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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鬢亂》 第 6 節 青玉嬈

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

看現在,明明是高大的王,現在,卻連一條流浪狗都不如。

「父王,住在這里的覺如何?」

我靠近籠子,微笑著問他。

他抬起頭來,直勾勾地,好像在看著這世上最惡心的東西,「沒想到,孤的風流一夜,造就出來你這麼一個瘋子。」

瘋子?

我拍了拍手,對他的贊賞表示肯定。

「父王,我正是要謝你的風流一夜,才讓我見識到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多刺激好玩的事發生,比如,親手埋葬自己的母親,比如穿自己親生父親的琵琶骨,一樁樁一件件,滋味都妙得很啊。」

鎖鏈嘩嘩作響,「嬈,你不得好死!你以為那個位子那麼好坐的嗎?!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煎熬!」

我挖了挖耳朵,對他突然的暴躁很不理解。

抬了抬手,讓秋涼安排人,又準備了一盆辣椒水。

「父王,你知道蜈蚣生吃什麼味道嗎?你知道老鼠怎麼烤起來最香嗎?你知道寒冬臘月吃雪解什麼滋味嗎?」

「父王,你都不知道,全都不知道,兒臣覺得,很不公平。」

「父王總得有一些事去親自驗,才能告訴兒臣,那是什麼樣的覺?這不就是為父親的責任嗎?」

「現在,兒臣想知道,辣椒水涂在傷口上,是什麼覺。」

伴著他撕心裂肺的慘,我把辣椒水一瓢又一瓢的潑在他上。

我做的這些,都是仰仗母妃的教導。

教給我書本中的第一句話就是。

養不教,父之過。

4

從牢獄里出來,我和秋涼一起走在回宮的路上。

看著月皎潔,我嘆了一口氣,「秋涼,我好像看不到前方的路了。」

「奴婢不懂。」

秋涼,現在是我的

我背著手,看著夜下方的花園,「我以為我親自折磨他,我這麼多年的委屈會消失,可是沒有,反而覺得很沒意思。」

我以為把他囚,折磨他的不是個樣子,我會很開心,會解氣。

可是,沒有。

反而心里悶悶的,怎麼也疏通不了這口不上不下的怨氣。

「秋涼,你先回去吧。」

「諾。」

我慢慢在花園溜達,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聽玉的住

他的門沒有關,我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書還是打開著,看來沒有走遠。

我坐在凳子上,抱著自己的雙,好像在這個偌大的王宮里,呆在聽玉邊,會讓我很安心。

輕松地得到了權勢,輕松地報復了自己恨的人。

一下子完自己朝思暮想的事,反而讓我沒有了任何依托。

好像是一場隨時都會醒來的夢境,一邊沉溺,一邊清醒。

突然,聽玉從屏風后邊走了出來,他好像是剛洗完澡,袍散出大片的膛,上邊還有兩顆巍巍沒有干凈的水珠。

看得我臉紅心跳,脈噴張。

「王上,有事?」他說著,一邊整理好自己的服。

帶著恰到好的疏離。

自從我為王上,聽玉對我的態度,好像比以前更加冷淡。

忍著心臟被他這個態度反復的痛苦,強歡笑,「沒什麼?只是看你還未就寢,來看看。」

聽玉點了點頭,「沒什麼事,王上就早點休息吧。」

我看著他干凈的眸子,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為何,你待我越來越有禮了呢?」

聽玉愣了愣,「王上是一國之王,聽玉不敢無禮。」

可是……可是你不一樣啊。

你明明知道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里邊帶著明晃晃的控訴,「我現在為王上,還是以前作為乞丐,在你眼里,好像沒

什麼區別。」

一樣的是,不中意我罷了。

聽玉張張,想說些什麼,最后還是放棄了。

看著他因為洗澡而變得微紅的,我有些意,想知道只要一說話就能傷人的,親起來會不會很

我連忙低下頭,不讓他發現自己赤的目

明明都已經那麼疏離了,我不想再讓他離我更遠。

我不知道的是,聽玉看著我也別開了目,耳朵微紅。

5

(朝堂)

