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來什麼名家圣手指點。
那如今眼下這樣細節反常的模樣,究竟是人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米黃布藝窗簾是一層薄而輕的白紗簾,下綴著蕾;占據幾乎一整面墻的落地窗邊擺著盛放的馬卡龍鮮花;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布上的陶瓷小雕塑巧觀,顯然價值不菲;一旁設計十足的小玻璃缸中一條金魚佁然不,還點綴著青翠可的水生植……
整個房間細節滿滿,小心思十足,頗有一種法式輕浪漫的氛圍。
唯一不對勁的地方是——它的主人是個二十三歲、好研究賽車和極限運的鋼鐵直男。
我小心翼翼手了那罩著鏤空花邊的歐式布藝沙發,不明白究竟是本人刻板印象深固還是顧某觀念超前、品位個。
「有什麼問題?」
顧依誠搭著一條鵝黃波點、畫著小白兔的圍,將一盤黃油香撲鼻、佐以蘆筍和西蘭花的牛排放在我面前,冷峻的表與心指數拉滿的周遭環境格格不。
我趕忙連連猛搖頭,作用力到停下來時眼前直冒星星。
他眉梢微揚,扯了扯角冷笑一聲,沒有作聲。
看來這半年的基本是談了個寂寞,我對這家伙的了解度果真堪憂。
無視掉一臉尷尬杵在一邊的我以及冷得幾乎要結冰的氛圍,他自顧自切起了自己盤中的牛排,全程板著張臭臉一言不發,仿佛誰欠他幾百萬一般。
我張了張口嘗試找個話題,一扭頭看到那張撲克臉,生生將話吞了下去,訕訕手探向刀叉。
牛排很、醬很香、氣氛很尷尬,我很無奈。
房間里安靜得仿佛能聽到那條金魚的呼吸聲,而我們兩人就這般僵持了足足有二十分鐘。
在我看了一眼表后默默吐槽為何時間流逝能如此之慢時,邊那座冰雕突然咳了一聲,嚇得我一抖,手中沾著黑椒的叉子掉在了純白的羊地毯上,立刻濺出一塊深褐污漬。
顧依誠沒有分神注意那,而是蹙了蹙眉頭:「柯栗你蠢嗎?我家難道不像是生布置的?」
「呃……」
我原本就遲鈍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不知這位大明星向我這樣的路人甲提起這麼一出是有何訴求。
在過濾掉一百種不同的回答后,我選擇了最為方的一種,帶著得端莊的微笑點了點頭:「怪不得這麼漂亮。」
顧大明星方才仿佛強裝鎮定一般戰喝水,此話一出,不留神嗆了一口。
作為一個向來他人的生,我下意識出想拍他后背的手僵在了原。
待終于平靜下來后,他放下了水杯,桌子因用力過重發出「喀」一聲脆響。
那張從始至終十分嚴肅的帥臉眉頭皺得愈發,下顎線繃著,我甚至仿佛聽到了咬牙的聲音。
「好樣的。」
說完這句,他站起來,提溜著我的后領,將我推了出去。
臨關門時,這二百五還丟下一句話:「地毯二十五萬八,給你一個月。」
話音剛落,不等我反駁,門就在我面前關上了。
「神經病吧你!」
5.
在求學時和畢業后,本人都有幸以不同份跟過不劇組,其中不乏大制作電影,也有制濫造的網劇。
但無論是何劇組,我都從來沒有過如此邪門的經歷:
全組上下,從導演到負責配盒飯的老張如今都得知,男主看主的助理不爽。
考慮到顧某如今儼然是他公司狂砸資源力捧的紅苗子以及我作為小明新人的份,此事的雷人程度,就堪比古代皇太子存心要與一個端茶太監過不去。
至于我注意到這一點,起先是從顧依誠的邊人開始的。
從他的助理小峰、經紀人昆姐到書和司機,甚至營養顧問,每個人看我的表都有一子說不出的怪異。眼神中帶了三分擔憂、三分憐憫和四分幸災樂禍,仿佛看一只正在溫水里慢慢烹煮的蚌。
——之所以不是蛙,是因為我甚至都沒有蹦跶一下子的能耐。
但要論起太子爺針對我這個路人甲的手段,則愈發令人啼笑皆非。
當我路過正坐在一邊休息的他邊時,頭也不抬將我絆倒,下一秒卻裝沒事人一般若無其事低下頭玩手機;天熱時給劇組工作人員發放巧克力冰淇淋,唯獨我的那一份包裝上寫著明晃晃三個大字:芥末味;再就是我備注了「多加芫荽」的外賣里,生生被塞了三分之二的香菜,且在蓋頂上另附足足一斤,更是連部還帶著泥土……
而我之所以果斷排除了商家缺心眼的可能,是因為在這一樁樁一件件之后,是顧依誠眸中閃爍著那莫名興的芒,以及小峰躲閃的眼神。
在這一幕幕鬧劇發生的同時,劇組其他人并未如狗偶像劇中一般落井下石,卻也不一而同地選擇了保持緘默、默默遠離。
我終于逮機會抓了一個陌生的小姑
娘詢問緣由時,瞬間紅了臉,掃了邊一眼后怯怯回答:「我們覺得你們在玩小學生把戲,有些降智。」
