,就會打我。
直到我的上模糊,才會停下來,看著自己的作品,咯咯直笑。
坑挖好了,我把推了進去,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墓碑,寫了一排歪歪扭扭的碑文。
我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
母妃,我走了,不走就要被死在這里了。
等我回來了,我會給你打造一個超大的棺槨,讓你舒舒服服躺在里邊。
我知道,你最喜歡父王了,到時候讓他陪你好了。
離開冷宮,我就一直在繁華的街道上乞討。
我太小了,沒人招我干活。
我一般都向面相好的小娘子們討要東西,們最是心,說兩句好話就會給我些吃的。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一個多月,有一天,我照樣乞討,就看到了一個人。
他好像天上那皎皎明月,又似神臨人間。
我拿著自己的破碗,跌跌撞撞走到他的面前,高高舉起,「這位俊的公子,給些吃的吧?」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牽起我的手,帶著我往前走。
或許是因為他的手太大太溫暖讓我到安心,也或許是莫名的信任,讓我覺得跟著他走,會有好的生活。
總之,我跟著他來到了一宅邸。
院子里,都是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
們和我一樣,都是穿得破破爛爛的,眼睛里早已失去了這個年紀該有的芒。
我想,我也一樣吧。
從那以后,我就在這里安頓了下來,每天都過著同樣的生活。
從而為為一名合格的暗衛努力。
訓練,吃飯,睡覺。
日日如此。
支持我每天訓練的力就是遙遙看一眼王宮的方向,那里住著我最想折磨的人。
2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練武場,即使很疲累,我也會堅持訓練。
鍛煉為殺手的直覺和靈敏。
秋涼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我對點了點頭。
算是這里我為數不多可以搭上話的人。
訓練到中途,我突然覺到一束目在注視著我。
回頭一看,是自稱我王姐的那個子。
帶著笑看著我,滿眼都是欣賞,甚至還有一羨慕?
我扭過頭,不再管。
等訓練結束,我帶著來到了一無人的地方。
我解下束手的束帶,直接表明了我的意思,「如果,我接了你的提議,現在的王上怎麼辦?」
王姐愣了愣,然后會心一笑,「隨你置啊,現在的朝堂,屬于他的人已經不多了,到都是我的眼線。」
「如果你怕麻煩,我可以把他關在一個地方,后續的事你來就好。」
看著笑得溫小意,我也勾了勾角,沒想到我們是一樣的人。
用溫無辜的外表作為外殼,劈開了看,或許的心,比我還黑。
不愧是,我的王姐。
轉過,背對著我,迎著風,張開了雙手,「阿嬈,從我見你第一面開始,我就覺得,你應該會懂我。」
「現在看來,我沒有猜錯,是因為緣的關系嗎?如果是因為緣關系,那我覺得,還惡心的。」
我笑了笑,「巧了,我也覺得。」
放下來張開的雙臂,語氣輕松,「拜他所賜,我不人不鬼這
麼多年,所以,你連著我的份,一起報答給他吧。」
「,十天后,我要聽到他不幸遇難的消息。」
「沒有問題吧,王姐?」
我瞇著眼睛,玩著手上的束帶看著。
不好意思地了下頭發,小兒狀,「五天,他薨,我繼位。」
「好,提前恭祝你。」
說完我就轉離開,不再多說。
聽玉以為他藏的很好,其實他來到的一瞬間,我就發現了。
我快步追上他,攔在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聽到了多?」
聽玉別開眼,抿著默不作聲。
「你不同意?」
聽玉側過子,準備繞過我走掉。
我連忙拉住他的手,拉著他一直走,他沒有很反抗,就這麼讓我拉著,走到一片竹林。
我放開他,直視他的眼睛,「你覺得,我報復我的生父親,是不對的嗎?」
聽玉抬眼看我,里邊是我無法理解的復雜緒,好像一潭表面風平浪靜的湖水,其實底下波濤洶涌。
「嬈,仇恨不是唯一支持你活下去的力。」
我挑了挑眉,「恨,不是,難道你是嗎?」
聽玉臉不自然了一瞬,別過頭不再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耳尖也比平時紅了一點。