我坐在王位上聽著大臣們槍舌戰,他們就一個要不要給洄河下游開閘放水都能爭辯一個上午。

我打了一個哈欠,抬抬手,讓他們停止了爭辯。

「各位卿,孤知道你們的意思了,至于這件事,你們把自己各自的意見寫個奏折,孤都會看的。」

「退朝吧。」

他們弓著子從我邊慢慢退去,看著最后一個影消失在宮門外,我轉回到了王座上。

秋涼走到我的后,輕輕為我著太

「王上,如今朝堂安穩,您大可不必那麼憂心掛懷。」

「你覺得,朝堂是真的安穩嗎?」

「奴婢不敢多言,但是們忌憚王上,就不會隨便作。」

「我的王位在他們眼里是來的,現在,只是暫時的平靜罷了。」

「奴婢愚鈍。」

我登基的那天,一些大臣以為我的王姐是我害死的,認為我是謀權篡位。

看著他們站在了我的對立面,我的反骨一瞬間立了起來。

我沒有一句解釋,把所有反對我的人都殺了。

王姐,你想利用王位制我心中的暴,可是,它沒有,它反而更刺激我的逆鱗,讓我收不住自己已經沾滿鮮的手。

直到朝堂沒有任何明面反對我的聲音,我才停了下來。

當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靜罷了,我也只希我們可以一直這麼風平浪靜。

可生活總是事與愿違,最近一段時間,關于我脈不正的消息甚囂塵上。

當今王上,母妃只是一個舞姬罷了,而且還是月之國進獻的奴隸。

這樣的消息了人們口中茶余飯后的談資。

當我正想安排人去查清怎麼回事,城通傳一聲進來了。

我放下該奏折,看著他。

一年快過去,他又長高了不

現在,他對著我行了一禮,默不作聲。

我揮退了旁人,「有什麼事?說吧。」

「王上,近日這些留言,是臣放出去的。『』

我挑了挑眉,用手撐著臉頰,「接著說。」

他定了定神,緩緩開口,「最近有些大臣,想扶臣上位。」

「然后呢?」

「然后,臣想和王上做個易。」

「哦?什麼易?」我來了興趣。

「臣會向他們表示,臣有繼位的想法,把你拉下來,事后給你一份詳細的名冊,用來徹底整頓朝堂。」

我笑了笑,王姐的舊部都已歸順于我,至于城所說的那些支持他的人。

是父王那時候的舊部。

是該徹底清理清理了。

「你的要求是什麼?」

城一瞬間紅了眼眶,「的住。」

我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還活著的?」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次都沒有夢見過不會那麼狠心,一個夢也不舍得給我。」

的他都忘了自己的稱呼。

「而且,王上剛才的反應,證明我猜對了。」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看來,王姐,你是擺不了他了。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麼?」

城深吸一口氣,「王可去拓展疆域。」

「你讓我出去打仗?」

「一舉兩得,臣會盯著朝堂,王上可拓展疆域,王上走了,那些人才可放心為所為,這樣,臣才能順利拿到他們的證據,王就可靜候佳音。」

我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那你怎麼覺得,孤會答應你呢?」

城低下頭,「臣不敢揣測君心,只不過,是臣單方面的懇求罷了。」

我沉思一會,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讓他先回去了。

拓展疆域,是勢在必行的。

整頓朝堂,也是必須做的事。

可是,一走了之,聽玉……

一年了,我們的關系,始終是君臣有別。

無數個瞬間,我想離他更近一點,他都會拒我千里之外,冷漠的態度讓我的心涼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束,現在,卻逐漸趨于黑暗。