我險些一口老嘔了出去。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知的況下選擇袖手旁觀。
遍觀整個劇組,唯一對我被這樣整蠱一無所知的人,是我的「制杖」閨。
原因十分簡單。其一,笨,其二,有自己的煩惱。
前幾天,這家伙在劇組拍戲的路照被狗仔發上了微博,隨后「趙甜田發胖」立刻上了熱搜。
評論區一邊倒地諷刺不注重材管理,顯然是被帶了節奏。而這位實際不過重了兩斤的偏偏有顆敏脆弱的心,在上熱搜次日立刻痛下決心加了春夏季跳減的大軍行列,并開直播自我監督。
只可惜的腦子確確實實是個擺設。
這位小祖宗偏偏要選擇在劇組這樣人雜道多的場地跳,又跳得過于投,結果一甩手重重磕在了一旁歪脖子樹上,直接給手腕干了個節。
于是,「趙甜田跳撞樹」為了新的熱搜。
但即便的傷并不嚴重,帶著繃帶鏡也實在不統。
「我助理和我的量差不多,背影也神似,不然讓先替我走機位好不好?」
趙大小姐此話一出,周圍頓時一片安靜。
雖說我的公開份不過是個無名助理,但組里也難免有人了解我被雪藏的相關。
「試試機位而已呀,這樣也不耽誤進度嘛,畢竟劇組租一天攝影棚也是好貴的了啦。」
就這樣,前一秒我還是偶爾幫忙扛攝像機的助理,下一秒,我懷中卻被塞了主角那件工細作的戲服。
不知是不是我在一臉懵中出現了錯覺,我似乎看到趙甜田向我眨了眨眼睛。
可當看到劇本的那一刻,我原本還帶著些希冀跳的心卻重重一沉。
老天爺,你在逗我嗎?
這幾天要拍的戲份,恰巧是劇中男主角到濃時的高甜撒糖片段,也即全劇唯一一吻戲所在。
我額頭青筋了,五僵著抬起頭來,恰巧瞄到不遠的某位男主演皺著眉翻看標注得花花綠綠的劇本。
不知是不是應到了我的目,他將劇本「啪」地一合,用仿佛百分百嫌棄的目瞥我一眼,隨后重重嘆了口氣,似乎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助理就助理吧,我只當為藝獻了。」
6.
在趙甜田養傷的這段時日,我減的效率比還高了幾倍。
其中原因顯而易見:
既要當助理,又要替主,本便已經足夠勞。可在此之余,某個混蛋還無比心地「隨口」提醒了我一句話:
「別忘了你還有二十五萬要賠哦。」
我險些了口。
他更心地提出了最快補償的方法——兼任他本人的助理。
「沒辦法,我工作室是出了名的薪資待遇好,我就是這樣一個大方坦的人。」
余到一旁一道哀怨的眼神,我緩緩扭過頭,與他斜后方的小峰四目相對。
顧依誠察覺到我眼神變化,轉頭向他挑了挑眉:「不開你。」
后者這才放心地抿了抿,微低了低頭。
不知為何,看著他那樣略帶靦腆的微笑,我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不對勁。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劇組時不時就會出現奇妙的一幕:一道著素白紗、氣質出塵如小仙的影如鬼魅一般忽來去,速度快到模糊,手中或是外賣盒子,或是小風扇太傘,一會兒是紅發帶,一會兒又是七八糟電子設備。
汗流浹背,表猙獰,口中念念有詞:等老娘他日得勢,一定揍得你找不到牙。
但由于這個所謂的「他」指代不明,也無人能因此抓住的把柄,只有一個人,在親手安裝好的躺椅上蹺著二郎輕輕笑了笑。
可無論如何因為顧依誠的刁難懷恨在心,我仍要在兩天后表現出含帶怯的模樣與他在鏡頭前卿卿我我。
對此,導演頗有微詞。
原因顯而易見。每次不到開拍,我們二人都是相互橫眉冷對,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一旦喊「卡」,我們前一秒還含的臉便會在瞬間垮下來,甚至翻個白眼。
在一次明顯別扭的互結束后,略有嚴肅地將我們兩人拉到一邊,眉頭蹙著,薄薄的微向下癟,先是一言不發看了我幾秒,讓我自然而然意識到了對此的重視。
「你們這些小年輕玩的游戲,我沒力去管。但在我的組里做事,就不要把個人恩怨代角。」
見我們兩人似懂非懂,微嘆了口氣,重新正道:「演員是門天賦和努力并重的職業,『信念』對于好演員不是說說而已的。」
話畢離開前,在我肩上拍了拍,深深看我一眼:「尤其是你,這次機會的重要,你應該比我清楚。」
導演離開后,我和顧依誠下意識轉頭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困的同時,也依稀達了一致——恩怨暫放一邊,眼下以工作為重。
他垂下眼,接著仿佛一萬個不愿地看向一邊,向我出了手。
這是要休戰的信號?