我拿過落在他肩頭的一片竹葉,「聽玉,無論境祝國的王是誰,你都是高高在上的國師,是萬民的神福祉。」
「所以,這件事,你就不要過問了,我自有安排。」
聽玉張了張,最后還是放棄了。
良久,他才出聲。
聲音卷著微風,送進了我的耳朵。
「我不想你被仇恨,蒙住了雙眼。」
我「嗤」地一聲笑了,「沒有仇恨,別說雙眼,我整個人,都會不想存在這個世上了。」
聽玉看著我,眼底有一抹淡淡的哀傷。
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轉離去。
五天后,境祝國王上薨,太嵐繼位。
十天后,嵐因病去世,舉國哀痛,傳位王嬈。
一系列的變故,讓朝堂得不樣子,人心惶惶。
我站在嵐「生前」的寢宮里,看著收拾細和金銀,隨便找了個榻躺了下去。
看著臉上明的笑容,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拋棄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是一個被人唾棄的穢一般。
我忍不住出言諷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追隨什麼俊男子去呢。」
嵐抹了一把流著汗水的額頭,笑了笑,「你不懂,我向往的就是自食其力,男耕織的生活,權勢地位,對我來說,就是累贅。」
我把玩著手里的流蘇,瞟了一眼,「那你的兒子怎麼辦?」
連忙走過來捂住我的,「噓!什麼兒子?!」
我撥開的手,「昨天我都看見了,在你的棺木前邊,站著的那個小孩兒。」
「城不是我兒子,只不過是順手救起來的,沒有辦法,給他冠了王姓罷了。他本來也就小了我兩歲而已。」
我挑了挑眉,「那他可是哭得特別傷心呢,你決定一走了之?不管他?」
嵐轉過,我看不到的表,「嗯,他該有他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是時候去找屬于我的生活了。」
「不帶一個下人?自己足食?」我有些不確定,生慣養的王姐,能不能適應生活的蒜皮。
嵐面戚戚,「還有比在這里更痛苦的生活嗎?」
我有些不理解,即使不喜歡作為王的生活,也不應該如此討厭。
王位,避如蛇蝎。
王城,視為洪水猛。
我這麼想著,也問了出來。
嵐苦笑,「嬈,有時候我還羨慕你的,有人護著的覺,真好。」
護著?
我正打算詳細問,就抬手,打斷了我。
「時機未到,天機不可泄。」
收拾完,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寢宮,我便起來,送走到偏門。
我站在門口,看著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拉開窗簾,遞給我一張紙條,「我在這個地方。」
「不過,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不要來找我。」
我笑了笑,向揮了揮手。
看著馬車消失在轉角,我停了一會兒,提步往一個地方走去。
3
我去了境祝國的地下牢獄。
這里關押的都是境祝國最窮兇惡極的罪犯,這里暗,到都是老鼠和蟑螂。
地下牢獄中央,是一個圓形祭祀臺。
它正上方的幾十米地面,也是一個祭祀臺。
地上是為萬民祈福。
地下是為萬民除孽。
祭祀臺中央
有一個籠子,里邊關著的,是這世上最罪大惡極之人。
鐵鏈穿過他的琵琶骨,鐵鉤吊起來肩胛骨。
他蓬頭垢面,眼神狠厲,我就坐在離他幾米遠的凳子上。
靜靜地觀察著他。
他老了。
上一次見,還是在他一個嬪妃的寢宮。
他們渾赤,在床上嬉戲。
我就躲在柜子里吃著來的食,看著他們的戰況由激烈到結束。
等到他們都睡了,我就悄悄爬了出來。
走到他們的床前,我在黑暗中看著境祝國這個地位最高的男人。
我的父王。
母妃去世的那一天,我找過他。
我穿過眾多奴婢,「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可是,抬頭看見的卻是他嫌惡的眼神。
一聲令下,把我丟了出去。
「孤的脈,怎麼可能跟條流浪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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