即使心知肚明,每每想起來,還是心痛到手指

時間一長,我都覺得,自己的心里住進了一個魔鬼。

這個魔

鬼在我千瘡百孔的心里,點燃了一把名為「占有」的火焰。

火焰既毒又辣,熊熊火苗著我的心臟,甚至要掰開我的心臟鉆出來,一不小心,就會燒得我面目全非。

也會把聽玉燒得面目全非。

兩天后,我做出了決定。

去孤沙城。

6

我坐在王位上聽著大臣們槍舌戰,為我是否去孤沙城爭論不休,我打了一個哈欠,抬抬手,讓他們停止了爭辯。

懶洋洋的站起,拿起做為王上的君

「無需多說,明天正午,我會去往孤沙城,后續的事你們就各司其職,實在下不了決定的,問國師就好。」

我穿過群臣,走到門口,被刺地瞇了一下眼睛。

語氣冰涼,「我不在的時候鬧了子,有什麼后果,你們自己心里清楚。」

沒有他們各自致命的把柄,我這一年也穩不住朝堂。

群臣噤聲一片,沒有人再出來反對,都低頭不語。

我嗤笑一聲,甩了甩袖子,「沒什麼事,就退朝吧。」

他們弓著子從我邊慢慢退去,看著最后一個影消失在宮門外,我轉回到了王座上。

秋涼走到我的后,輕輕為我著太

「王上,何必要駕親征呢?」

「不可多言。」

「諾。」

我擺擺手,「你去通知國師,讓他去我的書房等我。」

穿過花園,我看見切兒正在逗一只白貓,乎乎的人兒乎乎的貓兒,看著心里暖暖的。

他是我在微服出巡的時候,撿的孤兒,明明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卻瘦弱得可憐。

在這一點上,我和王姐像的,都喜歡撿人回來養。

可能是他那時候悲寂孤涼的眼神吸引了我,那種失去生命向往的絕就像深夜里開放的黑玫瑰,讓我心難耐。

后來,在宮里被我養得很好,那失去神采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來。

我卻失去了一些興味。

不過,有個同病相憐的人陪我,也不錯。

「切兒。」我喚了他一聲。

切兒立馬回過頭,笑容燦爛如,「姐姐!」

我抱住撲過來的他,點了點他的額頭,「都比我高了,還是那麼孩子氣。」

切兒用臉蹭了蹭我的耳朵,「長得再高,姐姐也是姐姐,切兒還是姐姐的切兒。」

無論什麼時候,切兒總能說一些讓我到無比舒心的話。

「切兒,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了,你要在宮里乖乖的,知道嗎?」

「姐姐要去哪玩?帶著切兒嘛。」說完還拉了拉我的手。

我無奈搖搖頭,「不是玩,是去打仗。」

切兒握著我的手一,他臉瞬間垮了下來,「姐姐,打仗會死很多人的…姐姐也會傷的,我不想讓姐姐去…」

他的頭,「切兒聽話,乖。」

他抱住我,「那姐姐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

「有什麼事,你寫信通知我就好。」

他抱我抱得更了,好像要把我勒進他的骨一樣。

我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去玩吧。我還有要事和國師商量。」

切兒慢慢松開了我,撇著,然后拿出來一個平安符,「我什麼都不懂,幫不了姐姐,這是前天我在佛緣寺求的平安符,本來想給姐姐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就要分離了,姐姐要時刻帶在上,不要讓我擔心!」

心里一暖流經過,我鄭重的把它放在口,笑了笑,「好,我答應切兒,一定會平安回來。」

打發他去繼續和貓兒玩,我提步往書房走去。

剛轉過,就看見了國師站在樹下,投下的影讓我看不清他的表,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

只一襲白,芝蘭玉樹,好一朵清清冷冷的高嶺之花。

我與他對視,「國師既然來了,為何不出聲呢?」

「聽玉不敢打擾王上與切公子。」

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或許會有濃濃的醋味,但是聽玉國師說這句話,我聽不出來一的別扭。

就是聽不出來,我心里才更加苦

他是真的不屑于我和其他男人的互

7

「把門關上。」

聽玉關上了房門,靜靜等待我的安排。

「明天正午時分,我要離開王城去孤沙城,你留下來,替我看好朝堂那幾個老賊。」

聽玉沒有立馬回答,我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著他。

良久,他才出聲,「聽玉恐難勝大任。」

「歷來國師都是隨同王上駕親征的,聽玉不敢壞了這個規矩。」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我只信任你,你在這里坐鎮,我比較放心,才能安心打仗。」

「至于規矩

,從我這里,就破了。」

我用手扣了扣桌子。

「聽玉,你不要讓我失。」

他靜默,然后行了一禮,「喏。」

我松了一口氣,可是心里還是不太舒服,看著他低垂的眼瞼,我緩緩出聲:「你總是在跟我行禮。」

「聽玉是國師,王上是王上。」

一句話,劃清了我跟他的界限,中間隔著萬丈深淵。

「如果不是呢?」

「王上慎言。」他還是這般說辭。

或許是即將離別的不舍,又或許是長期被拒絕的苦悶,在他這句話說完以后,我就站起來隔著桌子,拉著他的領,吻上了他。

突然,我被大力推開,跌坐在椅子上。

我被他推得愣了一瞬間,直到后背火辣辣的疼,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頭看著聽玉,「就,這麼惡心嗎?」

聽玉沒有抬頭,我看不到他的表

只能看到他的手垂在兩側,拳。

原來,這麼討厭啊。

我的心好像裂了一個口子,寒冬臘月的風一直呼呼往里吹去,無法冰封起來心里的大,只能生生死去活來的寒冷。

「下去吧。」

我的聲音嘶啞,如火灼燒。

聽玉連忙打開門走了出去,連平時不疾不徐的步伐現在都有些散

好像背后有什麼洪水猛一般。

不幸的是,我就是那個猛

而后,我去了地下牢獄看我的父王。

他每日都靠我給他準備的參湯續命,我不會讓他痛痛快快死去,只能日復一日,活著的痛苦。

「父王,我要去打仗了,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兒不能來這里親手伺候你了。」

「賤人……」

「為什麼,為什麼不疼死你呢?」

「你這個畜牲應該和你那個蠢王姐一樣,每天都痛不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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