我為他這副表和作十分不一致的表現忍俊不,努力憋著笑與他淺淺握了握手。
就這樣,前一天還殺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后一天開始了無比拙劣的「培養」訓練。
這原本也是拍戲過程中重要的一個環節。為了讓戲呈現更加順暢,對戲的雙方在拍戲之余也應當增加互,加深。
自然,也是許多人將延至戲外,在幾次合作后即宣的一個緣由。
而我畢竟只是臨時代替主的一個小助理,為何仍有如此安排,我原本并不能琢磨徹。
直到我偶然看到趙甜田與其中一個制片人極力詭辯的模樣:「我和柯栗住在一起,又是多年的好朋友,連生理期都是同步!我們有心靈應,所以只要能會到,對我的呈現當然是有極大極大極大的助力啦!」
在辯解時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眼睛晶亮,臉都因激而變得紅撲撲,讓那個向來不茍言笑、鐵面無私的老頭子也終于不住這般連哄帶騙,敗下陣來,稀里糊涂答應了的請求。
看到趙甜田使給我的那個與先前如出一轍的小眼,我莫名覺得心虛。
這樣極力地為我鋪路,不就是希我能得到復出重來的機會嗎?
我在暗中默默握了握拳——我不會辜負這樣的苦心的。
顧依誠也仿佛一夜之間開了竅、懂了事,第二天時格外配合:
趙甜田來了生理期,我趁著休息的間隙跑去為去沖紅糖水,卻一不小心燙到了手。
「小心。」
旁不知何時出現的人一把抓住我的手,又仿佛覺察自己作太大而放緩放輕了些許,略有些小心地抬起我的手了指尖。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手,卻在抬頭看到顧依誠時凍了一座冰雕。
他垂著眸,一下下對著我的手指輕輕吹氣,作持重得好似對待什麼藝品一般。
「以后這些事讓我來就好,燙到你我會心疼。」
我頓時到仿佛一陣電流自指尖流過,瞬間擴散至全,讓我連四肢都了一霎。
平心而論,這樣一尊男神級別的雕塑杵在面前已經足夠讓人心中小鹿撞,更休提對方還溫聲說著話。
嗯。所以此刻一定不是我個人的問題。
但是聽多了他先前的怪氣、諷刺挖苦,此時此刻,我心中怎一個隔應了得。
「啊呵呵呵呵呵呵……」
他臉沉了沉,但也僅是短短一瞬,便又換上了方才那樣偶像劇男二一般的深,略低下頭,用只有我們二人才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給……爺……配……合。」
雖說這幾日白天要累死累活,晚上還要抓背臺詞,可平心而論,我心中卻是極大滿足,就連睡都格外安穩。
因為就如導演所言,這次機會的重要,我比誰都清楚——倘若這次表現足夠好,機緣巧合下,我興許會有復出的可能。
所以,這幾天我的神狀態前所未有之好。
按照顧依誠怪聲怪氣的說法,就是「活像被黃大仙上了」。
幸運的是,導演對我的表現也出了滿意之。
向來不茍言笑的難得彎了彎角,看著監視上的畫面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一向繃的下顎線也松弛了些許。
「繼續保持。」
站起去喝水時,輕飄飄落下的一句話讓我瞬間振。
至于我那位顧小祖宗,他也難能可貴地對我這個奴才恩施了些許仁慈,暫且免了取快遞外賣端茶送水的雜活,僅保留了替他拍照修圖這一項任務。
「當然,既然工作容去掉了大部分,工資待遇總要適當調整。」
我下砸在了地上。
「按照現在的速度,」他低了低頭,裝模作樣地掰著手指數了數,繼而抬頭四十五度天,角的笑意將心中得意袒無,「你只需要再幫我打三十四個月的工就能還清。」
說完,他還十分欠揍地我一眼:「開心吧?」
若非職業道德足夠高,我現在只想將手中咖啡潑他一臉。但我只是扯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將杯子放在他手邊。
「我祝你三十歲就禿頂。」
語畢,我一甩水袖揚長而去,瀟灑得如同劇中男主訣別的一幕。
「別忘了今天還有什麼事。」
我腳步一頓。
——那場讓我心驚膽戰許久的吻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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